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你还，难道你不明白吗？”

“就因为我明白，所以更不能要你的钱。”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卫云涵挫败地说。

袁亮看到卫云涵受伤的眼神，换了种口气说：“其实不光是你，就算是朋朋想投资，我也不会同意。我想过了，如果这个游戏真的失败了，我就把这别墅卖了，补偿你们几个这段时间的付出。反正我将来也不娶老婆生孩子，孤家寡人一个，留着这房子也没什么作用。”

卫云涵听到他这么一说，心里难过得一抽：“这房子对你来说真的什么作用都没有吗？”

“没……现在作用还是挺大……”袁亮见到卫云涵受伤的表情，内心有些不忍。

“除了工作需要之外呢？你是不是觉得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可有可无？”卫云涵逼近袁亮，他不能忍受袁亮把他们俩人在这栋房子里的回忆统统抹杀。

袁亮看到卫云涵眼中有了怒火，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上去吧，车都已经卖了，再想也没有用，房子的事将来再说。”说完逃也似的上了楼梯。

卫云涵站在地下车库没动，他以为自从上次山上“野战”之后，他和袁亮的关系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可是原来袁亮根本没有从内心接受他，只是因为他需要自己帮着做游戏，才维持着火包友的关系。

第三十五章

袁亮别墅的一楼大厅被布置成办公室，因为袁亮前期准备工作充分，项目立即便启动。四个人很快开始进入工作，除了卫云涵偶尔需要去他的公司和培训基地以外，其余三个人都是处于全封闭开发状态。

从此，四个人彻底进入到没有上班和下班概念的忘我工作中。

袁亮是整个团队的核心领导，他需要负责安排团队每个人的工作进度，每个工作环节也得由他亲自确认。另外，他还负责一部份程序开发任务，还有策划、前期的测试也都由他一人兼顾。不过幸好蔡朋岩是磨合多年的搭档，互相之间不用太多废话就能顺利沟通，游戏的核心部份交给他，让袁亮省了不少心。没过多久，袁亮学生时代酷似《斯亡笔记》里面L的黑眼圈就重新爬上他的脸来。

要说卫云涵在美术设计上，真算是精益求精。一开始他出了几套风格草案，其他三个人看了觉得都挺不错，结果卫云涵自己觉得不满意，又重新出了两套，拿给袁亮看。

袁亮赞叹道：“好漂亮呀，这两种我都很喜欢！”

卫云涵摇摇头说：“都不好，还要再改改。”然后自己又埋头修改起来。

等到他把一套设计方案修改了三次之后，像袁亮这样要求苛刻的人都已经受不了卫云涵变态的完美主义了。他只能说：“你这套设计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期了，只要不耽误进度，你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吧……”

其实四个人里面，最累的要数卫云涵了。他不仅要兼顾自己公司的工作，还要全身心投入地帮袁亮。袁亮这种创业公司，工作分工都不细，因为人少所以什么都得自己来。卫云涵几乎每天就只睡三、四个小时，醒着的时候除了快速吃完饭，快速上厕所，就只剩下在电脑前工作了。

就算是每天见面的三个人，都能看出他明显消瘦了不少，精神也没有以前那么好。刚开始时和袁亮睡觉前还会调侃袁亮几句，在他身上占便点宜。现在他是躺下就着，连抱抱袁亮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袁亮眼睁睁看着卫云涵累成这样，也挺心疼，以前偶尔对他冷潮热讽的话，现在也不会说了，晚上要是一起上床，还会主动帮卫云涵按按肩。

蔡朋岩的工作没什么好说，游戏核心、游戏后台统统都归他。作为一名优秀的程序猿，熬夜不睡觉是家常便饭。换了普通的程序员，他的这些工作，得由三个人来完成，所以时间对他来说永远都不够用。

他没别的要求，只有一点：办公室不能吵，不能打断他的逻辑思维。所以在一楼办公区，总是能看到有三个人蹑手蹑脚地起身上厕所，偶尔用肢体动作加口型进行简单的无声交流，感觉似乎在表演哑剧。

金晓钰的工作就是各种“打杂”。一方面，她要管理公司的财务、采购、外包合作联络等等工作；另一方面，她需要兼顾四个人的吃饭和卫生问题。

她每天一睁眼，就得开始想四个人今天三顿吃什么，早晨天还没亮，就披星戴月地开车到早市买便宜菜回来。她现在出去办事都是开卫云涵的玛莎拉蒂，整个早市的人都知道，有个大波美女每天早晨开玛莎拉蒂来买菜，还特别能砍价。害得金晓钰只能把车停得老远，然后走着去早市，不过这些市场上的商贩还是纷纷猜测，这女孩铁定是哪个大老板保养的小情儿，每次买那么多菜，肯定是给老板生了好几个儿子。

金晓钰其实自己也没怎么做过家务，自己在外打工，虽然自己能照顾自己，但像这样照顾四个人的饮食生活还是有相当大难度。袁亮本来提议请个钟点工来做饭，不过被金晓钰拒绝了，她觉得一个月花二千块请人做饭太浪费钱。于是自己在网上慢慢学着做，虽然一开始吃饭总晚点，味道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三个男人就像试毒一样吃了一个多月的各种奇怪的菜肴。

特别是卫云涵的试毒经历最坎坷。金晓钰一直记恨着那次地下车库卫云涵把袁亮气哭的事。每次做了什么菜，第一个就让卫云涵试，甚至故意没做好就让他试吃。卫云涵要是不愿意，她就会哀怨地跟袁亮说：“卫先生好像吃不习惯中国菜，是不是要为他单独做西餐呀？其实我也不是特别累，只要卫先生需要，我会想办法为他单独做的。”

袁亮当然不能同意，免不了晚上对卫云涵一通数落，说他太挑剔，人家小姑娘一分钱不要，一个人照顾三个大男人多不容易云云……卫云涵心里苦不堪言，从小到大他唯一不敢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妈妈、一个是姐姐，现在要加上金晓钰！

功夫不负有心人，金晓钰也算是实践出真知，在饿死或者毒死四个人之前，她对厨艺慢慢有了些心得。

除了做饭，就是打扫卫生以及帮四个人洗衣服了。现在正是夏季，四个人每天的换洗衣服加起来也是满满一篮子。

有一次，她在打扫蔡朋岩房间时，在床下发现了一堆臭袜子。蔡朋岩的香港脚，是出了名的臭，但是他换洗的衣物平时都是女朋友给洗，自己没有洗衣服的习惯，所以索性把换下来的袜子都丢床底下。

当时，金晓钰正趴木地板上用吸尘器使劲够床底下，结果吸尘器被异物堵住了，她拿出来一看，只感觉臭气熏天、天旋地转，差点没吐了！像金晓钰这种小姑娘，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就跟保姆似的负责三个大男人的吃穿住，本来心里就挺委屈，这回可把小姑娘的眼泪给勾出来了。

哭哭涕涕好半天，蔡朋岩红着脸在旁边使劲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要不你打我一顿行不行？”

袁亮上去把蔡朋岩一把按到沙发上，一顿胖揍：“你当然应该打！晓钰，看我为你报仇，你说是把他胳膊卸了，还是腿卸了？”

蔡朋岩被按在沙发上夸张地大声求饶：“大哥、大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错了，真的不敢了！”金哓钰看到他们俩人夸张的演技，突然破涕为笑，乐了。

几个人见金晓钰没事了，又重新回去工作。本以为她会把臭袜子都丢掉，没想到不一会儿，就见她全副武装，脸上戴着口罩和防护眼镜、手上戴着胶皮手套、脚上穿着雨靴，就跟进毒气试验室似的，把蔡朋岩的那堆臭袜子拿到卫生间给洗了。

这袜子洗着洗着，也就慢慢习惯了。从开始的全身戒备到后来习以为常，也就不过一、两周的时间。现在，金晓钰戴着胶皮手套搓着蔡朋岩臭袜子的时候，嘴里还哼哼着曲子。三个男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女人的适应能力真是太强了！

哎……大好的极品美女就这样被成功改造成了黄脸婆！

第三十六章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十一国庆节的时候，袁亮给四个人放了三天假，这么没日没夜地工作，确实太辛苦。

国庆当天，四个人居然全都没出门，不约而同地都倒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直到下午四点多，袁亮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娇喘，接着声音被压下去。本来如果没有这一嗓子，没人会觉察出不对劲，但是当另外两间屋的人都听到这一叫声之后，再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隐约就能听到“啪啪啪”的声音，还有偶尔一、二声被压抑的呻吟声。

“我操！这房子太不隔音了！”蔡朋岩骂了一句，翻身用被子蒙住头。

等到袁亮和卫云涵洗漱完下楼的时候，蔡朋岩和金晓钰两人正站电视机前玩XBOX体感游戏。

俩人同时回头看向正下楼的袁亮和卫云涵，那眼神让袁亮感觉浑身不自在，本能地意识到刚才做爱可能做过头，让屋里的人听到了。卫云涵就跟发情的公狗一样，把这段时间的欲火一股脑宣泄出来，袁亮拼命咬住床单不敢出声，但还是抵抗不住那疯狂的攻势，爽得大叫一声，吓得他死死咬住卫云涵胳膊，咬出了一个深深的月牙印。

袁亮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对大家说：“晚饭我请客，咱们出去吃，就算过节了。”

“太好了，那我今天就不做饭了！”金晓钰最开心。“黄脸婆”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打扮一翻，穿着久违的高跟鞋上街走走了。

四个人在附近找了家郭林，点了几个炒菜，还要了几瓶啤酒。

袁亮酒量本来就不行，最近几个月工作又特别累，两瓶啤酒下去，明显有点喝高，嘴里的话就不带把门儿的了。

他倒了杯酒举起来对蔡朋岩说：“朋朋，你对兄弟我真的没话说！我这辈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就算为你做牛做马都值了！你媳妇儿的事要真的黄了，我袁亮愿意做你媳妇儿！”说完一仰头把酒喝光。

蔡朋岩听他前面说得还挺让人感动，后面那句就不像话了：“滚蛋！老子不好你这口儿，少来恶心我！”

袁亮抱住蔡朋岩说：“沦家是真心嘛~，朋朋，我的好朋朋——你长得真可爱！”说着就要去亲蔡朋岩，蔡朋岩对袁亮的撒娇完全是绝缘体，一把提起袁亮的后衣领，把人拉出安全距离，逗得金晓钰在一边咯咯直笑。

袁亮见到金晓钰笑，又把酒杯倒满，然后举到她跟前说：“晓钰，这杯我得敬你！等我喝完我再说。”一仰脖先喝了，然后说道：

“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其实我知道你以前想什么，我明知道还……还装作不知道。我不是人！我该死！辜负你一片心，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伤了你的心……”说到这里袁亮眼圈红了，他梗咽着又倒了一杯酒猛灌下去，顺了口气又说：“亮哥从今往后把你当亲妹妹，照顾你一辈子！晓钰，你能原谅我吗？愿意做我亲妹妹吗？”

金晓钰眼窝本来就浅，眼睛一红，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举起果汁对袁亮说：“亮哥，你没有辜负我，是我们没缘分，我愿意做你亲妹妹，我用果汁代酒喝了，就算是咱们结拜了吧！”

两人煽情地喝了结拜酒。卫云涵此时才明白，袁亮早就知道金晓钰喜欢他的事，没想到袁亮一直装糊涂，或许那次金晓钰偷吻他，他其实醒着。想到这里，卫云涵有些郁闷和担忧。

袁亮又拉着蔡朋岩和卫云涵干了好几杯，这接二连三的几杯酒喝得太猛了，袁亮很快就醉得晕晕呼呼。

但是他一直没有对卫云涵说什么，卫云涵清楚，他和袁亮的结始终没有解开。

游戏开发到后期，卫云涵的工作逐渐变少，好多简单的切图工作，袁亮或者金晓钰也会做。袁亮经常跟他提起，他非常担心国内市场付费情况混乱，造成收入没有保障，很想找海外代理商代理游戏。

卫云涵知道迪文在欧美市场认识的朋友很多、路子广，于是找到迪文商量介绍几家海外代理商。

迪文在自己办公桌前对卫云涵说：“我确实认识几个代理公司的朋友，但是都是不知名的小公司，你们如果对自己的游戏非常有信心，可以发邮件给美国几家大的手游代理商，推荐自己。”

“邮件我们都发了，可是一直没有回音，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迪文看了眼卫云涵，斟酌着说：“如果我说个你不喜欢听到的人，你先别生气。”

“谁？”

“你的爸爸。”

“他？”卫云涵突然就猜到迪文想说什么了。

“你爸爸在美国最大的游戏代理商之一，Arise Games公司注资的事你知道吗？”

卫云涵当然知道这件事，自从春节之后，他就很关注他爸爸公司的新闻，偶尔也会打电话给姐姐或者弟弟问问家里情况。被迪文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前段时间他爸爸为那家公司投资的事。

迪文看卫云涵的表情，猜想他应该知道这件事，接着说：“如果能让这家公司为你们游戏做代理，那你们就等于名利双收了，想不成功都很难。”

“但是那家公司对游戏质量要求非常高，能被选中的机会很小。”

“所以必须找你爸爸引荐呀，”他拍拍卫云涵的肩说：“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晚上下班，迪文跟着卫云涵去了袁亮的别墅参观。

最近几个月他没让卫云涵负责太多他公司的事，卫云涵也很感激他这个朋友这么理解自己。上次在机场俩人打架之后，迪文找卫云涵谈过，知道他对袁亮是来真的，也就很痛快地祝福他们了。

迪文仔细看了他们做的游戏，和大家一样，也觉得这个游戏很不错，但是像这种弱联网的游戏，走国内市场并不好，还是应该走欧美市场。

卫云涵把迪文送走后，独自一人在小区花园里散步。现在秋高气爽，所有树叶在逐渐变红、变黄，整个城市被染成漂亮的金秋色。

他踩着一地金黄的树叶慢慢跺着脚步，脚下干黄的树叶发出沙沙声。脑子里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回一趟家。

从15岁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里他没有停止过对家的思念，但是如何面对自己恨了十年的爸爸？那个人让自己过早失去妈妈，可是自己流淌着那个人的血液，无论如何也无法撇清关系。

现在他需要那个人的帮助，只有这样才能帮袁亮重新站起来，袁亮很需要这次的成功，是否真的要为了袁亮放下尊严去求那个人？

正低头想着，突然眼前出现一双男式帆布鞋，抬头一看，是袁亮站在他眼前。

“你怎么来了？”

“应该我问你才对，你送迪文老半天没回来，我就出来找你了，你怎么在这里？”袁亮见卫云涵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随便走走。”

“我陪你走走吧，天快就黑了，天黑我们就回家。”

“嗯。”

俩人并肩走在沙沙作响的林阴小道上，都没有说话，四周很安静。

卫云涵看到袁亮的侧脸，心里突然一动，如果能和这个人永远这样走下去，也是一种幸福。为了这简单的幸福，就算自己去求那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停下脚步，似是做出决定。袁亮向前走了几步，见旁边没人，回身看卫云涵，卫云涵帅气地对他一笑说：“过几天我会去趟英国。”

“去英国干嘛？”

“回家。”

第三十七章

卫云涵回到了自己整整十年未曾踏足过的家。弟弟和带大自己的保姆吴姐老远就出来迎他。

卫云涵的弟弟叫卫云泽，他十年前离家出走的时候，这个弟弟才4岁，而现在他已经是长成14岁的美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