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咂了咂嘴，“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A愣了一下，“……呵，当然。”

天使并没有肉体，当然也不会有“真正的血液”。越是得不到便越是向往，每个天使都会模拟出内脏、血液等东西，其实，这只是一种幻觉。

刺啦、吧唧。刺啦、吧唧。刺啦、吧唧。

就在苏遥伸手去扯最后一只的时候，A扯住了他。

“A？”苏遥疑惑地扭过头，碧色的眼眸里面含着淡淡的不解。

“既然是惩处，那就让他永远残缺吧。”

“……”兰斯洛特闭上眼，是的，这是对于罪愆的惩罚，就如同他的感情，永远是畸形的残缺，永远得不到原谅。

这是一场惩戒的盛宴，那么，最后一道菜肴是——

死亡。

唯有死亡与鲜血，才能平息死神的躁动与不安。

梅特兰递上长刀，苏遥接过，绕到兰斯洛特面前，A紧随其后。

此刻，金发的少年正虚弱地垂着头，无力地闭着蓝色的双眸，被雨水打湿的金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无比。

刀尖指向兰斯洛特心脏的位置，A微笑，握住了苏遥执刀的手，用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兰斯洛特的体内推进。

“唔！”

甚至能感觉到被闪着寒光的利刃破开的感觉，兰斯洛特皱了皱眉，痛到极处便是不再清醒的麻木，比起刚刚翅膀被硬生生扯下来的痛苦，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什么，只是有点难受罢了。

“折磨我……很有意思？”兰斯洛特看了A一眼，眼神带着微微的嘲讽。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胆寒的戾气，随即又归于平静。他弯唇一笑，“是啊。”亲昵地从背后环住苏遥的腰，然后蹭了蹭，男人像个抢到了玩具的小孩子，得意地向兰斯洛特示威。

苏遥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A暧昧的动作，只是，这样的缓慢让他有些不耐，开口道：“无聊。”

兰斯洛特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苦笑。这样都无法取悦他么？那他是不是该表现得惨一点？比如惨叫、颤抖什么的……哦，自己都想想都觉得恶寒，他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性格，痛是真的，但还是忍耐范围之内。

“好，那就结束吧。”A在苏遥耳边吻了一下，手向前一推，刀尖碰到了坚硬的十字架。兰斯洛特“呃”了一声，然后彻底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将洗脱你的罪责。”梅特兰双手合十。

苏遥抽出了兰斯洛特体内的刀，还给了梅特兰，“谢谢。”

“不必。”梅特兰柔和地笑了笑。

黑色的漩涡凭空出现，将兰斯洛特连同十字架一起吞了进去。

这场行刑终于落下了帷幕。

苏遥将头靠在A的肩膀上，“……我们走吧。”

“好。”A点点头，搂着苏遥转身，然后消失了。

“……”

梅特兰的身体晃了晃，弗吉尼亚扔下手中的《圣经》，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你还好吧？”

“我没事。”梅特兰摇摇头，拒绝了弗吉尼亚的搀扶，慢慢地站直身体。“快结束了。”

弗吉尼亚自嘲一笑，“技不如人，真是无奈。”

“他只是想霸占梅尔一段时间，没关系。”梅特兰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而且，我不相信梅尔真的中了那种……毒。”

对的，毒。梅特兰可不觉得那是药，如此……阴毒。梅特兰没有想到，为了“独占”，他竟然用了这种方法，自愿喝下的毒，洗清了记忆，混淆了记忆的同时，也给灵魂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谁知道呢，梅尔的演技其实很好。”虽然说着轻松的话，弗吉尼亚却面露忧色，“剂量不大，应该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除非把他逼急了，否则他是不会弄个‘白痴’出来的。也许，我们该去拜访一下那位地狱外交官，艾格尼斯先生？”

“……他在哪里？难不成你知道？”梅特兰看了弗吉尼亚一眼。

“地狱骑士团的团长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至于那位团长大人嘛，去暗夜宫找阿尔问问就可以了，相信阿尔很乐意帮忙。”神父装的弗吉尼亚摸了摸下巴，“相信阿尔已经猜出来了，我们就无需隐瞒了。”

“艾格尼斯和那个……A是一伙的吧。”梅特兰弯腰拾起被弗吉尼亚丢到地上的圣经，这本书很神奇地没有被打湿，也没有沾染上泥土，看起来还是完好而且崭新的。似乎是想活跃一下气氛，梅特兰抱着圣经，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哦，愿神灵能宽恕你的罪过。”

弗吉尼亚弯唇：“好假的表情。”

“神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是吧，神父大人？”梅特兰笑道，但这样的笑容也难掩眼底的疲惫，神灵也并不是万能的，他真的累了，恐怕不久之后就会陨落。

“说真的……这场审判真的非常莫名其妙——呃，不对，我说的是这本《圣经》，明明我们有自己的教典，用别人的书是什么回事？”弗吉尼亚皱了皱眉，说真的，他很反感别的世界来的东西。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放在哪里都是有效的，虽然每个世界的种族、理念都差不多，但他就是不喜欢。

“做做样子而已，拿什么都一样。我曾问过他，回答是那么可笑——因为我们的教典不够厚。呵，哪有那么多神话故事，神灵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件破事儿。创世、发展、繁荣、战争……没什么值得特地拿出来强调的东西。什么功绩不功绩的，不这么做，法则就强行毁了你立一个新的神，迫于无奈而已。”

梅特兰轻嗤一声，没有得到的时候的确觉得很好，拥有之后就会发现其实一文不值，很多人都幻想过成神，但成神之后就会脱离欲望，洗净心中的一切。这样的结果就是，最后只会发现一切都没了价值，又会想着自毁。为什么需要感情，为什么爱上？其实很简单，他在努力地点燃曾经熄灭的感情，效果还不赖，只是有些刺激过头了，再也无法放下。

不过，梅特兰不会因此后悔，这份感情对于他来说弥足珍贵，经历了千万伯度的创伤之后，终有一天会获得永恒。

——因为法则在看着他们。

苏遥和A去了哪里呢？

人间。

天堂和地狱有三个家伙对着他的宝贝虎视眈眈，非常不安全，A想了一下，还是去人间好了，人族的始祖已经被法则“吞”下去了，还是这里自在一些。

虽然，天堂和地狱也奈何不了他就是了。

现在的人间属于神权超于王权的时代——咳，可以简单脑补一下，就是那种西幻世界，异世大陆，没有高楼林立，也没有钢铁森林的景象，每个城池中都有神殿，信仰乱七八糟，光明神殿与黑暗议会相互对抗，每次碰到一块儿都要掐架，王族名存实亡，贵族各怀鬼胎，平民各种躺枪。“双黑”是被诅咒的人，光明容不下Ta……反正总体来说就和那些西幻小说没什么区别。

据A的科普，人间现在种族还是很多的，大部分人族、一小部分血族、一小部分精灵，还有矮人一族、龙族、巨人族、兽族……总之，就是大杂烩。

该隐创造的血族有那么点儿神奇，由于该隐生前没有说明，血族的归类始终有分歧，他们自己表示他们独立，魔族把他们归到魔族里，人族仗着始祖相同，堂而皇之地表示他们是堕落的人族。A淡定解释，其实该隐血族创造之后才创造了人族来着。

至于因为未知原因跑到人间的精灵、兽族、龙族等等那就更别提了，他们全被魔族划归到了魔物一栏里面。

= =有种把天使也划到魔族里面，梅特兰一定揍死你们，亚尔林也不会放过你们这群妖言惑众的货。

苏遥鄙视之，这个人间真是够混乱的。不过说起魔族的划分……苏遥默默捂住受伤的膝盖，他如今的种族也躺枪了，被天使和魔族两方拉扯着，其实堕天使也属于独立的种族来着，和这两方关于都不大。

——当然，独立问题也是A说的，可信度……未知。

……咳咳，总之，苏遥短暂的人间之旅要开始了。

章111

两人的人间之旅还是很愉快的，只是在居住环境上出现了一点问题。

身为不明生物，有手段是必须的，神秘是必须的，诡异也是必须的。

苏遥看着眼前的……城堡，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抢了血族的城堡？小心他们全族一起追杀你，到时候可别拉上我。”哦，苏遥内心掩面，连在大众印象里面阴森恐怖着称的哥特式都不足以形容这座幽灵古堡——真的是幽灵古堡，好多只幽灵在绕着城堡飘呢。

……呵呵。

一万只神兽在苏遥的脑内奔腾而过。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幽灵、五花斑斓的毒蜘蛛、变成了……肉干的蛇、已经死去的老鼠……咳，以上是“基础配备”，那些比较恶心的东西咱们还是一起忽略它们吧。

A露出非常无辜的眼神：“不，我并没有‘抢’，我还什么都没说，他们就主动表示可以把城堡‘借’给我们几天。”

借……= =我该说您老真是好霸气吗，连血族都给您让道？

苏遥通过眼神表达出来的鄙视再明显不过，他坚定地认为是A抢了人家血族的东西，并且不打算改变。对此，A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完美诠释了那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我们进去吧，嗯？”

苏遥看了一眼门上的蛇干，又抬头看了一眼在头顶勤奋织着网的蜘蛛，沉默了一秒钟之后，带着一脸就义的表情点点头。

A轻叹了口气，然后打了个响指，紧闭的黑色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

苏遥现在无比庆幸，血族都是享乐主义，虽然内部和外面一样那啥，但好歹有张舒服的沙发，嗯，还有舒服的床。

但！是！沐浴完毕，[重点线]仅仅在上身穿了一件衬衫[重点线]的苏遥瞪着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A，掀桌表示作者果然是后妈！（好像有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我想，尊贵的阁下应该开动你的金口给你卑微的恋人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记得，现在已经晚上了，你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

穿着睡衣的某人心安理得地霸占了本来应该属于苏遥的床，顺便附上妖孽的微笑一枚。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位置：“你看，你都这么说了，我们是恋人嘛，恋人一起睡没什么不对吧？”

“恋、恋人……”这个词语就像是魔咒，苏遥的眼神透露出一丝迷茫，随即又被坚定掩盖，只剩下满满的笑意：“嗯，也对啊，我们是恋人，一起睡也没什么不对的，刚才是我想错了，你没有生气吧？嗯……我还有点不适应嘛，毕竟我们交往的时间还很短。”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嘿嘿，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你的，你不要担心啊。”

他近乎下意识地忽略了心中那点微弱的抗议。

——不！不！不！这一切都是错的啊！错的啊……

——不，你才是错的，你们就是恋人，相恋的爱人。

“怎么会生气呢？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我们是恋人不是吗？恋人就应该互相包容互相理解嘛。”A摇摇头，然后伸出手：“过来吧。”

苏遥立刻遵从了他的意愿扑了过去，趴在A的胸膛上懒洋洋地蹭着，“唔，好舒服的触感。”

“紧贴着的感觉更舒服。”A拉着苏遥的手探进他微微敞开的睡衣里，“要不要试试看，嗯？”

“呃。”苏遥愣了一下，他这算不算是被调戏了？！

“……”

不再废话，他对着A的唇吻了下去，一切想说的话都随着这个吻消失在了唇齿之间。

……

……

天使不大容易困倦，不明生物A也是随时可以补充红药的货，事后，依旧神采奕奕的两人依偎在一起聊天，气氛倒也挺温馨的。

苏遥枕着A的一只胳膊，左手搭在A的胸膛上，两人时不时会交换一个浅浅的吻。A摸到苏遥背后的伤疤——那是当时被砍掉六翼时留下的，由于伤口特殊，即使天使的恢复能力比较强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疤痕——皱了皱眉，苏遥“唔”了一声，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轻声发出抗议：“别碰了，痒，而且有点痛。”

堕天使是堕落的种族，也是被光明诅咒的种族，一旦被执行了砍去羽翼的惩罚，那么在羽翼重新长出来之前，背脊上丑陋的疤痕将永远存在，而长出羽翼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苏遥翻遍了暗夜宫的藏书阁，却依旧一无所获，他都死心了，反正这样也没什么，有恐高症的他也不是特别喜欢飞，就是一被碰到就不大舒服。

“我可以治好它。”A收回手，说。

“……”苏遥沉默了几秒，然后认真感受着某人的心跳，嗯，没有。他望进A黑色的双眸里面，搂着A的那只手缓缓向上，松松搭在某人白皙的脖子上，“说，你究竟是个什么。”

脖子属于脆弱部位，A连动都没动一下，交付给苏遥绝对的信任，当然，扭断他的脖子也杀不死他就是了，顶多重伤。他笑了一下，“你猜啊。”

“= =这和没回答有区别么。”苏遥移开了自己的手，重新搂住了A，“原来世界上的能人异士这么多，能把兰斯洛特弄到那个地步的，两只手绝对数得过来，还有旁边立着的，光明神和创世神么，那身神父装噗——”伟大的创世神换上另一个世界的神父装？想想就觉得好笑。

“很高兴那身装扮娱乐到了你，我最亲爱的。”A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芒，快得就好像是苏遥的错觉。“其实，我究竟是个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只要我想，我就可以模拟任何种族的特征，甚至可以模仿一个单独的个体，而且可以保证不露馅。”

“一个非常神奇的种族。”苏遥这样评价，“那个弗吉尼亚果然是你。嘿，亲爱的，你究竟肖想我多久了？”

“很久，很久。久到你无法想象。”眸色渐深的A拿开苏遥搭在他胸膛的胳膊，翻身再次压了上去。

第二天，A就独自出去了，说是要办些手续，要想在人间畅通无阻，那么必须要有王族的通行证、光明神殿的通行证以及黑暗议会的通行证，如果可以的话，还要顺便把精灵、龙族、矮人、巨人这些种族搞定了，门派太多的不好之处立刻就显出来了。不过，苏遥也没有去围观那些类人形生物的打算，所以A只要搞定光明神殿就可以了，堕天使长“梅尔维尔”本身就是一张黑暗议会的VIP卡，至于王族……还是算了吧，在神权远超于王权的时代中，王族的用处真的很鸡肋。

被留在城堡里的苏遥只能独自面对那一窝窝的恐怖生物，无聊极了的苏遥发现城堡的东边除了他和A的房间之外，所有房间都被锁上了——对，非常不正常的一点，这门从外面根本无法打开，因为没有钥匙孔，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例如密码锁什么的。苏遥甩了一个探索咒语，发现这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整个城堡的东部都是这样，除了他和A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