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选拔方法太过残酷，但是效果也是惊人的，这些从内门弟子转为入室弟子的人无一不成为入室弟子的佼佼者。青晨认可这些人的实力，却对他们的心性不抱任何期望。这些人心性之凉薄残忍也是入室弟子中的佼佼者，青晨甚至怀疑，若是琼华下一个落魄了，他们绝对会补上一刀。

面对这么一个只知拆自己人的台，对外也不见得团结一致的琼华，青晨心很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琼华的本质已然变质了，即使现在是道统无人能及的第一，日后……日后也必定会……必定会……

青晨忍不住想，当初带他上山的那个慈祥正直的太清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臆想出来的。青晨也是第无数次怀疑，他和玄霄进入琼华这个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在这里的确有更大的可能飞升，但是也很容易将一个人的正面情绪全部抹消掉。

玄霄和他不一样，他在进入琼华之前就有自己的三观，有自己的是非曲直，玄霄近几年越来越冷漠就已经是被潜移默化了。更加可悲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冷漠的加深，却无能为力。

面对这种越来越糟糕的局面，他很累，但是他又不能和其他人说，哪怕是玄震也不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沐风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可以抱着沐风软软的身子吐露自己的苦闷，并且不用瞻前顾后。因为沐风是妖，心思纯良的妖，更因为她不懂得门派与门派之间、人与人之间的复杂的利益交换。

青晨倏地睁开眼，眼神里满是坚定决然，在他死之前，他一定要安排好一切，包括沐风，包括……弟弟玄霄！

第16章：仙四之预梦

青晨在穿越过来的前几年，都沉浸在获得第二次生命的喜悦和再一次能够陪着弟弟长大的激动中，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领会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安稳地渡过十几年，青晨才慢慢把那股不安压到心底的最深处，最深处，直到他和玄霄十五岁之后，陆陆续续赶来收徒弟的“仙人”找上门……

在加入琼华之后，青晨便觉得这股不安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毕竟琼华的威势之盛是毋庸置疑的。遍数整个修真界，哪个人、哪个门派能够逆其锋芒？没有，一个也没有。所以，他和玄霄拜入琼华门下是正确的，至少在那个时候是正确的。

但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甚，甚至严重到夜间睡觉时会不时地惊醒，然后发现身上满是冷汗。睡眠质量很差，差到一度青晨提起睡觉，都会皱眉的程度。不过，好在修真者可以用打坐冥想代替睡眠，用冥想代替睡眠可以增长实力，也不会有任何睡眠不足的症状。而大部分的修真者也是这么做的，也因此青晨并没有被任何人得知那股埋藏在心里的不安。

所有的不安都是因为自己的生命或者自己所珍视的人事物受到威胁，或者将来会受到威胁，人体所作出的应激性反应，也可以说是心有灵犀。而这些威胁都是因为自身的实力不够，受到来自比自身还要强大的第三方的威胁。这个道理，青晨懂，所以，青晨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苛了。

面对未知的威胁，青晨的心神一直紧绷着，直到一个预梦的发生……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也是血色染红天空的日子。玄霄身上依旧穿着蓝白相间的琼华服饰，身份却从嫡系弟子变成长老。面容却没有什么变化，额生朱纹，面容仿若十八九岁，和如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手里的羲和也跟着微微颤动，似乎对即将发生的战斗很是欢迎的样子。因为青晨见过羲和望舒的图纸，青晨知道玄霄手里的便是穷琼华三代心血的双剑之间的羲和。即使知道玄霄是掌门太清还有各位长老认可的羲和宿主，真正见到这一幕时，心里却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更加担心。一向冷漠的双眼此时却隐隐泛着红光，身上缭绕的不是纯净温和的灵力，而是血腥不详的魔力。

青晨心中一紧，这是……这是要入魔的征兆，为什么会这样？青晨走上前去，想要制止玄霄，道统之人最恨的便是魔道中人，因为他们的残忍冷酷，因为他们的无法无天。修真者可以不杀妖，却必须尽全力斩杀每一个遇到的魔道，这是修真界的共识。

青晨不想看见心爱的弟弟遭受过街老鼠的待遇，可是一动才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太妙。模糊透明的的手，还有玄霄透过他看向天上的目光都表明他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动作的旁观者。

顺着玄霄愤怒的目光看过去，天上凭空站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她长得有多美，而是她那一身雍容华贵、凛冽而不可侵犯的气质。其次便是她那一身萦绕的雄浑灵力，这个女子的实力之高是青晨平生所仅见。只一眼，青晨便可以断定玄霄不是这个女子的对手。撇去这一切，青晨努力睁大眼，想看清那个逆着光的仙人是谁。

瞳孔皱缩，这不是……这不是……

没等青晨理出个一二三来，对峙的两人就开始动起手来。青晨看得到两人的嘴唇都在动，却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就像……就像他们在他面前上演着一出惊心动魄的玄幻默剧。再一次确定场中斗得天昏地暗的两人没有也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青晨才相信自己现在是一个旁观者，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按捺住心里涌动的负面情绪，青晨自己地看起两人的较量。不去看打斗中的两人，这就是一场难得的高手间的较量，对青晨的修为很有进益。

果然，结果如青晨所料，玄霄略逊一筹。女子掐着手诀，符咒笼罩住玄霄，像一条绳索般紧紧缚住玄霄。玄霄落败，即使知道自己的下场，却依旧一脸的坦然，胜者为王败者寇。坦然归坦然，眼里却满是对上界的不甘和怨愤。那浓烈得入骨的情绪看的青晨一阵揪心，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逼得冷漠同时抱有善心的玄霄到如此地步。

或许是心中的渴望过于强烈，青晨终于听见这幕剧的尾声。

“欲求仙道、先修人道，不明是非，何以为仙！今日之因，必有明日之果，而今日之果，亦起于昔日之因。”这是……

“上天有好生之德，……囚禁东海漩涡一千年后便入轮回去吧。”

女子的声音充满威严，让人听了便生不出违逆之感。只是……东海漩涡，那不是神界的监狱吗？那里用不毛之地都是赞美的了。东海漩涡隔绝了一切的光、声音，就连空气中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存在。被囚禁在那里意味着等死，灵力渐渐被使用，却得不到补充，这个下场不用说也都清楚。

不行，玄霄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还一千年？等刑满释放的时候，玄霄怕是直接魂飞魄散了，哪还能入轮回？

玄霄看着女子的眼神更加不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因为身上的符咒就已带着他化作一道光，往东海去了。

青晨想跟上玄霄，却发现自己无法离开。在青晨以为一切落幕的时候，现场又出现了变化。在青晨想细看下去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脸担忧的玄震。玄震见青晨睁开眼，脸上的担忧也随之消散不少，“玄晨，你总算是醒过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没有，没有不舒服。”几乎是立刻地，青晨敛起因为那个梦而生的愤怒和更加深沉的担忧，是对未来的，也是对玄霄和沐风的。

第17章：仙四之疑惑

修真者是不会轻易做梦的，若是做梦，那个梦必定是与将来息息相关，可以说是窥见了未来的一角。纵使青晨聪明绝顶，面对这么一个掐头去尾的梦境，能猜出一二便是了得。只是，单单这一二就足够青晨心惊的了。

玄震离去后，青晨才有心思仔细揣摩梦境里玄霄和……长着沐风脸的女人的一举一动。是的，那个雍容华贵、举止间满是凛冽的女人撇去她强大的气场和同样强大的实力，她就长得和凤凰花妖沐风一模一样。青晨在心底告诉自己，那不是沐风，只是长得和沐风相像而已。可是，在修真界除了青晨和玄霄这种面貌相像是由于双生的缘故，又有几个人的脸是一样的呢？不仅仅是因为修真者的傲气使然，更是因为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现在那个憨憨的很是可爱的沐风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蜕变成那么一个……陌生得连他都认不出来的女人？这一瞬，青晨为这个还很天真的沐风感到心疼，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是真的将她当成他的妹妹，和玄霄一个水平线的。看来，入世要提前了，就是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时间……

至于玄霄，青晨轻轻闭上眼，他身上的谜一点也不比沐风的少。羲和望舒作为一对双剑，宿主也必定会是伴侣，那么为什么只有玄霄一人对抗那个疑似沐风的仙人。玄霄竟然还有入魔的倾向，要知道魔道可不是那么好入的？更何况，和玄霄生活了近二十年的青晨怎么会不知道玄霄冷漠下对飞升的渴望。你让青晨怎么能够相信梦境里那个魔气缭绕的人就是玄霄？

还有掌门太清！作为掌门，太清是不可能缺席琼华飞升这种重大事件的，但是在刚才的那个梦境里，青晨没有看到他。他只看到了冷漠中夹杂着狼狈的夙瑶，其余的几个都是生面孔，而望舒竟然在一个女孩手上。那女孩还一脸敌视地看着玄霄，望舒的宿主夙玉呢？就算这一代的望舒宿主夙玉逝去，家大业大的琼华就找不到第二个了吗？就非那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孩？还是说……他们要放弃玄霄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困扰着青晨，青晨的头很痛，很痛。

……

今天的修行，青晨也没那个心情完成了，索性连剑舞坪也没去。今天由于那个预梦，青晨没按时前往剑舞坪，玄震觉得异常就来寻青晨，毕竟来到琼华近十年，还没有迟到过。结果，却发现青晨躺在床上，一头的冷汗，这很明显就是不正常的。

叫醒过来之后，却得到一个“没事”的答案。玄震看着青晨那一身的冷汗，也不见得是没事的样子，但是青晨不说，他也不会硬逼着青晨说。只吩咐一句若是有事，随时可以来找他，今天的日常修炼也可以先缓一缓。

青晨收拾好自己之后，就去找沐风舒缓舒缓忧思。

远远看过去，凤凰花树依旧是满树的凤凰花，而枝头上的凤凰花也就是红得灵气，艳得惊人。或许是由于凤凰花树已然成精，或许是因为在灵气浓郁的琼华境内，火红的凤凰花能开满一年四季。那高贵冷艳的气质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但是……

“晨晨，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青晨刚走近凤凰花树，一个五官秀气，还残留着一点点婴儿肥的少女显出身形，扑向青晨。对沐风来说，高贵冷艳那都只是用来应付外人的。

青晨顺势接住，“哦，不好吗？你不总是说我只顾着修炼不理你，我今天特意抽出时间来陪你，不要？”

“要，当然是要的。晨晨，你今天一整天都是我的。”

“嗯，好好好，今天一整天我都是小沐风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嗯，晨晨，今天我们……”

青晨微笑地听着沐风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行程安排”，想到那个梦，眼神不由得沉了沉。他，不想沐风变成那个连他陌生的人，也绝对不行。

“小风，一个月后，我们就下山吧！”

“咦？晨晨你不是说最近不行吗？”沐风歪着头，不解地问。沐风对凡间并没有什么感觉，先前青晨也说过要带沐风入世，但是都被各种各样的事给拖了下来。本来两个月之前，也说要去的，但是临出发了，青晨却被肃武长老叫去教刚入门的师弟师妹基础的法术。

“我想我们还是早点去早点回，趁着刚刚教完基础法术，我们早点跑路，那么掌门和长老不就是找不到我了吗？”说着，青晨还向沐风调皮地眨了眨眼，眼里的笑意却是浅浅的，达不到深处。

“嗯……好啊，好啊！我也要好好收拾，真想看看那个老头会不会发飙。”

“小风，都说了要尊敬老人。”

“谁叫他老是和我抢晨晨。而且，晨晨，我比他大三百多岁，要尊老也是他尊敬我才对。”沐风嘟嘟嘴，有些不乐意地说。青晨作为玄字辈的弟子，还是潜力不错，实力不错，为人不错，知识渊博度更不错的弟子，青晨总是被长老们借来借去。这一次是带一下新入门的弟子，上一次是带着新生代的弟子去昆仑参加比试，再上上次是去帮宗练长老整理文书，每一项都需要花极长的时间来完成，难怪沐风总是不满地嘀咕。

青晨嘴角一抽，他倒是忘了，作为花妖的沐风，年龄都已经五百多岁了。的确是比仅仅两百出头的肃武长老“老”上三百多年，但是妖精和人类的年龄换算不一样啊！三百多岁的妖精在妖精界还是小年轻一枚，甚至对于长寿的种族来说，更是只是一个孩子。而三百岁，对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真者来说，都属于人瑞了。

“……”面对年龄可以做他曾奶奶的曾奶奶的沐风，青晨还真是没有什么尊老的念头。不说沐风那行事中挥之不去的稚气，就对着那么一张稚嫩的脸，青晨还真叫不出“奶奶”这个称呼的。

第18章：仙四之想法

和沐风呆在一起，青晨感觉十分放松。一天的时间很快就快就过去了，青晨和沐风分别之后，就往大殿去了，目标是琼华掌门太清。

“掌门，弟子玄晨有事求见。”大门之外，青晨躬身，附着灵力向大殿的方向说道。有灵力就是方便，即使你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可以让你想要告知的对象听到。甚至对于同辈，你还可以用传音符通知，只不过这一次对象是掌门太清，青晨必须当面求见，以示尊重。

“进来吧，玄晨。”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从殿门内传来。

“是。”青晨进门前收拾了一下的情绪，修真者对旁人的情绪都很是敏感，除去一些真正鲁莽的，没几个不会注意他人的情绪的。青晨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泄露了些什么，更何况又是在掌门面前，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必须。

“玄晨，你来是有什么事吗？”太清放下朱笔，面色和蔼地问着站在座下的弟子玄晨。当初他的目标只是玄霄，对于玄晨，他也只是看着两人面貌相像，顺便将她带回来的。若是玄霄在凡间有牵挂，修炼之途也会有所阻碍。要是玄晨能够成为控制玄霄的棋子也是不错的，在得知两人是双生子之后，太清更是打定主意让两人都进琼华。所以，哪怕青晨的天赋不堪入目，太清也会收他为徒的。而出乎太清意料的是，玄晨的根骨或许比不上玄霄的亿里挑一，但在人才济济的琼华也属上乘。

“师傅。”青晨抬眼看了下上座的太清，又迅速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晦暗，说道：“一个月后，我想下山，历练一下。”

“哦？这么急？”太清维持和和蔼的神色，关切地问道。

“掌门师傅，这也是迫不得已。”青晨一副无奈的样子，“要是不早点下山，怕又是被长老们逮住去做苦力了。”

“呵呵，你个小滑头，长老们可都是很厚道的，你忘了你去帮忙之后，他们送了你多少好东西了？”太清撸了撸长长的的白胡子，笑着说道。

“可是……师傅，我还没有下山完成历练啊！每次要下山的时候，总是长老们的活给拖住。就算有宝贝，那也只是补偿不是奖励啊！”青晨摊摊手，一副强词夺理的样子。

“好了，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次我准了，不过你自己就需要注意一点了。若还是被哪个长老抓去做苦力，我可是不负责的。”太清看着青晨这么一副无赖样，有些哭笑不得，手指凭空点了点，心里却是对青晨的做派感到满意的。都说人老了，就会惦记着享受天伦之乐，这话果然不假。太清在闲暇之余，也会遗憾没有一子半女承欢膝下。而他收下的弟子是有从小培养的，就像玄震、夙瑶，但是他们都是严谨的性格，让他们撒娇是不可能的。而青晨的出现很好的弥补了他的遗憾，在原则范围内，他会小小地给青晨开小灶，开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