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老太太把桌上收拾干净,没吃完的红薯稀饭放到碗柜里留着中午吃,就开始分配任务:“小媛把碗洗干净,猪喂了就上坡去帮着割麦子,老头子就把拌桶摆在屋檐下,等温陌阳把地里的麦子背回来再打,在家里干活凉快点,顺便看着小志和小达,不要让他们两个摔跤,我嘛也去坡上帮着割。”
温陌阳对老太太的话不敢不从,毕竟她太啰嗦了,一点不顺心就连骂带跳,没人受得了。
温陌阳乘着这一会儿工夫在几个房间转了转,因为几个房间的门都是大敞开的,他想其他几个人也不会介意的吧!在几个房间仔细地瞧了瞧,终于在一个房间里的柜子上找到一把巴掌大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发现虽然没什么肉,但还长得不错,若是再补一下或者长大几岁,说不定更加英俊。
看来这具身体的底子还不错,这样温陌阳就放心了!
根据老太太的指示背起背篓跟着老太太上坡,来到地里,看着眼前一片金黄的麦穗,弯下腰开始把割掉的麦秆往背篓里装,却突然被老太太推了一把:“你在咋个装麦秆哟?滚开点!大清早的就在发癫,装麦秆是你这个装法呀?脑壳不正常,简直是读书读傻了,我看你以后咋个办,干活都干不来,怕是早晚都该饿死……”
温陌阳满头黑线,觉得这个老太太才不正常呢!他简直怀疑原身究竟是不是这人的大孙子,有骂得这么歹毒的吗?
于是,温陌阳满脸不爽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把背篓倒下来,拴在背篓上的绳子撸直,抱起一把麦秆横着放在绳子上,见此做法,温陌阳也跟着这样做。
温陌阳庆幸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奶奶,也庆幸老太太不是自己的亲奶奶,如果是,他怀疑自己绝对活不到十五岁,就算活下来也会得抑郁症。
就是这么一个早上他都有点受不了,温陌阳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在老太太的摧残下坚持到什么时候,看来始终是要想办法摆脱这种困境。
不过若是想要结束这种困境,就必须要有启动资金,不用想原身恐怕也是半毛钱都没有,只有利用上学这一点了。
想着麦子的生长季节和现在的天气,现在恐怕是正在放暑假的时候,其实方才他在屋里转了一圈,除了看见墙上有个布满灰尘的闹钟,就没看见什么挂历之类能够证明现在是何年何月的东西了。
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幸没有被人怀疑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一个,大概原身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温陌阳想。
之后,温陌阳一个人把地里的麦秆背回家里,走了几步就见唐小媛也跟着从后面来了,还带着两个小尾巴。
温陌阳猜测这对双胞胎不喜欢呆在家里,喜欢跟在唐小媛的身边,因为唐小媛对这对双胞胎非常宠爱。
其实不仅是唐小媛,这一家人对两个小孩儿都非常好,除了温陌阳。
温陌阳不知道原身是如何,反正从早上醒来直到现在,这两个小孩儿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
针对这种情况,温陌乐见其成,他们不理他,他也没必要讨好这俩小孩儿。
也幸好原身不受重视,加上他本身对不熟的人就比较沉默寡言,所以温陌阳也不用怕被人发现异样,这也省了他浪费心力去应对这一家人。
第6章:告状
来到地里,唐小媛带着俩小尾巴站在土地的边上,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手机给其中一个小孩儿,温陌阳不知道应该是温志还是温达。
“好好在这里玩手机,不许到处跑,两个人换着玩儿,小志你玩了记得给弟弟,听到没?”
“恩,知道了妈妈。”说完,温志就拿着手机利落地往屏幕上滑动,然后就传来游戏的音乐声,温达在旁边瞅得目不转睛:“哥哥你玩半个小时就给我好不好?”
“好啊!我们一人半个小时。”
原来看别人打游戏也是一种乐趣,温陌阳想到。
只是,温陌阳还没想到这家人住这么破的一个房子,居然还能买得起智能手机。
不过也对,现在的智能手机有便宜的也有贵的,温志手里的那个手机,他估计在一千元以下,唐小媛买得起也不是多么吃惊的一件事。
温陌阳干着活,突然想起一件事,这家里是不是少了一个原身的父亲呀?
如果这位传说中的父亲不是去世了,那是在什么地方?是去哪里做客了还是去工作了?
还有,温陌阳有种预感,唐小媛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继母吧!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难道原身的父亲都不知道自己原配的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是他根本就是在纵容?
温陌阳摇摇头,继续背着麦秆往那破房子走。
……
“妈妈,手机掉到坎底下去了。”
温陌阳刚走到双胞胎面前,就见他们一个望着掉到下面那块地里的手机,一个转头对正在割麦秆的唐小媛喊。
温陌阳站定,把背篓放下,翻身往坎下跳去。
捡起手机,拍拍上面的泥土,按了一下开关键,屏幕亮了起来,看着上面的日期,知道了现在依然是他发生车祸的这一年,只不过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现在是7月29日。
温陌阳抬头,正好看见两个弟弟皱着眉用一模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眼神带着警惕。
小孩子的想法很容易猜,无非是害怕他拿着手机不还给他们了。
温陌阳在心里笑了笑,爬上去把手机递到他们面前。
其中一个弟弟连忙抢过来把手机藏在背后,冲他吼道:“不许碰我妈妈的手机!”
另一个弟弟则转头对着走过来的唐小媛告状:“妈妈,大娃子要抢我们的手机!”
在这俩孩子的心里,妈妈的就是他们的,妈妈的手机也是他们的手机,不容任何人觊觎。
温陌阳立刻就拉下脸,听得满头黑线,连忙拿起背篓走开。
以前他觉得小孩儿什么的太可爱了,现在他觉得小孩儿什么的太可恶了,原来一样的小孩儿,差别可以这么大!
而且这两个所谓的弟弟就是喊原身为大娃子,都不喊哥哥的吗?这一定是家里的大人教的,因为老太太就常把大娃子这三个字挂在嘴边。
还有,两个小孩儿对他的态度一定是唐小媛搞的鬼,不说谢谢还反倒诬陷他。
不过这些他都不是很在意,心情只是稍微有点不爽,毕竟这些人也不是他的谁,没必要生气!
他是个成年人,没必要和几岁的小孩儿计较。
只是在心里为死去的原身点了一排蜡:他以前真是辛苦了。
“不怕不怕,他不敢抢手机,要是他敢抢,妈妈就帮你们打他,乖儿子……以后你们都不用理他,他脾气怪,小心打你们……”
身后传来唐小媛对俩孩子说的话,温陌阳摇摇头,努力忽视这些话。
到了中午,一家人就着早上剩下的红薯稀饭应付了一顿,午觉都没机会睡就继续到地里干活,而温志和温达被唐小媛叫去睡午觉,手机也没收了,说是等他们睡醒再给他们玩儿。
接下来的几天,温陌阳都是在这种忙忙碌碌的日子中度过,所幸家里的麦子都收完了,这才终于在温爷爷的口中得知要赶集去买生活用品。
听说要去赶集,温陌阳歪着脑袋,期待地看着温爷爷:“爷爷,明天我可不可以去?”
温爷爷还没说话,旁边温奶奶也就是家里唯一的老太太,她放下碗筷,瞪着温陌阳说道:“赶啥子集哦?你爷爷明天是去买点盐巴和味精,小娃儿家家的,去赶集就是贪耍,没打得好,不准去,就在家头帮着干活,一会儿吃过饭还要去打猪草,不快点吃饭嘛!”
“就是,家里那么忙,你去赶集了就不能帮家里干活了,街上又没什么好玩儿的,又远。”温爷爷听了温奶奶的话,也赞同地点头道。
温陌阳不敢说话了,心想我明天直接跟着温爷爷去就是,反正他们又管不住他的脚,除非用绳子把他绑着。
“你看你这嘴,用袖子擦一下嘛!边吃边漏!”唐小媛用手把温达脸上的饭粒擦掉,转头对温奶奶说道:“妈……我的身份证过期了,明天要赶集去办身份证,还要给小志和小达一人买双鞋子。”
“买鞋子?他们两个的鞋子不是还能穿吗?”
“哪儿能穿啊?鞋底都磨穿了。”
“买就买吧!”然后温奶奶又对温爷爷说:“老头子,明天记得买盒针回来,可别忘了。”
“不会忘,放心好了。”温爷爷保证道。
温陌阳撇撇嘴,这家人可是偏心偏到天边去了,前天他穿的唯一的一双凉鞋,鞋底都掉了,温陌阳给温奶奶一说,记得她当时回的是:“鞋底掉了管什么事嘛!去叫你爷爷帮你补好就行了,补不起就打光脚板。”
也幸好补好了,要不然温陌阳这几天该光着脚走路了。
吃过午饭,温奶奶又开始唠叨,说的话温陌阳一律忽视到底,在坡上打猪草打了一下午,在要天黑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地背着一背篓猪草回家。
其实最开始打猪草的时候,温陌阳完全不知道那些是猪吃的草,还是对温爷爷旁敲侧问之下才明白的,一般而言,喂猪的草都是青蒿或者花生草之类的,还有没开花的蒲公英草。
打回来用刀剁成一截一截的,和着红薯一起煮。
红薯可以用来喂猪,也可以人吃。
富裕一点的家里都不会经常吃红薯,只有温家才顿顿都在饭里掺点红薯,不是红薯稀饭就是红薯干饭。
温陌阳思考了一下午该怎么攒钱,若是他年龄大点也好,还可以办个身份证去打短工,混到开学,学是一定要上的,要进付亦泽的公司至少都要本科毕业,就算要去街上找活干估计这家里也不会干,因为他们要把自己绑在家里干活。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干不了,这几天他在房间里不断地搜索,把什么东西都翻过了,才翻到五块钱。
五块钱能干什么呢!按照如今的物价,恐怕只够吃一顿面。
所幸,温陌阳还是想到一件事,这还是他今天打猪草的时候突然在路上看到一个塑料瓶才想到的:捡垃圾!
对,就是捡垃圾,别问他为什么想到捡垃圾,在他的观念里,工作时不分贵贱的,捡垃圾也是一种挺高尚的职业,因为它能够为中国的环境保护做贡献: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中国的环境污染得不到解决了!
不过解决了挣钱这个问题,温陌阳背着猪草回去的时候却是被温奶奶用竹条抽了一顿,虽然被他躲过了大部分伤害,但还是比较忧伤。
从小到大,也就重生后才被这样打,就算是前世的温志华和白依依也不曾打过他好吗!
第7章:痴情
黑的卧室,付亦泽蜷缩在一张大床上,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来,轰隆的打雷声响起,卧室被照亮了一瞬。
循着亮光,能够清晰地看着付亦泽大睁着通红而又空洞的双眼望着窗外,怀里抱着一个相框,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静静地回忆着。
回忆着从认识温陌阳到从他去世之前的点点滴滴。
其实付亦泽和温陌阳的初遇并不是他当上他的私人助理那一天,而是在酒吧里。
那是在两年前,温陌阳在台上跳舞,付亦泽坐在台下喝酒,当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温陌阳,因为他长得和周围的人有很大差别,很亮眼,很吸引人,仿佛与酒吧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在台下看着,然后就看见一个长得有点猥琐的男人前去搭讪,那个男人占了一下他的便宜,两人突然就打了起来,最后那个男人被温陌阳揍成重伤进了医院,而温陌阳则被带到了警察局。
本来这种事情付亦泽一般不会管的,可不知怎么回事,那天他意外地让属下去警察局把他保释了出来。
不过付亦泽并未亲自出面,所以直到去世,温陌阳都并不知晓那一次是谁保他出来的。
直到一年后,温陌阳来付氏集团应聘助理,虽然时间隔得比较久,但付亦泽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温陌阳对他表白的时候,本来付亦泽是不相信感情一事的,但不得不承认也觉得自己有点喜欢他。
他以为只是一点点,若不是现在温陌阳突然去世,他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对温陌阳的感情竟然如此深,深入骨髓。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付亦泽完全没反应,仿佛没听见,或者一点也不想理人。
声音还在继续,敲了好一会儿,又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然后就是刺眼的灯光亮起。
来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黑西裤白衬衫,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付董,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还是吃点再休息吧,不然您的胃受不了。”
“滚!”嘶哑的声音从付亦泽的口中溢出。
小伙子叹了口气:“付董您还是吃点吧!,我扶您起床。”说着他伸手就打算把付亦泽怀里的相框抽出来。
岂不料,他还没摸到相框的边缘,付亦泽就像炸毛一样突然跳下床,单手拿着相框,对着小伙子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吼道:
“谁让你碰我东西的!你给我滚出去,老子吃不吃饭关你屁事,别以为你是我爷爷叫来的老子就不敢打你,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你个王八蛋!给老子滚开!”
“付董,你不要打了,我知道错了,救命啊!!!”
小伙子被打得屁滚尿流,伤痕累累还不敢还手,连忙把碗扔到地上,抱头往门外窜去,一边跑还一边求饶。
“滚出我家,我警告你,以后你要是再敢来我弄死你。”付亦泽一路追着小伙子打,直到把他打出客厅,才嘭的一声关上门。
这个小伙子是付老爷子亲自给付亦泽找的私人助理,私人助理不仅管工作上的事,也管生活上的事,总之付亦泽身边的大小事务都归他管。
这已经是付亦泽自温陌阳去世之后赶走的第六个私人助理了,而且这一个月,付亦泽只去了公司三次,这仅有的三次还是付老劝他去的,要不是付亦泽为了去公司拿温陌阳生前用过的东西,就连付老也不能把他劝去。
因为温陌阳在当他的私人助理期间都是和付亦泽住在一起,所以付亦泽的住所有一个客房是留给温陌阳住的,三室一厅的房子,除了付亦泽的主卧,另外一个就是书房。
现在付亦泽都搬到了温陌阳以前睡的客房来住,而且只要有人进了这套房子,付亦泽就会对他破口大骂,要是有人进了客房,那就是拳打脚踢,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但是如果不进客房,付亦泽很少出来,有时甚至几天都不吃东西,所以经常发生今天这种事情。
可苦了这些被打被骂的助理了。
付亦泽把人打走之后,又继续阴沉着脸走回客房,把地上洒掉的面和破碎的碗认出来,把地板擦干净,确认其他东西都保存得非常完整,这才坐在床上看着相框发愣。
相框里的人是温陌阳,上面的人笑容温和,充满朝气,这还是大学时候拍的单身照,付亦泽从温陌阳的遗物中发现的。
这件客房里摆放的很多东西都是温陌阳用过的,墙上和柜子上也有他的很多照片。
被赶出去的助理站在门外,龇牙咧嘴,嘴里还说着认栽和自认倒霉之类的话,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了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听那边一接起来他就开始诉苦:“付老先生,您看你要不要重新找个人来伺候付董啊!我打算今天就辞职……我是真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您是不知道付董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今天还把我给揍出门来了,我现在还站在门外呢……您要是不信您可以找人来鉴定一下我身上的伤势……”
另一边,一栋四合院里,客厅里灯火通明,一个杵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坐在雕花木椅上,对着电话说:“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干,我明天就把工资打给你,另外再打十万做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