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引相思 上——孤六步寒尘
孤六步寒尘  发于:201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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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白泽?神兽?

“阿九,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白泽。”我皱眉道。

阿九示意我坐下,而后翻开一只寒玉杯,倾壶倒下淡青色液体,我以为是茶,可鼻子里嗅到的,却是酒杯子被轻轻推倒我面前,我低眼看到那淡青色的液体,在寒玉杯子里头,微微晃荡,却没越出杯沿。酒气缓缓传入我的鼻子,生出异样清香。

“这是,什么酒?”我抬眼问他。

对面的阿九一双金里带红的眼睛里,映出我的面容。

“这不是你最爱的寒山雪么?酒仙今个儿一早差人送来的。”阿九的脸,又恢复到我第一次见他,他还是喻凤时,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含了半分戏谑又半分嘲讽。

寒山雪?原来,上回在幻境里头,让我喝醉的,就是这淡青色的寒山雪,我不由笑出声,想起那幻境里头的事情,想起我同阿九在一张榻上醒来时的尴尬模样,倘若,倘若那回,我们真个儿发生了什么或许今日,我们会有不一样的情意。

“阿九,我好想你。”我对着他,认真道。

对面的阿九勾唇看我,道:“不是,昨个儿才请你喝了酒么?”

昨个儿才喝了酒?

此刻,桐花飘落,白色花瓣掉在桌上,就掉在我酒杯边,我执起酒杯,轻轻饮了一口,好酒!清冽而不失酒味,加上寒玉杯的冰镇效果,十分不错的酒,难怪,难怪我上回会在幻境里头醉了一遭。

有脚步声细碎而来,转头看见一绝丽女子,着了碧色罗裙,端了木盘,上有果品及酒壶。

我想,该是阿九在这山上的侍女吧!

然而那女子娉婷前来,将果品及酒壶放在桌上,与阿九对视一眼,四目相对,顿时生出暧昧。那女子在阿九身边坐下,倒了一杯酒,举在我面前,朱唇轻启,恭敬道:“碧珍有礼了。”

碧珍?十分清雅的名字,可她为何这般自然地坐在阿九身边?又为何不加抗拒,还和睦得紧和睦!我心中生出一个并不大好的念头,难道“阿珍,你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吹不得风的。”阿九忽然执起碧珍放下的手,贴在胸口,情意十足的模样。

我手中的酒杯,嘭一声掉落,砸在石桌上,滴溜溜转上几圈,将半杯寒山雪洒了个精光。阿九,阿九和她是什么关系?这女人,是谁?为何阿九要对她这样亲热?

“阿九,她是?”我将杯子扶正,故作镇定问道。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震得心口生疼。

阿九双手将碧珍的手护着,放在唇边呵气,暖声道:“你忘记了?半月前你还喝了本王的喜酒呢。这是本王新娶进门的王后,还是天帝亲自定下的亲事。”

听见这句话,我心中一痛,伸手捂住胸口,站起来,冷笑一声,道:“那,就不打扰凤王大人与王后了。”

“嗯。”他淡淡应我一声,又转眼看着碧珍,柔声对着碧珍道:“阿珍,山上冷,不如你的宫殿暖,受了寒可不好。”说罢又继续握着碧珍的手,牢牢护住,想要给碧珍些温暖。

我看得心惊又心疼,胸口的痛,愈发强烈,原先只小小一点,阿九一句话,却如同在寂静的湖水里,投下巨石,湖水荡起涟漪,再不能平静。

好疼!

我猛地睁眼,四周一片黑暗,方才阿九与那碧珍的亲热场景,已然不在。

是梦然而这梦,却这样真实。

我猛吸着空气,伸手捂住胸口,是空天霜打我那掌,想是使了些力度,现下疼得紧,那疼,正扩散至全身。咬牙念咒,聚起一堆枯叶,又念了生火的咒语,好在,上回被师傅教育过后,我便牢牢记住了这生火的咒语。

火光燃在我身旁不远,几乎要烧到我的头发,我移了移脑袋,尽量离火堆远一些,免得头发成了烧火的枯柴。可这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胸口的痛,迅速扩散至身周,我咬牙,忍不住轻哼出声。

借着微弱的火光,发现这果然还是我方才昏迷的地方,那个树林里。

阿九,你在哪里?我又,我又在哪里?

第一百章:黑凰

喜欢,不是一个人就可以的,情爱,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我想起方才的梦里,阿九仔细护着碧珍的模样他待我,并未如此珍重过。可我的心,或许早早便沉沦在他那双金里带红的眼瞳里。他待我清冷也好,嘲讽也好,戏谑也好,什么都好,只是,我希望他在我身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愿望,可,那个银发男人!他却打破我的希望,将阿九从我身边生生夺走。

胸口越来越疼,我费力扒开衣服,胸口一道黑色魔气盘旋不休,最后牢牢定格在心脏的位置,形成一只黑色凤凰的图案。

好强的魔气!空天霜果不愧为魔族,瞧着这模样,我怕是也活不长了,连移动都这样困难,也好,阿九不在,就这样死了,也无不可庆幸他此刻不在我身边,没有看见我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若看见,又要嘲笑我一番了。

阿九什么时候,你竟然已经在我心里牢牢扎根?

是我第一次见你,你还是喻凤的时候,或者在你造的幻境里?又或是,我离开你的幻境里,你对着我说出那无声的四个字的时候我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可我不晓得,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快。而我,却连站起来去找你的能力都没有。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绝对不能颓废,绝对不能!阿九!我一定要找到你!即便带走你的,是一个高于我的神。

银发男人,应该,应该是叫白泽,在方才的梦里,听阿九这样说。

白泽!你给本道长等着,本道长绝对要找到你,打得你屁滚尿流!

四周依然安静得连鸟叫声都听不到,胸口的疼痛愈发剧烈,导致我不能移动,我只能瞪大眼睛,等候天明。

当金乌绕了一圈,又从东方飞回来时,我发现胸口竟然不疼了,于是我站起来,身上有些发麻,想是夜里没动的缘故。身上的道袍被露水濡湿了,发潮了,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胸口的黑凤凰仍然在,并没有消失,但,确实不疼了!

我仔细打量四周,将青华剑从地上捡起,口中默念御剑诀,这次运气竟然出奇地好,一次就成功了,以前总是失败。青华剑巨大化,横在我面前。

我爬上去,不敢站着,只能盘坐于上,控制着青华剑起飞。

可我,该去哪里呢?回苏州,还是去找白泽?白泽的去向,我实在无法得知,于是做下决定,先回苏州一趟,见父母一面,若是日后死在白泽手里,也算是了了见父母的心愿。

先前因为阿九在,不好这样快回苏州,现在,师傅不在,阿九不在,孑然一身回苏州也好。阿九,若你在,我定是要带你回家的!母亲即便要扫我出门,我也心甘情愿。

青华剑驮着我,往苏州的方向飞去,我不晓得,我的御剑术何时这样好了,竟然赶在傍晚就到了苏州城外。

落地时,正好最好一缕阳光消失。

胸口猛然一痛,我身体颤抖,几乎就要晕厥,可终也只是瘫倒在地,痛处蔓延周身,最后没能抵挡得住痛处的侵袭,终也晕厥在城门外晕厥时,四周只是黑暗,没有生出梦,亦生出幻想,周围安静得像昨夜的树林。

仔细想来,我算不得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胆子小,道术又实在不济,然师傅护我,阿九护我,现下,他们都不在了,我只能自己护自己。

我终于想清楚一件事情,我是个堂堂男儿,需得护着师傅,护着阿九,护着母亲父亲,以及天下受妖魔所困的百姓。一个男人,一旦下定决心,便必得执行,直到达到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即便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道长,道长”耳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在盘旋,好熟悉的声音,就像是母亲我破开黑暗,睁开双眼,却果真看到我的母亲!

母亲扶起我时,我才发觉我正躺在榻上,而这个房间是我幼时母亲为我备下的,可我常年随师傅在山上,用得并不多。榻旁还挂着幼时母亲送的玉坠儿,当年离开,没来得及带走。

“道长,你醒了,来喝碗稀粥。”母亲眯眼笑着,好似我从未离开,她从前,也这样朝我笑。

她还和我离开时一样美丽,时间丝毫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看她笑得这样幸福,想来父亲待她极好。

我接过稀粥,正欲说话,母亲却又自顾自笑着,道:“小妇人也有一个和你一般大的儿子,可小时候便跟随他的师傅四处云游去了。嗯,道长,你身子无妨吧?今早出城还愿 ,见着晕倒在地上,皱着眉头,像是受了重伤。小妇人想道长和小儿是同是道门中人,救你回来也算是帮小儿。”

母亲,还是这样犯傻,从前师傅忽悠她,她轻易便信了,如今却连我是谁都不晓得,便轻易将我救回,万一,万一救回来的是坏人可怎么办?

罢了,母亲既然认不出我,我也不便说出身份,免得叫她担心。就当她的儿子苏平安还在外云游,降妖除魔。如此也好喝过稀粥,我同母亲讲要看看宅院,瞧瞧有没有妖魔入侵,算是我的报答。

走过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后花园熟悉的每一个地方走廊立柱上贴着的符咒,是师傅从前布下的,现在,竟然还悠悠有灵气传出,师傅果真厉害非常,这样,我也不担心了。

于是在我看完每一间房子后,我朝母亲施了一礼,道:“夫人,苏家宅院有高人符咒庇护,很是安全。”

母亲温婉一笑,露出回忆神色,道:“小儿的师傅,是一位极为厉害的道姑,小儿随她修行,我也安心。道长你瞧,那些符咒就是小儿的师傅贴上去的,说是万万不能取下。说起来,好多年了,符咒却没半分褪色。”

师傅固然厉害,可她如今在何处?我寻不到她,也联系不到她,她同我讲是有事要办于是到如今也没消息。

“夫人,既然宅院安生,那么,小道也不便打扰,这便走了。”我又行了一礼,这一礼,不是道士对百姓,而是儿子对母亲。

行了一礼,我又继续道:“这一礼,是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第一百零一章:相认

我说要走,可母亲慌忙将我拦下,急切道:“道长莫走,明日是小儿生辰,会邀请宾客前来吃宴席,还请道长留下为小儿祈福。”

听完母亲的话,我诧异道:“夫人的儿子不是在外云游么?”何况,明日也不是我的生辰。

母亲一笑,朝我摆手解释道:“不是那个道长儿子,是我后来生的儿子,今年满六岁了。”

六岁我竟然有弟弟了,也好,如此,可安心许多,家业有弟弟来继承,我可安心寻阿九。

我思量一番,见见弟弟也好,既然是弟弟的寿宴,想必父亲也该在的。

午饭时,我推说要辟谷,并未去用膳,晚膳时我也用了同样的理由,母亲轻易便相信了我,并未为难于我。她忘记了,我早晨还吃过一碗稀粥呢!

太阳沉下时,胸口那只黑凤凰,就像是咬住了我心脏,疼得我连呼痛的力气都没有,不知空天霜对我做了甚手脚,那女人,前头还温情蜜意的,后头便无端端给小爷一掌,小爷犯着她哪里了?

想必这黑凤凰,是受金乌压制的,白日便相安无事,到了夜晚,黑凤凰便咬着我的心脏,咬得发痛,直至痛处传遍周身,晕厥过去。

翌日,是丫鬟来叫醒我,说是二少爷的寿宴已经开始了,宾客都已入座。

我坐在床沿上,遍寻周身,也没能寻出一件合适的礼物,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该送弟弟一份礼物。

师傅送的螺贝,不能送人,阿九送的青华剑,不能送人,那么送弟弟几张护身的符咒吧!师傅给我的护身符,送弟弟,正好。

来到寿宴场地时,已是高朋满座,我隔着人群,远远瞧见父亲坐在上位,一旁,坐着母亲,而我那个六岁的弟弟,如同一个肥乎乎的包子一般,团在母亲跟前,怯生生看着宾客。看他的身形便晓得,母亲对他的疼爱程度,从前我在,也没养得我这样胖啊!

这个小胖墩弟弟,当真是十分可爱

母亲远远便看见我,挤过宾客,终于站定在我面前。

“道长,道长你来,我带你见见我家老爷。”

我从容随着母亲越过人群,行至父亲面前,行了道礼,父亲只“嗯”一声,便算是应答,他还是这样,少言寡语。

父亲抬眼看我,皱着眉头,像是思索的模样,忽而又舒开眉头,转眼去看别人。

包子弟弟瞪着眼睛看我,眼中冒出些疑惑。

“哥哥,你是哥哥对不对?母亲说哥哥就是穿道袍的!”他忽然一手指着我,稚嫩的童声震惊了我的父亲母亲。

父亲疑惑看我,而母亲急速看我一眼,复又同弟弟道:“平安别说胡说,哥哥在外游历,降妖除魔,要等平安长大了才回来。”

平安他叫平安

从前,父母给我的名字,便是平安

如今,这个名字,成了包子弟弟的。

蹲下身子,同他一般高,正对上他的小眼睛,他的眼睛应该很大的,只是肉多,活生生将一双大眼睛给挤没了。

所幸,长大后,就该抽条了。

我掏出师傅送我的符咒,这是一张叠起的紫符,我将符咒塞到包子弟弟手里,眯眼笑道:“来,小少爷,这是我师傅送的护身符,今日是你生辰,算是送你的礼物。”

我本也不是想他感恩戴德,可他竟然重又将符咒塞给我,道:“这符咒,从前母亲给了我一个,你瞧。”说罢,他便从怀里,扯出一张包成三角的紫符,一看,便出自师傅之手。

我顿感尴尬,干咳一笑,又笑道:“既然你有护身符了,那么,我便不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留着那护身符,日后遇上妖魔,你胸口这符,会助你脱险。”

包子弟弟重重点头,想来他也晓得这符咒的重要性,也许是母亲教导有方。

我站起来,同母亲打了招呼,便转入后堂,可谁晓得,父亲也跟上来了。

后堂有丫鬟忙碌,父亲拍我的肩膀,沉声道:“随我来花园。”

我讶异看他,他却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我随着他进了花园,站定,他才轻声问我道:“这七年,你过得可好?”

此话一出,我顿时热泪盈眶,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父亲却伸手拍我的肩膀,宽慰道:“堂堂男儿,哭甚?莫不是这七年的历练还不够?回家吧!你母亲想你得紧,总也半夜捂着被子偷偷哭,哭得我头疼。”

我张大嘴巴,终于说出口:“爹,我对不起你们,没有尽孝道。”

父亲哈哈一笑,道:“你是爹的好儿子,懂道术,会降妖除魔,你师傅每年都来信告诉我们你的近况。爹以你为荣。”

双膝再受不住,重重跪下,跪在父亲面前,连磕三个响头,父亲将我扶起时,母亲的哭音却从我身后传来。

“我儿。真的是你!”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哎,本不想相认,谁知父亲睿智,竟然一眼就认出我。

这下躲不了了

“娘!”我快步上前抱住已经哭得梨花带雨的母亲,母亲在我怀里抽泣,而后道:“快让为娘看看你,你竟然长得这样大了,为娘竟然没有能认出你!”

我放开母亲,爽朗笑道:“师傅待我极好,所以我这些年也没受苦,您不必担心!”

母亲捂着嘴,激动得说不出话,而我忽然大腿被抱住,我低头一看,是我那包子弟弟。

他抬头看着我,被肥肉挤得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微微发亮,激动道:“大哥,大哥,你也带我去云游四海好不好?我还没有出过苏州呢!”

“嗯,你年纪还小,等你长大,长大后哥哥带你云游四海如何?”我尽量显出做哥哥的温柔,可他眼里包着泪,就要哭出来,我无奈,只得将怀中的螺贝摸出,道“嗯,哥哥确实没办法带你出门,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你在苏州同爹娘在一起,不是很幸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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