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雯之困+番外——烛儡
烛儡  发于:2015年10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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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令他沉醉的笑有多久没有看见了?有多久没有亲近了?又有多久没有触碰了?

他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伸出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害怕那张脸会露出可怕的表情。但是,更难以接受的事情发生了,徐别非背过脸融进了混沌里。白雯的手堪堪停在半空。

再让我看看你的笑容,好不好?

再让我牵住你的手,好不好?

再让我听你说一次“喜欢”,好不好?

……

那夜,白雯的气息本已经很弱了。医生急得差点连以命谢罪的心都有了,心里已经从这个神仙求到了那个佛祖。片刻之后,白雯的情况却奇迹般的自行好转了。

医生看着回升的数据,心里落实的同时又不禁好奇,是什么东西让你舍不得走了?不管是什么,医生都是欣慰的。这样的话,这个孩子会好起来的吧,只要还有不放弃的存在,兴许以后……算了,现在说什么以后啊。

“阿非……”白雯是叮吟着徐别非的名字醒来的,但他犹自陷在梦里没有出来。声若蚊蚋,听不真切。

守在身边的白彦彰只闻一声轻吟,抬头间便看见白雯的睫毛颤了几颤,似睁非睁,最终又紧紧合上。

医生检查了情况,一颗心算是彻底放进里心窝。“不是昏迷,是睡着了。”

不知道做了什么梦,让他累成这个样子,刚从昏迷中醒来又进入睡眠?

“睡着了?”白彦彰挑挑眉。他挥挥手,医生离开房间。他双手撑在白雯身体两边,俯身低头,“辛苦了。”眸子里顿时是空前的柔情,随着临空一个亲吻的是他爱语似的呢喃——“睡吧,我的雯儿。”

“又睡了?”白文霆担心地问。

“医生说没有问题,只是太累了。”老管家打听的倒是很清楚。

“哦,那就好。”白文霆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多想奔到他身边,而不是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一点一点少得可怜的消息。“孩子如何了?”

老管家皱了皱眉,“不清楚,进了无菌室就没有消息了。但看老爷的样子,应该没有大碍。毕竟是早产的,以后也不知道会怎样。”

白文霆对这个孩子多少还是芥蒂的,只是这是白雯的孩子啊,他就必须接受事实。

可是,真嫉妒啊!

白文霆心里狰狞到可怕,却还能冷静地分析:“父亲怕是再离不开了。”

“少爷的意思?”

“我的机会终于来了。”他风清云淡的神情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和母亲死后十五年的等待扯不上关系的小事。

老管家恰恰相反,他老弛的面部肌肉微微颤抖,激动地开口:“少爷……”

白文霆知道老人喜悦的心情,回以珍贵的一笑。“不会等太久了。”和十五年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没有阴谋,没有争夺,白文霆自然而然地从白彦彰手中接过权利。

预想过的刁难根本没有出现,白文霆突然觉得白彦彰这个男人是真的淡薄,对于不是自己想要的干脆地舍弃。自己十五年来的警惕与畏缩算是什么,简直如笑话一般!白彦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一定是轻蔑吧,他从没正眼看过他。

白彦彰心里怎么想的?一定是漫不在乎:想要就给你吧,这样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已经紧紧握在手里。而你呢?

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手里权利是他施舍的,简直如穿上黄袍的乞丐。

然而,他不得不戴着这身耻辱般的装束游走在一位又一位社会名流企业精英之间。他难道在乎这些吗?可他不得不抓在手里,因为他从小就知道有些事情必须配以相当的力量。

他相信白彦彰也曾有过这样的光景,不然他也不会娶母亲这个他并不爱的女人了。父子二人,命运何其相似!

白文霆嗤笑一声,似嘲似讽。

“有什么好笑的啊?说来我听听。”

啜一口水果酒,文阕璀璨的腕表起落间反射出夺目的锐利光芒,引得一群人的目光争相追逐。她如公主般高傲地笑着,与平日私下的模样大相径庭。

其实,命运相似的又何止他们父子。

白文霆举杯示意,笑道:“只是觉得开一个假面舞会岂不是更能放松。”

文阕了然一笑,上前几步,用自己的高脚杯碰了下他的,声音清脆悦耳。

“好主意。就让我来办吧,你可要赏脸哦。”

“我的荣幸。”白文霆很绅士地笑着回答。

“随便宣布我们订婚吧。”文阕喝尽杯中的饮料,“父亲已经在催了。”

白文霆僵在了脸上。

第二十六章

“你说什么?”白文霆压低了声音问她。

“订婚啊。”文阕环顾四周,不少人接触到她的目光纷纷侧过脸去,“瞧,在他们眼中我们只差个形式明确一下。”

白文霆顺着她的视线扫过去,“该死的。”他暗咒一声,“你跟我来。”

文阕耸耸肩,随意将酒杯放置在路过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里。他跟在白文霆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金碧辉煌的正厅。

“说吧。”白文霆走到休息间的窗台边,看着外面朦朦的夜色,“你在搞什么?”

文阕放弃般脱力地瘫在柔软的休息椅中,“就如你听到的那样。”

白文霆慢慢转过身,月色透过窗户照亮了他的侧脸,给他的表情平添了刀光一样的冷冽。“你不守信。”

文阕破罐子破摔般一摊手,“不是我,是他不守信。”

“那是你们的问题。”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文阕瞪着他,豪不示弱。片刻,她移开眼,低下头,看的却是自己的小腹。底气不足:“我怀孕了。”

白文霆有一瞬间的思维定格,他看了看文阕,还是转过身。“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和我无关,我不会和你订婚的。”

文阕惨然一笑,“我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是,听到你如此干脆……呵,真是无情,和你父亲一样。”她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我们之间的约定结束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再找一个挡箭牌?”她笑了两声极尽讽刺,然后昂首走了出去。

女人被逼到这个地步都会变得丑陋吧,白文霆想。如果不是真的爱你,不幸的婚姻只会让陷入其中的人变得更丑。正是不想重复父亲的过错……如果这样是无情的话,那么我就是了。这样一来,自己似乎并不比父亲高明呢。

白文霆弯了弯嘴角,无所谓地笑了。

三天后,白文霆打开报纸,有些意外地看见文家的消息占了商报的头版。

这算是商业报刊呢,还是文娱报刊?

白文霆好笑地摇摇头,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文阕与家里脱离关系,又失去了心爱的人,现在还怀着孩子,这个生来尊贵的小公主今后会如何呢?

白文霆又扫了眼报道的后半部分,已经从文阕的个人消息转到白家与文家的关系上。又一桩大有笔墨可写的联姻破产了,记者无不扼腕。

其实不必这么早就暴露的。文阕,你这是在赌气呢,还是在成全我?不管如何,我欠你一次。

“欠我的?”文阕依旧高傲的眼神瞄了眼白文霆派来的传话人,挺英俊一个小伙子,和女人多说两句话还会脸红。“他确实欠我。”文阕点点头,“所以,把你赔给我了?”千金小姐的面具一脱,文阕颇有向女流氓发展的潜质。

面对他的跑腿小弟脸红着慌忙摇手。

她只当没看见,扬了扬手中的金卡,问:“里面有多少?我开销可是很大的,白文霆可不能太小气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

文阕哼了声不客气地收起金卡,“你,进来。”

“不,不,我还要回去……”

“先把屋子打扫一下。”她拉着挣扎不休的人进了自己的新落脚点,“会做饭吗?”

“会一点……等等,文小姐,我……”小弟后倾着身体一再推搪,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文阕忽然放了他,却一脚踢在门上,大门应击而闭。文阕不屑道:“瞧你那样子,跟着白文霆怕是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不如跟了我,保证你荣华富贵吃喝不尽。”文阕得意地取出白文霆的金卡,在他面前摇了摇,“如何?”

小弟欲哭无泪。

“随她折腾吧。”白文霆听到消息如此回复道。

老管家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没想到一向矜持的文小姐竟会放荡如斯,幸好,幸好没进白家的门。

一切都很顺利,对于他和文阕的事,父亲并没有干涉,一点都没有。

他果然是要彻底放手了。

白文霆能感到自己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在膨胀,从他接近白家权利中心的那刻起,以越来越迅速、越来越急切的方式膨胀着。现在,终于要到极限了吗?

他摊开自己的手心,空空的;他握起五指,又仿佛抓住了什么东西。

然而,很快,他就会发现自己其实什么也抓不住。

白文霆曾经塞给白雯一张小纸条,之后又在夜里去看望过对方。但是,他可以发誓,这是白雯第一次给他传递消息。惊喜的心情还未平复,白文霆在看见纸条上简短的内容后咻地站起。

“怎么了,少爷?”老管家担忧地问,他最担心的是少爷会为白雯做出冲动的事来。

“他要走了。”白文霆喃喃着,忽而拔高了声音,神情激动,“他要带他走了,永远离开,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他的少爷也许压抑得太久,只有再涉及白雯的时候才会露出这种近似疯狂的表情。老管家已经不想阻止他的感情了,但是,这种情况他并不乐意见到。“少爷,冷静一点。”

但白文霆到底是白文霆,稍后就平静下来。他一字一字,如同宣誓般地说:“我不会让他走的。”他轻声重复着,大脑开始运转。

白雯既然会向他递出这样的消息,就说明他不想离开。是啊,没有徐别非的地方,他怎么会愿意去?

而要阻止白彦彰,关键还在白雯身上。

白文霆坐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距离白雯生产已经过去三月,孩子终于走出了无菌室回到父母身边。白雯却没有对这个惹人心疼的小东西有多大的感觉,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疤,从来不肯亲近。

白彦彰对这种情况又恼又无奈,他终于有了正常人的感情,对着孩子苦笑道:“你妈妈不愿意理我们呢。”

春日的暖阳好象能刺激人的神经,太阳一照就好象从脚底升出一股子活力来。这样的季节,白彦彰更是有苦难言。看着白雯挖空了的身体,白彦彰想亲近又怕弄坏了他。以前也是有类似于床伴的对象,而现在,白彦彰是绝不会考虑的。

那年少时候的美好梦想啊,直至今日才寻得一角。

意外地,白彦彰曾经竟会有如此单纯如此简单又如此美丽的梦想——自己挑选的家人,自己创建的家庭。而这个愿望,他不提及,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解。

第二十七章

“喜欢这里吗?”

晴朗的天空和高度密集的绿色争相展示着各自的色彩。白公馆上方的天空确实很美丽,这里远离城市,也谈不上郊区。无论是馆内精心栽培的灌木和矮树,还是馆外高耸的连成林的乔木,都为精致雕琢的白公馆平添了几分野性,就如这里的主人仍旧野性未消一样。

喜欢这里吗,这个远离尘嚣的地方?

白雯摇摇头:“不,不喜欢。”纵使媲美仙境,又如何呢?太寂寞了。

白彦彰承接的月光的侧脸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我也不喜欢。”

不喜欢?白雯不相信,不喜欢又何必执着地在这里种上心爱的玫瑰,不喜欢又何必把自己困在这里。他又能力去任何地方的,不是吗?

“我们离开吧。”白彦彰笑着说,“离开这里。”他转过头,眼里有淡淡的希冀,“既然不喜欢的话,就离开,再也不回来。”

白雯淡漠地看着他,直到他眼里的温度一点点退去。白彦彰转过身,迎着窗外投来月光,“雯儿想去哪呢?”

白雯抿着唇没有回答,那些曾经向往过的美丽地方,他一个也说不出口。

“那就听我的了。”白彦彰说,语气也冷了下来。

白雯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般的笑,早就安排好的,又何必假惺惺来问他的意见呢。

白公馆于白雯是个矛盾的存在。曾经,白公馆是他唯一的港湾,却也是一个陌生到叫人不安的地方。后来,在这里,白雯得到了关爱照顾以及珍贵的感情,却也于此地伤心过流泪过。而现在,白公馆是一困住了他的牢笼;然而,就是这样的地方,成为他坚守的阵地。是的,他想离开,但是,如果不是徐别非带他离开,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能走。走了,他怎么找我呢?

当夜幕被阳光驱散,新的旅程是否该开始了?

“就这样吧。”白彦彰放下手中的电话,指尖在腿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心情似乎不错。

那浩淼大海上的梦幻棕榈岛,白雯应该会喜欢的。

白彦彰站起来,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到卧室门口。

白雯很嗜睡,但今日起得格外晚。白彦彰在安排好所有出行事宜后,他仍旧躺在床上,对接近的人毫无察觉。

平日白雯可是对他无比警觉,稍稍靠近就像敏感的野兽迅速地转醒戒备起来。今日却侧着身子后背对着门暴露着,这种情况……白彦彰脸色难看起来,他把人扳过来,入目的是一张泛着潮红的脸。他伸手一探,果然发烧了。

“小姐生产后身体很虚弱,仍在恢复期,这种发热的情况会经常出现。”医生查看后说,“需要静养,不可劳累。”

白彦彰皱了皱眉,“那也不适合出远门了。”

“请问白先生要去哪?”

“地中海。”

“如果要静养的话,我觉得还是白公馆比较适合,无论是气候环境,还是饮食习惯,我也方便随时为小姐做定期检查。”

白彦彰点点头,率先离开。

这就同意了?

医生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笼罩着失望这种奇异的情绪。突然觉得,白彦彰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小姐。”医生转头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的白雯,他微微一笑,恭喜道:“好象很顺利呢。”

白雯眨了眨眼,并没有多高兴,对于骗过白彦彰这件事没有一点扳回一城的喜悦。反而问道:“还能拖多久呢?”

医生收起笑容,“我会尽量。”

“是白文霆让你帮我的吗?”

医生犹豫了一下说:“是少爷找到我的。”

白雯闭上眼,听到这样的回答,似乎安心了一点。

“少爷很关心小姐的。”医生补充道,想起一日前,白文霆无奈的脸。

“那药真的不会有负作用吗?”在此之前,白文霆多次向确认。在得到医生的再三保证下,他吐了一口气,“如果可以,就算是这种无害的方法我也不希望他尝试。”

白雯睫毛颤抖了一下,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

医生苦笑一下,这搭桥牵线的事情确实不适合现在做啊。为什么要卷入他人的感情里呢,这种事情最划不来了。为什么呢?也许是自己太幸福,连别人的不幸都没有勇气去看;也许是这些孩子太苦了,就像过去的自己和他;也许……似乎撒不开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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