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再看到这个人”

“成交”栗霆特别爽快。毕竟这件事使他们做的疏忽。凌冽这个家伙竟然忘了事先和舒慕夕说林嘉和没死的消息。

“慕夕……”

喊出口，林嘉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现在竟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林嘉和，你……真行……”舒慕夕直直走到林嘉和面前一字一顿的说。

其他人看舒慕夕刚才打人的情形，都保持着沉默不说话，跟过来的杜朗送给林嘉和一个你保重的眼神，也闪了。

现在林嘉和出现了，舒慕夕总不会再出什么事了吧，估计他再待下去，出事的就是他了。

漫无目的，舒慕夕也不知道要去哪，这就么出了大门一直沿着一条路一直一直往前走。

永不停歇，好像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慕夕……”

眼看着越走越偏，估计舒慕夕是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不过再走下去，他们就回不去了。

林嘉和无奈的喊前面一路上沉默着不说话只顾走路的人。

在没有见到林嘉和之前，舒慕夕预想了无数次他们再见面的情形，他曾经幻想过是不是林嘉和也和他的情况一样。

在那段时间里，他把全国各地落水者的新闻都拔了一遍，莫叔刚开始还以为他疯了。

“对不起……”

林嘉和走向前，出来的时候，杜朗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他以为你死了”

舒慕夕转身笑着看着林嘉和，笑容清浅“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只是那笑意浮于眼色，未达眼底。

舒慕夕自嘲，回头想想，林嘉和变成了最无辜的人。

“我……“知道舒慕夕一定是钻牛角尖了，可是林嘉和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说。

不管他说什么，舒慕夕都会觉得是他故意为之，是他在作秀。尽管真的有那么一丝成分在里面。

他看的清楚，苏浅歌只是想让舒慕夕放下枪，是那个叫凌冽的男人最后动了手脚，苏浅歌才会失手开枪。

不过不管怎样，他事先与凌冽达成一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舒慕夕所遭受的一切皆因那个人而起。

他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再受到伤害，无论是谁，他也不能。

倾尽一生，他要让他不在孤单，不在伤心。即使是哭泣也只能是喜极而泣。

如果生命是一场信仰的追逐战，他就是他的信仰。

刺耳的刹车声，引来路过的行人注目。

林嘉和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一动不动。舒慕夕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发白。

这个人是想让他撞死他吗。

“想死，请换个地方”将车窗摇下来，舒慕夕面无表情的看着挡在车前的林嘉和。

他还要赶着回家。虽然说起来他早就没家了。

直接将舒慕夕推到旁边的位置，林嘉和上了车，一句话不说开着车绝尘而去。

林嘉和想和舒慕夕好好交流，不过显然舒慕夕觉得两人没有交流的需要。

所有的事情发生的太快，林嘉和心里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不过看样子，舒慕夕目前为止是不打算回答他。

“安全带……”

“停车……”

将车靠边停下，舒慕夕抬手就准备推门下车，不过推了几次没推开。林嘉和把车门锁住了。舒慕夕将着一张脸，不准备给林嘉和再说话。

倾身靠近，舒慕夕默默的往后靠了靠，林嘉和默默叹了一口气。

一靠近舒慕夕，就闻到了微不可闻的诱惑的清香，让人有种食欲大开的感觉。真是让人想吃了他。

他要拿他怎么办。

眼神微动，林嘉和收了心神，好的东西都是需要时间慢慢熬出来的，这样味道才够美味。

“你……”话没说完，就被林嘉和封口堵住了。

舒慕夕皱眉，林嘉和这个混蛋。抬手就去推面前的林嘉和。挣扎间林嘉和将手探到舒慕夕身后，舒慕夕眼神一黑，直直的咬了下去。

“……别动”

“你真是够狠心的”扣上安全带，抹了一把被咬出血的嘴唇，林嘉和坐好，对着舒慕夕说。

“……活该……”舒慕夕抹了一把嘴唇怒视林嘉和。衣冠楚楚的混蛋一个。

“莫叔”仍旧和以前一样，两个人一起回老宅，第一个迎出来的人总是莫叔。

“嘉和啊”莫叔看到林嘉和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脚步有点稳的朝他走过来。

林嘉和伸手拥抱了一下莫叔。莫叔和莫婶老来无子，对他和对亲生孩子没有区别。他相信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莫叔会难过。

“回来了……你从小福大命大，你莫婶还一直给你拜佛……”莫叔声音激动的有点颤抖。拉着林嘉和的手上也戴了一串佛珠。

或许人真的是年纪大了，林嘉和记得以前莫叔总是反对莫婶烧香拜佛的，说那都是老迷信。

“莫叔……”打断有持续上演趋势的父子情深，舒慕夕喊莫叔。

确实莫叔对林嘉和的感情比对他深多了，舒慕夕开始在想，林嘉和虏获人心的本领有多大。

虏获莫叔莫婶不算本事，把他爷爷那关过了才算。

“对了，对了，你看我都忘了，你父母已经回来了……”莫叔拍了拍自己已经稀疏的头顶说道。

“是吗？我先去看看他们”舒慕夕说着不顾林嘉和自己先走。

“莫叔，老爷子在哪？”看着舒慕夕慢慢走的步子，林嘉和问莫叔。

“在书房，你去看看吧，从你……下落不明之后，老爷子心情不好，身体也变得更差了”莫叔说着示意林嘉和去看老爷子。

舒慕夕刚走到客厅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林嘉和跟上来，拉了一下舒慕夕的手。

“你干什么？”看了看客厅没有人怒视着林嘉和低声吼。让他爸妈看到了怎么办。

虽然他总觉得他爸妈总好像知道了什么。他记得之前莫叔曾给他说林嘉和和林梦茹的关系其实一直挺好的。但是林嘉和下落不明之后，他母亲反倒表现的很冷静。他的父亲也保持了沉默，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在探究什么。

47.

“等着，我会光明正大的在这里牵着你的手……”林嘉和低声在舒慕夕耳边说。

舒徵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门口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是他儿子，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因为林嘉和的脸被舒慕夕挡着，他倒是没看清。

“咳咳……”

“爸……”舒慕夕一把推开林嘉和，干笑着看向舒徵，虽然他不是舒慕夕本尊，舒徵于情于理都是他的长辈。

他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挡着长辈的面，而且还用人家儿子的身份和林嘉和卿卿我我。

“林嘉和”看清林嘉和的脸的时候，舒徵眼神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一脸平静。如果不是声音里的惊讶，都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变化。

在林嘉和失踪之后，他的妻子把之前医院里别人送给他的信封里的东西给他看了。明确的告诉他，她接受不了。

他的妻子还告诉他，她很内疚，她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真的想过如果林嘉和没有存在就好了。

那个他觉得世界上最善良的人，给他说，她竟然想要一个人消失不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梦茹不愿意再见舒慕夕。哪怕是舒慕夕再病的最重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定是上天给她的报应。让她的儿子遭受磨难。

“徵叔”林嘉和没有退却，直直的看着讳莫如深的舒徵。

“恩”舒徵从楼梯上下来，走到林嘉和身旁，千言万语化成了一个字。

走到舒慕夕身旁的时候，舒徵轻声的说“跟我出来”舒慕夕转身跟着舒徵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林嘉和。

林嘉和看着他笑了笑，示意他跟舒徵出去。

就是那一个笑，让舒慕夕的脚步又坚定了几分。林嘉和的笑就像之前林嘉和跟他说的话一样。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用考虑，只要跟随他自己的心就行。

让他相信，这个男人会处理好一切。

并肩坐在院中的长椅上，树上有莫叔装扮的红色彩带，让舒慕夕想起来小说电视里的月老庭院中那挂满红绸的树。

听莫叔说，以前每年林梦茹在家过年的时候，家里的树上都会缠上红绸，因为她喜欢。

“什么时候开始的……”舒徵淡淡的声音里，舒慕夕听不出情绪。

舒徵没说问的什么，舒慕夕也没有问舒徵问的是什么。他们两个都知道。

“……不知道”确实，舒慕夕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把林嘉和放在心里的。等他发现的时候，那种情愫已经心里生根发芽，势不可挡。

“你还太小……或许以后你会发现，有些事情只是年少的一种冲动”舒徵微微的仰着头，看着不知名的远方。

舒慕夕不知道舒徵在想什么。就像所有人都在说舒徵和林梦茹很相爱，很相爱。他却感觉不到一样。他们两个更像是相濡以沫的亲情。在生活的道路上相互扶持。

其实更多的时候舒徵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旁观者别人身上发生的一切，默默的旁观。就像是一个观众在看电视剧一样，也正是这样一个骨子里冷清的人，每每都能演出让人惊艳的角色。

“记得孤独症患者电影里的那个孤独症患者吗？”舒慕夕缓声说“他想去看海，翻越围墙，穿过公路，他看到了海，海并不像画里面的那样纯净蔚蓝，他还是微笑着沉溺海中，给海浪打招呼，给鱼儿问好，最后沉睡在深海”

舒徵转头，看着说着话的舒慕夕，眼里闪动着动人的光彩。

“他就是你的海”舒徵盯着舒慕夕的眼神，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仔细的了解过自己的儿子。只是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就是我的海”语气坚定。

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舒慕夕从来没有如此的正视自己的内心，说出自己的看法。

或许换个时间，换个人，舒慕夕永远也不会把他对林嘉和的感情说出来，但是舒徵不一样。

舒徵有一种特质，聆听者的特质。

不知道林嘉和用了什么办法，莫叔喊他和舒徵进屋的时候，老爷子和林梦茹都坐在客厅。茶桌上还摆放着新年糖果，瓜子和水杯。

气氛不欢乐，也不沉重，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就像天平的两端，现在是相持阶段，彼此对方都心知肚明目前的局势，就差那最后一个稻草来站队。

很显然，那根稻草就是他了。舒徵从一进来就静静的坐在林梦茹身旁，丝毫没有插话的意思。

“……”尽管内心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年轻人，也演过不少带女朋友会家的戏码，但是现在他非常想爆粗口，能转身走人吗。

扫了一眼定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好像不能。更让舒慕夕气愤的事，林嘉和悠闲的坐在一旁。丝毫没有给他解围的意思。

“说好的不让我操心呢”舒慕夕用眼将话的意思传达给林嘉和。

“说好的，你只要随心就好，亲爱的”

“你死定了……”

“好了，别看了，再看眼抽筋了”老爷子放在手里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

不知对着谁说的。不过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说的谁。

“爷爷……”舒慕夕低头。

“我看你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一学期课都没上了，去了还要重新读，我已经在美国给你联系好了学校，等过两天你就去”

舒慕夕万万没想到老爷子一开口说的是这个，确实之前老爷子也咨询过他的意见。不过他没有决定要去啊，现在怎么变成了直接通知。

“什么情况？”舒慕夕疑惑的看向林嘉和。林嘉和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不清楚，不明了。

“我不准备去……”舒慕夕看了看老爷子没有什么表情的神情，两眼一闭豁出去了说。

老爷子看了一眼舒慕夕，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但凡舒慕夕再经商上有一点头脑，他都不会这么轻易的妥协。

“杜朗在美国的所有事务，你尽快接受”

“是，老爷子”

“……”

“莫叔，吃饭，新年都快开始了”老爷子独自说着。

舒慕夕看了看时间，刚刚七点多而已。

“好，现在开饭”

一顿令人心塞的年夜饭，简直不能再好了。舒慕夕吃着，默默的在心里诅咒林嘉和。

老爷子吃晚饭让莫叔扶着一起走了，舒徵和林梦茹吃完，说累了，想休息了，也上去了。

48.

客厅里就剩舒慕夕和林嘉和面面相觑，一旁还有才开始的新年晚会。

“我也累了，要去休息了”舒慕夕看着林嘉和说，潜台词就是世界变化太快，我要静静，您看着随意。

“生气了？”

“没有”

“没有？

“没有”

“……”

“……你够了！现在开始不要说话”在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以上对话的时候，舒慕夕怒了。他才不稀罕什么去美国，他还不去了。林嘉和一定是故意的。舒慕夕恨恨的想。

“……”舒慕夕转身往自己房间走。林嘉和跟上。

在舒慕夕关门之前，林嘉和成功的将舒慕夕困在怀里抵在门后。

“你敢动，我……喊人了”舒慕夕看着面前不断扩大的面孔，眨了眨眼说。

“你可别吓我……”林嘉和说着拉着舒慕夕转身，自己靠在门上，将舒慕夕搂在怀里，“……我胆子不大”

“切……”舒慕夕讽刺出声，“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林先生还会被人吓，说自己单子不大……”动心思都动到他头上了，还说自己胆子不大，没见过比这更厚脸皮的人了。

“……没有你之前，不知道什么事害怕”

“……”

“遇到你之后知道害怕了”

“害怕什么？我啊”

“对，怕你，怕万一我没时间好好认识你，怕我错过了你，还好还好”

“……记得去看云清墓那天吗”

“记得”

“记得我当时说要告诉你一件事吗”

“记得”

“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

听到最后，舒慕夕的声音越来越低，林嘉和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舒慕夕已经睡着了。

小心的将他放平盖好被子，林嘉和在舒慕夕的额头吻了吻轻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

关上灯离开，舒慕夕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抱着被子翻了翻身安静的睡去。

连夜赶到医院，走廊上张岚正抱着自己的丈夫泣不成声。在这个万家欢聚的日子里，她的女儿只能痛苦的躺在凉冰冰的病床上，输着冰冷的液体。

这原本应该是她最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