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对手是我！”苏杭面无表情，他缓慢的踏在木板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像极了催命的声音。

“苏杭？你没有死？”即使是老辣如姜的唐老爷子看见苏杭，也如同见了鬼一样，“这不可能，不可能。”他把头转向陈烁，“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他确实亲眼看到他咽气的。”陈烁也是第一次见到苏杭，上一次苏杭根本没有现身。

角落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苏起他们，看看我又看看苏杭，都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刚刚眼看我中枪是慌张，现在是完全是惊呆了。

我无奈的耸耸肩，“回去再说。”

苏杭一出现，局面成一面倒的现象，他是灵魂，所有攻击对他来说都是虚幻的，不过唐老爷子也不笨，他手里掌握着苏起他们的生杀大权，也不慌张。

他丢下手里的拐杖，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遥控器，上面只有一个红色按钮，他的大拇指就虚按在上面。

“退后。”

苏起他们的安危对于苏杭来说是最重要的，苏杭受制于人，听话的退后一步。

“在退后。”

苏杭再次退后一步。

“转过身，还有你，也转过去。”他说的那个还有你是我，我不知道苏杭心里怎么想的，不过他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绝对在酝酿什么阴谋。

我跟着他转过身，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们肯定也想到了，就算他们手里有苏杭的软肋，但是苏杭是鬼，鬼的世界根本不是他们能理解的世界，谁知道苏杭会不会耍花招？

所以我估计他们想的唯一就是逃。

啪！身后突然发来重物砸中人体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左边的苏杭早已消失，反倒是门口的屏风突然无风自动，砸中急着逃跑的两人。

两道闷哼声同时响起，唐老爷子和陈烁都不是会大声叫痛的人。

他们争先恐后的去抢掉在地上的遥控器，苏杭怎么会给他们机会呢？

放在两边门口的花瓶凭空而起，那两只花瓶很大，几乎有半个人高，如果砸下来绝对能砸死人。

花瓶高高悬起，然后重重落下，砰！花瓶砸在地上，唐老爷子和陈烁同时朝两边滚过去，没让花瓶砸中身体，但是破碎的花瓶渣子也够他们受的，无数细小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陈烁到底年轻，忍不住呻吟出声。

唐老爷子反而更加硬气，他举起手，苍老的手心里握着遥控器，另一只高举的花瓶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唐老爷子大概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他气急败坏，“你们都去死吧！”

大拇指挪移，他正准备按动遥控器。

所有人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惨白，连我都不例外，和急着逃出去的其他人不一样，我猛地朝回跑。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漫长，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焦急，慌张，和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砰！我猛地扑在苏起苏敏还有苏宁身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只知道不能丢下他们，第一次我觉得我也不光贪生怕死的，我做了一件伟大的事，以自己的生命保护没有血缘关系的他们。

可是是不是太长了，怎么还没爆炸？

我疑惑的回头，唐老爷子苍老的身体慢慢倒下去，露出唐悠悠持枪的身影。

“爸爸！”在唐老爷子倒下的那一瞬间，唐悠悠的表情瞬间变的慌乱，她从远处跑来，跪在唐老爷子面前，轻轻捧起唐老爷子染血的身体，“爸爸对不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唐老爷子毕竟老了，他双眼迷茫，聚不住焦点，干燥粗糙的大手慢慢伸出来，抚摸唐悠悠的脸，“爸爸……做错了……事，以后……不能……陪你了……，你要记住……我死后……放弃所有……产业……，带着……带着……我给你……的卡……远走高飞……，永远……不……不要……回来……”那只干燥的手像是被抽空了全部力量一样自然垂下去，唐老爷子停止了一生的传奇，永远的沉眠于此。

“爸，爸，你不要走，你不是说过要看着我出嫁吗？爸，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真的，是你把我保护的太好了，我都知道，爸，你站起来好不好？”唐悠悠彻底崩溃，失声痛哭，这个坚强的女汉子终于露出她的脆弱。

我走过去，轻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说开始我还在担心怎么对唐悠悠交代，现在虽然不担心了，但是我更担心唐悠悠能不能承受的了。

唐悠悠突然一头扎进我怀里，哭的更大声，唐老爷子虽然不是好人，但是他确实做过不少好事，也是个好父亲，把唐悠悠彻底保护起来，连死了都想到他。

我说他做这一切都是野心，其实何尝不是因为唐悠悠的原因，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独独留下唐悠悠一个女孩子引人觊觎，运气好碰到好人会留她一命，运气不好先女干后杀，作为一个弱女子，唐悠悠又能做什么？

唐老爷子生前做了这么多好事，培养了这么多青年俊杰，何尝不是存了日后可以给唐悠悠庇护的想法？

可以说，如果他没有连续伤害苏杭，也不会把苏杭逼急，他做的唯一的错误就是招惹的苏杭。

在我怀里的唐悠悠突然擦擦眼泪，冲我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看，谁说女子不如男，关键时刻我也可以保护你。”

“恩恩，你不是一般的女人，我一直都知道。”我附和着她，我知道她不想让我为她担心，但是看着她强颜欢笑，我从心里涌起一种心疼的感觉，甚至有一股冲动，娶了她，从此之后照顾她。

可是我知道不能，我爱苏杭，比爱自己还深，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娶了唐悠悠，我会后悔一辈子，唐悠悠也不可能幸福。

“我没事了，你去办自己的事吧！”我总觉得现在的唐悠悠和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她变得礼貌，疏远起来，唐老爷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她在瞬间成熟起来，撑起唐老爷子的后事。

我不想打扰她，这对她来说是一种蜕变。

“你是怎么找到这的？”苏杭突然这么一问，气氛瞬间尴尬起来。

唐悠悠红着眼睛看着他，“是陈烁约我来的。”她转过身去看陈烁，这才发现陈烁不见了。

刚刚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唐悠悠身上，谁也没注意到陈烁，没想到他竟然趁机溜了。

苏杭在瞬间反应过来去追陈烁，而我留在了这里，安慰唐悠悠的同时，让苏敏快点，每次都被人威胁的感觉不好，我想苏敏他们肯定也不喜欢。

没过一会儿苏杭突然回来，“所有房间都找过了，都没有，只有一间房子进不去，门口墙上都贴了符纸，对我压制很深，根本过不去。”

“那我去吧，你看着他们。”我没想过陈烁准备的这么全面，竟然连黄纸都准备好了，也是，第一次他虽然没见过苏杭，但是被苏杭掐住脖子快要死了，肯定对苏杭记忆犹新。

我不是鬼魂，符纸对我没用，可能是和苏杭呆久了，在穿过符纸的过程中我感觉全身刺痛无比，但是在穿过之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陈烁，他正在换衣服，很显然，他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水汽，长期被人虐待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痕迹，甚至有的还是新的，带着血丝，被温水一冲，露出粉嫩的肉来。

他一点也不忌讳我的到来，慢条斯理的内裤，雪白的带着鞭痕的屁股对准我，弯腰的动作让他的屁股显得更加挺翘，可是我却注意到一个细节。

“你屁股上的胎记是天生的还是后来弄的？”

他像平常人唠家常一样笑笑，用手指着自己的屁股，“你是说这个？”

“恩。”

“这个是小时候用戒指烫的，我说我是个孤儿你信吗？”

“信。”没什么不信的，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么巧。

“那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他穿好了内裤穿裤子。

“你说吧！”察觉到他对我没有恶意，我找个椅子坐下来。“洗耳恭听。”

“我是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为什么把我丢在孤儿院？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待在孤儿院，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天生就有心脏病，活不了多久，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把我丢弃。

我不怪他们，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这是生存的方式，要怪只怪我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会有先天性心脏病呢？”

“不是你的错。”

第77章

“如果别人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他自嘲的笑笑，“因为心脏病的原因，一直没人领养我，直到我四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小，记忆不太清楚，是四岁还是五岁也忘了，只记得烧的红彤彤的戒指按在屁股上的疼痛，因为太疼了，所以我一直记到现在。

我不知道那有什么用，平时疼爱我的哥哥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我就被他们送人了。

说起来我们还算有缘，我被送的那家就是你家，是你爸把我领养回来的，他开始不知道我有心脏病，对我很好，每天好吃好玩的供着，后来知道的时候很生气，差点打死我，我不恨他，又恨不得杀了他，我甚至恨所有人，为什么要把我送人？为什么都不要我？早知道当初为什么不趁我小时候直接杀了我？这样我就不会受这么苦。”他指着胸膛上的伤口，“你看，这是鞭上，还有蜡烛烫出来的。”他拉开胳膊上的袖子，露出手腕，上面一条条白痕，“这是我七岁的时候割的，我怕疼，又怕死，没割的太深，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割的，我犹豫了好久。这两条是十二岁的时候割的，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发病，疼的厉害了我就想死。”

他放下袖子，没在说下去，“后来我想明白了，我还没有好好看过世界，怎么能死呢！你猜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养的？”

“后来啊，我被人包养了，你应该知道，被一个老男人，下边都没用了，还要看我现场表演，哈哈哈哈哈……好笑不？”

“不好笑。”

“不好笑？那换一个！那个老男人身体不行了，心理就变态了，常常虐待我，还切了我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你不是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我明知故问。

“你想听？”不等我回答他又继续，“那我可说了，我那时候还是喜欢女人的，忍不住就去找了女人发泄，没想到被他发现，他直接找人按住我切了我的……唉，不说了，想起来就难过。”他最终没有勇气说出来，其实我都懂。

“这就是你恨他的原因？”

“不全是，有很多，他不是好人，死了也活该。”他穿好衣服，随意的靠在窗边。“说起来你还有感谢我，如果不是我骗他过去，说不定你们还没有这么容易下手。”

“他身边的保镖也是你支开的？”身为整个B市的第一人，他身边不可能没有保镖，前提是有人支开了他们。

“恩。”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谢谢！”

“如果你真要谢我，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问。

“我早就活够了，想死的不留一点尘埃，就像我从没来过世上一样，希望你帮我，抹除我在世上留下的所有痕迹。”他走到靠墙的柜子边，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塑料桶，打开盖子泼到墙上，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传来。

“汽油？”我后退一步。

“恩。”

“你真的想死？”

“恩，希望你成全。”他拿起汽油的瓶子顺着墙角泼。

“我答应了你刚刚的请求。”我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我还可以这么冷静的说出这句话，明明我应该阻止他，可是他杀了苏杭，我不能原谅他。

“谢谢你。”瓶里的汽油泼完，他掏出打火机，轻轻点燃，“你走吧！”

啪！打火机脱手而出，被他扔到角落，刚刚泼上的汽油哄的一下燃烧起来，火焰窜到墙上，他坐在老爷椅上，轻轻摇晃，像极了迟暮的老人。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他慢慢说出这句话，声音沧桑无奈，这句话似乎道出了他的一生。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火焰慢慢窜上来，屋里的温度极速上升，我站在距离门口的地方都受不了，最终因为忍受不了火烤而出去。

我一直站在门口，陈烁没出来，我以为他会忍不住出来，我小看了他，也小看了他的厌世，像他说的，他活够了。

陈烁的一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杭的声音响起，“这么久没出来，你们谈了什么？”

“没什么。”陈烁的一生是个悲剧，我不想说给别人听，包括苏杭。

“怎么着火了？”

“快去救火。”

“不用，让它烧吧！”我望着越少越大的火跟苏敏说，“走吧！我们回去。”

“哦。”

“大王该想我了。”

“我也该回去了。”大家脱困后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话，好不热闹。

回去的路上碰到韩邵了，难得韩邵那家伙一本正经，后来才知道他和绑匪约了五点半见面，他手里也提着箱子，我估计是股份书。

突然有种想打劫他的想法，想想又算了，一个集团就够我累的了，再多真的受不了。

我后来给齐世民打电话，才知道齐世民约在了六点，没想到唐老爷子这么自信，竟然以为可以半个小时搞定什么一帮人。

当然如果我没有苏杭这个作弊器，说不定我也只能对他束手无策。

绑架事件一过，我们又陷入了无聊的生涯，我的身体越来越差，甚至有撑不住的预兆。

这段时间我和苏杭一直在腻歪，卿卿我我什么的，也许我们都知道时间不多了，苏杭解决了所有的执念，他就要走了。

我知道！

终于有一天，他推着我的轮椅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试图拒绝，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他要告别。

我不想听，可是我不是小孩，我是成年人，早就过了闹脾气的年纪。

“好。”我说。

我们没有走的很远，只是去了天台，他甚至细心的帮我带了衣服。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我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谢谢你！”

果然，我就知道，这样的开场白已经注定了我们没结果。

“我也是。”

“我要走了，回我该去的地方。”

这句话终于到来，它是我预料之中，又是我不想预料的话。

“不能为我留下来吗？”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几乎鼓起了我所有的勇气。

“不能。”苏杭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早就说话，现在的我是执念怨恨组成，为了执念，怨恨，我也没有必要留下来。”

“我知道了。”其实我都知道，他是为了我，人鬼殊途，我们待的越久，我的身体就越差，甚至威胁到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