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间你猜不到的事还有太多。”
“教主恐怕凶多吉少,这是靳秋意和朝廷的圈套。”江柳道:“我已经派人去找教主。”
毕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这是玄冥教昭告天下的武林大会,他们这次以斩魔会聚天下英豪,恐怕就是为了声讨巫教。”
江柳接过信道:“巫教绝不惧怕,即便教主不在,我们依旧会顽抗到底!”
第一百一十章:流年不复
夜里风凉,府外早早的就歇灯。
门外的侍卫还在尽忠职守的看门,谢君诺坐在窗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但是他并没有回头。
谢詹走近,为他披上衣服,谢君诺道:“我听说皇后娘娘产子,恭喜你。”
“江山社稷,不能没有人继承。平昭将来是继承大统之人。”
谢君诺低下头轻笑道:“那就好。”
“王妃我已经接到宫中,你回去就可以与她相见。”
“叛国罪已定,你何必带我回去。”谢君诺回头,“朝廷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这样会落人口实。谢詹,你别再执着下去。”
“我会想办法为你洗脱罪名,谢哥,你不会有事的。北邙山一战,是我有负于你,有负于天下百姓。以后我定会讨伐罗刹,以慰那些枉死的将士。”
“一场大战刚刚结束,边境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中,天下不会有人再愿意看到战乱。”
谢詹点头,应道:“我知道。”
“皇上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是最好不过。”
“尧清,他没事吧。”谢君诺问道。
谢詹轻笑着看他,“谢哥,他一个邪魔歪道的教主,怎么会有好下场。”
“谢詹,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谢君诺立刻反驳,“他不是邪魔歪道。”
谢詹为谢君诺的反应感到受伤,他收起笑容,平静道:“他应该不会有事,你放心,我已经撤兵了。但是谢哥我要告诉你,你和他绝无可能。”
“夜深了,我要休息,皇上你回去吧。”
谢君诺坐回窗前,谢詹站在他身后,两人再无多余的话。唯有朗朗月色,映照乾坤。
谢詹转身离开,留下谢君诺一人独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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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清醒来时,放眼望去都是空旷的房间,只有窗外可见翠绿的山野风光。
他起身掀开被子,自己的衣服已被脱去大半,只余薄衫,尧清坐在床上沉思,门被推开,只见靳九琴端着碗走进来,他看到尧清醒了,坐到床边给他递药。
尧清看着他手中的碗,不领情,冷冷的问道:“靳秋意呢?”
“教务繁忙,他暂时没空来。”
“你出去,让他来见我。”尧清道。
靳九琴笑道:“先把药喝了再说。”
“出去!”尧清的态度越发冷,靳九琴放下碗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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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尘从马上跃下,牵着马对巫教山门外的弟子大喊道:“有贵客远道而来,还不出来迎客!”
绝夜同样牵着马过来,山门出有人回道:“何方人士,报上名来。”
“报你个熊,进去告诉尧清,说他小师弟来了。”
有人一听师弟,立刻慌慌张张奔赴巫教报信,另外有人冲出去包围百步尘,骂道:“好个狗贼,竟敢回来,把这两个恶徒抓起来!”
百步尘被他们的反应气笑,怒道:“狗贼?我看你们才是贼眉鼠眼,一个个都是长的狗眼睛!”
绝夜举剑行礼,“诸位恐怕是认错人了。”
“这个混小子,长的人模狗样,嘴巴倒是不干净,我看就是欠教训!”
绝夜拔剑出手,百步尘在一旁拍手叫好,“打啊打啊!!快打,英雄,你的剑法真高超。”
“还有两个!快把他们都打的趴下!”
“才多久没见你,你就恢复了看样子。看样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你。”毕方抱着手臂落在山门前朝百步尘笑道:“怎么哪里都能看到你凑热闹。”
百步尘气哼哼的看他,“哎呀,你竟然还活着,我二师兄人呢,你把他骗到哪里去了。”
“他好的很,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别到处惹麻烦。”
“我来找人叙旧,谁惹你了。”
毕方一跃落下,在绝夜面前来了个漂亮的轻功,绝夜道:“毕庄主,又见面了。”
“靳秋意呢?”
“我也在找他。”绝夜回答。
“他已经离开巫教了,我们也在找他。”毕方道:“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绝夜转身上马,抱臂道:“多谢毕庄主指点,告辞。”
百步尘立刻点头,喊道:“英雄你去哪儿!”
绝夜的马往前不过几步,就被人射中,百步尘看着那马倒地,吓得后退好几步。
钟英落在绝夜面前,手中拿着他的暗器,“巫教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闯的,你是靳秋意什么人。”
再认真一看,钟英神色突变,厉声道:“你是……抉衣?”
绝夜道:“在下玄冥教绝夜,少侠你认错人了。”
身后一剑袭来,绝夜拔剑抵挡,两人你来我往,利刃出鞘之势,横扫落叶,江柳三招试探之下就摸清了他的底细,收回自己的兵器,江柳站在他面前,“你是少主。”
绝夜皱紧眉头,“我说过我不是。”
“巫教的无名剑法,加上试剑山庄的天地剑法,这世间除了抉衣,不会有第二个人。”
绝夜沉默的看他。
江柳仔细观看他的神采,诧异道:“你竟然是中了摄魂大法。”
百步尘听到他们都说绝夜就是抉衣,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似是惊喜,又像是根本不相信。
钟英闻言更是丝毫不放松,他们将绝夜包围,钟英问毕方,“你不是学过摄魂大法,怎么解?”
毕方苦笑,“我只学过控制别人,没学怎么救人。”
“你真是……只害人不救人?”
“那还真是。”毕方理直气壮道。
百步尘靠近绝夜,几次都想开口问他话,到了嘴边却都没问出口。
绝夜道:“有话直说。”
“你说过你以前住在三江,那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百步尘道。
绝夜摇头,“不记得。”
“一点也想不起来。”百步尘道:“你记得我吗?”
“我只记得大护法带我离开三江。”
“怎么会呢。大师兄,雾踪岛你记得吗,还有师父、我爹……”
绝夜眼中犹豫,百步尘还要再往前,毕方拉着他,教训道:“还走,他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抉衣了,他现在只是玄冥教的杀手。”
钟英道:“不管你是不是少主,只要你是玄冥教的人,我们就不能放过你。”
绝夜运起天地剑法,踏剑而起,毕方同样起剑,百步尘伤心之余,强行振作起来,他跃上剑,跟着追了出去。
钟英、江柳互看对方,江柳道:“事关重大,追。”
毕方在绝夜身后喝道:“你不用逃,你根本打不过我。”
绝夜越过竹林,俯瞰无名湖,百步尘从竹林里跑出来,追着绝夜大喊:“大师兄!无名湖,这里就是你对我说过的无名湖!”
绝夜停下脚步,无名湖……
毕方一剑杀到,将绝夜从剑上逼落。
眼看着绝夜坠落到无名湖,百步尘立刻跟着跳落。
毕方想起来上次在无名湖里遇到的事,立刻朝下面呼喊,“快上案,下面有蛇。”
百步尘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他的水性好,在湖水里翻滚几圈,他不顾一切的游向绝夜。
抉衣坐在屋檐上,任由百步尘躺在他腿上。
百步尘嗅嗅抉衣的衣服,“小师哥,你怎么总是这么香?”
“因为喝了琼浆玉露。”抉衣轻笑着。
百步尘嘴里咬着草看星星,“唬弄人,我才不信。”
“真的,那是我们南疆才有的,我们巫教有个风俗,教里的祭祀会在无名湖畔,那里有竹林,有百花齐放,无名湖四季如春,那里看不到雪,但是常年有花露,我娘会酿百花露……”
“听起来好像很美啊。”百步尘向往着,“要是能看一眼该多好。”
抉衣笑道:“很美,还有南疆的蝶舞,更美。”
百步尘抚开那些蛇,用力抱紧在水里的绝夜,他抱住他的脑袋给他渡气,绝夜睁开诧异的看着百步尘。
“我师兄看着我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含泪的,可你没有,所以你不是他。”
绝夜的头剧烈的痛了起来。
“尘儿,我不害你,你走吧。”
“小师哥,你怎么了?”
“你不要过来,我怕自己会害你。”
“你怎么了,脸上好烫。”百步尘靠近他,问道:“你不会是生病了吧,我去告诉师父。”
“别去。”抉衣拉住他,气息微弱道:“别去找人,你陪着我吧。”
百步尘搂着他,惊讶的左右瞄瞄,“师兄,你真的好烫啊,像个火炉。”
绝夜睁开眼,眼中透出幽暗的神采,有个声音在他耳畔不断的呢喃着,“杀了他!杀了他!”
绝夜推开百步尘,浮上岸来。
毕方看到他们的身影,立刻朝他们赶去。
绝夜抱着自己的头,痛苦的挣扎:“我不是抉衣!我不是!”
百步尘从水里狼狈的起身,他跑到绝夜面前关心道:“小师哥,你怎么了,你醒醒。”
“我不是抉衣!”绝夜面露凶光,百步尘正要开口,突然他的身体一震,毕方刚落地便见有一把剑从百步尘的身体穿过。
绝夜震惊的拔出剑,百步尘后退一步,绝夜看着鲜红的血,脸上满是痛苦,百步尘捂着自己的腹部,他半跪到地上。
毕方急步过来抱住百步尘,剑尖的血低落在枯败的竹叶上,绝夜浑浑噩噩的后退,毕方抱紧百步尘,喊道:“你别闭眼,百步尘!”
百步尘看着绝夜,欲言又止。
忽然,他眼中滴落一颗泪,绝夜痛苦的脸上,隐约间有些泪光。
毕方立刻点住百步尘的穴道,抱起他想要御剑而起,可是百步尘却拦住了他,毕方轻轻笑着,他捂着百步尘的伤口,“不会有事的。”
百步尘口中吐出鲜血,毕方闭上眼忍着眼泪。
“带我回雾踪……”
毕方点头,“不会有事的。”
“你是个混蛋……不过,你对我二师兄还不错……”
毕方正要再说一句什么,百步尘已经靠在他身上闭上了双眼。
“你这个……笨蛋……”
毕方沉痛道:“百步尘!”
绝夜仿佛根本不肯相信,对着毕方道:“给我。”
“他已经死了!”毕方低吼道。
绝夜大吼道:“把他给我!”
毕方拿起天地剑起身狠狠地刺向绝夜,“抉衣是我的朋友,你不是!”
刀光剑影,写不尽恩怨情仇。
宝剑出鞘,为情为义。
绝夜陷入疯狂,他与毕方对下百招,钟英与江柳赶到,见到百步尘的“尸首”,纷纷惊住,毕方震落绝夜手中的剑,只见绝夜的手鲜血横流。
绝夜半跪在百步尘的尸首前,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要他继续杀孽。
绝夜仰天长啸,他举手要自废双眼,毕方抓住他的手,一掌将他打昏。
正在绝夜倒地时,毕方才喘了口气,忽然,躺在地上的百步尘手指动了动,毕方吓得一跳,“咳咳,还不快救我。”百步尘可怜兮兮的说道。
毕方一脸你到底在干什么的看他,百步尘却是朝他轻笑,“这是我第二次骗他,上次你坑我,这次我坑你,扯平了。”
“你这个臭小子!!”毕方要被他气死了,百步尘捂住受伤的地方,奄奄一息道:“你再不救我,我就真的要去阎王殿了。”
钟英见状又气又笑,他扑过来抱住百步尘,骂道:“你还有心思装死,你知不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话一说,钟英就抱起了百步尘,只把百步尘痛的打抖索,骂道:“你轻点,公报私仇啊!!”
毕方见百步尘活过来,真是哭笑不得。
他回头扛起昏迷的抉衣,想起来刚才抉衣要废掉眼睛,他在心里想着,抉衣是不是明白了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同门同心
“听说师兄你一定要见我,不知道是有何事相告?”
人未到,声先至。
尧清从窗边回首,靳秋意推开门朝他笑道:“玄冥教比巫教,应该不差分毫。”
“你带我来这里有何事。”尧清问道。
“难道一定要办大事才能带你来这里?笑话,我就是想让师兄你和我住在一起,不行吗?”靳秋意抬起他漂亮的眼睛看尧清,“看着你在,我就高兴。”
尧清失笑,“我原来还不知道,师弟你喜欢在屋子里摆个活死人。”
“话不能这么说,活死人可不会对我冷眼相待,活死人也没有师兄你笑的这么美……”
一条极细的蚕丝穿透靳秋意身后的门,靳秋意屏息看着,尧清收回冰蚕丝,“别对我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
靳秋意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师兄你这么凶,我好怕。”
尧清负手背对着他,靳秋意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窗外晚春初夏的夕阳,橘红色的光落在尧清脸上,靳秋意乖巧的在他身旁,尧清看他一眼,“站远点。”
靳秋意轻轻一笑,仰起头凑近尧清,尧清目不转睛的看他,靳秋意笑道:“师兄,你跟我来。”说罢,靳秋意抓起尧清的手,尧清跟随他一起出了别院,沿着石子路的山道往水声震天的地方去,远处,尧清就见到了悬天的瀑布。
靳秋意与他站在瀑布下,尧清一脸不解的看他,他实在不明白靳秋意抓他来这里的原因,更不明白靳秋意此刻的种种行径。
靳秋意轻笑着看他,“我曾经发誓,这辈子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尧清道:“我知道。”
“可你并不相信,要不然你不会刺我那一剑。”靳秋意仍然在笑,尧清却是没有半点笑意。
他仰头看向瀑布,身后的靳秋意笑着扑上来,扯着尧清跌落水中,夕阳西下,春水绿如蓝,也寒气刺骨,掉落到水中尧清便是浑身激灵,靳秋意却是笑意不绝的朝他泼水,以前在巫教,他们两个少年时倒是有过不少嬉闹的时候,尧清躲开靳秋意泼过来的水,靳秋意笑道:“师兄,你变了好多。”
尧清抹干净脸上的水,问道:“何以见得。”
“以前你做事不论手段,只问结果,没有现在这么优柔寡断,以前但凡有人敢惹你,会被你狠狠的教训一顿,可现在你不会。你比以前,沧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