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形大汉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伸向了睁大的眼睛，“啊——”两颗圆球状的东西掉落在地面的血泊里。
“恶魔，你是恶魔。”
对于彪形大汉的叫法，青晨只是笑，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塞巴斯蒂安，他说我是恶魔呢！”
“尤莱亚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塞巴斯蒂安从暗处里走出来，看着即使身处血污之中，也依旧笑得灿烂单纯的少年。
青晨歪头，“你是恶魔，我是人类，他居然说我是恶魔，你说可笑不可笑。”青晨的措辞都很微妙，说的都是既定的事实，也就不用消耗他的能力。这个方法是他摸索了很久才想到的暂时抑制力量的方法。
“不可笑，尤莱亚少爷，你知道的，世人总是将自己恐惧的东西强加于我们恶魔身上，我们也是很苦恼的！”
青晨嗤笑，他才不信塞巴斯蒂安会苦恼，他觉得塞巴斯蒂安说不定很感谢呢！因为人类对于恶魔的想象，使得恶魔能够不得到更多的灵魂。
塞巴斯蒂安对于青晨的嗤笑不以为意，反正他也没打算让青晨相信，说说而已。
“好了，尤莱亚少爷，你要和我回去了吗？夏尔少爷在等你呢！”
“我还有人没有处理。”
塞巴斯蒂安看了看那个即将昏迷的彪形大汉，“是他吗？”没等青晨开口，那个彪形大汉就瞪大眼睛，神色扭曲地断绝了呼吸。
“没想到你这么敏锐啊！我要走了。”青晨听着脑海里的倒计时机械音。
“走？”塞巴斯蒂安皱起眉毛，他现在的感觉很糟糕，令恶魔感到糟糕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是什么。
“5——”
“是啊！”说完，青晨的身体就分为星星点点，飘散于空中。
“原来你是长这幅模样啊！”塞巴斯蒂安惊叹道。
“4——”
“咦？你能够看到我？”灵魂状态的青晨惊讶道，他还没有遇到过能够看见他灵魂的生物呢！
“你忘了我是什么人了吗？”塞巴斯蒂安眼也不眨地看着空中的灵魂，长到膝盖处的黑色长发，看上去很是顺滑呢！塞巴斯蒂安的手指动了动，他很想知道那头长发的质感啊！五官精致，却没有到达雌雄莫辨的程度，眉眼间的英气很好地表明了该人性别为男的事实。在夜晚，在周围的血污衬托下，散发着微光的灵魂看上去就像是极为圣洁美好的……天使。
塞巴斯蒂安一直觉得那些天使都是诓人的，看上去圣洁禁欲的模样，私底下的糜烂谁不知道啊！也就是骗骗那些愚蠢的人类罢了。
没想到如今还是真的见到了一个纯净美好得没有令他反感的灵魂啊！见到了青晨的灵魂，塞巴斯蒂安才知道以往他一直在对方身上感觉到的违和感是什么。那股违和感对于人类来说，可能是小到没人发现，但对于他这种非人类来说，完全就没有任何隐瞒。
“3——”
“啊，是啊，我忘你还是恶魔呢！既然如此，我还要拜托你帮我一个忙了，原本以为没办法做到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塞巴斯蒂安扬起一抹恶意的笑容，恶魔从来就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生物。
“2——”
“唉，原本我不想用的。”青晨微微叹了一口气，表示他的无奈，“我命令你……”
塞巴斯蒂安惊住了，他还忘了对方还有“言灵”这玩意，这是亏本了亏本了！
“1——”
“跟你的契约者，夏尔·凡多姆海恩说，我一个月前所说的话是真的！”
塞巴斯蒂安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控制了，嘴边冒出一句，“Yes。”
“0——”
“好了，就这样，再见。”青晨的灵魂彻底消失。
“真是没办法。”塞巴斯蒂安转身离开，徒留一地血色。
第102章：番外——真相的一角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夏尔站起身，动作大到身下的椅子都被掀翻了。没有丝毫的贵族风范，而塞巴斯蒂安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一点，只是很安静地重复那句话，“尤莱亚少爷离开前，要我转告您：他一个月前说的都是真的。”
夏尔深吸气，然后坐到宽大的床铺之上，点点头，挥手让塞巴斯蒂安离开。塞巴斯蒂安微微一鞠躬，转身离开。
夏尔将自己埋在柔软的枕头上，依稀间还可以闻到尤莱亚身上的味道。尤莱亚他身上有一股微微的青草香，光是闻着就觉得清爽舒适。不过，以后，他可能再也闻不到从小陪伴在他身边的青草香了！
夏尔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一个很疼爱他的双胞胎哥哥。他也同样很早就知道了凡多姆海恩家的产业会由尤莱亚继承，他并不因此嫉妒尤莱亚。相反，他能够看得到尤莱亚为了继承凡多姆海恩付出了多少。
从五岁起，就没有一天在六点以后起床，更没有一天在晚上十点以前上床睡觉。在八岁之后，夏尔更是没有看见尤莱亚身上哪一天没有带伤的，有时是淤青，有时是刀伤，甚至又一次，夏尔还在尤莱亚的身上看见了子弹造成的创伤。
即使尤莱亚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隐瞒，夏尔还是能从对方略显迟钝的反应中感觉得出尤莱亚身上有伤。
在他八岁的某一天，文森就带着他去看一下尤莱亚训练的场景。那个时候，尤莱亚他正在和一个身高两米、体型健硕的男人对打。身高才一米三五的尤莱亚才到男人的胯部，加上尤莱亚本身骨架的纤细，看上去的差别就更加明显了。
在这种看似必输的情况下，尤莱亚却硬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将那个男人打倒。谁也不知道在看见尤莱亚小心谨慎地缠绕在男人身边时，夏尔是什么样的心情？崇拜、担心、敬佩……还有心疼。
“尤莱亚是为了不让你经历一遍这种事情，才主动站出来的。”
这句话是文森在他们分开前，对他说的。这句话就硬是让夏尔记在了心里，他知道若是只有一个人的话，文森是不会这么快就将训练提上课程的。但是……没有但是，事实就是尤莱亚和他是双胞胎，一母同胞的双胞胎。
从那时起，不，或许是七岁时，他因上课成绩不好而哭泣，尤莱亚伸手拥抱住他的那一刻，或许是五岁时，尤莱亚站出来承受训练的那一刻，又或许是三岁他快要跌倒时，尤莱亚伸出手将他牢牢地握住的那一刻，他就一直认定了尤莱亚是他的哥哥，他需要尊敬一辈子的哥哥！
十岁那一年的生日是他和尤莱亚生日的转折，他的父母被杀，而他和尤莱亚陷入更为黑暗的地狱。那一个月的记忆，是夏尔掩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最不想回想的记忆，却也是他和哥哥相依为命，渡过难关的记忆。
在最后的关头，他召唤了塞巴斯蒂安，亲眼看着那些侮辱他和尤莱亚的那些人渣变成血沫。没有见过血腥的他竟然没有任何的恶心不适感，有的只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明白自己心情的夏尔在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往了，以往的那个天真单纯的夏尔已经死了。
如果没有仇恨，那一天的他就再也不存在了。
离开那个地狱之后，夏尔看着昏睡中的尤莱亚，道：“我曾经是个……无力的小孩，但是我……为了使让我遭受到这种待遇的家伙们尝到同样的屈辱而回到了这个地方。如果对杀死我父母的人来说，凡多姆海威家是个威胁的话，那么只要我继续当家，他们就还会来攻击我吧。我在等，等他们到这里来杀我！”
这一次，由我来为你承担风风雨雨。
这一次，由我来保护你，尤莱亚，我的哥哥！
可是，尤莱亚，我的哥哥，为什么你不再等等。等我成长起来，等……夏尔有些沮丧，现在的他什么都不缺，最缺的便是时间了……
“尤莱亚少爷离开前，要我转告您：他一个月前说的都是真的。”
突然，塞巴斯蒂安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
“他一个月前说的都是真的”？
尤莱亚他，自从觉醒了能力之后，便很少开口说话。他一个月前说的？夏尔努力回想一个月尤莱亚所说的话，“你会幸福的，你一定会幸福的！”
是这句话吗？是的，绝对是的。
夏尔眼睛一亮，他的幸福？他的幸福便是报仇后，能够和尤莱亚在一起！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尤莱亚还会再回来，还会再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尤莱亚的能力是他所说的话都会成为现实，那件事的难度越大，所需要消耗的能力就越多。当时他还在想已经被恶魔标记了的他还能有什么幸福，这必是困难的！可如今，是不是还因为尤莱亚的再出现很困难才导致他的幸福很难实现？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埋在枕头里的夏尔不禁露出了一个笑容，眼角也渗出一滴泪。尤莱亚，我的哥哥，我会等着你，等到你再次出现。我的幸福是你，你的能力既然是真的，就一定会实现的，对吧？对吧？
夏尔微微翻身，拉起盖在腰部的被子，蜷起身子，尤莱亚，我相信你，我会等着你。在此之前，就由他肃清那些渣滓吧！
第二天一早，夏尔恢复了以往的做派，在外依旧是冷面伯爵，是决定了无数人生生死死的夏尔伯爵，也是决定英国黑社会的秩序，让英国贵族颤抖的凡多姆海恩伯爵！
塞巴斯蒂安对此，稍感疑惑。他记得他的小契约者可是对那个尤莱亚很是依赖的，依赖的程度让他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难道那句话有什么玄机吗？
对与契约者对除了他以外的人那么依赖，他也是很不爽的，也曾考虑过是否动手搞破坏，毕竟他可是无恶不作的恶魔啊！
但是，在尤莱亚在时，他动不了手，因为他无法解除尤莱亚对他的控制。而现在却是没有必要，尤莱亚人都不在了，他怎么使力啊！第一次，身为近乎万能的恶魔，塞巴斯蒂安感觉到了挫败感。
不过，人家都不在了，他也就“大人有大量”地不计较了。好吧，是人家在的时候，他无法撼动他在他契约者心中的位置。现在尤莱亚不在了，还是在他在夏尔心中地位最为深刻的时候，夏尔就更加忘不了了。
至于对尤莱亚那个妖孽要没有死的猜测，塞巴斯蒂安嗤笑，那个妖孽是绝对没有死的。他在他面前也只是消散，而不是死亡，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活得好好的，或者，他在另一个世界依旧活得如鱼得水，说不定还作威作福，称霸一方！
尤莱亚那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若是普通人，也不能觉醒灵魂力量，触及法则。要知道，就是他，离法则也还有十万八千里路要走。看看一脸淡定的契约者，塞巴斯蒂安想要不是那个人过于执着夏尔这个弟弟，恐怕这个世界都不够他搅和的！
这么一想，塞巴斯蒂安又激动起来。那个家伙千方百计保护着的人的灵魂可是他的呢！这算不算在另一个角度上赢过对方？是的，绝对是的。
塞巴斯蒂安抚了抚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嘴角翘起的弧度却是那么的邪恶。
……
两年的时间如同流水一般逝去，夏尔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少，一度让塞巴斯蒂安以为他的契约者内里换了一个人。要不是契约者的灵魂一如既往的纯净，塞巴斯蒂安是真的无法想象当初那个会撒娇，会依赖的软萌包子和如今的冷面傲娇的凡多姆海恩伯爵是不是同一个人。
夏尔并没有理会恶魔执事的感慨，他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的杀父仇人已经找到了。
他的复仇也要进入最后倒计时，忙碌的空闲，夏尔依旧在期待，期待着下一秒尤莱亚的出现。这种漫长的期待让夏尔学会了如何忍耐，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偶尔他会心生怨恨，为什么尤莱亚还不出现，为什么尤莱亚要离开他？
但是下一秒，夏尔却为尤莱亚的离开而感到庆幸。他的敌人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即使尤莱亚有着那么神奇的能力，也不一定能够打赢他的。他有塞巴斯蒂安这个契约恶魔，在他愿望达成，灵魂被取走之前，塞巴斯蒂安是不会允许他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坐着塞巴斯蒂安撑着的小船的吓人看着河岸两边躺着的尸体，心里没有任何的波动。他知道凡多姆海恩家族的灭族是因为女王陛下的“不再需要”，但是这种“不再需要”在事实面前却变得极为可笑。夏尔依旧装作不知道，依旧一如既往的“忠诚”于女王。
因为他发现女王虽然是不需要他们凡多姆海恩家，却没想过要埋葬，这一切都是虐杀天使自作主张。而虐杀天使对女王的失望而离开了女王，但是为了找寻虐杀天使的下落，夏尔依旧停留在女王身边。
想起女王，夏尔不禁暗笑。那位女王的确是伟大的女王，但是也太过天真了。夏尔眨眨眼，要不是凡多姆海恩为女王背负肮脏……女王还能够安枕无忧吗？女王还能够说出“不需要凡多姆海恩，要葬送凡多姆海恩”这种天真到愚蠢的话吗？
看着眼前由人柱组成的“神圣之桥”，夏尔眼中闪过嘲讽，过度的神圣也是一种罪恶。
被塞巴斯蒂安放在一旁的夏尔看着在火海中的伦敦，眼中波澜不惊。转头看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虐杀天使亚修布朗，惊人的美貌，纤细的身材，……充满恶意的眼神。
面对渐渐围上来的负面情绪，夏尔依旧沉默，因为他相信塞巴斯蒂安会救他，并不是如同相信尤莱亚那般的信任，而是出于恶魔对猎物的执着的信任。
这时，夏尔身前出现一道柔和的光晕，将那些负面情绪和冤魂彻底阻断在外。夏尔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是他在尤莱亚离开之后最大的情绪波动。
虐杀天使抽空看了一眼柔和的光晕，想要知道是谁坏了他的好事，这一看，却是更加怒上心头。
“那个小鬼是你的谁？”虐杀天使飞到夏尔面前质问，想要穿透光晕揪出夏尔，却失败了。
塞巴斯蒂安同样出现在夏尔的身前，防备着虐杀天使，“你说的小鬼是谁？”
“你不知道？那个用言语控制人的小鬼！”虐杀天使根本不相信夏尔不认识那个人，两年前他被那个人打伤之后，好不容易恢复了，却再也没有找到那个人，甚至他的身份背景都找不到。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个叫夏尔的小鬼身前的光晕是出自于那个打伤他的那个小鬼。
夏尔眼珠子动了动，抬头说道：“他是我的哥哥，尤莱亚凡多姆海恩。”
虐杀天使试图攻击光晕，却被塞巴斯蒂安拦了下来。
虐杀天使脸上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淡定，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伤了他的小鬼在哪里。身为天使，被一个人类重伤，他恨之入骨，更是觉得耻辱到了极点。
“塞巴斯蒂安，你给我让开，我要杀了那个尤莱亚。”虐杀天使迅速说出他的目的，他的对象不是夏尔，而是那个叫尤莱亚的人。
塞巴斯蒂安回道：“尤莱亚他已经死了，在两年前。”
虐杀天使皱眉，“具体时间。”
塞巴斯蒂安耸耸肩，手上的攻击却没有停下来，“授爵仪式后的一个月。”
虐杀天使脸上的怒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笑意，“哈哈哈，没想到那个小鬼居然死了！既然他已经了，那么夏尔也要死。而你，塞巴斯蒂安……”虐杀天使转换成女性模样，“也要和我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