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身子的人就格外爱吃酸的、辣的，薛白也不例外，不过古代辣椒既然还被当做盆景，能食用的辣就少得可怜，有天吃馄饨瞧见薛白一个劲儿往碗里撒胡椒面儿，才想起来当初也是在盆景店见过辣椒的。

……不过是当时还没钱一下子都买下来罢了。

现在辣椒和番茄都买回来自家种，不单能炸些辣椒酱，番茄也能试着做做番茄酱，酸辣都有了，薛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宋嘉祁瞧瞧左边的番茄又瞧瞧右边的辣椒，酸儿辣女，也不知道这回薛白会给他生个啥？

不管生啥，他都喜欢！不过第一个最好还是生儿子，这样以后当大哥的就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了，女孩子和哥儿都是要被哥哥照顾好好宠爱的，就算第一个生的是女孩儿或者哥儿，以后也得弟弟们护着！

宋嘉祁一边往村里赶一边幻想着将来薛白给自己生一堆小萝卜头儿女绕膝的样子，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薛白正在家里根莲娘学着腌酸菜，其实碧溪村虽然在北方，但并不到东三省，因此这边会腌酸菜的妇人并不多，在冬日里几颗酸菜拿出去是能换不少东西的，算得上家中不外传的手艺。

薛家会腌酸菜的是薛老娘，莲娘和王桂花原本都不会，还是嫁到薛家后才得了薛老娘的真传。现在莲娘还要再把门手艺传给薛白。

“小宋虽然是个爱下厨的，但你也不能不学着点儿……天天让汉子下厨房是啥事儿啊。”莲娘一边把白菜一颗一颗地挨着放进缸里，一边絮絮叨叨地教育着薛白。她也知道宋嘉祁宠着薛白对薛白好，但一个做当家主君的，咋能不会腌点儿咸菜做几个拿手饭食呢？

想到这儿莲娘又不禁怨起自己来：都怪自己当初在家的时候没有好好教导薛白怎样为人主君，不过她就是有心教也没那个经验，她现在还没苦媳妇熬成主妇呢，倒是薛白比她幸运，嫁了户上头没长辈的，一过来就能自己当家了。

莲娘暗叹，自己这个哥儿的命可真好，做女人、做哥儿的，一辈子还有啥能比嫁个对自己好的汉子更幸运？

莲娘指挥着薛白把盐撒好：“行了，等小宋回来让他把那石头压缸上就行。”他俩现在一人挺一个肚子，就不做这危险动作了。

莲娘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估计过年前后就能生，她心里盼着能生个男孩儿，也更盼着薛白能生个男孩：毕竟薛白这是第一胎，再说了，哥儿怀孕生子都不容易，这一个生下来，下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往坏处想，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呢。

再说了，是个男人就看重血脉，要是薛白第一胎生了个女孩儿或者是哥儿，宋嘉祁还能对他这么好吗？

想起多年以前听说的一件旧事，莲娘的脸白了又白。

莲娘陪着薛白到宋嘉祁回来才告辞，宋嘉祁又把丈母娘送回到薛家门口，还给莲娘拿了几颗白菜几颗萝卜。

之前秋天宋家种的萝卜白菜收了，可算是把宋嘉祁建的那个大地窖填得满满登登的，但莲娘这儿就不一样了：薛贵和薛富分了灶之后，纵然没分家，莲娘也不再好去薛家的菜地里摘菜了。她在月份还不大的时候自己开了一小块儿菜地，现在和小妹一起照料着，虽然不至于吃不上菜，到底比不得宋家宽裕。

几棵白菜虽然不多，但宋嘉祁一路抱着把她送到家门口，莲娘还是觉得倍有面子。谁家女婿能对丈母娘这么恭敬，可见宋嘉祁多看重她家薛白！

不仅莲娘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一路上遇到和莲娘年纪差不多的妇人也都投来羡慕的目光。想不到薛家的小哥儿给了个外乡人，倒这般有福气起来了。

“小宋啊，娘有一句话得关照你。”到了家附近，瞅着没人，莲娘便对宋嘉祁道：“你瞧，都说哥儿不好生养，但你跟小白成亲才不到一年小白就有了，可见你俩都是有福气的。你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小白他有时候不懂事儿，你多担待着。”

“没有，娘，小白可好了。”宋嘉祁虽然知道丈母娘说的是客气话，也不想听见人说自家小夫郎不好，连忙给薛白正名。

莲娘的心又放下去一多半：“你是个好孩子，娘知道。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子现在是不多见了，你瞧我那个儿子——说走就走，他爹说都不停，我的话就更不听了。我这生了个儿子，到头来还不如小白、小妹指望的上。”

宋嘉祁眨了眨眼：“娘，你有啥话就直说吧。”

莲娘不过一介村妇，心里藏不住话，有心想暗示宋嘉祁也实在暗示得让人听不懂，干脆把话挑明了得了。

莲娘咬了咬牙：“小宋啊，你和小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头一个生的要不是小子也没啥，以后再生就是了，总能生出小子的。

就算生了女娃和哥儿……那也好歹是你们的骨肉，你那么有本事，家里肯定不差那一张嘴……其实女娃和哥儿才贴心呢，小子们都赶不上的。”

这是怕头一胎生的不是男孩自己不高兴？宋嘉祁愣了愣，连忙道：“不会，我不是那重男轻女……和哥儿的人，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我和小白的孩子，我都疼！”

第83章：灾年（二）

得了宋嘉祁的保证，莲娘总算是放下心了。薛白虽然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可既然嫁了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就是宋嘉祁真对薛白不好了，她当丈母娘的能劝一时，也不能替薛白过一辈子。

好在宋嘉祁是个好的……也好在宋家上头没长辈，要不就是宋嘉祁不在乎生男生女，家里的老人也未必一样不在乎。

莲娘之所以这么担心薛白肚子里的那个是男是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莲娘原本不是薛贵的原配。

要说当年——二十几年前的薛贵也是碧溪村出色的小伙子，虽然家里穷了点，但人长得好，又会点儿木匠活，本来是不会娶莲娘这样出身的女人的。

莲娘什么出身？自家爹为了姘头把自家娘给杀了，两个哥哥又对这个小妹不管不问，莲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没嫁妆，没娘家。

要不是薛贵的原配非要跟薛贵义绝，闹得整个村子没人愿意把闺女再嫁给薛贵，薛老娘是瞧不上莲娘的：薛贵可是她最有出息的儿子。

而薛贵的原配，不说别的，模样就是顶好的。薛贵当年自己也中意，两人成了亲，也曾和和美美过一段日子。

后来薛贵的原配怀孕了，头一胎生了个女孩儿。

薛老娘把那个女孩儿溺死了。

那个女人疯了。可就是疯了，她也一口咬定要跟薛贵义绝，毕竟他们的女儿被薛老娘溺死的时候，薛贵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乡下这种地方哪有和离、义绝这种事儿，倒是薛老娘溺死孙女的事情，虽说太过狠心，却也不是没有过。因此反而是薛贵的原配要和丈夫义绝更惊世骇俗一些，原配的父母心疼女儿，又碍于舆论，最后带着原配搬到了大山的另一头。

不过也因此，村里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薛贵了。甚至连王桂花的娘家都有些后悔了：那时候王桂花还没开怀，也不知道能不能一举得男。

薛老娘没办法，这才张罗着请人从很远的地方——也就是莲娘的娘家，给薛贵说了一门亲。

这些事情，莲娘是知道的。就算说亲的时候不知道，嫁到碧溪村这么些年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怀薛海的时候，莲娘几乎彻夜难安：她希望自己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也只能是个男孩——如果她也头一胎生了女孩儿，薛老娘会不会也溺死自己的女儿？！

何止是莲娘呢？连王桂花怀薛高的时候，亦是彻夜难眠。好在最后她们生的都是男孩，好在最后同样的悲剧没有再一次上演。

莲娘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肚皮，抿了抿唇。

宋嘉祁回到家里，薛白正围着那口放了白菜的缸打转。

“宋大哥快来，把这石板盖这缸上。”看见宋嘉祁回来，薛白连忙招呼道，生怕晚盖一会儿这酸菜的味道就不对了。

“这是什么？”宋嘉祁把石板压在缸上，也跟着薛白围着转了两圈。

“酸菜，娘教我腌的。”

宋嘉祁这时候也想起来了。去年他和薛白成亲的时候他就买了很多白菜，那时候莲娘就嫌他浪费提议腌成酸菜，只是后来事情太多倒忘记这茬了。

宋嘉祁也是吃过酸菜的，不过是现代真空包装的酸菜，也不知道和古代的味道一样不一样。

因为宋家只有两个人，莲娘也没有给他们腌太多，二十几棵白菜够他俩吃一冬天了。这时代又没冰箱也没真空包装，天气一转暖就放不住了。

今年宋嘉祁种了不少白菜萝卜，这个时代到了冬天也基本就只有白菜萝卜、萝卜白菜颠来倒去的吃，好了，现在多了一样酸菜了……宋嘉祁想着，等辣椒长成了，萝卜条也可以腌一些，啊，还能做点儿泡菜……

反正白菜多，换着花样吃呗。这样想想棒子那边的“美食”常常被怜惜30s不也是因为物资匮乏吗，现在自己也到了个物资匮乏的环境了，倒是可以学学他们的饮食。

因为怀了身子的缘故，薛白一想到酸菜那酸酸的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宋嘉祁瞧着他那馋嘴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把西红柿从空间里拿出来：“酸菜一时半会儿吃不上了，不过可以给你吃点儿别的。”

把西红柿里面的种子和果肉分离，种子留出来，果肉则被宋嘉祁切成一瓣一瓣的。考虑到薛白现在的口味，也没撒白糖，直接就端到薛白跟前。

薛白早就馋了：西红柿一切开那酸酸的味道就往他鼻子里钻，薛白都咽了好几次口水了。

“宋大哥你吃。”虽然很馋了，薛白还是先夹起一块递到宋嘉祁嘴边。这东西见都没见过，肯定很贵，好东西要和宋大哥一起分享。

宋嘉祁也不客气，凑过去就着薛白的筷子咬掉一半，薛白把另一半吃了。

之后宋嘉祁就不再吃了：毕竟他又没怀孕，西红柿有点酸……宋嘉祁就跑去倒腾西红柿种子去了：那种子处理起来挺麻烦的，还得发酵还得洗，之后还得晒。为了让薛白以后都能吃着西红柿，早弄好早种植、早结果。

而辣椒的留种就简单多了，把成熟的辣椒直接摘下来晒干，到时候一掰开，里面的种子就可以直接种了。宋嘉祁把两株盆景都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秧子移植进空间里：空间里的植物生长速度更快，希望它们被种进去还能继续结果。

空间里的植物一直都是不会枯萎的，果实被摘下来还能继续结果子。不过那些都是从种子期就在空间里生长的植物，这两株被移植进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也能继续结果。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就空间里的两亩地，两个月一种两个月一收割，宋嘉祁都得累疯了。现在也就种在空间里的红薯被挖出来之后需要重新插秧，其他的，比如玉米，就跟韭菜似的割了一茬还继续长一茬。

宋嘉祁原本还在纠结等孩子出生是喝牛奶、喝羊奶还是请奶娘，可很快他就不用纠结了，各种选择摆在面前随便挑选：因着今年格外不好的收成，碧溪村包括周边的不少村子，日子都过得紧巴巴起来，一些家里养了牛羊牲畜的人家也都开始寻思着把原本打算留到过年宰杀吃掉的牲畜给卖了。

开始还只是卖鸡鸭，后来渐渐地就有人卖猪、卖羊，前两天甚至有外村的人牵了驴、牛、骡子这类的大牲口来找买家。

“连牛都卖了，怕是过不了多久都得卖人了！”有村里的老人看不过眼，叹气道。

这牛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平常金贵得不能行，现在都要卖了。

“那有啥法？他们那村比咱们村灾得更厉害，不卖牛全家老少一起饿死啊？”有牛的人家基本都是地多的人家，可是地多交的税也多，往年也就罢了，今年的税可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宋嘉祁在开始的几天买了几只下蛋的母鸡回来，薛白就拦着不让再买了。这个头要是开了以后村里人都找上自己家就麻烦了，薛白捆了一只母鸡送去给莲娘，其他的够自己家吃鸡蛋就不再买了。

后来果然又有人找上门来卖牲畜，甚至外村的人到碧溪村来卖牲畜还有人给指路：“瞧见没，那头新盖的院子里的宋家是有钱的，你上他们家卖牲口八成就能卖出去！”

宋嘉祁听说后都郁闷得不行了：你们不买就算了，引着人上我们家算什么事儿啊？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啊！

第84章：夫夫的日常

宋嘉祁基本是被冻醒的。

现在天越来越冷，一床薄被裹他和薛白两个人就有些吃力，况且薛白肚子也起来了，占得被子就多一些。

宋嘉祁醒过来，发现自己办个背都露在外头，难怪被冻醒。不过他一点儿也不介意，反而立刻去看薛白——薛白被他搂在怀里，被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还睡得香甜。

宋嘉祁满意了，伸出一只胳膊把放在一旁的衣服拿过来，悄悄的穿上，又给薛白掖了掖被子，这才往屋外去。

被子里的薛白睡梦中离开了温暖的怀抱，不满地动了动身子，最后抱住被子的一个角，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嘉祁先去厨房烧上热水，一会薛白起来就有热水洗漱了。自己倒不介意，用冷井水洗了一把反而更清醒，抓了一把麸子去院子里喂鸡。

饿了一晚上的鸡看见宋嘉祁往笼子这边来，都激动起来，扑棱着翅膀往外挤。

“嘘——”宋嘉祁朝鸡们比了个安静的动作：“小点声，把小白吵醒了就把你们炖汤。”

……鸡群竟然奇异地真的安静了下来。即便宋嘉祁打开了笼子，也井然有序地、安安静静地一只一只到院子里来，绝对没有乱叫、乱打鸣的现象。

宋嘉祁满意了，把手里的麸子撒在地上：“快吃吧，一会儿小白起来了，你们连麸子都吃不上。”

薛白过惯了苦日子，觉得麸子磨一磨搀上面也能吃，便不肯用来喂鸡。

几只鸡像听懂了一样，埋头吃得头也不抬。

宋嘉祁绕到鸡笼跟前，伸手去笼子里掏鸡蛋：之前村里人和邻近村子的过不下把家中的家禽都卖了，宋嘉祁买了不少，天天观察着，下蛋多、大、稳定的鸡就留着，不下蛋的就炖成了鸡汤。现在家里活着的几只鸡都是下蛋的好手……估计也是被吓怕了。

……没办法，年景不好，薛白连点儿麸子都心疼，也没多余的东西可以喂鸡。

宋嘉祁摸了五六个鸡蛋，非常满意，又略嫌弃地看了一眼家里唯一的一只公鸡：要不是怕家里几只母鸡情绪太低落，早把这家伙做成重庆鸡公煲了……吃得多还不下蛋什么的，太碍眼了。

大公鸡似有所感，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跟几只母鸡抢食儿，默默的缩到后头去了。

六只鸡蛋，宋嘉祁放起来一半，剩下的两个上锅蒸成嫩嫩的蒸鸡蛋，另一个打散了，冲上开水就是鸡蛋水。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急着冲好，要等薛白醒过来再冲，洗漱完正好温温得喝得正好。

弄完这些，就是去后院喂小毛了。

小毛的待遇可跟前院那些鸡不一样，鸡只是家禽，小毛可是“车”，开车哪能不加油？薛白对小毛还是很舍得的，可以吃上空间的青草和地里收割回来的红薯叶。

红薯叶算得上是菜了，炒着也能吃，给小毛吃算是比较奢侈了。

弄完这一切，宋嘉祁才洗干净手，往屋里去。

薛白已经醒了，宋嘉祁只要起来一会儿，他也就睡不长。现在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裹在被子里望着门口。直到看见宋嘉祁过来，才把脑袋缩回到被子里。

“起来了，别把头闷在里面，闷坏了。”宋嘉祁坐到床边，温柔地拍拍被子包。

“冷，不想出来。”薛白露出半颗脑袋，自己也笑了：“我现在估计是村里最懒的哥儿了……估计全村的人比我更懒的也找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