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该隐和谢旭惊诧地注意到秦川瞳仁冒着晶亮的骇人紫光，一边疯了般伸脚不断踹向周边无数坠落的碎石，一边伸拳撞向舞池边缘更大块的断壁。
听着秦川拳头和那粗糙却锋利的断壁裂口发出的悚然钝响，该隐苦楚地拧起眉梢，随后毫不犹豫地冲身向前，动作急促地扯住对方臂弯：“秦川！”
丝毫没在乎该隐的阻止，秦川只是继续咬牙疯狂地对那周边碎石拳打脚踢。
“秦川！别这样！”无奈地狠狠扳着秦川肩膀，该隐已然快要竭尽全力，“集中精力，首领会听到你的！”
“你放屁！”嘶吼出声，一拳一拳撞在那断壁上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秦川身躯痉挛着，“滚开！”
“秦川！”谢旭在旁边也看不下去了，步履沉稳地踏步上前，跨至秦川另一边，配合着该隐狠狠架住对方另一边肩膀，“先别自暴自弃！”
“他听不到！”满脸泪痕，秦川表情异常凌厉，“他听不到我！”喘息着，秦川挫败无比地嗤笑，“他被吸入地狱之门了不是么？地狱！”声线俨然嘶哑不堪，秦川拧眉，“我他妈怎么可能让他听到？！”
“秦川，你先冷静点，首领他……”
“你骗我对不对？”打断该隐，秦川手指毫不客气地插入发梢，一双充血的眸子俨然因为泪水浮肿不堪，“亚西华根本听不到、对不对！”
“秦川……”
“我想救他！……”秦川肩膀被该隐和谢旭架着，身躯狠狠弓起，头颅深深低垂下去，表情痛苦地抽搐着，泪水直直砸向地面，一边摇头一边颤抖，“我真的想……救他……”
“……”难耐地望着秦川那异常痛苦的表情，该隐也被对方悲怆的情绪深深感染。
双腿渐渐软下，如果不是被该隐和谢旭撑着，秦川俨然双膝坠地。
“对不起……”闭上眼眸，秦川声线断续，“亚西华……对不起……”
怎么都没办法原谅战斗时自己对亚西华那没神经的共鸣呼唤，秦川自责不堪，俨然快要被那情绪暗潮吞噬。
“秦川。”努力平静着被秦川拐得急转而下的情绪，该隐咬着牙，狠狠皱眉，努力保持着理智冷静，“如果你现在不平静下来，更不可能救首领，懂么。”
“……”瘫在该隐和谢旭臂弯中，秦川无言地闭着眼。
感受着身前男人渐渐没有了反应，该隐哑然地侧首和谢旭交换了下眼神，两人表情同时爬上不小的担忧。
然而正当三人俨然快要被那绝望情绪彻底淹没之时，前方空荡的舞池方向却渐渐有了点细微的改变。
一道微弱的金色光芒开始慢腾腾自舞池正中央地面向上方缓缓钻出。
感受到视野一角渐渐泛起的刺眼光芒，该隐意外地皱了皱眉，随后向光源望去。
片刻后定位了那细腻光线的瞬间，他黝黑的眼眸倏然睁大。
愣怔片刻，他紧接着触电般狠狠晃着身前秦川肩膀，声线克制不住前所未有的激动：“喂、喂！看……看那边！”
听着该隐声线在静谧空间中一瞬炸响，谢旭和秦川都不解抬首，顺着该隐视线方向望去。
注意到舞池正中央那慢慢自地面钻出的金光，秦川表情微微一滞，随后莫名感到神经狠狠一颤。
此刻，偌大空间中除了几人沉寂的呼吸声外俨然捕捉不到任何声响，几人表情惊诧地注视着前方那渐渐汇聚成一个模糊人型的金色光团。
望着那飘渺不定根本没有实体的光团，秦川干涩地动了动喉结，身躯已然彻底僵硬。
该隐认真辨认着前方，俨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没错。
绝对没错。
秦川这小子……还是做到了。
那个绝对是……
首领的灵魂。
虽然被该隐和谢旭稳稳架着，然而秦川仍然保持着半跪地面的姿势一动不动，此刻他那溢满错愕的视线只是专注地凝视着一个方向，丝毫没有移开之意。
等待许久，那金色光团才好不容易稍微稳定下来。
片刻后，几人愈加惊诧地注意到，那没有实体的金色轮廓开始慢慢向秦川还有该隐他们这边移动。
圆睁着一双眼眸，秦川强迫自己不眨眼，生怕眨眼的瞬间，那金色身躯便会彻底自视野中消失。
那金色身躯静默地向秦川他们这边慢慢移动着，刺眼的光芒将三人脸上错愕的表情照射得愈加鲜明。
异常认真地盯着那逐渐向他们靠近的金色身影，秦川没有意识到自己眼角再次下意识地涌出无声泪水。
那金色身躯离他们仅仅只有几步之遥，然而秦川却莫名有种相隔千里的错觉。
一步，一步，一步……
看着那模糊的金色轮廓径直迈步在自己面前停下，秦川冻结原地，抬首表情凝然地盯着对方那被金光肆虐一片，根本看不清五官的轮廓，微微咬紧牙关。
静默地和秦川对视片刻，紧接着，那金色身影慢慢抬起一只右手，动作缓慢地探向秦川脸颊。
哑然地任对方的光团手指碰触自己早已僵硬的面庞，秦川石化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感到面颊上，对方正轻轻替他拭去早已肆虐成洋的泪水。
感到呼吸都有些迟钝起来，秦川仍然愣怔着。
然而无论对方如何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总会有新的液体滚落。
“亚西华……”难耐地咬牙，秦川目色深重地盯着对方站在自己身前的模糊轮廓，感到方才已然疲惫不堪的心脏再次狠狠突跳起来。
金色轮廓听着他那声溢满痛楚的呼唤，手掌微微滞了滞。
片刻后，伸手探上秦川发梢，对方熟练地温柔揉了揉。
感受着对方那熟悉不堪的动作，秦川突然感觉情绪的闸门像是被什么狠狠打开了般，紧接着汹涌而出千思万绪。
渴望着对方身躯的温度，秦川本能地探身向前，挣脱开该隐和谢旭束缚，毫不犹豫地狠狠扑入那金色轮廓的胸膛，失态地死死用双臂箍住对方身躯，面颊狠狠蹭入对方脖颈：“亚西华！”
然而双手碰触到那金色身躯的瞬间，他却莫名感到指尖的触感一阵空虚。
下一秒，未等他反应，那金色身躯周边的光芒便慢慢颤抖起来，紧接着，那刺眼光芒如同潮水般飞速消散而去。
看着身前那高挺影像迅速飘散而去，感受着指尖那温暖光线如流水般流失，秦川本能地向前踉跄，想要伸手拦住对方身影：“亚西华！”磕绊地重新扑倒地面，秦川两手空空地蹭上地面，紧紧攥起双拳，“别走！”
听着耳畔秦川绝望的嘶喊，该隐快步先前蹲身而下，一边伸手重新拽住对方臂弯，一边皱眉：“秦川，别担心……”似乎在寻找着安慰言辞，该隐长长吸了口气，表情异常无奈，“你已经把首领呼唤出来了，知道么？”
被该隐强行自地面拽起，秦川一脸已经崩溃了无数次的表情。
“秦川……别气馁。”咬牙继续寻找着安慰言辞，该隐认真，“你现在已经成功将首领的灵魂引导到空间边缘了知道么？”顿了顿，该隐干涩着，“下面只要用你的能力开启时空之门，把首领灵魂封印过去就好了，明白么？”
“……”
“秦川……”静默片刻，见对方还没有反应，该隐不禁小心翼翼又唤了一句。
“……”
“秦川，你听我说——”
“该隐。”
然而正当该隐俨然有些手足无措时，耳畔却倏然撞入秦川那努力掩饰着颤抖的声线。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呃……什、什么？”
“亚西华会忘记我的事情。”侧开面颊，秦川面色十分苍白，肿胀的眼眸显得十分疲惫。
“……”听着对方询问，该隐表情一滞，倏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对方。
等待了许久没有再听到该隐回答，秦川挫败一笑。
片刻后，单手覆上额角，手掌遮着半边面颊，他苦笑：“是么，真是这样。”闭眸，他咬着牙，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长长吸了口气，“没关系。”
“……”
“只要他活着，怎样都好。”
“……”
整个舞池再次陷入一片难耐的沉寂。
望着身前那个俨然临近崩溃边缘的男人，该隐张了张口，却又兀自知趣地噤声。
——现在，要怎么安慰对方？
因为无论说什么，亚西华记不得秦川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他没有办法在概率面前向秦川撒谎。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敢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和首领之间的羁绊有没有强大到能够让18世纪的首领毅然决然放弃当年的挚爱，硬生生想起他们在21世纪这段说起来和奇迹差不多的交往。
该隐还明确地知道，一旦他们真的阻止了当年的叛乱，消缺了首领和奥尔蒙之间的隔阂，如果秦川没有办法激发首领灵魂上关于21世纪的记忆，18世纪的首领是绝对不可能对奥尔蒙以外的人动心的。
因为……
苦笑，该隐闭眸。
——首领是个专一到让人抓狂的男人。
念及此，倏然有种前路漫漫无尽期的感觉，该隐咬牙捏了捏眉，情绪愈加阴霾起来。
——川。——
然而正当整个空间逐渐开始被一抹死寂硬生生占领之时，舞池天顶却倏然回荡起一阵空灵呼唤。
闻声，半坐地面的秦川错愕地撑大眼眸，随后触电般抬首。
——不要放弃。——
咬牙，秦川表情肃然，肩膀仍然停止不了颤抖。
——来18世纪找我……——
“亚西华！”
——来找我……——
“亚西华！别走！”倏然自地面站起，秦川抬头冲着天顶嘶吼。
——我等你。——
“……”
72.入乡随俗
随着对方那句沉稳的“我等你”逐渐消失，整个舞池再次重新陷入一片沉默。
秦川表情呆滞地立于原地，认真盯着那空荡天顶。
站在他身后的该隐和谢旭表情苦楚地望着秦川重新陷入沉默的身躯，只得跟着对方一起冻结原地，俨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然而正当该隐和谢旭苦闷着该怎么重新安慰前方那个俨然疲惫不堪的男人时，他们缓缓抬头的瞬间，却注意到前方刚才还一语不置的男人周身紫色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错愕地慢慢睁大双眼，两人表情凝固地盯着前方秦川静默身躯，努力想要辨识清楚对方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秦川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静默的舞池空气渐渐有了些动荡。
片刻后，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间风穿堂而过。
该隐和谢旭感受着那力道渐强的风覆上面颊，渐渐将发梢吹得乱舞起来，他们不禁下意识对望了一眼，交换了异常茫然的眼神。
然而正当两人一头雾水之时，前方那背对着他们一身紫光的男人却慢慢张开双臂，缓缓低头盯着舞池那空荡的地面，不知在等待什么。
看着前方秦川异常凝然的背影，该隐唇角越张越大，一边下意识伸手拽了拽身边谢旭，一边向秦川那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他俩一起过去看看。
接收该隐信息，谢旭皱了皱眉，随后点首。
两人会意，打算向秦川那边迈步。
然而刚动了动身躯，站在前方的男人却在那渐起的强烈风声中声线低沉地开口：“你们站那边别动。”
听着秦川那没有任何情绪的吩咐，该隐和谢旭下意识滞了滞脚步，愈加困惑。
然而下一秒，未等他俩反应，秦川前方那空荡的舞池上空却生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剧烈风声，紧接着，好不容易停息了动荡的偌大宴厅又再次剧烈颤动起来。
本能地捂住耳朵蹲身而下，该隐和谢旭难耐地咬着牙，一边感受着那以刮走他俩头发为目的的巨大风力，一边见鬼的表情直勾勾盯着秦川那边。
这一看，视野中方才还十分静谧的舞池上空倏然有一个小小的黑洞开始如花苞般慢慢绽放。
看着那和方才地狱之门十分相像的黑洞，该隐错愕得下巴俨然快砸地板上。
一脸匪夷所思地盯着前方秦川那愈加沉静的背影，该隐一边干涩地动着喉结，一边紧张地伸手扯了扯胸口衣领。
——刚才……就几秒钟时间……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感到心跳因为那突然闯入的巨大黑洞而紧张地飙升，该隐下意识伸手蹭了蹭额角，不可置信地盯着那黑洞，调整着异常紊乱的鼻息。
——如果想要结合“存在性息止力”还有“T型物种转移”两项高阶能力，这对于秦川肉体上的level来说根本比登天还难。
那对方到底是如何……
眼珠子快要从眼眶飞出来，该隐继续哑然地盯着那空中慢慢长大的黑洞。
——但是……这小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时空之门，也确实是个事实。
站在黑洞不远处的秦川继续张着双臂，任那劲风洗礼自己般静默原地。
看着对方在烈风中舞动的衣摆还有发梢，该隐和谢旭下意识从地面上缓缓站起，一边好奇地张望着那被秦川创造出来的黑洞，一边努力想要平静那夹杂着不可置信还有错乱的情绪。
然而正当两人在心下慨叹着这简直是个奇迹时，前方静默着的男人终于动作缓慢地转过身来，片刻后，那一双沉静的紫色魔性瞳仁勾人心魄地直直盯着他们俩。
该隐望着前方那表情异常肃然的男人，不知为何，莫名感到神经本能地狠狠一颤。
——如果自己最开始是遇到这个样子的秦川，别人就是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把对方当成人界的生物。
“秦、秦川……”语无伦次地对上前方男人那面无表情的脸，该隐努力挤着唇边仅剩的言辞，“你是怎么……”
“我要见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该隐那有些糟乱的询问，秦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后方两个男人早就因为惊诧而有些扭曲的脸，“我要把他带回来。”
虽然面颊上还残留着不久前混乱的眼泪，然而此刻秦川那张异常稳然的脸，不知为何，让该隐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那种不可商量的决绝语气还有那异常凛然的表情都让该隐莫名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陌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
情绪的波动不仅能够强行激发一个人灵魂上封印的能力，对秦川来说，更算是一次心灵和理智的双向洗礼。
盯着对方毅然的眼，该隐干涩地点了点头，随后侧首望向身边同样一脸诧异的谢旭，向对方投去一个惊悚眼神。
紧接着，未等该隐他们反应过来，秦川那泛着紫光的身躯却已经毫不犹豫地向他们方向大步踱来。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踱至两个男人中间，伸手蛮力架起两人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