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无形之中把本来就不高的好感度再次拉低了的祖龙看到他终于走出来了，眼眸一亮，视线在对方脸上舔了一遍，确定自己模拟出来的样貌同大神不仅形似而且神似，嘴角轻轻上扬，透出几分难掩的得色。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大神新换上的炫酷黑甲，看起来似乎来头很大的样子。祖龙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的肌肉微微一颤，隐隐传来把后牙槽咬碎的声音。

他不是生气计无咎换衣服没提前打报告向他申请，而是气自己的资料包更新太不及时，这就跟专业cos库洛洛的演员上台前不小心穿上了西索的小丑服一样，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失误。

——嘤嘤，明明一百年前被几个小辈看到的时候，大神穿的还是白衣啊！大神你穿白衣那么漂亮为什么要换成黑色的——当然，黑色的大神穿起来也很漂亮！不不，比白衣更漂亮！

深觉自己没有做到百分之百神还原，没能给大神久别重逢的惊喜，祖龙的兴奋劲儿一下子少了很多，不过他仍然笑意盈盈的，对着计无咎拱手道：“晚辈见过前辈。”

计无咎带着几分好奇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虽然布下了阵法，可气息并没有外漏，这里有重宝的消息也只有他一人知道，祖龙理当远在东方山系呢，好端端怎么会突然跑到中央山系来，还专门守在他的禁制外面？

说到这个，他又有点得意了，祖龙眉梢一动，诚恳道：“百余年前，族中小辈无知狂妄，得罪了前辈，晚辈是特意来向前辈赔罪的。”

这个赔罪的借口虽然烂，但也是实话。一百年前围攻三清的二十多位大罗金仙中，有一个统属于鳞甲一族的毒蝎子是跟着龙族混饭吃的。

那群飞禽走兽被计无咎吓得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之后，毒蝎子专门前往龙族的统治地给祖龙打小报告——主要是大罗金仙在现在的洪荒中相当拿得出手，这个毒蝎子在鳞甲族中地位很高，基本相当于龙族在西方山系办事处的常驻代表，所以它找到门上来，正好闲着无聊、呸，是有意礼贤下士的祖龙就顺便见了见。

毒蝎子表示：大佬，小弟在西方山系中碰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叼的生灵，对方太叼了，敢把俺们都拍飞还不算，竟然敢跟大佬您顶着同样一张脸，就算是大佬您的无脑崇拜者，这种不尊敬大佬的行径也简直了！

祖龙一听，简直大喜过望，当下离开老巢朝着西方山系来找人，临行前还不忘把无意中编排了大神一把的情报提供者封印了修为，扔给族中一坨坨刚出生的龙崽子们当磨牙玩具。

他一路火速来到西方，找到了当初三清被围困的场所，又好不容易在凌乱的灵力残留中抽丝剥茧，找到了属于计无咎的那一缕，顺着追到了中央山系。

祖龙还顺便在山系边缘找到了被放养的鹿蜀，他有点奇怪这么个弱爆了的马脸生物身上怎么会有很浓厚的大神残留的气息，想不通理由又懒得跟对方沟通询问原因，祖龙在微妙的不爽心理下，顺手把对方胖揍了一顿，就来到泰室山等待大神出关。

计无咎想了半天都想不到什么时候有不长眼的龙崽子冒犯自己了，深觉祖龙千里迢迢跑来，还等了一百年就为了赔礼道歉有些不值当的。

不过看对方一点没有不高兴反而占了大便宜似的眉宇间熠熠生辉，计无咎也无意计较这些，轻轻挥了挥手：“无妨，不过是些微小事。”

第12章： 二者同游

计无咎根本无意跟祖龙计较所谓的赔礼道歉问题，不过对方折腾这么一大通就为了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弄得他也有些不大自在了。

早知道让人家在外面等了一百年，他还不如当初多等等听了祖龙赔罪后再进入地底找宝物呢。这点小歉疚还不足以让他收回觉得祖龙脑子有病的想法，但总是不那么好直接开口让人家抓紧滚蛋。

祖龙也没有走的意思，脚跟如同扎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笑道：“前辈宽宏大量，晚辈叹服，只是毕竟是族中小辈冒犯了前辈，前辈若有训辞，晚辈愿受。”

——先别说一百年前我都想不起来的事情值不值得我专门骂一顿，得罪我的是你家小辈又不是你，我骂你干什么？计无咎越发纳闷了，这人跑了数十万里等了一百年是专门来讨骂的？

他视线中审视打量的意思有点明显，祖龙都没办法装看不到了，轻轻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道：“同前辈一别数千载，前辈可是一直都在遍访群山，游历世间？”

那倒不是，他这是在巴巴地找宝物，无奈点子比较背，一直都没有找到，也就刚刚才误打误撞弄到了盘古的私房太虚神甲。

这个念头倒是也不丢人，计无咎很坦然地把事情略说了说。

祖龙摁着一个赔罪的破事儿扯了半天赖着死活不想走，可算是找到能接话的话题了，不由得大喜过望，正想说什么，冷不丁感觉到有一个地仙级别的小东西在朝着这边靠近。

他长眸微微一眯，面带几许不悦之色，身为一族之长的威势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整个人气势为之一振。

计无咎多看了祖龙一眼，甚为欣慰地发现几千年过去，再逗比的家伙也有了不小的长进了，好歹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看到祖龙如此，他也很高兴。

计无咎高兴了还没有三秒，祖龙似乎敏锐地觉察到自己被人注视的时间有点长，偷偷往这边一扫，两人对了一个眼神。

祖龙自带的迷の气场如同被扎了洞的气球一样，“噗”地一下子就缩了，呆了一呆，下意识扭开了脸。这感觉就如同九头身的时装模特一眨眼变成了三头身的光屁股豆丁，个中落差着实让人惨不忍睹。

——果然就算过了千年，脑子有病还是有病。计无咎默默把视线上移，看向朝着这边飞速接近的马脸生物，微微笑了一下，亲切呼唤道：“傻驴——”

祖龙撇开了头后就立刻后悔了——多么难得的跟大神对望的机会，他怎么就傻逼兮兮地先移开了视线呢？于是急忙把头扭了回来，热切地对着计无咎眨眼——看我啊，大神你快来看我，我给你看啊！

可惜计无咎现在对他满心都是“这孩子脑子有病实在让我等厚道人不忍直视”的念头，抬头紧盯着鹿蜀死活不看向他。

祖龙失望万分，一边暗骂自己刚才举止失仪，一边冲着这个不速之客投以森然冰冷的警告目光。

他肯不能把鹿蜀的马脸砸到地底下去，鹿蜀对他的仇恨值也是报表的。只见它急火火地冲了过来，把头蹭到计无咎胳膊上，愤恨地瞪了祖龙一眼，低头发出长长的哀鸣声，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泪。

——是他，高人，就是他，一百年前丧心病狂地冲了过来，连辩白的机会都不给正在幸福吃草的我，生生把我的脸揍得长了三寸，高人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可惜它这种极为特殊的灵物既不能化形，又不会使用神识来沟通，哼哼唧唧叫了半天也没有把自己的意思正确传达出去，只好继续仰头流泪。

说真的，猫星人汪星人这种本身萌属性就很高的生物大滴掉泪非常惹人疼，可鹿蜀顶着张如此那啥的马脸还非要矫情地迎风流泪，不禁一点都不萌，还让人不寒而栗。

计无咎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看祖龙又看看鹿蜀，这俩人他现在都有惨不忍睹之感，于是默默抬头看天。

倒是祖龙心情也有些微妙——他已经认出来这个跑来搅局的丑家伙似乎正是一百年前被自己心情不爽下顺手揍了的那个——面上不动声色问道：“前辈，这位是……”

“哦，这是我遍寻天材地宝的时候，在南方山系收服的坐骑，它的名字叫‘鹿蜀’。”计无咎随口说道。

怪不得这只马脸身上有很浓重的大神的气息，祖龙想通这一点，对于自己揍了人家爱宠一事儿，多少有些心虚，生怕鹿蜀逮到了机会告刁状，急忙转移话题：“说到天材地宝，前辈与我同为水属性，东方乃万水发源之地，前辈为何不去东方探寻一番？”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晚辈曾受前辈莫大恩情，前辈但有吩咐，绝不会推脱，怎能会让您如在南方和西方一样空手而归呢？”

祖龙这番话说得很有意思，南方是凤族领地，北方是麒麟族领地，他自己瞅准了机会献殷勤不说，还顺带着黑了元凤和始麒麟一把——大神跑到你们领地上了，你们连点表示都没有，这也太嚣张了。

仰天流泪的鹿蜀一下子来了精神，眨巴着眼睛万分期待地看着计无咎——因为东方有个蛇精病啊，大神，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蛇精病？

计无咎面无殊色，笑道：“修行之人，讲究万法随缘，去哪个方向，还不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东方有我啊！祖龙一脸敬佩道：“前辈高见，晚辈自愧不如。”

这句话说完，他反应极快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既然前辈已经探索完南北西三大山脉了，晚辈愿尽地主之谊，陪同前辈寻找东方山系的天材地宝。”

祖龙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外加人家的老家就是东方山系，还有数不胜数的小弟们听候差遣，带上这么一个免费导游，倒确实是一大笔助力。

——不过你好歹是龙族族长，翘班翘了一百年还不回去处理事务真的好吗？计无咎一向谨慎，他考虑得比较多，轻声道：“你我同修水属性，对法宝的需求也基本吻合……”

都说先小人后君子，计无咎真心觉得跟祖龙合伙探索东方，还不如去找元凤或者始麒麟，他跟祖龙就是俩战士组队去刷本，对装备的需求是完全一样的，真找到点东西对大家都有用处，你说给谁啊？

祖龙正如同所有不差钱的土豪一般，满不在乎地笑道：“既然说是报答前辈的恩德，若有所得，自当尽数归前辈所有，晚辈绝不贪图丁点。”

要真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祖龙每次见了他都非常客气殷勤，但人家真不欠他什么，没必要跟着他做白功。计无咎不爱贪这样的小便宜，皱了一下眉头：“这样吧，若是寻常灵物，自然好说，你我二人平分就是，若当真是先天至宝档次的宝物，你我理当共享，就算最后你让给我，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日后若寻得等阶宝物，必定奉送给你。”

祖龙看着是统领一族，其实计无咎很清楚，现在龙凤麒麟三族都还完全处在发展壮大时期，最强大的龙族也不过数百位成员，其中还包括相当一部分没有战斗力的幼崽。

祖龙说是得全族供奉，但小弟们哪里有本事献上能让他们看得上眼的东西，真正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一个伴生法宝混沌珠。再说了，人家要真把先天至宝、先天灵宝之类的东西献给自己，计无咎拿着也烫手，这人情就欠大发了。

——大神如此的不慕名利，高洁清雅，果然是大神中的大神。祖龙定定看了他一眼，心头发暖，应声道：“前辈所言甚是，晚辈自当从命。”

虽然自己否定了对方自告奋勇当出白工的冤大头的提议，但计无咎觉得祖龙确实还是挺不错的——虽说对方这个提议显得他脑回路确实有问题，但也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实诚的人品高尚的家伙。

计无咎当然能分辨得出祖龙说寻得的宝贝尽数归他时是真心实意的，也因此给对方盖了个“智力差，人品好，可以深交”的戳子，态度缓和了许多。

既然两人接下来还得凑一块翻遍整个东方山系，这么“前辈”“晚辈”地叫未免太有距离感了，不仅捧人的祖龙得小心翼翼的，作为被捧着的那一方，计无咎也很有压力。

他想了想，便道：“你我相识也有数万载，不必如此客套拘礼，不如我们改个称呼？”

计无咎想的标准答案是“道友”，等他们更熟一点，互相称呼名字也是可以的。

反正他肯定是计道友，计无咎还在纠结是叫祖龙“祖道友”还是“龙道友”——反正都够难听的了——的问题时，祖龙又惊又喜地看了他一眼，脱口道：“计兄！”

“……”好吧，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这样叫了，我也不好叫你道友了。计无咎顿了顿，只能继续纠结——是“祖弟”好听呢，还是“龙弟”好听呢？

第13章： 东方山系

计无咎骑着鹿蜀，跟着祖龙一路向东走，甚至还没有正式进入东方山系的范围，就能够感受到丰沛的水灵气，比起其他几个方位的群山要充盈很多。

东方不仅有山，占据更广阔面积的是大片的河海，有几条刚成年没多久的小龙在海面上翻腾玩耍、追逐打闹，搅起大片的海浪。

祖龙远远朝着那边看了一眼，他的灵识比同族后辈们广阔敏锐得多，在他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对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边有族长大人大驾光临。

祖龙稍稍犹豫了一下，微微侧过头对着计无咎轻声道：“前方是我龙族驻地，许多后辈都群居在此，他们无法无天惯了，怕冲撞了计兄……”

好不容易逮着了一个能够跟大神套近乎拉交情的时机，他当然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连那个马脸他都不想带着。

这话到了计无咎耳朵里又是另外的意思——也对，那里是人家的老巢，自己一个外人当然不好随意进出——十分痛快地一点头：“好，我们换个方向吧。”

他说完后发现祖龙看着他眸光闪动，眼底波光潋滟很是欣喜的模样，很纳闷地看了对方一眼：“怎么了？”

果然，大神你也是想跟我单·独出游吧？祖龙微微垂眸掩住自己的些微失态，他一时间心神荡漾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率先在前面领路。

祖龙跑到前边去了，两人之间就有了数百米的距离——这点距离以修士们的距离标准来判断已经算是靠得很近了，不过他还是有意识地减缓了脚步，渐渐又回到刚才跟计无咎并排前行的状态了。

在正常情况下，跟祖龙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对方一路走还一路给他介绍沿途风光和奇特的生灵，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气氛相当不错。

可惜也有非正常的情况——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理由，计无咎一般都移开目光不去看对方的脸。

但若是谈到兴头，他很自然含笑跟祖龙对上一个眼神，不论祖龙说到了哪里，都能立刻卡壳卡住了，然后一个人蹭蹭跑到前面去平复心情，过上几息时间，才溜回来继续说。

这种谈天说地一般都讲究循序渐进，好不容易渐入佳境了，他闹出来这么一出，多少谈性都没了。

计无咎吃了几次亏，就有意识说话时候注意着不要再看祖龙，没成想这样也不行，时间长了对方情绪就低落了，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

祖龙确实挺忐忑的，因为大神说到了后来，就眼神一个劲儿往旁边挪，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弄得他很担心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惹着了人家，说话时小心斟酌，自然语速就慢了不少。

鹿蜀蔫头耷脑地跟在他俩的后面，时不时对着祖龙投以怨恨的目光，看的时间长了，倒是看出点门道来。

作为一名有追求有理想的好坐骑，它这几百年来一直都在思索，自家高人似乎木有道侣的样子，那高人为啥早早就把自己给捆在身边，是未雨绸缪，还是已经物色好人选了呢？

而高人向来独来独往，竟然会答应跟这个家伙一起探索东方……这样一想，它不禁对着祖龙投以别有深意的目光，对方顶着的那张跟高人一模一样的脸，似乎无形中在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