柏涵一噎，却是真的不敢再嚎出来了。他偷偷瞥了一眼眸中透着不耐的凌慕言，抽抽噎噎地揉了揉眼角，被这么一训头脑也清醒了，想起自己刚才失态的模样，不由咬着下唇羞惭地低下了头。

“冷静了？”看他似乎安静了，凌慕言冷声问道。

“对，对不起凌学长，我不是故意……”柏涵微微抬头，委屈地看着他，“我也没有想这样的，只是一提到他就控制不住了……学长你原谅我好不好？”

凌慕言脸色这才似乎缓和了下，“你这样哭闹有用么？……不许哭！”

见柏涵眼眶又有泛红的架势，凌慕言连忙喝住了他。

“我，我不想哭的凌学长……”

“你以为这样那个渣就能回来了？就算回来又能怎样，难道就能改变了然后对你一心一意？！”凌慕言明显有些气急败坏，脱口而出道，“又哭，就你现在这幅模样若是我也不会喜欢！”

柏涵一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凌慕言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禁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微觉尴尬。他深呼吸了一下，平复自己烦躁的心晴后，微微偏过头有些不自在地道，“刚刚我说的你别在意，小柏树。”

“君，君睿才不是渣……”柏涵吭哧半响，终于小声反驳了一句。

“……柏涵你真是没救了。”

“总之我相信君睿还是爱我的，他现在只是暂时被外人迷惑了而已！”柏涵不敢冲他嚷，只能气冲冲地站起来憋屈地反驳了这么几句，然后便瞬间变脸，捂着嘴哭着转身跑走了，“君睿他迟早会知道只有我是最爱他的，迟早会回来的！凌学长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凌慕言：“……我去！”

对着柏涵跑走的方向整整呆滞了五分钟，凌慕言终于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他一脸烦躁地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酒杯重重放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你还真有耐心，对着他那副柔弱哀怨的样子也能劝他那么久。”倨傲冷酷的声音配上不以为意的语气，让凌慕言立刻就知道了站在他后面的人是谁。

他轻哼了一声，爱答不理地道，“关你什么事。”

席君睿看着也不扭头看他，只是低眸把玩着手中杯子一副傲娇别扭模样的凌慕言，不禁觉得有些心痒。他微微一笑，倒是心平气和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凌慕言冷冷斜了他一眼，“谁让你坐在这儿的？”

席君睿挑眉，语调不急不缓地道，“我们之前好歹也算有过亲密关系的，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么？”

凌慕言顿时一脸嫌弃，“谁和你有过亲密关系了！要点脸行么？”

“可我还记得那晚你……”

“闭嘴！”凌慕言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平静，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我那晚是喝醉了！而你居然连一个烂醉什么都记不清的人都不放过，简直就是，就是渣中的战斗机！”

席君睿：“……”

第48章：学长初恋（三）

“不是说过了再也不见，现在能请你走开么？”

似是觉得有些闷，凌慕言抬手有些不耐烦地解开了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丝毫没有察觉到因这不自觉的动作而引来的那道微微灼热的视线。

席君睿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他不小心露出的精致锁骨上，面上却是一派正经，“那是你说的，我想我并没有答应不是么？”

凌慕言不可思议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眼前看上去矜贵而严肃的男人，“……真没想到你的脸皮这么厚，真让人惊叹。”

席君睿并没有像上次一样动怒，反而十分淡定地回道，“不是你说的比城墙还厚么？”

凌慕言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做的难道不应该是去追小柏树？在我这里耍什么嘴皮子，闲的无聊么？”

“我现在的确很闲，以为你看出来了。”席君睿扬起愉悦的笑容，“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又为什么要去追他？”

“既然你很闲，就在这里呆着好了。”凌慕言似笑非笑地站起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席君睿一愣，也跟着站起来，“那我送你。”

“我跟你很熟么，用得着你送。”凌慕言嗤笑道，“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这张脸，否则我绝对见一次揍一次！听到没有？”

席君睿瘫着一张俊脸无赖道，“可我就是想跟着你，不行么？”

“行啊，若是你能接受每天都变成猪头脸——”凌慕言优雅一笑，“我自是没意见了，亲爱的席大总裁。”

席君睿：“……”

……

“凌医生，那个……有人找你。”

年轻的漂亮女护士轻轻敲了下门，略带羞涩地对办公室里正对着电脑不知看什么的凌慕言说道。

凌慕言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度数眼镜，对她懒洋洋一笑，“谢谢你了，李护士。”

女护士脸颊顿时通红，捧着心口连连摇头，“没，没什么的……”

戴着眼镜的凌医生看上去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啊，看上去斯文温雅的，果然美人就是怎么样都好看呢。她这么晕乎乎地想道。

“凌学长……是我。”

待女护士走后，柏涵这才有些不自在地走过来，看着神色有些惊讶的凌慕言，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

“小柏树？你怎么来了？”凌慕言摘下眼镜，站起身冲他温柔地笑了笑，仿佛已经忘了之前两人正在闹别扭的事，“快坐，我给你倒杯水。”

柏涵看他这样反而更加不自在，却又忍不住被他脸上那柔软的笑意所吸引，一时间不由手足无措起来。

“今天怎么没有上班么小柏树？”凌慕言将水杯轻轻放在他面前，坐到他对面有些疑惑地问道。

柏涵局促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今天没有课，所以就来找凌学长你了……啊，如果凌学长你忙的话不用顾虑我的。”

凌慕言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其实我刚刚只是在玩游戏而已啦。”

柏涵：“……”

他茫然地看着凌慕言许久，突然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轻松的样子。

“……小柏树？”

柏涵笑着摇了摇头，神情温柔似水，似乎已经沉浸在了回忆里，“我只是想起了大学时期的凌学长，还记得那时候你总是不认真学习，连考试前都拉着我一起去打游戏，结果……”

“结果我过了，而小柏树你却全挂了哈哈。”凌慕言也笑了起来，“其实若是你那时直接拒绝了也没什么啊，我找别人也可以的，你却一直不吭声，直到成绩出来后才哭丧着脸来找我要补习。”

柏涵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心下却想那时他怎么可能拒绝呢，根本不舍得啊。而且之后还能让凌学长帮自己补习功课，两全其美的事他又为何要拒绝呢？

直到现在，他还能想起那段时光每每见到凌学长时的悸动，哪怕只是偷偷暗恋心里也是甜蜜的。哪像现在……

这样想想，他与君睿在一起时真的有过甜蜜的回忆么？柏涵突然有些茫然了。

“小、柏、树~”凌慕言一双清魅的凤眸幽怨无限地望着他，“你怎么又神游去了——？”

“诶？对，对不起凌学长！”

“好啦我又没说要怪你。”凌慕言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小柏树你还没说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柏涵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我，我……”

“……嗯？”

“其实，我是想请凌学长陪我去一个地方的。”柏涵绞着手指不安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凌学长愿不愿意……”

凌慕言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唔，去哪里？”

“还是之前那个酒吧……我，我听说君睿今天会去那里……”柏涵希冀地看着他，黑眸湿漉漉地像极了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凌慕言：“……”

“凌学长求求你了，我只是想去见见他……”柏涵哀求道，“哪怕只是见一面也好，我真的受不了没有他的日子了学长……”

“小柏树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么？”凌慕言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那以前没有他的日子你又是怎么过过来的？啊哈，梦游过来的吗？！”

柏涵神情黯然下来。

“还不走？！”没好气的声音响起，柏涵愣愣抬头，发现凌慕言已经站了起来，正一脸不耐烦地看着自己。

“……凌学长？”

凌慕言单手插兜，偏过头去冷淡道，“不是你说只是去见见他的么？还不走？”

“嗯，嗯！”柏涵站起来，看着凌慕言挺直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心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翻搅地有些难受。

达成心愿难道不是应该高兴的么？为什么现在反而……很是难受呢？

明明就要见到君睿了，他并不觉得激动而是有些不安，一直想着凌学长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对自己失望了……这样正常么？

他……到底是怎么了？

柏涵又有些茫然了。

第49章：学长初恋（四）

“那么小柏树，他现在在哪里？”

到了那个酒吧之后，凌慕言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与柏涵坐下，点了两杯果汁后托着下巴兴致缺缺地问道。

柏涵握着杯子紧张地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只是听说他最近都会来这里……”

凌慕言顿时有些头疼，无语地叹了口气后他问道，“那你是听谁说的？”

“我，我以前一个朋友啊。”柏涵尴尬地额头都冒出汗了，“他说在这里见到了君睿，所以让我来看看……”

“你就相信了？那他若是在骗你呢？”

“不会的，我相信他。”柏涵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知道我和君睿的关系后，还一点都不介意地与我做朋友……”

“不介意？你和那个渣交往了难道关他什么事么？”凌慕言觉得有些可笑，不由好笑地问道，见柏涵愣了一下又迟疑地摇了摇头后，他淡淡道，“既然没关系，那他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柏涵语塞，“我，我是指他不介意我是……我喜欢男人……”

凌慕言更觉惊奇了，指着自己道，“所以……我就介意了？”

“不，不是的凌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凌学长在知道我喜欢男人后没有歧视我，但是……”

“行了，不用再解释了。”凌慕言头疼地示意他停下后，叹了口气，“所以，你就是很信你那个朋友的话了是么？”

“我不是……”

凌慕言一脸严肃，语重心长道，“我不是不让你去相信你的朋友，但是也不能因为朋友的一句不知真假的话就盲目听从跑来这种地方啊。你知道这里多乱么小柏树？如果不是我陪你来，你是不是就决定自己来了？”

柏涵羞愧地低下了头。

“当然，小柏树你在来这里之前先找了我，这么信赖我真的让学长心里很高兴。”凌慕言语气缓和下来，眸色柔和地看着他说道。

“学长……”柏涵抬起头感动地望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柔和笑容，似乎一如几年前那般让他感到心动的青年，一时不由有些哽咽。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小柏树你一脸紧张地向我问路的模样呢，当时我可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熟。”凌慕言笑了起来，“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有些纳闷，我们当初到底是怎么熟起来的……”

柏涵眨眨眼，“大概是不知不觉？”

那才不是第一次见面呢凌学长，他心里这么想道。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应该是在学校后街的一个小巷子里，那时他被小混混围住勒索，就是凌学长路过顺手救了他的。

不过……原来他向凌学长试图搭讪的时候还是被看出紧张了啊，还以为自己掩饰工夫很强呢，果然还是太青涩了么？

要知道自己与凌学长的每次偶遇可不是巧合啊，都是精心计划好的呢……虽然如愿与凌学长混熟了，最后却果然还是没能追到他呢。柏涵想到这里不由失笑，如果当时他再大胆一点，是不是或许真的能追到凌学长？

所以他才会在遇到君睿时厚着脸皮苦苦追求的……可没想到的是，这次他最后却也没能得到好结局。

柏涵苦笑了一声，转移了视线。可就在扭头的那一瞬间，他脸色顿时惨白——

“君睿……”

听见刚刚还好好的柏涵突然无力地这么喃喃唤了一声，眸中还带着隐隐的悲哀与不可置信，凌慕言不由皱了下眉，也扭过了头。

只见他们想见的席君睿已经不知何时坐到了两人不远处，怀里还正搂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少年。少年时不时还笑着凑过去跟席君睿咬耳朵，两人看上去十分亲密。

“不，不会的……君睿不会这么对我的！”柏涵自虐般地盯着他们，终于忍不住掉下泪来，“为什么……”

“我都说了他是渣，你还反驳不是。”凌慕言凤眸中一片冷清凉薄，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针对于席君睿的嫌恶与嘲讽。

这回柏涵并没有吭声，或许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反驳了。

“这样的人渣难道你还想要么？就算追回来，你依旧坚信他真的会一心一意对你？”

“凌学长……”柏涵无力地遮住眼，哀求道，“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凌学长，不要再说了……”

凌慕言沉默了一下，语气冷静，“如果你还是不放弃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言柏涵不由一愣，突然有些心慌，凌学长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凌学长对他失望了么？柏涵的心又疼了起来，似乎比看见君睿出轨时还要疼。他捂着心口脸色苍白，怎么办，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不，不可以，他怎么能让凌学长失望呢？那可是他一直仰慕着的学长啊……

……一直？

柏涵顿时呆滞了，他为什么会用到“一直”这个词？难道他不是已经不喜欢凌学长了么？明明他现在爱的是君睿不是么？

凌慕言斜靠在沙发背上，已经恢复了以往云淡风轻的模样，“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自不会多说什么，再劝你反而会让你觉得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