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有家人(穿越)上——蔻红
蔻红  发于:2015年10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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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了被子得出的破布,她就纳成鞋垫鞋底子。等将来薛海去镇上的时候就让他帮着卖了换钱:这事儿莲娘可不敢让自家男人去办,否则是一个钱也拿不回来的。

薛贵是个孝顺的儿子。凭着薛老娘一个女流之辈几乎是靠着讨饭把他和薛富拉扯大,薛贵也不可能不孝顺。

第二日吃罢中饭,各人都回屋歇晌,莲娘趁没人注意把薛海叫到了屋里。

“娘,你找啥呢?跟我说我帮你找。”薛海一进屋,就看见莲娘趴在床底下。

“不用、不用。”莲娘从床底下爬出来,也不顾的头发上沾了灰。

薛海连忙把她扶起来。

莲娘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见薛海盯着那匣子看,便笑道:“这是我跟你爹成亲的时候你爹给我做的劳什子首饰盒,那时候他才刚学木工活,打的不好看。”顿了顿,莲娘又道:“再说了,我也没首饰,就放别的了。”

莲娘把那小木匣打开,里面竟然放着不少铜钱。

饶是薛海也惊讶了。这家里的钱大头握在薛老娘手里,小头则在王桂花手里:因莲娘生了薛白这个哥儿,薛老娘不喜欢她,从未让她碰过家里一文钱。

这种情况下莲娘竟也能从薛老娘眼皮子底下攒下这么些钱,也是奇迹了。

薛海忍不住问道:“娘,这些钱你哪儿来的?”

瞧着薛海惊讶的表情,莲娘抿嘴一笑:“这还是娘年轻的时候攒的呢。这一晃都十来年了。”她用粗糙的手摸着一枚一枚铜钱:“原想着要是过不下去了,有这些钱我也不至于让你们几个给饿死……”她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似的,急急地刹住话头:“你明儿拿这些钱道镇上去,给娘扯块儿布回来——要够做条被子的。”

她瞧了瞧薛海,轻声道:“本来这钱也该有你一份儿的,只是你弟弟就要出嫁了,就先紧着他吧?这出嫁没条被子做嫁妆可不像样。”说到最后语气有点小心翼翼的,唯恐薛海因此不乐。

薛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娘不用替我操心。”

“娘知道你有能耐。”也只有这个出息的大儿子在的时候,莲娘才觉得在这家里能松一口气。

薛白自己的嫁衣已经做好了,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帮宋嘉祁做了。

他之前帮宋嘉祁用床单做过一身衣服,现在倒也不愁宋嘉祁的尺寸。

那天宋嘉祁来送包子,连带着在镇上买的红布也一起送了过来——他只送来了红布,那一匹细棉布还在空间里好好的放着,等着薛白过了门再给他。否则能不能落到薛白手里都不一定呢。

薛海吃过饭就当着众人的面儿把布给了薛白。

这样到时候薛白身上穿了喜服,也不会被人发现是他薛海买的布。

薛白趁着最后一点光缝好一只袖子,用白线在袖口绣了一个白色的小圆点,傻傻的乐了起来。

他不识字,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是他知道他的名字就是白色的白,那个小白点的白。

这么一块布出现在薛家,到底还是惹了别人眼热。

王桂花按捺了两日,终还是揣了两个鸡蛋去找薛白。

因为薛白住得那件和柴房连着的小屋实在没有亮光不适合做活,一般都把活计拿到莲娘的屋子去做。此刻莲娘也闲着无事,在拿着薛白裁剪下来的碎布拼拼凑凑,想要缝个荷包。

要说薛家的鸡蛋,都是有份例的。薛家只有一只母鸡,每天下一只蛋,大部分的蛋都被薛老娘攒着换盐换酱油,少数的则给在家务农的薛富、薛高吃。两个男丁大概每个月一人能吃上一两回的,连薛老娘自己都是不舍得吃的。

好在薛富和薛高都不是太馋嘴的人,上一分得的两个鸡蛋还在屋里放着,王桂花咬咬牙拿了出来。

“呦,弟妹正忙着呢?”王桂花一进屋就瞧见莲娘也在,心里就有些不舒坦——因为薛海回来了,薛老娘支使莲娘的时候少了许多,大部分活儿都让王桂花去干。

一看见莲娘闲着,王桂花心里就觉得有气。不过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脸上挂着笑。

莲娘一见她来,心里就咯噔一声。再看看低头做活的薛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搭话,低头就开始收拾东西,把剩下还未来得及裁剪的布一卷就要收起来。

薛白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手里捏了根针愣愣地抬头:“阿娘?”

莲娘直把东西全收好才抬头招呼王桂花:“大嫂咋来了,快坐。”

王桂花简直气个倒仰,莲娘还道:“刚才这屋里乱糟糟的,别有针扎了大嫂,现在收好了,大嫂快来坐啊。”

薛白这会也回过味儿来,把针别在线板上,起身就要出去:“娘、大伯娘你们聊,我去看看小妹哪儿去了。”

王桂花哪肯让他走?连忙拉住:“薛白别急着走啊?这不我看你和小妹最近都瘦了,特意拿了俩鸡蛋过来,你拿去煮了跟小妹一起吃啊?”

薛白脚步停都不带停的,就要往外走。

王桂花装了半天慈爱,现在几番被这对母子下面子,气得肺都要炸了。她怕薛老娘,却不怕这个妯娌和侄子,当场脸就耷拉下来了:“薛白你给我过来,咋,我还喊不动你了?”

见王桂花翻了脸,莲娘也把脸色冷了下来。她和王桂花一样,怕薛老娘却不怕自己的妯娌,以前自己男人和大儿子不在家难免会受点欺负,现在薛贵和薛海都回来了她的底气也足了。

“小白,过来,听听你大伯娘想跟你说点啥!”

气氛被弄得这么僵,王桂花想好的说辞也说不出口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这前两天那姓宋的小子不是送过来一些红布嘛?我瞧着送来的不少呢,薛白啊,这喜服横竖也就穿那么一天,我看做个马甲图个喜庆就成。这剩下来的布……”

薛白有些不乐意,脑子里甚至勾勒出他和宋嘉祁一人一个红马甲的样子:要多寒掺有多寒掺,还不如不穿呢!正要反驳,却听见莲娘开口道:“大嫂说的对极了,我看也是,这剩下来的布我改天就让大海拿到镇上卖了。”

王桂花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脸又僵了,心里暗暗骂莲娘不是个东西:平常在家里闷不吭声的,现在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这叫形势比人强:莲娘势弱的时候被欺负欺负也就罢了,若给她撑腰的人都回来了还被欺负,那也太包子了。

“卖啥卖啊?”王桂花有点急了,“你看,俺家薛高也快该成亲了——弟妹你是知道的呀,俺家薛高那个闷子可不比大海讨娘喜欢,我也不敢想让娘给他置办个喜服啥的。只是这家里既然有红布,放着也是可惜了,不如就给薛高和他未来的媳妇做点七零八碎的东西。俺们也不嫌弃是薛白剩下的,谁让你是他们亲婶子呢?你给的他们一准不会嫌弃。”又转头对薛白道:“小白你说是不?你是要嫁人了,可你也姓薛啊,得想着咱们老薛家的人啊。这两个鸡蛋你拿着跟小妹煮了吃呀。”

莲娘都要被王桂花气笑了,怎么说来说去好像还是他们二房占了便宜,被“白放着没用”的红布让他们大房用了,还得亏他们不嫌弃呢?正要说什么,薛白却黑了脸,直接甩开王桂花的手道:“这是宋大哥给我的,我不给。”说罢就跑出去了。

“大嫂也听见了,这孩子犟得很呢,别说是薛高了,就是大海怕他也不会让的。”莲娘故意说道:“那两个鸡蛋大嫂还是拿回去给大哥和大侄子吃吧,俺家薛白和小妹又不是男丁,吃了也是浪费。”

第33章:薛贵的决定

王桂花自从那天在莲娘和薛白哪里吃了个软钉子,在屋里气得躺了半天。再左思右想,觉得自从薛贵和薛海回了家就不那么倚重大房了,更让她觉得不痛快。

这么想着,吃晚饭的时候王桂花就状似无意地问了句:“这薛白还有一个月就要出嫁了,二弟和大海啥时候回镇上做工啊?”

话音刚落,薛富就拿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这话啥意思?这咋听着跟要撵人似的?

薛老娘也瞪着王桂花。

薛贵的筷子一顿,三口两口的把碗里的饭扒完,放下空碗和筷子,对薛老娘道:“娘,我正想跟您说,过了年我不想去镇上做工了。”

整个院子都安静了。只有小妹还没心没肺的大大吸了一口碗里的稀饭,抬起头朝着薛贵道:“爹爹,你以后都会在家陪小妹吗?”

薛贵揉了揉她的头发:“是的,爹爹以后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小妹。”

薛老娘也放下了筷子:“老二,为啥啊?这说不去就不去了,总得有个理由吧?”

薛贵轻咳了一声:“以前薛白在家能帮着干点活儿也就算了,现在薛白要出嫁,我和大海都在外头,把莲娘和小妹扔在家里到底不是个事儿。”

他这话说得比较明白了,薛老娘一时间觉得有点心虚。可又想到这是自己拉扯大的儿子,语气不免又硬了几分:“咋的,你还怕我亏待了她俩咋的?”

薛贵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小妹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娘,我在家里也可以接点木工活做。再说薛白出了门子,家里农活大哥和薛高忙不过来。”

“那就让薛中回来。”薛老娘道:“不赚钱净在外头瞎混,要回来也该他回来。”

薛中立刻炸了:“凭啥让我回来?我不!”

薛老娘一筷子敲到他头上:“反了你了,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薛贵看不下去了:“娘,他不愿意回来就让他在镇上干吧,我回来就行。”

薛老娘终是拗不过薛贵,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薛贵在镇上做工,吃住都在镇上,几个月才回来一次。一年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这导致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去关注自己的妻子儿女了。

这次薛白成亲也是件大事。薛贵在家住了几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衣衫褴褛的妻儿,面色发黄瘦骨如柴的小女儿,都让薛贵觉得自己的心像被揪着一样。

自己的娘自己自然是最了解的,在薛贵心里,这事儿怪不得薛老娘,要怪只能怪莲娘不争气,生了哥儿和女孩。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薛贵没办法跟自己的娘开口,只能尽自己所能来护一护她们。

薛老娘见薛贵心意已定,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她对这件事其实没多大看法,甚至是她也觉得薛贵在镇上做工也不过是一时的,庄稼人终究还是要回来种地才踏实。

现在不过是回来的时间提早了几年罢了。薛贵说的也对,薛白出了门子地里确实缺少人手,薛贵回来照顾地也没什么不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只是这一天当中最小的一个插曲,小到在其他人心里根本激不起半点水花。

可王桂花的心里几乎要炸了。

大概是薛贵出去做工的年头太久,她几乎要忘记了,家里的地虽然一直是他们大房在耕种,却也有二房的一半的。

薛贵回来,无疑是瓜分土地的第一步。何止是瓜分土地呢?薛贵回来了,就意味着有人给莲娘撑腰,莲娘将要站在和她相等的位置上去了。

这个认知让王桂花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上,一家人都歇下了。

王桂花戳了戳薛富的后背:“当家的,睡了没?”

薛富缩了缩身体,模糊地应了一声。

王桂花坐起身,使劲儿地推了推薛富:“你咋就还能睡着呢?”

薛富被打扰了美梦,火气蹭蹭地往上冒,一翻身也做了起来:“你作啥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有啥事你倒是说啊。”

王桂花抿了抿嘴唇:“当家的,二弟以后要回来种地了,你就没啥想法?”

“就这?”薛富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二弟回来种地不是应该的?他在外头那么些年可苦了他了,也该回家歇歇了。”

“啥呀!”王桂花心里气恼,自己咋就嫁了这么个木头脑子呢。“在外头有啥苦的?人那是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呢。现在倒好,还要回来跟俺们争地。”

“你说啥?!”薛富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再说我糊你信不?这家里的地本来就是我哥儿俩的,他回不回来都是!”

王桂花急了:“不光想着你那好兄弟呢,你想过你儿子没?娘本来就偏心大海,不把咱家薛高薛中放在心上,现在连说亲都要先给薛海说,你又是个不上心的,以后咱大房在家里还有没有立足之地了?”

薛富倒回了床上,拿被子把自己裹严实了,闷声道:“薛高的事儿我会跟娘说的,你别瞎操心了。赶紧睡——你操心有啥用啊?盐吃多了闲的……”

却说西屋里,薛贵和莲娘也在说着这事:“你真要回来啊?”

薛贵“嗯”了一声。

莲娘睁着眼睛瞧着漆黑的屋顶,手底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妹的背,轻声道:“回来也好,咱庄稼人还是在地里干活踏实……你这些年都不在家,我虽然知道就在镇上也不远,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半晌,薛贵道:“这些年我都不在家里,你一个人又要带孩子又要伺候娘,辛苦了。”

薛贵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着实不好受。不过他并没有当真因为莲娘照顾老娘和孩子而愧疚,而是为了王桂花——在家呆了几天,薛贵也算摸清情况了。自己在家的时候大嫂都敢明里暗里欺负自己媳妇苛待自己孩子,况且是不在的时候呢?

想到那天小妹狼吞虎咽、唯恐别人跟她抢包子的模样,薛海的心里就一阵堵得慌。

“哪儿啊,做媳妇的不都这样?”莲娘却并未多想,“再说了这村里谁家汉子有我当家的能耐,一个月能挣一百钱呢,我知足。”

薛贵叹了口气:“也没让你和薛白、小妹的日子好过多少啊……这回薛白给了个来历不明的人,我这心里头那个不踏实啊……回来也好,有啥事儿都在我跟前,我多少能帮衬一把。”

薛贵既然下了决心,第二日一起来,就往地里转悠去了。

他已经有几年没干农活了,多多少少会手生。现在趁着农闲在地里练练手扬扬草木灰啥的,到春耕时不至于手忙脚乱。

村里人多年不见薛贵下地了,这时候看他在地里忙活,少不得开口问候一两句。

薛贵也不遮掩,就把自己不打算在镇上做工的事儿跟人说了。

有的人惋惜那一个月一百钱的工钱,有的人说回来也好到底种地踏实,有的人幸灾乐祸疑心他是在城里干不下去让人给撵回来了。

说什么都有,薛贵也不多做解释,闷头干着自己的活儿。

这一幕落在王桂花眼里,就成了薛贵忙不迭的要宣告家里的地也有他一份儿了,心里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

进了院子,又见水缸也不满,衣服也没人洗,心里怨气更甚。

“莲娘、莲娘!”

昨晚因着薛贵说以后要回来住,小妹很是兴奋了一会儿,跟自己爹爹闹了很晚才睡着。这回儿还没醒,莲娘正在一边守着她。

听见王桂花在院子里的喊声,莲娘帮小妹掖了掖被角,披了见棉袄出来:“大嫂找我?”

“这衣服咋堆了这么多还没洗?缸里的水也不满——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懒了!”

她这声音不小,家里人几乎都被惊动了。

薛白见惯了这种阵仗,身体先于大脑反应冒出头来:“这衣服都是谁的?咋就让我娘去洗呢?缸里的水满不满的,耽误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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