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他侧身打算赶到秦川身边查看对方情况之时，卫生间正门内却生然闪入一个深黑的身影，紧接着，对方动作敏捷地奔至秦川身边，力道十足地蹲身而下，便要将秦川身躯架起。
看着那黑影的动作，亚西华表情生然一变，俊美的容颜登时迸射一抹杀气。
片刻后，眼看着那黑影便要将一脸错愕的秦川强拉着掳走，亚西华面无表情地瞬间移动到对方身侧，下一秒动作准确地探手扯住那黑影臂弯，紧接着粗暴地将对方自秦川跟前强行拉开。
眼看着那陌生的漆黑身影顺着劲力狠狠撞向卫生间墙垣，亚西华表情阴冷地挡在秦川面前，将对方牢牢护在身后，眼眸阴鸷地盯着那滑落地面痛楚抽吸的不速之客。
“你是什么人？”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亚西华血色的瞳仁闪现着可怖的杀意。
闻言，那黑影自墙角挣扎着慢慢站起身。
窗外阑珊的月色自大敞的气窗蹭入，柔和地打在那陌生人半边面孔上。
亚西华看着对方暴露在细弱光线下的眼眸，片刻后眉梢渐渐覆上一抹阴云。
——对方……是血眸。
眯眼，亚西华表情愈加深邃。
——怎么，居然是自己本族人。
那人同样一脸敌意地盯着亚西华，沙哑地咳嗽了两声，一边伸手蹭着因为刚才撞在墙上而受伤的唇角，一边毫不示弱地直起腰身。
望着护在自己身前的亚西华，秦川错愕地站在亚西华身后，声音溢满悚然：“亚西华……到底怎么回事？！”
听着身后秦川颤动的询问，亚西华却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继续面色凛然地盯着对面男人。
同样借着月光看清了亚西华面庞，那陌生男人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淡淡开口：“兄弟，放开你身后的‘直魔者’。”
“抱歉，办不到。”修长手指覆上唇畔，亚西华眯眼点了点自己唇角，“他已经是我的了。”
——如果这只是一场血族间争夺猎物的战争，一般情况下，向对方宣布猎物的所有权——也就是建立了羁绊的事情，挑战者就会自行退去。
然而注意到对面男人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亚西华眉眼一深。
直视着亚西华，对面那陌生男人认真望着他身后一脸茫然的秦川，随后再次阴冷道：“把他带走，是首领的意思，你不能违背。”
闻言，亚西华皱眉。
片刻后，唇角勾起一笑，亚西华那邪魅的血眸中生然晕染一片玩味：“首领？”
“是。”对面男人语气镇定，似乎还有一抹真挚的意味。
听出了对方言辞中的不可抗力，亚西华嗤笑一声，耸肩：“抱歉，恕不能从命。”
听着身前男人那坚定言辞，站在他身后的秦川立刻感到心下一陷。
——这句话……应该相当于宣战了吧。
刚想到这里，那站在对面的男人唇角便同样闪过一抹浅笑：“是么，那倒容易了。”
言毕，对方再次弓起身躯，做好了再次发起攻击的准备。
眯眼紧盯着对面那重新进入战斗姿态的陌生人，亚西华表情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探手向后，轻轻将秦川向卫生间更里面的墙壁推了推，以确保对方安全。
“亚西华……”看着对方本能地动作，秦川眯眼，眉梢微微皱起。
实在不喜欢藏在对方身后的方式，他下意识转头环视着周遭，尝试寻找什么东西可以帮助亚西华。
然而正当他注意力转移之时，面前那严实护在自己身前的人儿周身却慢慢泛起一圈隐隐的血红色。
秦川愣怔地盯着亚西华，注意到对方及腰的长发随着那渐起的红色光圈凌乱地飞舞起来，不禁哑然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因为自己太紧张而产生了错觉。
片刻后，身前亚西华那本来血色的瞳仁渐渐转换成金色。
秦川错愕。
——这、这家伙……到底有多少瞳色？！！
站在对面墙壁前的男人刚要探身重新攻来，然而下一秒，注意到亚西华迸射出强光的金色瞳仁，不禁面色生然狠狠一变。
片刻后，硬生生停下脚步，他慢慢睁大血色眼眸，错愕地盯着对面气场俨然快要将自己击碎的亚西华，唇畔惊诧地张开。
面色冰冷，亚西华眯着那摄人心魄的金色瞳仁，威严地盯着对面一脸苍白的血族同胞，缓缓向对方移动。
“怎、怎么会……？！”陌生男人盯着亚西华那鲜明的金色眼眸，一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一边踉跄着慢慢向后退去，“你怎么会……怎么会有那双眼睛……？！”
秦川在角落早已石化。
视野中，亚西华周身散发的气场和自己刚刚遇到对方时有天差地别的变化。
——那个先前在他身边轻松地开着玩笑的男人，此刻却仿佛完全消失了般。
干涩地吞咽着，秦川盯着亚西华那让人无形中感到压迫感的身型，本能地向后慢慢靠到墙上，紧张地咬紧牙关。
“你……到底是谁？！”男人惊慌失措。
稳然地踱至那男人身侧，亚西华看着对方因恐惧而渐渐缩到墙角，表情冰冷地盯着对方，淡淡：“回去告诉你们首领，过几天，我会亲自去拜访他。”挑眉，亚西华目色凌厉。
“告诉我你的名字！！！”男人本能地伸手抱头，浑身狠狠颤抖起来。
“我的名字？”闻言，亚西华唇角勾起粲然一笑。
然而不知为何，在不远处的秦川却看得一身毛骨悚然。
“亚西华·范·斯维格。”淡淡说出自己的名字，亚西华浅笑，“呵，不知道在你们这个时代，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言毕，看着眼前男人早已布满血丝的空洞眼眸，亚西华明白，对方早就没有了攻击的欲望。
瞳仁中的金色慢慢褪去，他渐渐收敛了周身的光芒，金发慢慢坠回肩畔，狭小的卫生间重新恢复了安然。
微微吸了口气，亚西华慢慢转头，望向身后早已一脸惨白的秦川。
注意到对方那僵硬的表情，亚西华愣了愣，随后无奈浅笑。
慢慢向对方移动，他伸手想要拽住秦川臂弯将他拉走。
然而注意到他伸来的手掌，秦川本能地将对方打开，动了动喉结，眉梢狠狠紧拧着。
看着对方那抵触的反应，亚西华哑然一愣。
片刻后，唇角覆上一抹苦笑，他垂眸：“看起来，吓到你了。”
“……”秦川继续紧紧贴着墙垣，面色警惕地盯着对方。
静默片刻，亚西华重新抬首，目色真挚地探入秦川眼眸，叹了口气：“抱歉，先跟我走，好么？”重新探手覆上秦川肩膀，亚西华眼眸认真，“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等下我一一给你答案。”
“……”本能地缩着肩膀，秦川咬紧牙关。
明白这一时半活儿不可能安抚对方情绪，亚西华不打算再开口说什么，只是径直伸手拽住身前小子手腕，不置一语地将对方快速带离卫生间。
那瘫在墙边的陌生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着。
片刻，目光呆滞地目送亚西华和秦川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扉，只感到情绪一阵疯狂激荡。
——斯维格？！
那个男人不仅拥有只有纯种血族才有的金色瞳仁，最重要的是，他居然——
跟首领拥有同样的姓氏！
亚西华·范·斯维格？……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呵，不知道在你们这个时代，还有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
脑海生然窜上方才那金发魔物轻浅的言语，男人哑然原地，努力想要安抚自己早已七零八落的理智。
8.理由就是他想
任亚西华引着自己大步自房间门踱出，秦川第一次有种词穷感。
不久前卫生间内的那份震撼仍然盘旋在脑海，他一时之间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他记得亚西华那威严的表情以及那震慑人心的气场。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有种和对方脱节的感觉。
仿佛眼前人是那种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存在，永远是众人膜拜的对象，但却绝对不是可以交朋友的选择。
烦躁地伸手揉着自己那一头乱发，秦川脚步紊乱，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那早已沸腾的心绪，亲自理出个所以然。
手腕间，亚西华的力道十分紧致，秦川微微动了动，然而对方却始终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
十分钟，将秦川拉入一条僻静走廊，亚西华才渐渐停下脚步。
松开拽住对方的手掌，亚西华低首望着秦川那一脸混乱的表情，微微皱起眉梢。
“……”秦川眼眸游移地盯着公寓走廊空荡的墙壁，没有和亚西华对视的意思。
“有什么想问的么？我洗耳恭听。”认真望着面前人黝黑却茫然的眸，亚西华肃然道。
微微动了动肩膀，秦川继续感受心下那抹理不清的情绪缓缓盘绕而上。
有太多的疑问堵在胸口，他俨然不知该从何开口。
“怎么，不想说么？”
“……”
见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亚西华锁起眉梢，探手上前捏住秦川下颌，强迫对方望向自己：“有什么想问的就别憋着，我说过的，会一一给你答案。”
“……”心下汹涌着一抹复杂情绪，秦川皱着眉，烦躁地挡开亚西华强势的手掌，侧头盯着走廊上窗子，垂眸。
“说话。”看着对方抵制的表情，亚西华面色愈加阴霾。
“你……之前在你的时代，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出这种诡异的问题，秦川在心下暗骂自己，然而仍然控制不住。
“……”闻言，亚西华不解一愣。
片刻后，苦笑一声，他眯眼：“你指哪方面？”
“在你们族群里，你……是什么等级？……”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对吸血鬼的了解，秦川认为，血族内部的等级制度应该是异常鲜明的。
尤其是亚西华所在的那个年代。
看着面前小子那一向自信的脸竟然犹豫起来，亚西华不禁脱力捏眉。
“等级的事情，对你来说很重要么？”认真盯着秦川沉默的脸，亚西华缓声。
听着眼前人询问，秦川深深吸了口气，表情倏然变得十分犀利：“我和你已经建立了羁绊，不是吗？”
“……嗯。”
“那你就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准备将不要脸进行到底，秦川隐隐攥着拳头，“之前你也答应过我，无论什么神鬼魔怪，你都会解释给我听，不是么？”
“对。”
“所以——”不确定地盯着亚西华俊丽的面孔，秦川声音莫名弱了半截，“想知道你的过去，有那么奇怪么？”
闻言，亚西华表情滑过一抹惊诧，随后微微一笑。
片刻后，他手掌探上秦川耳畔，大拇指柔和地摩挲着对方面颊，笑得温柔：“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的事情大概不会很感兴趣。”
“怎么会。”感受着对方亲昵地伸手揉着自己面颊，秦川僵硬着面颊，随后干涩地挡开亚西华手掌，摇头清了清嗓子，“所以，说吧。”
“我在我的时代，是血族的首领。”
“所有……血族？”
“嗯。”
“……”闻言，秦川错愕地睁大眼睛，嘴巴完全成了“O”型，“你、你……”
然而一句“你好厉害”还没说出口，秦川便愣是给憋了回去。
——他才不想在亚西华面前展露自己其实隐隐觉得对方很好很强悍的心思。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刚才那个男人口中的‘首领’，应该是我纯血统皇族的后裔。”
“纯血统……皇族？……”
“嗯。”
“……”
“你不是想要知道等级么？”微微叹了口气，亚西华盯着秦川淡淡，“这就是我的等级。”
听着亚西华那云淡风轻的解释，秦川惊诧地望着对面男人，看着那双没有丝毫欺骗之意的海蓝色眼眸，心下却再次涌上一抹犹然。
——一个像对方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穿越了？
又为什么……会选择和他建立羁绊？
从身份上来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人、咳、直魔人……对眼前人来讲应该没有什么一直留着的价值。
话又说回来……
血族的羁绊这种事情，是只能跟一个人建立么？
还是想跟多少人就跟多少人？
如果那样的话，亚西华又曾经跟多少人建立过羁绊？
脑海莫名蹦入很多问题，秦川伸手扯了扯并不紧致的领口，梳理着糟乱思绪：“亚西华。”
“嗯？”盯着秦川阴云重重的脸，亚西华皱眉。
“你为什么会选择跟我建立羁绊？”长长吸了口气，秦川不解。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
——他不认为一个像亚西华这样身份的吸血鬼，会对一个普通人类感兴趣。
如果他站在亚西华的角度，莫名奇妙地穿越到了一个新世界，当务之急一定不是随便和个萍水相逢的人建立羁绊，而是——
顺着思绪，秦川表情微微一滞。
——搞清楚有没有能够回到过去的方法。
那么……
盯着亚西华有些茫然的眼，秦川皱眉。
——对方，和他建立羁绊……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么？
感到思绪愈加混乱起来，秦川烦躁地摇了摇头，一咬牙一跺脚，将心中的游移一股脑全部倒出：“你和我建立羁绊，那将来……还会杀了我么？”
“……”望着秦川那赤裸裸的眼神，亚西华表情一滞。
片刻后，他苦笑一声，无奈皱眉：“怎么会这么想？”
“其实我一直想问，如果你是血族的首领，那为什么要穿越过来？为什么要答应帮我，为什么会选择和我建立羁绊？”顿了顿，秦川严肃，“……你不是说，人类对超自然生物来说不是‘食物’就是‘可利用工具’么，那么……”
——我对你来说……也是这两样么？
秦川知道，自己重生前是当红超模，曾经有任何人都无法摧毁的自信。
然而不知为何，此刻的自己站在眼前这个血族男人面前，竟莫名有种无来由的自卑感。
——这感觉让他暴不爽。
听着秦川机关枪式的一连串询问，亚西华眉头一挑，笑得迷离：“看起来，对我的事情，你还是蛮在意的么？”
“谁、谁在意了？！”看着对方唇角的弧度，秦川面色一黑。
径直走到秦川面前，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亚西华单手覆上他肩膀，垂眸认真盯着他：“我来到你的时代，应该和你坠楼是一样的——都是因为外界的不可抗力。”重新直了直身躯，亚西华眼眸渐渐溢出一抹认真，“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在我的时代，我的血族皇弟谋位篡权，找了个直魔者将我强行时空转移，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