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炎周身腾起淡淡的火焰，轻蔑一笑：“就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尝尝赤焰真火的味道。”

莫摧站在原地，冷哼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口出狂言，今日，我就代替你父母，教训于你！”说罢周身腾起灰黑色的雾气，正是浓厚纯正的魔气。

一魔修一神兽同时动了起来，速度之快，空气中竟只剩下两道影子，一道灰色，一道赤色。只有灵气的巨大波动和周围鸟兽四散的景象在诉说这场比斗的骇人之处。文清在旁边见缝插针，不时扔出一把尖利的风刃，风刃无色无形，甚至由于体积过小，莫摧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往往避之不及。积少成多，文清的攻击，对莫摧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可惜池炎盯得紧，让莫摧完全找不到机会去对付文清。

真正实力的比拼是不讲究招数的，池炎与莫摧都深谙“实力能使一切阴谋诡计无所遁形”这句话的真谛，每一下攻击都十分直白简单，如今，修为的耗损也是巨大的，不过一炷香工夫，两人动作都慢了下来。但是人型的池炎始终修为不及莫摧，眼看着莫摧竟有余力朝文清攻去！

池炎朝天怒吼一声，猛地释放出全身修为，在战斗的高度刺激之下，成功由人型变为兽型！

关于这一点，他老早就思考过，既然发情能让他化形，那么是不是在绝对的刺激之下，辅助心法，是否也能成功回到兽型，如今不过是尝试，没料到天无绝人之路，竟真让他变型成功。

银发赤眸的青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霸气威猛的上古神兽赤焰！

莫摧一愣，面色难看至极，不敢置信地喃喃出声：“神兽？”

池炎干脆利落地朝莫摧扑去，动作之猛，只怕看到的人都不会怀疑，莫摧在下一刻就能被他撕成碎片。

“嗷！”

文清一惊，往背后看去。这声兽类的怒吼，不是池炎发出来的！

只见文清背后，赫然站着一只愤怒的凌云豹，正是当年因为文清寻找载体而结下仇怨的那只！

第87章

凌云豹被这处的打斗吸引而来，立刻认出场中的文清正是当年胆敢对它的幼崽图谋不轨的恶人，当初以为这人修跳过裂谷时掉下去摔死了，岂料他竟又活过来了！

顿时，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凌云豹口中咆哮着就扑了上来。

文清顿时暗叫不好。原本他们俩合力，才能堪堪对付莫摧，但现在再加上一只体力充沛的妖丹期灵兽……只怕他们今日是凶多吉少。

文清神色一凛，在脑海中大喊：“火凤！出来助我！”火凤的攻击乃是口吐真火，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让外人知晓他手中还有一只神兽，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另外俩人都对凌云豹的来意琢磨不清，动作谨慎起来。

当看清凌云豹眼含怒火，直接往文清身上扑去，显然是有旧仇，莫摧哈哈大笑起来，眯起眼睛道：“你们死期将至，束手就擒吧！若是现在你们肯将木犀符交出来，说不得，仁慈的我，会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啊哈哈哈……”

文清任凭凌云豹扑过来，与池炎通过芥子空间传音沟通：我召唤了火凤，你不必担心。可趁他心神不备，攻击于他！面上冷冷地道：“连自己亲生女儿都可狠心至斯，我们怎么敢相信你的‘仁慈’？”

莫摧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哼，那你就下地狱去吧！”手中凝聚起一个比人还大的灰黑色雾团，就要向池炎砸来！与此同时，凌云豹也近至眼前！

“啾！”一声清脆高昂的鸟鸣响起，浑身带火焰色的大鸟突然飞了出来，尖锐的鸟喙不客气地朝凌云豹眼睛啄去，要是被它结结实实啄到这一下，只怕凌云豹立刻就要变成一只独眼豹。无奈之下，凌云豹匆匆扭转身体，险险由火凤身侧擦过，被它全身腾起的淡淡火焰灼烧得去了一层皮。

火凤与凌云豹激烈地颤抖起来，火凤会飞，按说豹子奈何不了它，可是凌云豹的目标是文清，火凤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贴近豹身，吸引它的注意，很快身上就被凌云豹的利爪撕开大大小小的伤口，连文清也避无可避地，被凌云豹挠了一爪子。

池炎怒吼一声，双目通红，就要催动真火烧死这只该死的妖兽，眼看口中喷出的真火就要凝成一条巨龙朝妖兽飞去，凌云豹畏惧，竟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这招极为损害自身修为，但也极为有用。文清焦急大喊：“不可！要是在森林中喷出真火，只怕我们全部都会葬身于此！”

上回火凤不过是口吐一团不大的真火，就引发了一场火灾，文清耗费全部精力才险险止住火势，这次池炎的火龙若是成型，只怕整个无归森林都会变成一片火海。

池炎只得将火龙收了回来，愤慨地朝莫摧扑去。

形势胶着起来，对文清这方很是不利。文清眼观四路，突然发现误打误撞之下，他们竟然已经来到了地心入口的附近。他心下一喜，询问系统：“地心入口如何打开？”

系统道：[地心入口，被上古阵法隔绝，以灵气催动，配合阵法要诀，即可破开。]

文清迅速通知池炎，“地心入口就在前方！”

“好！”池炎立刻听懂他的意思，且战且退，很快退至文清身边，同时火凤也从高空中俯冲下来，停在文清边上，一人两兽形成一个三角。

文清默念阵法要诀，很快一阵白光自文清身上散开，将他们三个笼罩起来，随后，文清及两只神兽在原地消失不见。

莫摧气得大吼，这是煮熟的鸭子活生生飞了啊！可是他知道留下来也无济于事，他在方才的战斗中损失了大量灵气，要是留在这里被那只敏捷凶猛的豹子盯上，只怕讨不了好。他观察着凌云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后退，离开了无归森林。

凌云豹也不愿莫名与这金丹修士起冲突，摆摆尾巴，气急败坏地停在文清一行消失的地方，卧趴下去，阖眼等待。

而进入地心入口之后，一股潮湿闷热之气扑面而来，眼前一片漆黑。文清想取出夜明珠作照明之用，却被系统阻止：[地心深处有许多异兽，都是被隗知困在地心中的，随便一只都有妖丹期修为。经过千年黑暗的囚禁，他们的视觉与嗅觉都已退化，你若穿上斗篷收敛气息，才有可能从它们之中毫发无伤地穿行而过。要是稍不留神引起一只异兽的注意，只怕你们面临的，就是来自整个地心的，积存了千年的追杀。]

光是想想就能惊出一身冷汗。文清立刻打消照亮的念头，以传音之术告知池炎和火凤他了解的一切，沉默着取出极品丹药喂到两只神兽的口中，盘腿打坐恢复元气。池炎靠过来缩小成幼兽形态，依偎在文清怀中，舔舐他的手指，委屈地传音道：“手臂上还疼么？”

文清难得看到幼小的池炎，心里软成一片，连黑暗闷热又未知的地心环境都似乎不再可怕，轻抚他的毛发，轻道：“早好了。你还说我，一点小伤就激动成那样，受伤了也不知道躲开攻击。”

“哼。那只该死的豹子敢伤你，出去后我饶不了它。”

用了一天时间，确保他们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后，文清把池炎与火凤收回芥子空间，穿上天蚕薄衫与斗篷，小心翼翼地往前进发。

最初一段路相当狭窄，仅容两人通过，道路曲折，有时甚至需要手脚并用向上攀爬，地上全是泥土与石块。行出去大约千里之后，地面换成青石板，道路也宽敞了许多，但文清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更加严阵以待。因为他知道，从这截路开始，就有异兽出没了。

果然，过了没过久，他遇上了地心中的第一只异兽。凭着呼吸与灵气的扩散，文清判断那是一条巨蟒。他顿时想起在浮栗之地遇上的那条蟒蛇，而这条蟒蛇，甚至比那一条还要粗长。他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但是立刻的，他就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平静了下来，连呼吸都未曾有丝毫紊乱。他完全收敛住周身气息，屏住呼吸由蟒蛇身子中穿行而过，顺利离开蟒蛇之后，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还只是第一步，就有如此可怕的异兽，却不知到了深处，还将遇上多少牛鬼蛇神。

池炎无法得知外面状况，听他传音描述后，不住道：“我的阿清竟然已经这样厉害了！”

就这样，每当疲倦之时，文清便回到芥子空间中休息，休息够了又继续赶路。到后来，遇上的异兽越来越奇特，空气温度越来越高，甚至连天蚕丝都快要融化之时，目的地终于到了。

文清深吸一口气，将空间中的池炎唤了出来。

一人一兽默默地望着眼前的情景，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眼前，是两扇紧紧闭合的厚重石门，而石门之后传来一股让人不由自主战栗敬畏的雄浑灵气。

说是灵气却不尽然，这种气息，仿佛已经超脱了灵气的限制，更像是一种天地之气，是文清使用的元素的混合体，仿佛来自远处的梵音，让人心生敬仰，忍不住顶礼膜拜。

异兽隗知，真有这样可怕？就连清玄宗云斩真人身上，他们也从未感觉到这样的压迫感，事实让他们不得不相信，里面的那只异兽，很有可能已经……得证大道。

文清突然有些疑惑，就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系统任务，他们真的要面对这只深不可测的上古异兽吗？他有些迟疑，甚至有些退缩，不知道唤醒异兽之后的后果是什么，来到地心深处求问隗知，到底值不值得。

池炎在一旁安静等待，眸子里闪出兴奋的光彩。对上古神兽来说，两强相遇，是一定要一较高下的。上古异兽的灵气已经唤醒了他体内的好战因子，若是可以，他只想现在就抛开一切，与隗知战个痛快。但是他不会勉强文清的选择，故而只是默默守在一旁，等待文清的决定。

文清虽外表文弱，内心却坚韧无比，没过一会儿就下了决心。他扭头看了池炎一眼，得到他眼中支持的讯息后，以灵气运出自己清亮的声音：“隗知——”声音悠悠传出，透过缝隙传入石门之中。

“嗡……”大地突然一阵晃动，文清脚下坚实的地面裂开数条缝隙，一股悠远雄浑的灵气自石门内送出，同时伴随着一道辨不清男女，但十分动听的低音：“来人，你可知异兽隗知通古今辩善恶，恶人在隗知面前将无所遁形，受到规则的制裁。此时退出去，还来得及。”

这道声音，无疑是隗知所发出，只是声音里毫无感情，倒像是因为他们的呼唤触发了某种条件，使隗知存留的声音传到他们耳内。

身后，由于这里的异动，三头的巨大异兽拖着沉重的身躯移了过来，文清别无选择，扬声道：“开门罢。”

石门应声而开。

文清深呼吸一口气，与池炎一道，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第88章

刚走入石门，石门内突然透出淡淡的白光，文清不由得闭了闭眼，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这时耳畔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轻响，他忙睁眼侧身往后看。

池炎被一道无形的防护栏挡在石门之外，刚才那声轻响就是他撞击上防护栏产生的。

石门深处再次传来方才那熟悉的低音，不同之处是这次的声音里明显带上了一丝情绪，欣慰中夹杂一点欣喜：“没想到你们俩竟然都能通过规则。”

“那为何只有我穿过这石门？”

那声音的主人悠悠道：“异兽隗知只能见一人。若是赤焰大人不符合条件，在规则之门那里，就会立刻魂飞魄散。正因为他亦符合条件，才只是被规则之门挡在外面。而两相比较，显然规则选择了你，来接近于我。”

“你是隗知吗？”

“不错，我正是隗知。”

与隗知对话的同时，文清传音给池炎：“你在门外等我，别担心。”

池炎不满地吼出声：“小子，凭什么我不能进来？我要与阿清在一起。”

隗知声音柔和，仍然辨不清是男是女：“赤焰大人稍安勿躁。原本你才是通过规则之门的唯一人选，只是你将异界人带入修仙界，异界人能深刻地影响到你，因此，为了不触怒于你，规则最终选择他进入规则之门，继承我的一切。”

池炎尾巴摆了摆：“你是说，因为阿清能影响我，所以选他就等于选我？这话听起来倒不错。”

文清完全摸不着头脑，问题一连串地抛出：“为什么不选我就会触怒池炎？你怎么断定我们会来？你有求于我？”

隗知说：“异界人，你可过来与我面谈。”

“外面的异兽……”

“无妨，他们不会靠近规则之门，赤焰大人不会有事。”

文清这才往前走去。

淡淡的白光不知由何处起源，将石门后的景象照得雪亮。这是一个空旷的大殿，殿中空无一物，除了四周石柱上雕刻的精美古朴的花纹，彰显着大殿曾经的辉煌。

那些白光渐渐聚拢来，在空气中逐渐凝聚成一团，然后慢慢变型，变作一只白色的山羊，与普通山羊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只山羊额头上长了一只洁白的角，白光自周身散开开来，圣洁而不可侵犯。

山羊，也就是隗知就那么悬在空中，直视文清的眼睛。它的眼神里有种安宁的气息，使人不由自主就信服于它。它道：“现在，你可以将疑问一一道来了。”

文清张了张嘴，又将刚刚那一大段质疑咽回肚中，转而问起他来这里最初的目的：“据说隗知能辩善恶通古今。”隗知周身的力量太过雄厚，不论它表现得多么亲和，都让文清感觉到巨大的威胁与压力。离它这么近，文清似乎连心脏都在不规则地颤动。未免夜长梦多，文清还是决定先问赤焰的身世。

“其实并非我能辩善恶，而是规则之门，”隗知伸出前蹄往石门一指，“它会抹杀掉那些不怀好意的来访者。如果是心存善念，而不被允许通过规则之门的人，就会被它弹开。”隗知顿了顿，又道，“至于通古今，只能说我知道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

有这句话就够了，文清顺着它的话问道：“那你知道池炎的身世吗？”

“这个我略知一二。只是，这事不该由我揭晓，时机到后，你们自然会得到答案。”

这么一句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抛过来，池炎面色就沉下来了。他在芥子空间中一直没有露面，但他清楚地知道，为了来到地心查清他的身世，文清受了多少苦。为躲避无处不在的异兽，文清只能收敛全身的灵气，像个普通人一般在山壁间攀爬。上一世一点苦都舍不得他受，这一世却要眼睁睁看他独自面对众多危险，池炎只能咬紧牙关，才不至于泄露内心的暴躁。因为他知道，阿清并非全是为了系统任务，更重要的，却是为他查明身世这件事本身。

这么多苦头，他当然不愿阿清白受，当即隔着石门大吼：“什么不该由你揭晓，依我看，你是压根不知道，怕说出来后有损你隗知的英明吧！”

隗知却并未因池炎的激将法动怒，而是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笑而不语。

它这样淡定，让池炎感觉一拳打到棉花上，无处着力。文清因为离隗知近些，看见它的神色，心里对他说的话已经相信了大半。甚至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他们此趟来到地心，似乎是命运安排，有另外的秘密等待他们去挖掘。他将想法告诉给池炎，池炎才安静下来，反倒安慰于他：“身世一事，我一点都不在意。不论在末世还是在修仙界，这世上我只得你一个亲人，就已经满足了。”

文清声音顿时柔和不少：“我也是。”

隗知由得他们眉来眼去，半点不露焦急之色。数千上万年在这幽暗的空间中守着，它早已忘了什么叫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