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一想也是，别便宜没沾到反倒把事情给办砸了，于是从几位较为年长的儿子中挑选，最终确立了还是让睚眦去比较好。

计无咎对这个人选也还算满意，笑道：“你这次选的人倒是很不错，第三位皇者本身杀伐之气过重，有睚眦这个凶兵之主在一旁掠阵，倒也不错。”

“……”祖龙听他说完，先是无声张了张嘴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能选择默默点头。

他听大神说得十分愧疚，因为祖龙挑儿子时根本没有想这么多，囚牛对于下界一点不感兴趣，嘲风则表示要是派他去得允许他携带家属——他一直跟妖族大太子形影不离——也就剩下睚眦一个了，就选他好了。

其实睚眦也不想接下这个苦差事，只是他表达意愿比囚牛慢了一步，作为最后一个人选被祖龙驳回了，只能认命下界走一趟了。

睚眦到姬轩辕身边待了十年，就跑回来了一趟，无奈道：“这个家伙不是命定之主吗，怎么被打得这么惨？”

前几年的时候，轩辕率领部众称得上是所向披靡了，可是自从这家伙接了第十五代炎帝的委托，开始跟九黎部落死磕之后，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之中。

睚眦在一边看得抓耳挠腮急得不行，他又不能掳袖子上去帮着揍人，实在是感觉太憋屈，于是跑回来给两个爹爹打小报告了。

想狻猊守着神农氏数十年没有回返，自己才去了十年就遇到困难回来了，睚眦深觉丢人，解释道：“九黎部落似乎并非人类血统，而是巫族和人族混血而生，他们的族长蚩尤面如黑牛，后背上还挂了俩翅膀，另外他还有八十一个兄弟，各个长得怪模怪样。”

这点小修为在他眼中当然不够看，可放到人类中，着实算得上是战力卓群，无一合之敌。

祖龙先向旁边看看，见计无咎并无开口之意，才回答道：“一如当年神农尝百草客死他乡，这也是天道降下的劫难，你不要多嘴。”

这就是告诉他由着两方去打，轮不到他暗搓搓拉偏架，睚眦只得悻悻然离开了。

祖龙在他走后扭头看向计无咎，带着几分担忧道：“似乎是巫族残存势力出手了。”

下一次量劫都快要到了，巫妖大劫那都是老黄历了，就算是巫族和人族混血，也不知道都混了多少次了，按理说生下来的孩子就算有些神异，也不该如此非凡。

何况天机还被蒙蔽了些许，这明显是有高人并不死心巫族就此退出历史舞台，而在暗中出手捣鬼。

——十二祖巫在同帝俊和太一的终极对决中绝大多数都战死了，剩下的都业力缠身修为大减，就算想搞鬼也弄不出这么大的架势来。祖龙迟疑道：“后土化为六道轮回，这么多年该积攒了海量功德，圣人之下无敌，说不定恢复了些许自主意识，若是她有意相助巫族，倒也能解释得通了。”

计无咎掐指一算，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用着急，权且让轩辕再吃些苦头，你手头不是还有一把巫妖大劫时收上来的屠巫剑吗，正能派上用场。”

还别说，屠巫剑确实是克制蚩尤部落的利器，必须得让祖龙心甘情愿献出这个宝贝才行，怪不得天道不给祖龙发相助神农的奖励，原来是怕他成了圣人就罢工不干了。

那柄屠巫剑乃是帝俊和太一集无尽人族冤魂鲜血炼铸而成，本就太伤天合，无法使用，最多当个珍贵收藏品摆着撑门面，送出去就送出去吧。

让计无咎叹息的是，巫族妖族早就被天道所厌弃，如何能同人族争夺皇者之位，后土明知不可能却仍然愿意不计后果倾力为止，傻得让人辛酸。

第64章： 大战蚩尤

轩辕与蚩尤大战了三年，期间连连败退，吃了很多败仗。

不光是睚眦受不了感觉憋屈得不行，就连守在轩辕身边的九天玄女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当着睚眦的面她不敢擅动，待到睚眦跑到星辰之上找老爹拿主意的空档，九天玄女急忙写了书信把此时的情况交代一下给天庭送了过去。

玉帝接到九天玄女的传书也是十分头疼，他老早就觉察到下界的事情有些不对，只是他此时若是出手相帮，那相当于直接同地母后土对着干。

昊天此时虽然已经贵为天庭之主，可论起底蕴来还远远不够格跟那些老牌的洪荒巨擘们较量，他着实不想招惹为了巫族敢抛却一切、孤注一掷的后土。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不出这个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反正他插手人皇之事也就是为了跟着沾口汤喝，一切还是得看祖龙如何行事。

昊天能做小伏低精心服侍鸿钧数元会，那就是绝对不缺耐心的，虽然此时看轩辕的境况并不理想，他也没有着急，责令九天玄女不要多事儿，只需等待便可。

果然又过了一年半载，星辰之上终于有了动静，祖龙算到实际已经成熟，便手持屠巫剑入梦。

轩辕当天还在苦苦思索对战蚩尤的良策，到深夜方才怀揣着忡忡忧心进入浅眠。

他迷迷糊糊间似乎来到一处仙山福地，只见一名身着浅金色长袍的道长静静站立在自己面前。

轩辕见这位道长虽则一派仙风道骨之气，但英武非凡，别有一番威严，再观其衣衫之上恍若有九条金色长龙盘桓飞舞，一时间又惊又喜。

传闻祖龙尊者同女娲娘娘共同创造了人类，又先后辅佐过人皇伏羲和地皇神农，轩辕自是极为机敏之人，虽则不肯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脱口道：“轩辕氏见过圣父仙长。”

“……”我了个大槽，女娲是圣母娘娘也就算了，这个圣父是个什么鬼？祖龙特意端起来的出尘浅笑一僵，也料到既然轩辕会如此自然地叫出口，那肯定是人族史料中就是这么记载的。

在自己不知不觉间被盖章了近万年的人族第一圣父，祖龙哏了一会儿，抬眼间看到轩辕被自己这段时间的沉默弄得心头惴惴，轻哼了一声方道：“速速往南三千里，自有一番机缘造化。”

说罢他甩了一下衣袖，轩辕便觉被一阵清风拂过，急速后退，意识回归身体，猛然惊醒过来。

他记起梦中所见，不敢耽搁，点上几名亲信，连夜向南，徒步行走数日，果然在南部三千里之地找到了一座僰王山，只见山顶之上有一间道馆，其上供奉着一柄黑气滚滚的刀兵。

轩辕看不到的是，守在他旁边的睚眦面色微沉满脸戒备，至于九天玄女则直接被屠巫剑上的人族怨气压制得匍匐在山脚下不敢靠近。

轩辕倒是能看到自己的几个仆从已经早早跪拜下去，瑟瑟发抖似乎被吓破了胆子。

作为屠巫剑的命定之主，轩辕倒是没有丝毫的不适，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屠巫剑取了下来。

睚眦见轩辕愣怔怔似乎无所适从的模样，思索一番，传音道：“此乃对付巫族的利器，切不可用来屠戮人族。”

他心中不无忧虑，这个可以说是一手左右了一次天地量劫的绝世凶器实在是太危险了，就这么交到一名人类手中，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既然祖龙选择把屠巫剑交到轩辕手上，睚眦也不会提反对意见，见轩辕左右环视一番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也不再出声，跟随他一起离开。

至此九天玄女总算是得了玉帝许可，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了，她显灵在轩辕身侧，借入梦之时为轩辕指了几位辅佐之臣。

睚眦则时不时教导他一些行兵之法，待到时机成熟之后，又指点轩辕来到东海湖畔，斩杀一种形状如牛，只长有一只脚的异兽夔牛，将其牛皮做成鼓，可以声传万里，作为发号军令之物。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在轩辕和蚩尤正式展开大战前，祖龙也挎着计无咎的胳膊现身战场之上。这一战的结果已经注定，虽然过程艰辛无比，在一段不短时间的僵持之后，轩辕一剑将蚩尤的小腹砍伤，彻底打破了两方的平衡。

蚩尤诧异无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肚皮上的伤口，凭借巫族精血洗礼，他可是已经达到了刀剑不入、水火不侵的地步，想不到却被人一剑捅了个对穿不说，就算自己暗中运转起巫族秘法，也不能止住伤口，正相反，他越想运转巫族之力，伤口的破损就越发严重。

轩辕趁着蚩尤失神的空隙，一剑斜劈而下，将蚩尤的头颅砍了下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天道不会允许有如此浓重巫族血统的生灵成为人皇，几位大巫不惜血本用大量精血为蚩尤洗礼，反倒是害了他。祖龙叹了一口气，沉吟半天，轻声道：“想必自此他们该死心了。”

巫妖大战之后，女娲只顾伏羲，不管旁者，大妖近乎死绝。而巫族在后土的庇佑下倒是存活下来了不少精锐之士，在这一战后也该彻底不成气候了。

计无咎微微摇了摇头：“他们早就该死心了，否则也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事不关己，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扮演者事后诸葛亮的角色，说着不咸不淡的风凉话，却感应到六道轮回异动不止，十殿阎王座下数不胜数正等待往生的魂魄皆发出悲号。

计无咎眉头一皱，拂动衣袖定住了颤动的阎王殿，劝道：“事已至此，娘娘还是看开些为妙。”

说来他跟后土也算是有几分香火情，既然是认识的，他顺嘴也就劝了，要真是后土悲痛过甚弄得六道轮回出了差错，那巫族才是彻底玩完了。

后土也晓得其中利害，只是刚才心绪激荡下无法自控，在计无咎说话的当口已经平缓下来，从他和祖龙身前显现为一名宫装少女形象，眸中含着泪将蚩尤的残躯收拢，下拜道：“见过二位前辈。”

作为洪荒中有名的脾性温和之辈，计无咎也无意挑拣她此时礼数不周，颔首扶她起来。

后土从蚩尤残躯中取出一滴土黄色真气，悲切道：“此乃巫妖大劫前我收拢而得的戊土精气，历经无数岁月炼化至此，附着于有人皇之气的后辈身上。”

她一边说着，视线一边在计无咎和祖龙身上转着，想着从此巫族彻底翻身无望，自己还谋划个什么，这二人早在她化身轮回前就对她有指点之恩，这人情自己还没有偿还，便道：“天意终究不可逆转，还当贺喜祖龙前辈得证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之位，此物权当贺礼，若前辈不嫌弃，还请收下吧。”

后土本就是土属性的祖巫，她祭炼了无尽岁月的戊土真气自然是好东西了，祖龙此时虽然不缺奇珍异宝，见后土说得诚心诚意并无虚假，便收过来道谢。

在这会儿功夫，轩辕已经借着斩杀蚩尤的威风，一举破获了蚩尤部落，挥舞着屠巫剑将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尽数斩杀。

此时天降功德，玄黄色的功德金轮分为四股，分别投注在轩辕、睚眦、祖龙和九天之上的天庭上。比起轩辕本人和睚眦来说，祖龙得到的功德并不算多，不过他本身距离成圣也只有一步之遥，此番总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浑身一震，口中发出一声长啸。

成圣时自然声势浩大，此时的洪荒不比原先，早就被几次大战打得支离破碎，很难承受得住祖龙周身涌动的真元。计无咎抖手将天地五方旗投掷到四大神州，固定住了整个世界。

祖龙感觉周身激荡，水元素喷涌而出，头上紫气聚拢，浩渺仙音传遍四合八荒：“本座乃龙族之长，历两次天地量劫，今终成混元大罗金仙！”

自计无咎成圣开辟的传统，每一个成圣者都要自报家门，祖龙说完后又觉得不够，没忍住多加了一句：“本座同无咎圣人共居于周天星辰，有缘者可前来拜会。”

后面那句纯粹是硬扯出来的，这句话重点还是把“我俩是同居者”的意思表达出来，说给洪荒万万生灵听到。

祖龙一来是为自己成圣欣喜，二来是在全体洪荒生灵面前跟他家大神确立关系，心情极好，再看难掩哀戚的后土，豪爽道：“娘娘无需如此，天地万物自有造化，这小辈虽有巫族血统，却也并不是纯正巫族，元神尚存，只是三魂七魄中少了一魂一魄，且待本座为你补全。”

他说着伸手取出刚才后土赠与他的戊土真气，手指轻点，一半的真气便没入蚩尤的尸骸中，帮其补全了魂魄。

后土对蚩尤的死活并不多在意，她在意的是巫族的未来，谢过祖龙的好意，又恭贺他正式封圣，没有多停留便带着蚩尤魂魄转世去了。

待到后土走远，计无咎方才笑道：“成了圣人感觉如何？”

祖龙叹道：“只有成了圣人，我在明白何为‘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看后土也不是不能帮蚩尤补全残魂，关键是后土不敢轻举妄动再沾因果。要换了成圣之前，祖龙也不敢如此恣意妄为，但成了圣人就完全无所谓了，帮就帮了，老子乐意。

这种畅快感是之前从不敢想的，天道纵然对他们还有束缚，可也有限得紧。就如同在牢里蹲了一辈子终于出来了一样，祖龙很是享受了一番此时的轻松感觉，拉着计无咎的手笑个不停：“还得多谢计兄相助。”

要没有计无咎在鸿钧第一次开讲时帮他占了一个圣道蒲团，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一定呢。祖龙眼波荡漾，心如春水，整个身体恨不能黏在计无咎身上。

他当树袋熊抱了好一会儿才隐隐觉得不对，左右看了一圈，纳闷道：“戊土真气呢？”为蚩尤补全残魂只用了一半，剩下那一半被他捏在手中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果然就算是成了圣人，脑子也一样不好用，计无咎暗自叹息了一声，提点道，“就在你刚才偷偷把手往我怀里摸的时候，那滴真气从你手中消失了。”

其实不是消失了，应该说是被祖龙的手掌自行吸收了。作为比祖龙要淡定得多的老牌圣人，计无咎同时感应到消失的不仅仅是那滴戊土真气，还有神农归位时火凤凰叼给祖龙的那颗金珠。

祖龙此时也感觉到肚皮胀痛，手往下一搭，呆了一呆，诧异道：“难道成了圣人，不用鹿蜀的牙齿也能怀了？”那以后岂不是不能摸摸抱抱亲亲了吗，摸一下抱一下亲一下他妈的就怀了，然后得疼一百年生下来，这生意是不是太不值了？

第65章： 通天明志

计无咎在洪荒中的人缘相当不错，大家也早就知道祖龙跟他的关系，此番祖龙成圣，不少圣人纷纷发来贺电，带着门下得意弟子前来恭贺。

不过被恭贺对象有些不大方便，诸位圣人对于祖龙刚刚成圣就英勇地投身繁殖大业表示理解。

他们纷纷赞叹不愧是龙族之长，随时把增加龙族日益减少的人口当做自己的毕生事业，实在是洪荒之福。

谁都不想得罪两个圣人，嘴巴上漂亮话说得很顺溜，私底下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像通天就没忍住跟大弟子孔宣悄悄吐槽说，“龙性本氵壬”之说在洪荒中流传甚远，果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刚成圣就忙着生蛋，用得着急成这样吗？

孔宣却有些走神，这次他跟随通天一并前往周天之上，被囚牛悄悄拉至一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囚牛知道得并不多，但是提及自己父亲几次三番都说到下一次天地大劫将有大变，连圣人们也需要避其锋芒，告诫孔宣多加注意。

这话孔宣听到了心里去，他很清楚能让囚牛特意拿出来跟他说的，那就不会是小事儿。

按理说下一次天地量劫快要来临，照以往两次大劫判断，理当是正在鼎盛时期的人族互相厮杀，孔宣虽然小心防范，也没有多放在心上，何况这事儿还没点影呢，何必提前着急，徒增烦恼。

只是既然囚牛说了，他也改变了原来的态度，看通天跟自己说完祖龙的闲话后心情很不错的模样，趁机问道：“师尊，人族已经成了气候，是否当为天地量劫主角？”

通天的笑容一收，看了他一眼，稍一沉吟，方开口道：“开天大劫时三千神魔陨落，龙汉初劫时龙凤麒麟三族避退，巫族和妖族如今也近乎全灭，照这么推算，似乎下一个确实该轮到人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