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跃辰：“……”
柯跃辰心底嘀咕那是因为昨晚大半部分的时间都用来想你了……但是这话他绝对不敢说。
杨旭又道：“就你这样的，岑许手里一抓一大把，红个一两天的人比比皆是，但是你想想他手里有多少人能保证一直红？再想想那些一直红到息影了都还让观众念念不忘的艺人，想想这些人有什么特质特点，跟你自己对比一下，你就明白了。”
柯跃辰：“……”
“哦，”柯跃辰说，“那我今晚再想想。”
杨旭：“……”
杨旭登时没话说了。
第三十五章
两个人在家里又闷闷地呆了一个下午，杨旭似乎已经放弃跟他说教了，抱着一台电脑在茶几上浏览邮件，时不时地打一两个电话，有时候用英文有时候用汉语，听得出来是在忙工作的事儿。
柯跃辰在这方面也插不进去手，只得继续回放看鬼片，心底在想杨旭要逼杨老爷子退位……他现在才想篡位，那之前都在做什么？因为酒吧被吞了所以跑回来跟杨老爷子怄气，顺便卧薪尝胆打算再把酒吧赎回去么？
料想杨老爷子也是看出了他不死心，所以才放狠招。而且这招太狠了，完全断了杨旭后路……亲生父子之间有必要这么勾心斗角吗？
柯跃辰看了一下午的恐怖片，什么都没看进去，到了傍晚的时候出来把中午吃剩的菜热了，端上餐桌根杨旭两人胡乱凑合着吃，问道：“旭哥，你最近会很忙吗？今天才初一，你就不消停了，其实大家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呢？倒不如先好好的过个年，秋后算帐也不迟嘛。”
“一家人？”杨旭抬眸，目光有些自嘲，“你还真看得起我，我也就身上流了一半他的血能够让他多看我几眼，当初我妈在医院难产，好不容易挽回两条命，他都没有出现，一个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同时跟几个女人乱搞，这种人也配跟我叫一家人？”
柯跃辰：“……”
柯跃辰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呼吸有些紊乱，叫道：“旭哥？”
杨旭又冷冰冰地道：“我妈生我的时候经过大难，坐月子时落下病根，没两年就去世了，她死的时候我外公带着我去找他，他对我们闭门不见。后来，在我八岁那年，他的风流债惹得天怒人怨，家里人催他快点结婚生小孩，他才想起我来，大年三十把我从外婆家中弄走，完全不顾别人的意愿，对杨家内外声称我是他的骨肉，杨家有后，他就又可以潇洒几年……”
“……”柯跃辰没想到杨旭童年是这样过过来的，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私生子的辛酸。他静了静，说：“所以这就是你不过年的原因？那后来呢，后来你为了离开他，就出了国？开了家酒吧，原本打算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我十六岁的时候说服杨家的爷爷奶奶，出国留学，没想再回来。”
柯跃辰心说果然如此，他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杨旭，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却完全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长偏，变成一个极端且极具城府的人，还保留了一菩萨心肠，简直是太不容易了！
“你真的很厉害！”柯跃辰发自心底地崇拜道，“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换了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杨旭懒洋洋地抬眼看了看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道：“得了，这种事没什么好崇拜的，你也别这样看我。人不真正走到那个境地，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说不定换了你，你还能比我做得更好。”
顿了顿，他又道：“我二十岁开始白手起家，在各种场合摸爬滚打，也受过骗赔过钱，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事业，一不小心就被他坑得血本无归，不得不回来从长计议，妈的，这笔账迟早要找他算回来！”
杨旭筷子气闷地戳了戳碗，想到这件事他就一肚子气。
“你能行的。”柯跃辰说，“即使你被他坑了回来，现在还不是混得如鱼得水？”
“对了，”他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上回你给我的那张名片，那个酒吧跟你有关系吗？”
杨旭懒懒地道：“是啊，当初发现不对劲之后，我就给自己留了后手，把一部分资金转移了出来，让朋友出面帮我盘下了这家店，估计他也有点察觉，但是因为地点选在T市，他的目的又是先把我逼回来，就没管，不过——”
杨旭顿了顿，道：“那家店现在也已经卖了，年前为了筹集资金，把retrograde买回来，但是事儿没办成。”
柯跃辰明白了，澳洲的店应该又是杨老爷子使的阴招，逼杨旭不得已把这边的产业也给卖掉。杨旭明知是局，仍然毅然决然的跳坑，可见澳洲的店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柯跃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杨老爷子未免也逼人太甚，这到底是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怎样啊？
“那帮我还的那几百万呢？”他又问，按理说刚刚经历了这么大一场风波之后，杨旭理应是没有这么多钱的，就算有也不会平白无故拿出来帮他还债，放在自己手里做点什么不好呢？
“那笔钱……”杨旭面无表情地说，“是杨老爷子出的，不过他把这事交给我来办，我就把借债人写了我的名字，先斩后奏，完事了才让他知道，但是他已经拿我没办法了。”
柯跃辰：“……”
柯跃辰斯巴达了，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况是他欠杨旭一大笔钱，杨旭又欠杨老爷子一大笔钱，这么欠来欠去……等等！
依杨老爷子的卑鄙程度，绝对不把杨旭整到绝路不罢休——
“杨老爷子找你要钱了是吗？”柯跃辰心咚咚地跳，一边祈求杨老爷子还有点人性，一边偷偷观察杨旭的脸色。
杨旭若无其事道：“下午刚给他转过去，并且请过律师公证了，现在我跟他什么只有上下属的关系了。”
柯跃辰：“……”
“旭哥……”柯跃辰喉头有些堵，哽声道：“其实你不必这样做的……我没想到你在中间帮了我这么多……”
如果杨旭不在中间转这么一手，让他来直面杨老爷子的债务，那他自己就不用这么处处受限了。
柯跃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这兜来转去，杨旭不知不觉帮他挡了好多有的没的的麻烦，而他却还一直都还被蒙在鼓里，活得糊里糊涂，顺顺当当的，知道了真相的他再度恨不得拍死自己。
杨旭看到他的样子，皱了皱眉，道：“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要跪下来给我舔靴才能平复你心里的那点矫情？是男子汉就拿出点担当来！老子把全部积蓄都给你搭进去了，你至少也得做点像样的事给我看，别在这里遭嫌！”
又被骂了……柯跃辰心说我就感动一下也能被骂？他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翻涌的内心情绪，看着杨旭说：“我……旭哥，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杨旭嘴角抽搐，几乎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便说：“问吧，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原本也什么都没想瞒你，有什么话一次问个够，以后别再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柯跃辰黑线，心想明明是你今天要跟我扯，怎么又变成我婆婆妈妈的了？他认真地看着杨旭，心里咚咚咚打鼓，小心翼翼地问：“你……我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在背后帮我做这些？”
“……”杨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柯跃辰想了想，又道：“杨老爷子帮我还那笔钱，可能是怕我会借着救天择的事儿跟他纠缠不清，所以他干脆从受恩方变成施恩方，先发制人，对吗？”
杨旭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算有点脑子。”
柯跃辰：“那你呢？”
“你帮我挡下这一招，又是为什么？”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柯跃辰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的注视着杨旭，观察他的表情。
彼时杨旭正好吃完，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漫不经心地擦了擦嘴，站起来说：“还能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不想让杨老爷子称心如意了。”
柯跃辰眼神里的光芒刹那间就灭了，杨旭转身走出餐厅，又道：“你慢慢吃，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柯跃辰恨不得将脑袋埋进饭碗里，以此来掩饰他内心的失落。但其实想想，这种理由才是最说得过去的吧？本来两个人素不相识，杨旭拿出那么多钱来，只可能是为了满足他自己内心对杨老爷子的那点愤恨。而现在这个坑完全被杨老爷子填平了，他心里肯定堵得慌就是了。
算了，柯跃辰对自己说，杨旭对自己根本就没任何想法，连顺便潜一下自己都不愿意，不过他给了自己很多帮助就对了，就奔着这一点，自己也应该好好的报答报他，至少不能拖他后腿。
柯跃辰把碗筷收进厨房，洗完碗出来，杨旭已经走了。他再度产生了寂寞空虚感，心说自己这状态哪里是哈士奇没了主人啊，自己顶多就只是一只寄人篱下的流浪狗罢了，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过主人……
他产生了十分强烈的，要把自己欠下的那笔钱尽快还给杨旭的想法，同时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招人嫌了，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小出租屋去吧。
他到杨天择的房间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结果想了想，觉得现在大晚上的走未免太刻意了，于是又只好坐回去，明天早上跟杨旭告个别以后再走。
陷入爱河的人就喜欢胡思乱想，柯跃辰也完全不能免俗。而且今晚他算是彻底体会到了萌点和虐点相依相生的滋味，于是大半夜里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心说自己都二十好几了，过完年开始奔三，现在居然还玩起暗恋来了！这要是被他曾经婉言拒绝过的纯情女生们知道了，肯定会说一句话：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约莫凌晨两三点的时候，他听到客厅门响，应该是杨旭回来了。脚步轻轻地走过来开门往他床上看了几秒，又关上门出去，不多会儿，隔壁卧房里隐约传来水声，柯跃辰心想那应该是杨旭在洗澡，不过他回来之后干嘛要跑过来看自己？
柯跃辰越发睡不着了，心想也许只是习惯性动作，以为小屁孩儿还睡在这里，所以跑过来看看他有没有盖好被子？总而言之应该跟自己没关系就对了。
第三十六章
柯跃辰悲观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度过了两个小时，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机嗡嗡地震动着，他拿过来，看到上面显示的是杨天择的号码，于是接了，说：“喂？”
“喂，”杨天择地声音困困的，说：“新年快乐。”
“哦，”柯跃辰也困困的，“你也新年快乐，这么一大早，在做什么？起床没？”
杨天择无力地说：“什么一大早啊，都快十二点了好吗？我都已经坐飞机飞到邻省了……好困哦！”
柯跃辰：“……”
“居然都这么晚了吗？！”柯跃辰猛地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毛跳下床，心说这么晚了，杨旭也没来叫他起床，他自己起来了吗？
“你到邻省去做什么，走亲戚？”
柯跃辰用肩膀与耳朵夹着电话，去一边找自己的衣服。杨天择在另一边说：“不是啊，我妈让人接我过来的，我得跟她住几天，怪没劲的，我都快困死了还不让我睡觉，带着我往外跑。”
“你妈？”柯跃辰想起昨天他将衣服都收箱子里了，于是去拉开拉链，翻出裤子，又脱下睡衣，穿着条大红内裤在屋里蹦来蹦去，说：“你妈怎么会突然把你接过去？你不是说好几年没见她了吗？”
杨天择说：“我也不知道，突然蹦出来的妈，也不知道她要干嘛，我总觉得她不怀好意，是不是想把我卖了啊？”
“你是她儿子，卖了谁也不能卖了你啊！”柯跃辰安慰他说：“好啦好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许她是想补偿你呢？这些天你就好好的跟着她，撒撒娇，她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裤子穿到一半，杨旭推门进来，道：“你……”
话才开了个头，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其余的话都咽了下去。
柯跃辰突如其来的一惊，穿到一半的裤子又掉了下去，在光线不甚明朗的房间内，他就只穿了一条滑稽的大红内裤，修长白皙的身躯线条起伏，肌肉不算突出，但还算有点料，只是肩膀夹着电话的样子太傻……
柯跃辰歪着头，刹那间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他下意识的起身，电话掉到地上，他才幡然醒悟，顿时犹如被当头棒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旭……旭哥！”他吃吃叫了一声，杨旭也反应过来，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一眼，立刻关上门出去。
柯跃辰连忙弯腰提裤子，叫道：“哎，旭哥——”
提到一半，杨旭复又推门进来，镇定道：“午饭我叫了外卖，赶紧收拾好了出来。”
“哦！”柯跃辰裤子提到腰间，直起腰来，也强自镇定。
然而等杨旭再度关门出去之后，他就彻底破功了，浑身都跟被火燎了似的，恨不得来桶冰水冷静冷静。
他全身都热得冒汗，急急忙忙穿上衣服，捡起电话，发现杨天择那头已经挂了，小屁孩儿发来一条短信：电话怎么断了？我好像真的要被卖了……怎么办？
柯跃辰：“……”
柯跃辰再打过去，结果被掐了。他心里一惊，又打了一遍，再度被掐，再打的时候那边就关机了。
柯跃辰：“……”
不会吧？亲妈诶！柯跃辰心里咯噔咯噔的，心说也许只是大人不让小孩玩手机，也许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不管怎样杨老爷子不会把自己儿子交到不靠谱的人手里去的吧？
他忧心忡忡，一边套了件毛衣，一边出去跟杨旭大致说了下，杨旭听完，想了想，道：“没事儿，那是小鬼的亲妈，几年前就来过这么一出，顶多找杨老爷子要几个钱，完事会把小鬼送回来的。”
柯跃辰：“……”
这样还叫亲妈吗？柯跃辰说：“哪有做妈的这样的？自己儿子，不给生活费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这样绑架式的勒索的？”
“这种事也就那个女人干得出来，”杨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道，“她生下小鬼就是为了骗钱的，只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屡次三番，迟早自掘坟墓。”
柯跃辰：“……”
柯跃辰觉得自己真是醉了，不可置信道：“那杨老爷子上过一回当，还会再上第二次？”
杨旭想了想：“估计是有人拿了他什么把柄，不得已吧。”
柯跃辰：“……”
杨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而还笑了起来，饶有兴趣地道：“这事儿有趣，静观其变吧。”
柯跃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