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沟炎手术，算不得大手术，打完麻药，完全没有感觉，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做好了。双脚大脚趾指甲被剥掉，上完药，大脚趾被包成了木乃伊，听说缝了二十多针，他感觉有些害怕，一直没敢看。鉴于他是运动员这种特殊情况，做完手术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凌波本来以为没有什么，刚刚金宥泽打电话来问，他还很轻松的说，完全不痛。可是半个小时后，麻药失效，脚趾就开始火烧一般的痛，脚怎么放都感觉不对劲。持续的痛疼一直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整个人变得暴躁不已。但也无计可施，只好打开手机上网，通过转移注意力缓解一下。

他搜到一个最新发布关于金宥泽的中字视频。这是上次奥运会之后的一个采访节目。金宥泽毫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大夸凌波，说从200米到1500米如此全面的运动员，在世界范围内也很难找到第二个。凌波心道，你不就是一个吗，就是1500米比自己稍微弱一点而已。

当主持人请金宥泽用动物来形容自己的时候，金宥泽想了想道，“海龟吧。我觉得自己是海龟哦，一直非常勤奋，所以才能有今天的成绩。我有个海龟的小挂件，是朋友送的，一直非常珍视。”他从手机中调出一张照片来给主持人看。凌波看着照片中金色的小海龟，感觉似曾相识。倒回去仔细看了看，才想起来这不是自己在亚运会的时候送给他的么？那时候他送给自己一只螃蟹，自己送给他一只海龟，还被余俊调侃钓了个金龟婿。不想被余俊言中，他们真的变成了情侣，但是想不到金宥泽真的理解了海龟的含义。凌波一直没有看他用过，还以为他早已经丢了呢，原来他只是因为太过珍视保存了起来。

“嗨，你的圣诞礼物来了。”凌云从外面进来，除了给他带了些日用品，还带了封信。

凌波一看地址，就知道是金宥泽寄过来的，作为圣诞礼物，还挺及时的呢。打开一看，只是一张圣诞贺卡，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上面写道，“请把你的愿望写在这张神奇的贺卡上面，圣诞老人一定会满足它的。”凌波撇了撇嘴，心道你以为是死亡笔记吗？不过既然对方开了张空头支票，他也就不客气的异想天开了。他在上面写道，“希望圣诞老人把那个叫金宥泽的人从烟囱里空投到我家，给我做一堆好吃的。”他知道这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金宥泽就算有心来看他，也没这个时间。他已经确定一月五号去澳洲训练。但是，自己去澳洲训练的日子只怕要往后推迟了，做完手术至少三个月不能下水，至少要等到三月份才能见到他呢。

金宥泽虽然没来，但是晚上洛宇航和队友们来了，大家带了糖果，零食，还有火鸡腿，大吃大喝一通之后，又在病房里打牌，算是陪凌波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为了不影响凌波休息，大家早早的撤了。所有人离开之后，脚疼又席卷而来，凌波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注意力越集中，就越觉得疼得难受，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拿起手机想给金宥泽打个电话，又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似的，有点伤痛就去哭诉一番，实在不像话，何况手术完刚跟金宥泽说完全不痛，请他不要担心。元旦将至，金宥泽活动很多，也忙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兴许已经睡下了呢。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发个短信过去，如果他睡了就算了，不去打扰他。

短信刚刚发过去，金宥泽就回了个电话，“嘿，baby，脚还疼吗？以为你已经睡了，就没有打扰你。”

“疼，疼得要死。”听到他温柔的语气，凌波忍不住就想撒个娇了，他把手术过程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遍，当然多半出于他的想象，换来金宥泽一连声的安慰，凌波听着很受用。

“你现在在做什么？”凌波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不像是在家里。

“我现在走在路上呢。刚刚参加完一个聚会。今天下了好大的雪，一脚踩下去踩出很深的洞来。”

凌波听到了他的喘气声，可见路并不好走，“你不是开车吗？”

“今天没有开，今天忽然好想走一走，圣诞夜路上装饰得也很漂亮，到处是闪耀的圣诞树，树上的彩灯映着雪光更加五彩缤纷。随处可见堆好的雪孩子……呵呵……我小时候学游泳的时候家里条件还很差，那时候经常就在这样的雪中走着去游泳馆。还记得我妈妈生病那年雪下得尤其大，路上总是结着厚厚的冰。我为了给妈妈买药，就去做兼职，起早贪黑的给别人送报纸送牛奶。经常在路上摔倒，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想不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金……”凌波听到他诉说如此辛酸的往事，不禁为他感到难过，自己和他比起来真的是幸福多了，一直在哥哥的呵护下长大，生活上几乎没有吃过多少苦，而金宥泽经历那么多坎坷才走到今天，尤其不易。

“呵呵……我怎么又给你说这些呢……不过我想命运真的很眷顾我，在我游泳成绩突飞猛进，不断刷新韩国记录的同时，妈妈的病也好了，日子越来越好。有时候我想自己是不是过得太过安逸了，而忘记了最初对生活那份感激之情。所以偶尔这样怀念一下也不错，想想小小的自己竟然在那样的困境中执着的追求着梦想，就觉得特别安慰，相比较而言现在的困难根本算不了什么……”

“金，你一定会重新站在巅峰的，我一直这样相信着。”

“呵呵，希望如此。嗯……呀，已经很晚了，你还不睡么……”

“太疼了，我根本睡不着……”

“那怎么办……圣诞老人有万能的止疼药就好了……”

“你给我唱个歌吧……”凌波突发奇想，只是不想他挂电话，只要能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你……你可真会给人出难题……”金宥泽笑了起来，但似乎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你等一下，等我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

第十一章：唱歌疗痛

凌波怀着期待心情等待着，过了片刻电话那头传来轻柔的声音，舒缓悠扬又略带些伤感的调子，萦绕在耳边。一开始声音很小，还伴随着些许脚步的杂音，凌波听得不是很真切，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饱含感情的声线拉走了凌波的全部注意力。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是凌波感觉得到金宥泽投入的感情，就像在耳边诉说着绵绵情话。因为走路的原因，声线忽高忽低，这种不稳定性反而增加了几分曲折动人的美感。直到最后高朝部分，调子高了上去，金宥泽唱破音了，他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依然唱得很投入，凌波倒觉得那破音也很好的揉和到了歌曲之中，让歌中表达的爱意带着些脆弱与声嘶力竭，却又缠绵悱恻。

一曲终了，金宥泽收起最后一个音，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凌波轻轻的鼓起了掌。

“我唱得不好，别介意啊？”

“唱得果然不怎么样？”凌波呵呵笑道。

“你再给我说一遍！”

“唱得果然很好啊……啊哈哈哈……哎……说假话真的很难啊……”

金宥泽也笑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唱歌不是很好，不过为了应付粉丝们的要求也好好练了几首歌呢。

“唱得是什么？”

“唯一的爱。”

“唱得是我吗？”

“谁知道呢？”

凌波看他始终不肯亲口承认这份感情，自讨了个没趣，闷闷的哼起了调子，就像是受到冷落的小狗，用鼻子抗议不公平的待遇。

“不能光让我唱歌，你也唱一个吧。”金宥泽提议道。

凌波心道，我一开口就把你秒杀了。凌波天生有一副不错的嗓子，被誉为游泳队的歌神，文艺节目表演从来缺不了他，他还曾经得意洋洋的想，如果自己没学游泳说不定也会在歌坛打出一片天地。他想了想，找了一首最能表达自己心境的歌，调整了一下枕头，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

“爱你，不是因为你的美和影，我越来越爱你，每个眼神触动我的心，因为你让我看见forever，才了解自己，未来这些日子要好好珍惜……”凌波越唱越觉得这歌是给金宥泽写的，每一句歌词都如此贴切，“感到你的呼吸在我耳边，像微风深情温柔的安抚我的不安定……我只想用我这一辈子去爱你，从今往后你会是所有幸福的理由，爱情是场最美最远的旅行，沿途遇经泥泞，偶尔阻碍我们的前进，感到……”想到后面那句，“感到你的体温在我怀里”凌波面红耳赤，对着金宥泽再也唱不下去了，但是又隐隐有些期待，什么时候才能因为去拥抱一下他呢，虽然比赛中抱抱算不了什么，但是充满爱意的拥抱，还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呢。

“怎么不唱了？”

“不唱了……该你唱了……”

“我……”金宥泽的说话声被汽车的鸣笛打断了，过了片刻，才再次传来，“我到家了，你快点睡吧。”

“哦……”金宥泽这么一说，凌波又感到脚疼了，他是真睡不着，不过也不想继续打扰金宥泽，怏怏的说，“那你挂了吧。”

金宥泽笑了笑，挂掉了电话。凌波躺在床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脚疼又一阵一阵的袭来，躺在那里翻来覆去，越来越烦躁。没办法只能再去网上找点视频来看，很多金宥泽的韩语视频，他也听不懂，干脆把手机放在枕边，任凭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脑海中浮想联翩的却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美好场景。其实一直以来两个人都不愿意提这个话题，在东方国家，他们根本没有可能像普通情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就算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理直气壮的追求自己的幸福，金宥泽也不可能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两个人还背负个各自国家的荣耀和责任。也许等到他们退役了，退出了公众的视线，他们才有可能在某个地方悄悄的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哎，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凌波决定今后要改成“我只想用这一辈子去爱你……”还是金宥泽打来的，凌波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

“就知道你没有好好睡觉……”

“嘿嘿，你怎么又打过来了？”

“刚刚洗刷完毕，现在已经躺在床上了。”金宥泽清了清嗓子，“要唱歌是吧，今天我就奉陪到底了。”

凌波也豪气顿生，“一人一首啊，看谁先败下阵来。”

“怕你啊！”

于是这个不眠之夜就在两个人的歌声中度过，从深情款款唱到声嘶力竭，从温情脉脉唱到鬼哭狼嚎，直到夜色被两个人唱的透明，东方露出黎明的晨曦。

凌波没想到金宥泽歌虽然唱得不怎么好，却是个麦霸，唱到动情处，一首接着一首，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最后还辩解说自己这是200米混合泳。

凌波说，“那我给你来个400米混合泳吧。”

……

“轮到我了，这次是800米。”

……

“你以为1500米赢得了我……”

最后凌波耐力更胜一筹，金宥泽败下阵来，实在唱不动了，调都唱不成调。“你说你一个病号，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痛苦可以激发人的潜能。”

“现在还疼吗？不疼赶快睡觉，我今天还有安排呢……”

折腾了一夜，凌波也真的有些困倦了，虽然脚还很疼，但是医生也交代要好好休息的，被发现肯定得挨骂。于是两个人相邀改天再来一场，才挂掉电话。

第十二章：午餐

凌波在医院呆了五天时间，出院那天正好是一三年的最后一天。脚恢复得挺不错的，虽然还有点疼，但是已经可以下床走路。离开那个病房，凌波感觉神清气爽，深深吸了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发誓今后再也不要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回家刚打开门，凌波就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心道不会进小偷了吧？他回头望了凌云一眼，凌云伸头进来，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Happy New Year！”只见围着围裙，带着圣诞老人帽子的金宥泽手持锅铲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凌波从来没有如此惊讶过，仿佛石化了一般定在当下，完全说不出话来。

“Hey baby，圣诞老人没有找到你们家的烟囱，就把我从窗户丢进来了……”金宥泽大笑道，“以后许愿要切合实际，知道么……”

“你……什么时候来的，哥？你们两个骗我呢！”凌波终于有了反应，这个惊喜真的太大了，只是凌云还在场，他也不好意思太放肆，否则直接扑过去抱住金宥泽了。

凌云笑道，“他今天刚到。你不是许愿他来给你做饭嘛，这不就来了。”

凌波心道这分明就是早计划好的，要办签证，哪有这么容易的。

“你先坐沙发上等等，我很快就好了。”金宥泽说完又回厨房忙去了。

凌云把东西拿进房间，又收拾了一下客厅，说自己和江一帆约好了，便离开了，留下两个人二人世界。凌云前脚一走，凌波立刻起身来到了厨房，金宥泽已经做了好几个菜，还在忙忙碌碌的，他小心的打开砂锅盖子，吹了吹热气，往里看了看，又用勺子轻轻的搅了搅。凌波趁着他转身的空当，从身后拦腰抱住了他。

“喂……不是让你坐在沙发上休息的嘛……”金宥泽笑着挣脱了开去，“别闹，我还忙着呢。”

厨房太小，凌波也不敢太造次，后退了一步，给他腾出了一点空间，笑道，“我来帮忙，看我有什么能做的。”

金宥泽看了他的脚一眼，因为家里有地毯，凌波鞋也没穿，大脚趾还包着纱布，“你还是去坐着吧，厨房没有地毯，太凉了。”

“看你说的，好像我是纸糊的一样。我的脚已经好了。”

“那把饭端出去吧。”

凌波看金宥泽做了炒年糕，韩国拌饭，韩国烤肉，还炖了一锅汤，就帮他把做好的都端到了餐桌上。今天出院队友们送的鲜花放在桌子上，凌波把花插到花瓶里，再摆在餐桌的一端，满意的拍了一下手掌，这氛围还有点小小的浪漫。过了一会儿，金宥泽的汤也煲好了。两个人坐在桌前，凝视着对方，忍不住都露出了笑容。

“那个……这个惊喜怎么样？不要说这个算是惊吓啊？”

凌波想起自己死皮赖脸的硬是讨了一次惊喜，乐了。金宥泽给他成了一碗汤，特地把一条鸡腿放到了他碗里。“你尝尝，鸡虽然是你们这边买的，但是食材都是我带过来的，味道应该还行。”

凌波尝了一口，果然很鲜美，金宥泽做韩国菜还是有一手的，中国菜就差点火候。

“你不是要去澳洲了吗？怎么……怎么又来看我了？”

“早就计划这样做一次了……不过你知道……嗯，家里人也反对，不过这次任性了一次。”

“你……家里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凌波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