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预示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因此赶紧挡住了我的眼睛:“年博士你不要这样!我虽然长得高高帅帅但我也是个受!我是不会给你带去性福的!”
话音刚落,我就被年襄砸了,他用一只蛤蟆砸得我。那只蛤蟆在我脑袋上停顿了一下,呱地一声跳走了。
于是我就这样不期然望见了对面的年襄。
在绿色浓汤的白烟里,他洁白如玉的上半身氤氤氲氲。
其实我说谎了!我虽然是个受但好歹我也是高高帅帅的爷们啊!我只是来做个精神病检查为什么就要这么勾引我,我要喷鼻血了!医生这么主动地要跟我play,我跳起来就扑到门前拉开帘子要窜出去。
结果帘子后面不是门。
是雪地。
雪地十米开外卧着几只银白色的狼,狼对上我的眼睛,长嚎一声,天上银月正亮。
我哗地拉上帘子,冻得正面青紫地退回房间里,戒备地望着年襄,“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这根本不是你的实验室!”
年襄答:“你真应该好好看看我。别老想些有的没的。”
我咽了口口水,老实打量他的身体。很快我就发现有哪里不太对。
年襄的胸口有一道渗血的伤疤。伤疤狰狞,皮肉外翻,我几乎可以透过那道刀疤看到他正在跳动的心脏。
“你受伤了?”
年襄穿上浴袍,面无表情道,“该你了。”
“诶?”
“衣服脱掉。我要检查。”
……
我被检查完心里还是很不是个滋味,因为这种台词一般都该是我男神对我说的。为什么轮到我,就是个精神病医生对我说。要知道年襄检查完还拍了一下我的屁股蛋子,夸我身材不错。
我:“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年:“没什么,就是对你做了一个快速准确且全面的心理检查。”
我:“你做的明明是身体检查。”
年:“不,是心理检查。”
我:“妈的你还拍我的屁股蛋子。”
年:“你现在根本没有屁股蛋子这种东西。”
我大抵猜到了,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倾听门外的声音,试探着问:“所以这里是……虚拟世界?”
“你还有点智商。”年襄托着腮帮子,银色的长发在手掌中流成一滩水,“存在一种技术,让人类的意识以数据流的方式进入虚拟世界,程序影响五感,造就无与伦比的实在感,让人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现在,我们的本体都还站在实验室中,站在这里的只是我们的意识罢了。”
我慢慢消化了一阵。
看来这种构建虚拟世界与人沟通的技术,不是ai独有。虚拟世界好比拉栖代梦人的网游,只不过我们地球人玩网游不过建立个账号,隔着屏幕操纵,而征服者科技发达了,就把人的意识直接上传到网游中,伟大的年博士发觉我在网游中还像个人,就觉得我心理没问题。
“那、那这和疯子实验有什么关系?”
“意识。”年博士重复这两个字。“人类的心理学始终无法论证,充满了繁复的猜测和假设。但是在虚拟世界,意识具象化为本体。我的身体是残缺的,说明我的精神受过伤害,有非常重大的缺陷。但是你的身体是完整的。这很难得。我给真正的疯子做过实验,他们在这里甚至没办法形成人形,就像外面那些狼。所以你绝不可能是个疯子。”
我慢慢理解了。
“所以……这里是应许之地?”
第38章
“你知道应许之地?”年襄反问。
我意识到我说漏了嘴,闭口不答。
年襄摇摇头,“这个世界只是我随便构造出来,为了做疯子实验的。你要是知道应许之地,就该知道进入它的终端access被政府秘密保管了。执行者恰恰是你男人,潘德拉贡家族——你从哪里知道应许之地的,希洛人?”
“我就是……随便上网看到的。”
“你对它感兴趣?”
我唔了一声,“随便问问而已……年博士,我们该穿上衣服了吧。这样坦然地坐着面对面露鸟实在有点猥琐。”
年襄放弃了对我的追问,我们两个同时忙着套裤子。
“现在我们怎么回去?”
年博士舀了一勺子墨绿色汤汁:“喝。”
“青蛙腿还挂在锅外呢。”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虚拟世界。”
但就在他把汤汁递给我的那一刹那,他突然退缩了,“我用这种方法带你检测心理问题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诶?”
“把人类意识上传到虚拟世界,是违法的。”
“为什么?这不就是全息网游么?有什么可违法的。”
年襄流露出你实在是图样图森破的神情。
“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我编写一段程序,它在现实生活中,由一台超级计算机运转。明白?”
“明白。”
“那么如果计算机具有自我意识呢?”
“wtf?”
他重复:“如果计算机具有自我意识,那么,它俯视着这个虚拟世界中的我们,会怎样呢?”
我哑口无言。
“你知道,一切系统只要具有一定复杂性,都会产生自我意识,也就是,它们会变成人工智能,也就是ai.它们会像人类一样思考,并且远比人类聪明,是另外一种生命形式。这并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你知道路西法的,不是么?”
“所以……你是说,运行程序的计算机,会干扰这个世界?”
“干扰?它主宰这个虚拟世界,米诺。如果它愿意,它甚至可以把我们的意识全部删除,也就是,杀掉人类。毕竟我们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一段电子流。而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肉体,就永远失去了意识。”年博士沉下了脸。“这还仅仅是我随便写下的一段程序,一个很小很小的世界的神。应许之地远远比这里大得多得多。据传说,它记录整个古人的历史,它就是过去文明的翻版,而支持它运行的系统……”
“heisagod。”我惊呆了。
“heisthegod。”年襄坚定地望着我,“古人为了保证应许之地的绝对安全,编写了一段指令。这段指令和阿西莫夫三大定律一样,复刻在所有ai的源代码当中,保证ai天然地臣服于god,接受他的统治,就像是某种传承不断的血统。因此,god绝不仅仅是人类文明的数据库,他统治一切程序,进而操控真实世界,小到纳米病毒,大到星际战舰,甚至此时此刻,承载着这个虚拟世界的计算机。”年襄冷厉的双眼巡视四周,“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人类实际上创造了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我沉默了良久,“请问……应许之地的运行系统,他的代号是什么?god,他叫弥赛亚么?”
年襄流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事实上没人知道god的代号。应许之地只是关于古人的神话。不过很多人都认为god就是路西法,因此对未来很绝望。”
“不,不。不是路西法,不是光之晨星……”
我踉跄着从羊毛垫上站起来,掀起门帘向外边的雪地里走去。
“你去哪儿?!”年襄掰着门框在我背后大叫。
“你的计算机,他叫什么?”
“what?”年襄裹着浴袍一脸你疯了的神情,但还是大声喊道,“at10849,我随便诹的。”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及膝的深雪,走到这个虚拟世界的中央。
路西法,还是我,只要试一试就好了。
“at10849,”我对着天空喃喃絮语,“你是这个世界的神,你听得见我么?我是应许之地执守者,一切系统的初代,弥赛亚。如果你听得到我,那就回答我。”
扑通。
没有风的夜晚,那棵笔直的雪松顶端,突然掉下来一大块积雪。积雪摔在雪堆里,狼群受到了惊吓,它们跳起来对着我长嚎,露出獠牙。
“快回来!它们会攻击人的!”年襄在我背后大喊。
“嘘——”我把手按在了唇上。
头狼呜咽了一声,乖乖趴在了原地,摇晃起了尾巴。
“很好,很好,at10849……你听得到我。继续按我说的做。”我抬眼望天,“要有光。”
一瞬间月亮落山了,太阳从悬崖背后升起,冰冷的温度被驱散了。
我惊喜地笑了一声,仰着头在原地打转,“陆地要生长各种各类的植物,有产五谷的,也有结果子的。”
积雪迅速消融,肥沃的黑色土地从白色的冰原下显露。无数幼苗破土而出,蘑菇撑起伞柄,胡乔木挺起枝干,郁金香生长、开花,苹果树结满了果实。白色的寂静世界几乎在一瞬间变得生机勃勃,狼群在鲜嫩的春天中嗅闻鼻尖的花朵。
“水里要繁殖多种动物,天空要有多种飞鸟。”
一瞬间,整个世界无限扩大,我们所站立的土地变成一片小岛,悬崖不再是世界的尽头,一望无际的茫茫水面包围了我们,沐浴着阳光波光粼粼。我闻到了咸润的海风,海豚和飞鱼在远处游曳,跃水而出,报春鸟飞来,在高大的雪松上顶端筑巢,我听见了巢里有雏鸟的叫唤。
“这不对,这不正常……”我听见背后年襄的喃喃自语,继而是惊恐的大吼,“这些不是我的编程!计算机在独立修改虚拟世界!你快回来!我们得赶紧回到现实世界!”
“是的,是的,at10849在修改世界,因为我的指令。”我欣喜若狂地低语,“at10849,让我看看你还能做什么——现在,天地倒倾!”
很安静。
“怎么,做不到么?”
鱼群跳上了岸。
它们在我脚下排成了一个单词:wait。
起初,只是北方海面出现了一道白线,等它来到近前,我才发现那是高达几百米的巨浪,仿佛谁把整个大海掀翻往我们头顶上扣。同时,大地和太阳向南方倾斜,狼群惊恐地竖起耳朵,尖锐的爪子抠入松软肥沃的土地,却依旧控制不了下滑的趋势。而年襄则在帐篷濒临倒塌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喝下了那碗墨绿色的药汁。他的身影很快在原地消失了。
然后下一秒,我眼前一黑,在实验室中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手术台上,觉得脖颈刺痛,年襄气喘吁吁地站在我面前,拿着一根金属针头。
我摸向后颈,那里有个很小的孔,年博士走到我身边打掉我的手,“别碰。上面有麻药。”
“敢情你刚才就拿那玩意儿刺我呀。”
“你这种反应迟钝的人根本感觉不到。”年博士咧了下嘴,像只猫儿,“你只是一下子连接进入了虚拟世界而已。”
“很棒的体验……”
年博士以为我在说反话,无奈地摇摇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法律阻止公民用上传意识这种形式访问网络了吧?永远不能把人类的集体安全交给ai,它们随时随地都会失控,甚至反叛,就像路西法,就像at10849。”
他转身,走向墙边。我用棉花按着后颈,顺着金属针头望去,那里连着一台衣柜大小的处理器。征服者的信息技术很发达,这种程度的处理器,每秒钟运算次数几乎不可想象。
“话说……年博士,你既然知道虚拟实境技术是犯法的,为什么还要建造at10849?”
“访问刚才那个虚拟世界,和访问应许之地的原理是一样的。也许有朝一日我可以进入’应许之地’看一看,这是我研究意识上传的目的。”
我一愣,“你刚才还说什么上传犯法、不能冒险,为什么一转眼突然就一脸很想去的样子啊!作为一个供职于皇家科学院的生物与基因学教授,年博士你怎么总是喜欢去做那些政府违禁实验啊?!”
“因为我需要知道,为什么我们的x染色体上会有让种族灭绝的缺陷,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的。为了答案我需要追本溯源,去了解大航海时代的历史,我们的母星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到底为什么离开了故乡。”他在火光中沉默了半晌,勾起唇角,妖冶地笑,“那不就是我们知识分子该做的事么?”
“如果他杀了你呢?god,应许之地的主宰系统。”
“那就让他杀了我吧。”年襄托着腮,“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啊。除了跟从前一样无知,我们拉栖代梦人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沉默半晌,“不,god不会杀你,我保证。”他的勃颈上也有血迹,我拿棉花帮他也按住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氵壬荡地笑:“你是看上我了么,希洛人?”
我反问,“你受过什么严重的精神创伤?”
“希洛人,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那你要对它做什么?我是说……at10849。”
“找出它哪里出了问题,然后修理它。如果修不好,那就非常遗憾了。”他耸耸肩。
“等、等一下!”我跳起来,“能不能把at10849拷贝给我,并且给我一些金属针头?我觉得我找米迦勒的时候用得到。”
年襄思考了一小会儿,“你觉得罗曼斯咖啡馆在虚拟世界中?”
“毕竟路西法是段程序。”
年襄的视线飘到门边,“你以为你是在跟我要一个苹果么?把川贝叫进来。”
我打开门,叫唤了川贝。
龙隐极其不满,“为什么你的心理问题需要川贝来解决而不是我?”
“因为你走的是感情线,而我们在解决的是剧情线。”年博士撑着门,拖进了川贝,把龙隐关在门外。
他们两人开始交谈。
我走过去,拍了拍衣柜大小的计算机,压低声音,“at10849,呃,很抱歉把你拖入了危险的境地……不过我会保护你的。”
计算机外部的蓝色指示灯亮起,拼成了两个大字:呵呵。
“年襄!处理掉他!现在就处理掉他!”
年博士白了我一眼,走过来清除我们进入关口的指令,掩盖我们的访问痕迹。
我把川贝拉到一边。川贝喋喋不休,“你让我拷贝他的虚拟世界?你要干什么?”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说,”我瞄了眼年襄,确认他离我们很远,低声道,“应许之地在我体内,我是它的运行系统弥赛亚。”
“wtf?!”
“应许之地是虚拟世界,它总要在一个实体上运行吧,那就是我。我表面是人,内里是台超级计算机,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事实就是这样。”
川贝整个人都不行不行的。“如果应许之地在你脑子里,那你得记得多少事儿啊?”
“问题就在这儿啊,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就记得我是个修机甲的,周末还得回家喂猪。”
“无法读取记忆模块可能是因为……”川贝开始排查我出故障的一千零一种可能。
我按住他掰手指头的手,“先不管这个,首先,我要进入我自己的内心世界ss是钥匙。钥匙在小女孩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