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岁岁有余 下——素飞柳
素飞柳  发于:2015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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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他救不了吗?”

宋臣揽着他边往宿舍楼走,边说,“这世间每天有那么多人死,如果个个都能施个什么术就活过来了,那这世道不是乱套了?老乌说了,拥有能重生这种命格的人,他这一辈子只见过两个,一个是你,另一个则是一个叫肖宁的人。所以换了其他人,没有这种命格,自然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的。”

直到两人进了宿舍,向南的情绪似乎还没缓过来。

宋臣也不催他,找到向南的床铺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抬头打量了这个四人间的宿舍,虽然空间小了点,但看起来还挺整洁的,每一张床配着一个衣柜,靠墙的地方有书桌,总之条件比宋臣想象的要好,“向南,你现在……呃,你现在这个身体,”说到这里宋臣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十分怪异,“你现在过得好不好?家庭条件怎么样?”

向南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挨着他坐下,轻声道:“他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里不太好。”向南自动将原来的向南称作了“他”,除了让宋臣听起来更加舒坦,更多的,是不想把自己与那孩子混淆,诚如封厉知道真相后所说的那样,这世上还是有希望真正的向南回来的人,若向家爸妈和向北向西知道了真相,大概会跟封厉一样希望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向南回来吧。

向南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就感觉嘴里有点发苦,心脏的地方一抽一抽的,并不是很疼,却也让人格外的不舒服。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原来的向南回不来了,那他就会借用这个身体一辈子,自然是愧疚的,愧疚的同时却生出许多惆怅,如果自己没有无意中占了这具身躯该有多好,起码后来就根本没他和封厉的那些事了。今早在酒店听宋臣说真正的向南是自然死亡,那意思就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向南那一瞬间脑海里浮出封厉坚硬而锋利的眼神。

一步错,步步错。

想到这里,向南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身边的宋臣望了他一眼,对他刚才说的情况自是心下了然,便说:“要不你看这样,我在这里买三套房子,一套给他爸妈住,另外两套留给他弟弟和妹妹以后结婚用,就算他们暂时不结婚也可以住人,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宋臣撞了他的肩膀一记,瞪着眼睛,“干嘛?还跟我客气啊?”

向南无语的望了一回天花板,“不是,这里买房子多贵啊,爸妈肯定会起疑的,你敢买他们也未必敢住,而且到时候他们要问起来这买房子的钱是哪来的我怎么说?”

“你就说是你做生意赚的呗。”

向南很想翻个白眼,但他忍住了,“做什么生意能一下子赚这么多钱?”

宋臣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你那个服装店没关,我请人给你看着,就是等你哪天回来了还给你,还有你那个四合院也租出去了,到时候你回家了还是你的,至于你银行卡里的存款我一直给你保管着,现在刚好可以给你应急。你明年就高考了吧?有没有想过回南方老家读大学啊?”

闻言,向南只觉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馅饼,把他砸得七荤八素的。

他前两天还在想寒假如果补课的时候就没办法打工赚生活费,如今因为宋臣从天而降,所有的难题瞬间迎刃而解,简直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然后向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银行卡密码的?”

宋臣轻蔑一笑,“不就是你生日嘛?这么好猜,好在银行卡没被别有居心的人捡到。”然后脑子一转,又想起事,“干脆你也别读什么大学了,还是回来做你以前的老本行吧,读书多累啊,每天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你不会得密集恐惧症啊?”

向南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这个叫向南的孩子身上背负着太多人的期望,既然我无意间占了他的身体,不管多困难也要帮他达成目标,而且你说他是自然死亡,正因为他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更不能辜负了他。”

宋臣想想也是,随即又道,“那你明年考得上大学嘛?”

向南抬起头来看着他,“我正在努力学习啊,明天就开始补课了。”

“没事,大不了到时候我请人来教你,保管你考上大学。”宋臣拍着胸脯承诺,向南看着他的表情,又想起有一次考试自己数学得了个鸡蛋,一个人躲在奶奶家四合院的墙角边上哭,正好被来找他玩的宋臣看见,彼时向南12岁,刚上初中,比他大了两三岁的宋臣站在边上瞅着他,然后一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妈的不就是考了个鸭蛋嘛,老子还天天得鸭蛋呢,不怕,明天哥就给你找个成绩好的来给你补补。”

第二天宋臣真的领着一个戴眼镜的高年级男生来了,托宋臣的福,向南后来再也没有因为考差了哭过。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仿佛昨天,历历在目。

仿佛时间从未走远,他依旧是12岁的爱哭鬼,而宋臣,还是那个喜欢自称老子的霸道少年。

向南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刻突然顿悟。

若他真的喜欢男人,那为什么没有喜欢上对自己好了半辈子的宋臣,而是喜欢上了后来居上的封厉?这一切解释起来其实并不困难,追根究底,不过是封厉霸道而温柔的喜欢让他空寂了半生的心突然燃烧了起来,然后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是好是坏,就这样犹如游泳似的,用十分干脆利落的动作一头扎进了水里。

第43章:失去拥有

宋臣陪向南在一中外面的饭店里吃了晚饭才走。

临走前拿了向南的银行卡号,说明天把钱转到他卡上,向南也由得他去,反正自己现在也急着用钱。

马上要过年了,上次回家向南虽然给了向家爸妈一点钱,但是办年货却远远不够,而且现在他寒假要补课,去打工的想法自然泡汤,年关已近,连快递公司都要放假了,二手网店的生意自然只能等到明年再做了。

如今宋臣给他的钱严格来说也是他自己的,用了倒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离开了暖气大开的饭店,一出门向南立刻迎接了12月的寒风,那叫一个冷,直吹得他牙齿打颤,宋臣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和一件皮夹克就能御寒,见向南冷得直缩脖子,宋臣一把揽住他,“靠!穿这么少也敢出来!”说完话后,嘴巴却抿得死紧,有种心疼弟弟被人欺负了的感觉。

宋臣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叫向南的隔壁家的孩子。

长得乖巧,性格温顺,迷糊起来还特别可爱。

宋家从宋臣的祖父辈开始便下海经商,到他爸这一代已经富得流油了,从小含着金汤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少爷刁蛮任性,无法无天都是应该的。

宋臣有时候想,若那一年他没看见那孩子一身发抖的站在大雨天的屋角下面,或许他与向南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亦或是有,也不过普通的点头之交。

那时的向南瘦瘦小小的,一张巴掌大的脸,想哭却又拼命的忍着,眼眶被水泽打湿了也死命的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来,这种隐忍和无助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仔,你会想他为什么会被人抛弃,肯定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你又会忍不住的想,他这副模样……这副模样明明看着很没用,却让你打心底里觉得心疼,像是某个自己喜欢的东西无端端被人弄疼了一样,那种疼痛会瞬间反映到你的心里,然后你就会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一直嚣张了十几年的少爷这一刻突然生出许多细腻的心思,他想保护这个孩子,再不受伤害。

宋臣记得那一年自己14岁,而向南还未满12岁。

后来宋臣才知道向南为什么会在大雨天站在屋檐下面,因为被同学排挤,他们说他是野孩子,有人生没人养,有人养没人教。

宋臣当时的心情难以表述,他只是把那些搬弄是非的人海扁了一顿,并嚣张放肆的扬言:向南是我罩的人,以后谁敢再找他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14岁的少年,一张脸还未长开,当脸上时常端着的阳光笑容被阴戾取代后,着实吓怕了不少人。

温柔、懂事、温顺、乖巧。当你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且这个朋友对你毫无防备,你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同床而眠,他对你时常端着温和的笑,两颗虎牙把你可爱得心都要化了,这样的一个人你若不喜欢他或许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宋臣18岁的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身下的床单一片濡湿,他惊慌失措得仿佛世界末日。令他慌张的不是自己做了春梦,而是这场春梦的内容。他梦见了光溜溜的自己,还有光溜溜的向南。

家族的崛起让一向心思缜密的宋臣很快平静下来,并且想到了今后五年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会告诉向南自己喜欢男人,但对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却只字不提。

要压抑住将人扑倒的欲望着实很难,但宋臣一步步的坚定且稳重的走了过来,每当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触碰向南时,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浮出一句话。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我宁愿做你的朋友而不愿做你的情人,因为情人总有一天会分开,但朋友却可以一辈子。

在对向南的角色定位上,宋臣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朋友。

他不相信任何能够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感情,但他相信他和向南能一辈子做朋友。

这份没有开花结果的初恋在经年岁月的磨砺中,终于淡化得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唯一清晰的,是那年大雨屋檐下向南单薄纤细的身子,他无助却要假装坚强的表情常常在午夜梦回时闯入宋臣的思绪,这样的向南,是宋臣喜欢的,更多的,却是像对亲人一样的心疼。怕他受伤,怕他委屈,怕他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说,偶尔也会怕,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宋臣拥着向南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些,引来向南的侧目,“怎么了?”

他笑着摇头,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在灯下璀璨明亮。

送走宋臣后,向南转身慢悠悠的往宿舍走。

等思绪终于空闲下来,向南才发现离自己从封厉家走的那一天才过去了短短的几天而已,但他却有种过了好几年的感觉。他想起宋臣刚刚上车前问他的那个问题,平静的脸色渐渐的浮起了一丝懊恼和苦闷。

宋臣问:“你放得下封厉吗?”

向南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尔后浅浅的笑答:“可以吧。”

他看见宋臣微微皱起的眉宇,同时发现了自己的愚蠢,记不得是在哪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只需要一秒钟,但要忘却,可能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他对封厉的喜欢或许还停留在喜欢这个略微浅显的层面上,但哪怕曾经确确然然的喜欢过,也不能说忘记就忘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宋臣说向南是那种温吞得叫人着急的性格,戳他一下他才会动一动,否则就会一直停在原地,安于现状。

然而这种温吞的性格在面对封厉这件事情上时却体现出了另类的急切,或者说是果断。

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他对那个消失的少年所持有的愧疚,但这份果断里更大的因素,却是无法接受封厉喜欢的人不是他的事实。

有时候他会想,他上辈子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上帝要这样惩罚他?在他真切的喜欢上这个人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教人难以接受的真相,犹如当头棒喝,打得他很长时间都没能缓过神来。

虽说最初是封厉先招惹的他,但他们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简单的谁对谁错能解释的了的。

有时候想得多了,免不得会钻牛角尖。

那时他也会自暴自弃的想,干脆丢掉这一身温和磨人的性格,学学宋臣的性子,喜欢就不择手段的抓在手里,让对方从身到心只能属于自己,但这种想法终究被他的温润脾气打败,这样的事情,向南真的做不出来。若他们之间没有横着一个叫向南的少年,若他没有意外的占了这副身体,或许他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去抢,因为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当这两种可能确实的横亘在现实之中,他的所有勇气和决心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便被扼杀在摇篮里。

说到底,他对封厉的喜欢终究敌不过对那个消失的少年的愧疚。

占了他的身体,却还要霸占喜欢他的人。这样的行为向南连想想都觉得是罪过。

有一种谴责不是出于责任,而是道德和原则。

寂静的校园将冬夜的寒冷衬出几分落寞和萧瑟,向南在路边的木椅上坐下,路灯昏黄的光芒透过常青树茂密的树枝罩下来,将他整个人笼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远远望来,竟让人产生一种这个人随时会随风而逝的恐慌。

等向南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时,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然近在眼前。

冰凉的空气,静谧的夜晚,昏暗的路灯,将那人脸上一闪即逝的慌乱完全暴露在了视野里,向南抿着嘴唇,看着对方在离木椅几步的距离外停住,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一步步的缓慢的走过来。

向南以前闲暇时看过很多书,书里大多讲些青年男女如何千辛万苦排除重重困难的走到一起,也会说烈女遇见渣男又是如此的言周教与反言周教,但书里没说的是,面对刚刚分手不久的前任,要如何做才能体现出自己的从容和霍达,还有压住那些从心底深处漫上来的紧张和不自在。

静谧的空气因为外来者的闯入无端浮起一丝诡异和尴尬。

那人在木椅边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矮身坐下。

一股清淡的薄荷香气瞬间在周围弥漫开来,以一种向南熟悉又陌生的姿态,温和得肆意。

空气静默得落针可闻。

当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转变后,弥漫在周围的沉默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恬淡自然,反而处处充斥着尴尬和难堪。

一时间没人说话。

向南是不知道说什么,自然也不会追问封厉为什么这个时段会出现在这里?

而封厉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沉凝着表情,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了不得的言论。

身下的木椅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却依旧扮演着沉默者的角色,两人分坐木椅的两端,中间只隔着半米的距离,却仿若隔了整个世界。有时候身体上的距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理上的远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厉的声音才慢慢传来,仿佛沉默得太久,嗓子有点发干,听起来也不如向南记忆中那般温润柔和,“宋臣走了吗?”

向南低着头,望着自己的鞋尖,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这种语气上的疏离让封厉皱了皱眉,随即又说:“最近我想通了一件事。”

向南终于抬起头来,大方的施舍给他一个略显疑惑的眼神,这是封厉所熟悉的那个向南,温和、谦逊,连表达疑惑的方式也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恬然,他觉得心脏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很轻很轻的扎了两下,然后又像是有东西突然复苏过来,规律的跳动,在面对这样的向南时,封厉的心绪变得愈加的谨慎,小心翼翼的仿佛说错一个字就会万劫不复,“我喜欢那个消失的少年。”然后在向南无悲无喜的表情中继续道:“但我爱的是你。”

闻言,向南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封厉依旧没有得到身边的人任何一句回答,哪怕是一个利落的单音也没有。他其实有点紧张,这种紧张从他开车来这里的路上就一直存在着,然而在这短短的等待答案的几分钟里,心里的紧张开始变得强烈而不容忽视,然后封厉发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他发现自己此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暗变的人时那样,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但封厉亦乐于接受。

他的确爱着向南,这种感情由最初的喜欢而来,然后经过这几天短暂又漫长的发酵,渐渐变成了一种非卿不可的强烈感觉。他在短时间内做出了选择,为自己心底完整的这份感情找到了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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