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派去给左将军送信的人是心腹也是机灵可靠之人,很快将大将军这边的状况说清楚,包括五万大军如何变成两万,包括大将军深入敌军也没能将敌人引来猿鸣谷,也包括大军制作了迷香,要跟敌人死磕到底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将军考虑一下是否能去岔路口截击敌人?大将军说一旦敌人吃了亏必定会沿着来时路返回,而不会到猿鸣谷来,所以大将军赶去岔路口埋伏必然可以杀个痛快!”小兵很无辜地看着左将军,怎么办您老看着办吧!
“他娘的,有啥可考虑的,老子就是为了杀敌才来的,自然是哪里有敌人哪里去!走,弟兄们,咱们去让那些羌族蛮子知道知道死字怎么写!”左将军没有犹豫,召集齐了人马就跟着传信的小兵往顾兴戟说的岔路口赶。
于此同时,羌族大军已经重新整理了队形,整装出发。顾兴戟等人未免被敌人发现,并不不敢靠太近,只能远远的跟着。他们只有今夜一次机会,明日不需半日,敌人就会到达蒋忠的营地,他们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
当天夜里,有风却不大,这在当地是很少见的。屈羽皱着眉头,微风将迷烟送入敌营已经足够,但是速度太慢,如果敌人察觉就大事难成。
顾兴戟捏捏屈羽的肩膀,“别担心,民间不是有句话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一时。”顾兴戟说的是武朝的先代皇帝等了多年也没有等到一个可以重挫羌族蛮夷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屈羽摇摇头,“风太小,我担心没等迷烟送出去,就在咱们的营地里扩散开来了。不行,我再去找找有没有葛花,煮些水以防万一。”
夜半,烟放了,葛花水也分给了兵士们。斥候已经悄悄联络好了蒋忠,万事俱备,只待敌人昏睡过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熬人,尤其大战就在眼前,却只能苦苦等待时机。下半夜,到了人最困乏的时候,迷香已经燃尽,顾兴戟派了一小队人悄悄靠近敌营,不久,敌营火光冲天。
喊杀声顿起!沉睡中的敌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就被砍掉了头颅。事后有人回忆那一夜,只有一个感觉,累!砍杀敌人就像砍瓜切菜,到了后面,刀都都卷了刃,只能从地上随便捡一把刀继续砍。
这并不是单方面的屠杀,敌人虽然中了招,但是迷药毕竟有限,更多的人仅仅只有一些轻微的症状,敌人的很快组织了反击。
顾兴戟带领一万余人从侧面进攻,蒋忠带领两万人正面进攻,敌人两面受敌,慌乱之中匆忙组织的防御很快被攻破,敌人仓皇后撤。
顾兴戟与蒋忠汇合,化身牧羊犬,在后面追击,而羊群便是一路逃窜的敌人。一旦开始撤退,上到统帅将领下至伙头兵想的都是如何安全逃出生天,再也生不出与敌人较量一番的心思,虽然他们在人数上仍占优势。
转折出现在岔路口,拼命奔逃的敌人,已经没有心思再派斥候查探前路状况,所以左将军安置的陷阱很容易就捉住了一只大肥羊。又是一轮的屠杀,双方都豁出去性命,黄沙被染成红色,不,此时已经看不到黄沙,入目遍地都是尸体或是尸体的碎块。
大战从正午到日落,顾兴戟和蒋忠带的人再也支撑不住,放弃了追击,左将军带人又追出去十几里,才在顾兴戟派去的人的阻拦下,恋恋不舍地返回与顾兴戟、蒋忠汇合。
“大将军干啥把俺叫回来,俺还没杀够呢!”左将军虽然说着抱怨的话,对顾兴戟却没有一丝的不敬。
“穷寇莫追!放心,本将已经派人跟着了,想要杀敌还有机会,兄弟们都辛苦了,需要好好歇歇!”顾兴戟也不介意左将军的话。当天,顾兴戟派人清扫了战场,收敛了己方人的尸首。
清点过后,顾兴戟带出来的三万人,仅剩六千余人。蒋忠带两万人,还剩一万两千余人。左将军带的三万人,还剩两万余人。损失最惨重的是被赵元升忽悠去鬼城的三万兵士,从鬼城里逃出来的也不过三千余人,大战之后,仅剩六百人不到。
清理过战场,顾兴戟等人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宅,准备再给敌人致命一击。据顾兴戟推算,敌人逃走的兵士不会超过八万。顾兴戟还有不足四万人,虽兵力只有敌人的一半,但是从上至下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一定会胜利的!
大战之后,活下来的兵士安葬了死去的同袍,与活着的人庆祝着胜利,营地里的气氛比以往任何一次大战之后都要轻松,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庆幸自己还活着的。
大战之前大将军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也都记得,所以王京栋手下仅存的六百兵士惶恐不安,他们不想死,但是也不想被关一辈子,让亲人们抬不起头。
一群人惶惑不安地来到顾兴戟身边。顾兴戟并不高兴看到他们。进攻之前,顾兴戟给韶儿和小媳妇悄悄下了蒙汗药,派人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此时刚刚被送过来,二人因为没能上阵杀敌正在生他的气,他还要想方设法取得小媳妇的原谅呢,哪来时间搭理这群人。
来人一看大将军没有好脸色,还没开口就先跪下了,“大将军,我等并不是贪生怕死,此次也有奋勇杀敌,求大将军再给我等一次机会,我等……”我等怎样,来人并没有说,也难怪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们的结局只有一个死字,难道要说,“我等必定会去死么?”
这些人在战场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虽然违抗军令在先,但是如果经历数次大战还能活下来,也是可造之才,留着也还有用。所以,顾兴戟脸色和缓了一些,“本将说过,经此一战,若你们还活着就是罪人,但是敌人还在逃跑,此时本将没有时间定你们的罪,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羌族覆灭,你们还能活下去,违抗军令的事,本将便既往不咎,还会给你们请功。”
众人一听,喜上眉梢,但是顾兴戟接下来的一句话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别想着临阵脱逃什么的,被本将知道了,你们便罪加一等!”
众人心中的喜悦去了两分,却依旧高兴。违抗军令、贻误战机,这是必死之罪,大将军肯网开一面已经令他们感激不尽了,更何况如果他们表现的好还有功劳可以领!众人心底不约而同地决定上阵多杀几个敌人,不为功劳也要为了可以堂堂正正活下去,不给家人抹黑。
打发走了兵士们,顾兴戟又写了战报给阳关城的寇元帅送去,公事处理完毕,他只身来到屈羽和韶儿的营帐。
叔侄二人见到顾兴戟都没有好脸色,韶儿更是不高兴,“你竟然用我做的药迷倒我,你这是恩将仇报!坏人!”
“是是是,我恩将仇报,我是坏人!小公爷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怎么样?”若是顾兴戟说什么“我是为你们好”之类的,处于逆反情绪,二人可能会更生气,但是他的身段放的这样低,屈羽叔侄俩倒也不好再继续生气。毕竟他们也不是真的不明白顾兴戟为何会将他们迷晕。
事实上,如果不是连着自己也一道迷晕了,屈羽甚至会感谢顾兴戟,毕竟在那种情况下他还会想到派人保护韶儿,这份情谊就值得他们感激了。
“大将军言重了,韶儿不懂事,还望大将军不要与他计较。”屈羽还是平息了怒气,认认真真地向顾兴戟道谢:“我和韶儿万分感激大将军的回护之恩!”
“还在生我的气?”顾兴戟靠近屈羽轻声问。
“不,我是真心实意感谢大将军!”屈羽很认真地说。
顾兴戟笑了,“若是真的感谢我就不要这么见外,也不要再说那些文绉绉的话,听起来像在打官腔。”
屈羽呆了一下,才无力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能为你做事我很高兴,对我,你永远不必言谢!”顾兴戟越说越靠近,他没忘了大战之前,他以为自己必死时候的决定。既然他命不该绝,那便是上天也同意了,小媳妇该归了他!
第五十八章
顾兴戟盯着小媳妇看了又看,怎么也看不够,他的小媳妇就是比旁人好看!
屈羽被顾兴戟看得有些别扭,他觉得今天的大将军跟往日有所不同,却说不出哪里不同。但是一直这么被看着,总是不舒服的,屈羽便岔开话题,“大将军接下来有何打算,是乘胜追击还是先回阳关城休整?”
“小……”顾兴戟险些将“小媳妇”三个字脱口而出,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又咽回去,变成:“你觉得怎样才好?”
屈羽摇摇头,“我不懂兵法这些,老话说打铁要趁热,可是大将军也说了穷寇莫追,所以……如果大将军有何命令,尽管吩咐下来。”屈羽言下之意是我不懂这些,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有需要的我会帮忙!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顾兴戟说着话又往屈羽身上凑了凑,只差挂在小媳妇身上。
“你身上好臭,离我叔儿远一些!”小韶儿人虽小,却强势地插入了二人之间,有效阻止了顾大将军耍流氓的行为。“我也有用,我还帮你做蒙汗药了呢!”
顾兴戟笑着揉揉韶儿的脑袋,“是,韶儿也很有用,这次多亏了韶儿的蒙汗药!”
听了大将军对自己的表扬,韶儿的眼睛亮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很有用吧?”
“还不知道呢,药被下在草料里面,如果有事儿斥候会来回报的。”顾兴戟也很期待得到关于下药之后敌人境况的消息。他并没有等太久,第一批返回的斥候报告了他们发现的情况。
“敌人的马儿突然发狂,不听命令,踩伤踩死了不少人。敌人无奈只有将最珍视的马儿杀掉,这几天他们一边杀马一边熏马肉当干粮。”说道熏马肉,斥候不明显地咽了咽了口水。
“原来那些药物是致人发狂的?你们可有探查到敌人吃了那些病马的肉之后是否和马儿一样发狂?”顾兴戟问得仔细。
斥候想了想,摇摇头,“属下回来之前并未发现食用马肉的人有何异常。”
顾兴戟一听,从心底高兴起来,“既然如此,咱们去帮他们分担一下负担,以免他们背的马肉太多,跑不动!”顾兴戟这话如果在阵前说,妥妥地拉仇恨,没了最依赖的马儿他们还要如何逃跑?!
顾兴戟带了一队人,快马冲入敌营,抢掠了东西就跑,不理会敌人在身后直骂娘。将羌族人抢劫的模式学了个十成十!
顾兴戟将带回来的马肉分给众兵士打牙祭,单独留出一包给了屈羽和韶儿。养家糊口是男人的责任嘛!
屈羽吃了熏马肉,又被顾兴戟盯着看,只好再想法子转移话题,“大将军今日突袭敌营,除了马肉可还有其他收获?”
“其他收获?”顾兴戟想了想,他们这次去抢马肉倒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扰乱敌人的军心,务必使他们更加仓皇逃窜,敌军越乱,他们歼灭敌人的可能性越大。但是,这扰乱军心看不见摸不着,算不得收获吧?
“大将军还记得你曾说过,敌人敢走苍冀河畔这条路手里必然有所依仗……”屈羽提示道。
“水脉图?”顾兴戟压低声音询问。
屈羽点点头,“关于这个大将军可有什么想法?”
“这只是猜测,这东西如果存在,必定在元帅的手中,除非全歼敌人,不然如何能从元帅手里讨得这个东西!”顾兴戟摇摇头,水脉图很有用,但是弄到不容易。
“即使全歼了敌人,也不见得可以搜出水脉图。这东西有多重要,多宝贵,你我知道,敌人也明白,有了这个敌人就还有卷土再来的可能性,即使他们复兴无望,若是来个鱼死网破,将水脉图毁了,武朝的损失就不可姑凉了,所以水脉图一定要完整弄回来才行。”屈羽对于水脉图很感兴趣。
除了对二郎的遗骨,顾兴戟少见小媳妇对一样东西如此执着,挑挑眉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偷出来?”屈羽试探地问。
“偷?怎么偷?敌人现在虽然军心涣散,但是依旧有几万人,怎么混入其中,寻到水脉图再安然出来,你想过么?”顾兴戟显然是不赞同的。
屈羽撒了气,确实是他疏忽了,他见到顾兴戟出入敌人营地如入无人之境,便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别想太多,我会派人设法联络敌人军中的暗探,让他想办法偷出水脉图。”顾兴戟不爱看小媳妇失望的模样,遂出言安慰。
“还有暗探?”一直在旁边啃马肉的韶儿闻言来了精神,“暗探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每天换一张脸,谁也不认得他?”
顾兴戟哭笑不得地揉揉韶儿的脑袋,“一天换一张脸如何留在敌人营中,如今敌人草木皆兵,怎么会在营地中留陌生人?还有,谁也不认得他,我们的人如何跟他联络?”
韶儿嘟着嘴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便失了兴致,“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既然有暗探,为何我们还要派斥候去跟踪敌人?”屈羽也跟韶儿一样兴致勃勃。
顾兴戟乐得多跟小媳妇说话,便道:“既然是暗探,联络方面就有诸多不便,自然不如斥候方便。还有他们有别的任务,比给我军传递信息重要的多,所以,轻易我不想他们暴露。”
屈羽了悟地点点头,“那让他们去偷水脉图,不就让他们暴露了么?他们的任务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暴露,水脉图的意义重大,就算他们原本的任务无法完成也值了。”顾兴戟对小媳妇和韶儿的耐心程度绝对不在一个层次上。幸而韶儿只顾着啃马肉打牙祭,不在意这个。
有了屈羽的提醒,顾兴戟觉得确实该把水脉图的事儿提上日程,以免敌人狗急跳墙,毁了图。遂,派宋宣找人与敌营中的暗探联络。
暗探似乎也关注这件事日久,很快给了回复,说敌人手里确实有张图,不知道是不是水脉图,但是宝贝的很,除了元帅和大将军,谁也碰不得,而且重兵看守,想要偷图很难。
暗探的消息一传回来,顾兴戟就开始想对策,如何能把图安全地偷出来,然而没等顾兴戟想出什么眉目,暗探又传回消息,敌人元帅巴伦这次惨败,怕被大汗怪罪,决定拐道去劫掠一些村庄撑门面,顺便抢一些美人献给大汗,以消除大汗的怒气。消息的末了,暗探还加了一句,元帅巴伦也很好色,尤其喜欢中原的柔弱美人,若是能接近大帅,偷图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
暗探的提议很中肯,顾兴戟也觉得可行性很高,但是,柔弱美人哪里寻?阳关城里倒是有不少女人,但是西北的女人放马牧羊,下田种地样样不比男人差,身材不说五大三粗,也是高挑丰满。再说,这任务危险异常,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可能,肯定不能寻普通人家的女子的。阳关城里的女人不行,现在去调一个符合条件的女暗卫过来肯定来不及,顾兴戟被难住了。
烦躁不已的顾兴戟抛下公务,决定去看小媳妇放松一下心情,却被敏感的屈羽察觉到端倪,一番追问之后,顾兴戟索性将事情告诉了小媳妇。
屈羽皱眉挣扎了一阵子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地对顾兴戟说:“这事儿其实也不难办,没有女子,找人扮成女子便是!”
“找人假扮?”屈羽的说法给了顾兴戟很大的启发,但是军中的汉子一个赛一个的糙,扮成女子,不吓人就好,无论如何也达不到美人的程度。所以,人选还是个问题!
屈羽有点焦急,他都愿意牺牲再扮一次女人了,这人怎么还磨磨蹭蹭地不开口?难不成要他自己开口要求扮女人不成?
最近存在感大幅度降低地韶儿趁着顾兴戟走神思考人选的功夫,悄悄戳戳屈羽,“叔儿,你不会想去偷水脉图吧?这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