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引相思 中——孤六步寒尘
孤六步寒尘  发于:2015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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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着鼻子等着看笑话。看阿九不知所措。却不想。他没不知所措。倒是先发了火。冷着一张脸。同那老头道:“你这老头儿。胆敢烹煮我飞禽一族的后代。”

我一听。得。出事儿了。

那老头儿被说得莫名其妙。摸着后脑勺看着面前的漂亮公子。不解道:“老头儿卖茶叶蛋几十年了。也没听谁说不能吃鸡蛋啊。那鸡蛋鸭蛋。可不就是拿来吃的么。”

“你。”阿九一手指着那老头儿的鼻子。一手紧紧握拳。我那时候很少见他这样生气。生怕他惹出事端。赶忙拉着他走人。

这时候。金乌正当空。该吃晌午饭了。于是我拉着他又进了一家酒楼。小二上来。看着阿九发愣。一双眼睛就差贴阿九身上了。想必是没见过阿九长得这样好看的。

我伸手在那店小二面前这么一晃悠。干咳一声。道:“小二。有何拿手菜。”这不问还好。一问可不得了。

小二仰着一张笑脸。开始报菜名。

“口水鸡。口水鸭。烧鹅肉粉蒸鹅肠”从小二嘴巴里吐出一个菜名。我便见着阿九的脸黑上一分。暗抚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开始为那可怜的店小二祈祷。说啥不好。非要全是飞禽类的。

阿九拍案而起。冷哼一声。冲出酒楼。我跟在后头。临出门眼角余光瞟到酒楼名字。叫全禽宴得。真真是进错了地方那日凡间之行。便这样匆匆收场。回到栖梧山。他便坐在岚凤居外头的石桌上开始发呆。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飞禽走兽都遵循这个规则。凡人更是懂得这个道理。你是飞禽一族的王。也许见不到那些弱肉强食的场面。可你要知道。即便是同族相残的。也不再少数。何况。只是吃一些家禽。”说这话时。我的手里头。正抱着根大鸡腿。是先前在凡间顺手买的。

他皱着眉头。斜睨着我手里油光水滑的大鸡腿。冷哼一声。没搭理我。

我又继续道:“凡事要懂得看开。你总不能和凡人置气。那些凡人。繁衍生息。靠就是捕猎和种植。你要晓得。豢养家禽能够使他们有吃有喝。不至于饿死。”

他不为所动。继续冷着一张脸。

“草木也是生命。阿九。你平日喝的茶水。吃的点心。哪一样不是有生命的。你可以心痛你飞禽一族。那谁来心痛草木一族。”

末了。也不晓得他听进去了多少。只晓得。他一直冷着脸。不过。至此之后。我也常常能在栖梧山吃到烧鸡北岸这桌子饭菜。吃得本君十分欢喜。因着阿九竟然是会主动替我夹菜的。只见他修长手指。捏着玉筷子。优雅往那盘炒花生米里这么一夹。手带着筷子。又带着花生米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弧线。这颗花生米就这么顺顺溜溜进了我碗里头。抬眼看见他神色如常。又自顾自去夹面前的青菜。

我如获至宝般将那花生米夹入口中。只觉得这哪里是花生米。这就是吃阿九对我的关心啊。

一旁小狸一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我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慌乱之中夹了青菜进自己碗里所幸青菜顺顺当当进了我的碗。又进了我的肚子。

这顿饭。因为阿九叫我觉得惊喜。又因为小狸。叫我觉得怪异。

不知为何。总觉着阿九待我。并不如从前。从前我还是苏平安的时候。他总也自动凑到我跟前。现在。好像换了一头似的。得。本君也不去招他烦心。还是自己回我的琮凌殿闭关算了自己胡乱想了通。这才想起。自己的琮凌殿和月沉的汉升殿换了一头。得天上也有个不省心的主儿回去若是见着镇命。本君还不得被烦死。

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你在想什么。”身后传来阿九的声音。回头一瞧。看见他正朝我走来。身后是飘飞的桐花红衣猎猎。墨发飞扬。身周是桐花飘飞。那双金红瞳里头。倒映出我的模样。

走得近了。等到站在我面前。我才觉得真实。那双金红瞳里头的我。是紫衣墨发。丝毫没有帝君的样子。倒是像极了人间的富家子弟。

我是多久没有做过帝君做派了。

久到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不陪小狸么。”我轻笑问他。他只摇摇头。回答道:“小狸被北岸叫去了”

听着此话。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原来是因为小狸被她师父叫去。这才来找我说话的么。总觉得苏平安死后。他像是变了个人。可总也说不上哪里变了。

“你”我开口。想要问我凡世那具空皮囊的去处。开了口。却不知如何继续。也是不知何时。我和阿九之间。只剩下了尴尬。

“你想问何事。”他勾唇一笑。伸手来整理我的衣裳。我这才注意到。衣裳有些乱。先前。也没怎么注意。只顾着看这梧桐林子里头的梧桐树了。

我踌躇再三。却还是看着他。镇定道:“苏平安你如何处置。”话毕。便见着他一愣。又忽的笑开。

“从来都只有你。哪里来的甚苏平安。”这句话。分明是便不是真心的。那日在苏家。他同苏平安的尸体成婚。那分明便是真心。真心到我分不清这份情事对我。还是对苏平安。我心中有疑惑。却不敢问。因为他成功将我引进了他的情网。叫我不能自拔。

倘若我拆穿一些事情。恐怕。局面会变得难以收拾。比如苏平安那具空皮囊。又比如白泽对他的喜欢。

“阿九。你在骗我。”我只觉得心里难受。又说不得何处难受。

“帝君不是常常骗本王么。”他说这话时。声音轻柔。却叫我听出些报复的意思。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已凑到了我耳边。我耳边。全是他的呼吸声叫我不禁心生荡漾。

“你。可爱本王。”他轻轻在我耳边问出这句话。我浑身汗毛这么一颤。便颔首道:“爱。”我想。我是爱他的。

他忽然轻舔我的耳朵。声音变得清冷。

“那么虚妄帝君。可有骗本王。”

我一把将他抱在怀中。笃定道:“本君从未骗过你。你晓得的。”至少。未曾在情感上欺骗过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

“那么你可爱我的母亲。”阿九这个问题。真真叫我觉得惊讶。他怎会。问这个问题。

我身子一颤。缓缓松开他。然后对上他一双金里带红的眼睛。说得肯定:“爱。”

关于情爱。从来都是不能预料的。就好像。我头一年爱吃苹果。第二年却爱上了吃梨。这绝对是一件不分先后的事情。我肯定。我都是爱的。

“噢。”他只发出一个单音。叫我摸不清他的情绪。我皱眉问他:“怎的想起问你的母亲。”

他只是清冷着一脸。不再微笑转身缓步离开。离开时。同我讲:“既然爱我的母亲。便莫来爱本王。本王要的。是独一无二。明日。你回你的琮凌殿吧。那里。可还有个美人在等着你。”

这话叫我很恼火。他是要我忘记栖梧么。这万万不能。于是我咬牙道:“阿九。你过分了。”

回答我的。却只是一个红衣墨发的背影

他叫我回琮凌殿。好。回去就回去。真当本君稀罕这栖梧山不成。本君今日便引朔月灵魂片段如凝魄。明日便回九天。免得在这里招他烦心。本君又不是受虐狂。成日在这里看他那张冷脸。什么爱不爱的。便先放在一头了。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却心里痛得难受。当天。我便从幽域召回了朔月的灵魂片段。放在凝魄里头温养着。如此。凝魄便会慢慢收集朔月的三魂七魄。

北岸对我千恩万谢。我只嘱咐他。万万要护着这凝魄。千万不能给摔了。倒是摔不破。就是怕他惊扰了内里的灵魂。

翌日一早。金乌还未飞到栖梧山这头。我便起身了。独自了岚凤居。走出栖梧山再腾云回九天之上。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太过机缘巧合。又太过让人觉得心中发痛。当年还是凡人那一幕。在这个雾蒙蒙的早晨。再次降临在我面前。

第二十九章:命格

他不是留在了乱战城么。怎的却在这栖梧山的树林子里头。同阿九抱在一起。白泽还是那个巨石。还是那个地方。还是一样的拥抱姿态。

一个红衣飘飞。一个白袍轻舞。倒是相配得紧。难怪阿九最近有些怪异从前骗我是碧珍在旁侧看如今莫说是碧珍在我的感知里头。连蚂蚁都没有一只也就我这个修为高深的。无意闯了进来见着这么一幕两人正牢牢相拥。阿九正闭目靠在白泽肩头。好一副感人的恩爱画面原先总觉着碧珍那个借口太奇怪了却原来。果真是借口。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甩袖离开。出了栖梧山。立时便腾云往九天之上飞去。半途上。遇见了弄战。行了礼便跪在我面前。

说是要去戍守魔界外围。大约是天帝侄儿下的命令。我也管不得。便又继续往琮凌殿飞去临到琮凌殿。才觉得事情不对。

我不是。同月沉换了宫殿住么。他应该已经搬进来了月沉的汉升殿现下也去不得。万一镇命在可如何是好。还是哎还是找我的天帝侄儿喝酒算了如此一想。只觉得何处都容不下本君。本君便这样多余么。多亏还有一个天帝侄儿去侄儿殿中一问。他上朝去了得。这也不能打扰。本君当真是个多余的。

还是偷偷进司命府。去毕水阁喝酒罢了。

绕过司命府扎红布条的小童子。顺手牵羊了宿北酒窖里头的陈年佳酿。便躲进了宿北平日工作的毕水阁。

宿北去了凌霄殿。现下也无人。正巧让本君喝酒。现在。也就宿北这里容得下本君本君真真命苦。

只但愿。但愿宿北早些回来陪我喝酒

宿北这酒。忒不靠谱了些。看着放了挺久。却没啥好滋味。涩口得紧。涩口得紧闲来无事做。便在毕水阁里头。翻翻宿北吃饭的家伙事儿。

这毕水阁里头。堆着宿北的命格簿子备份。平日里也并动积满了灰尘我随意拣出一本。心想着就当是看话本了。

这本备份里头。记录了一个凡人的命格。他被创作出来。出生便死了。后头又转世做了一颗石头。当真是气运不佳。再往下。石头被磨成了齑粉。他再转世。这一世终于重又做了凡人。还是个大官。

看命格簿子。还是个清官。再往后几世都是差不多的好人身份。觉得无趣。便翻到了最后一页。却再无记录。现在这个人竟然是烟消云散了么。我觉得好奇。便又往前一页翻。这个人出现的最后一次是个帝王。死在三万余年前被火烧得烟消云散皱着眉头。心中暗暗盘算一番。这人。分明便是当年栖梧爱上的那个皇帝。手中的命格簿子被紧紧捏住。又忽的松开。刚要将这本备份书放回去。毕水阁的门便被推开了。

然后我对上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是宿北。我手顿了顿。却还是将那本书放了回去。

“帝君。今日怎的有空来我司命府。”宿北一笑。开口道。我摸着鼻子。不好说自己无处可去。便道:“这不是想你在这个师父了么。”

宿北扶额道:“帝君莫提这件事。一提宿北就觉得头疼您不晓得。给您当师父 。折了我多少福气。”

感情她还觉得损了她的福气。我倒是觉得诧异了。

“噢。给本君当师父。莫非丢了司命大人的脸面。”我轻声道。宿北却连忙摆手。走到我跟前解释道:“帝君莫要胡乱猜测。您是位高贵的帝君不是。宿北只是个小小的司命。做了您的师父。便觉得对您好了也不行。差了也不行。”

“此话怎讲。”我开始觉得好奇。还有这样的。

宿北干咳一声。要我在桌前坐下。才道:“您是帝君。我做了您的师父那是宿北莫大的荣幸。可若我待您好些。同僚便骂我谄媚。对您差些吧。又怕您回来以后寻我算账。不过。宿北相信。帝君是个深明大义的神仙。断断不会同宿北生气。”

果真是个聪明的。知道拍马屁。

“宿北。凡间的事情。也不怪你。是我要你做我的师父。你虽然常常对本君冷着一张脸。却还是待我极好。”我摆手道。我说完这话。便见着宿北长长出了口。僵硬的身子立时软了下来。我勾唇一笑。话锋一转。道:“可是。先前在神魔大战那场闹剧上。说要罚你。也并非玩笑。”

这话一出。她放松的身子便重又僵硬了起来。其实本君如何会罚她。那时候正在气头上。说两句气话。找找威严不是。

她哭丧着一张脸。有些委屈的模样。

“帝君”

我一笑。摇头。而后摆手道:“得了。不同你玩笑。陪本君喝酒。”宿北颔首。便开始打量桌子上的酒坛子。脸色越变越难看。越变越难看莫不是气本君擅自闯了她的酒窖。还是气本君偷拿他的好酒。当真叫本君觉得生气“帝君您是从何处拿的这酒坛子。”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语气里头还带着几分侥幸。我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撇嘴回答道:“是从你东院下头那酒窖搬出来的。怎的。本君还喝不得了。”

宿北苦着一张脸。摇摇头道:“倒不是喝不得就是就是”

“就是。怎的。”我有些不耐烦打断她的话。她哭丧着一张脸。咬牙道:“这酒。是叫人忘记从前的酒。若是喝了。翌日清晨醒来。便会忘记前尘往事。”

“啊。”我惊愕之间只发出一个单音。这个玩意儿。莫非和孟婆的汤药还有些关联。

“帝君您喝了多少。”她咬着牙。问得小心翼翼。我一手指着地上三只酒坛子。道:“不多。也就三坛子。”

“天。”宿北一拍脑门。无奈道:“一坛酒便是忘却三日。帝君。明日开始。你便会忘记你是谁。忘记一切。时间会维持九日。因着您喝了三坛子酒。”

还有这个说法么。九日。也并无甚大事儿。忘记也好便当有九日的放纵期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 一个让我好好休息的机会。

“宿北。我这几日。便在你这里歇息了。若是我明个儿早晨醒来。忘记了一切。你可要记得。莫告诉我真相。我还想要清净几日。”难得有这种什么都不用愁的机会甚好。甚好。

宿北苦着一张脸。张嘴欲言。却又好似生生将到嘴边的一句话给咽了下去。我也懒得问。便又要宿北去搬些别的酒来。

她酒量极好。又十分健谈。今日。或许是我长久以来。最为放松的一日。明日醒来。便能忘记一切。整整七日。甚好我希望这九日里头。每一日。都是在无忧无虑中度过的。就像是我当道士那些年那几年。我同宿北四处游历。降妖除魔。

没少见识奇奇怪怪的妖魔鬼怪。虽然时常面临危险。却总觉得欢欢乐乐。从来无甚忧愁的事情。宿北又待我极好。总也护着我。我也没吃甚苦头。那时候。只需要知道。我是个降妖除魔的道士。每日勤加练习道术便好。

哪里像如今要忧愁我与阿九的事情。又要担心朔月和北岸。还有魔界的事情。加上守护六界平安这一大档子事情。当真叫我不堪重负。

宿北这酒。委实来得好。正解了我的忧愁。本君感谢还来不及。又如何会责怪。只是不知这酒的名字看她酒窖里头还有不少。隔几日我讨些回去。时不时喝那么一坛子。然后睡上三日。这三日。便甚都不想。只安心睡觉。

酒喝得多了。毕水阁外头不知不觉便暗了下来。宿北还在说她当凡人那会儿的事情其实她哪里晓得她一直都是司命。从古至今。只是隔十万年便下凡历劫一次。回转过来。便忘记了一切。只以为自己是新飞升的神仙。其实也算是。没有记忆。如何算是从前那个人。

她也不晓得她的名字。一直叫宿北。还是星稀给取的宿北其实其实是星稀的一根头发丝只是她不晓得。月沉也不晓得。除了我与星稀。这事情。再无谁晓得。那时候正巧缺个司命的神。星稀便随手变了个出来。拥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她便是个独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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