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之杀青 下——无射
无射  发于:2015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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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奥趁机离开小亚弗尔的卧室,溜进书房联系上后援中心——作为俱乐部最高领导人的私人座机,他相信没有人敢对这部电话进行监控或动手脚。

“嗨,老伙计,你还好吗?”他的搭档罗布在电波的另一头说,“祝贺你顺利完成任务!我们还有两架‘支奴干’的特战士兵和一艘驱逐舰随后就到,你只要安全地等到我们看见你就行……等等,有情况,战斗机飞行员那边传来的,南边那座岛的小机场上,有一架飞行器正在起飞……是逃跑的标的吗?”

“不,小亚弗尔还在我的控制内。”里奥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房门,这次任务的终极标的还魂不守舍地躺在床上——那些注射的药剂要不了他的命,但经历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眩晕呕吐等副作用是难免的了。

“那就奇怪了,我派一架鹞过去看看,你等等……是月神俱乐部的直升机!估计是对方的高层人员准备逃离,我让战斗机去迫降——”

罗布话音刚落,从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响。里奥搁下话筒冲到露台,只见剧烈燃烧的余光正从东南方向的天际坠落。

——是俱乐部的直升机?里奥皱起眉,回房操起话筒就问:“你们把它打下来了?”

“不,飞行员根本就没动手!”罗布急忙解释,“它自己莫名其妙就爆炸了,还险些波及到我们的飞机!”

里奥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说:“仔细查证一下直升机上的人员,我怀疑……”

“什么?”

“没什么,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里奥,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他的嗅觉敏锐的搭档狐疑道,“告诉我你的当前位置,我马上派人去接应你。”

“不急,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风暴的中心眼反而风平浪静”。我要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抓住一个最了解内情的人证。”里奥说完,挂断了通话。

杀青和夏尼尔站在密林边缘,望向东南方向的天空,那里刚刚绽放出一朵轰然巨响的白日烟火,倏尔又归于平静。

“亏你想得出来……”夏尼尔喃喃道,“模仿娘娘腔公爵的口音,叫他的秘书把那五个会员送上飞机,然后引爆炸药。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放过他们……”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神色淡漠的男人,心底生出一丝寒意,“你从没想过要手下留情,是吗?”

“对于认定的目标——是的,”杀青沉声说,“我不会手下留情。”

夏尼尔像看怪物一样端详他,末了认清事实似的耸耸肩,“好吧,我能指望一个连环杀手杀手有多心慈手软?你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没有按计划中的死法炮制他们。其实这种事我还是挺乐见的:被一个通缉犯在眼皮子底下,把一群杀人犯兼污点证人弄死,条子们要是知道了准会气疯掉。”

杀青想象了一下里奥得知消息后的表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如果,他再得寸进尺,把罪魁祸首也一起干掉,对方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反正这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斩断爪牙,最后枭首。至于当初答应里奥的互不干涉,甚至暂时合作——

抱歉,又欺骗了你。他对脑海中的黑发探员微笑着说,到那时,我想你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那么,尽全力来抓我吧!

“好吧,现在也该透露一下你的撤离方案了,你打算怎么离开?”夏尼尔按捺着迫切的心情问。

杀青不以为意地回答:“担心这个做什么?你完全可以回到南岛,换上一套橘红色人兽制服,然后安安心心等着警方的营救——你现在不已经是守法良民了吗?”

——在我拿卧底警察的情报向小亚弗尔敲诈了一亿之后?那些条子非把我重新丢进监狱不可!夏尼尔生出了一股心虚的恼火,急道:“噢,我才不想被拉进局子里录口供,从监狱里出来后我看见警察就反射性头疼!至于你,不会打算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对他们说‘我是杀青,你们得让我坐头等舱’吧?”

杀青嗤地一笑,说:“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但现在还不行。”

“什么?”夏尼尔难以忍受地叫起来,“上帝啊,月神俱乐部已经被你玩得像个半死不活连衣服都穿不动的女支女了,你他妈还想干什么!”他崩溃似的猛扑上来,企图用手掐住杀青的脖子,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同时怒气冲冲地叫道:“你妈的这是在耍弄我吗?听着,我才不管你像个强迫症患者一样非要多么完美地完成什么见鬼的计划,反正我要马上离开这鬼地方!马上!”

杀青被他扼制着就地滚了两圈,边将他青筋毕露的手臂扯离脖颈,边说:“你只有两条路走,要么离开我,自寻出路;要么跟着我,服从安排。你自己看着办。”

夏尼尔险些哭出来。他不顾一切地用拳脚攻击杀青,恶狠狠道:“老子要宰了你这个混蛋!”

杀青几招轻松将他摆平,手指扣着他的咽喉、膝盖顶着他的小腹,戏谑道:“想反咬一口吗,我的小狼狗?”

夏尼尔气喘吁吁地躺在草地上,双手抱住了杀青的胳膊,用一种几近哀求的口吻说:“走吧,我主,我王,现在就走……我给你一千万,绿票子。”

(有些词汇,一旦翻译过来就有点跑味儿了,比如夏尼尔这句“My lord.My king”。可是有读者反映不喜欢夹杂英文,只好直译了,请自由地体会语境……)

“老子不差钱,”杀青用黑-帮口味的俚语回答,“就当用这一千万买个爽。”

“等离了这鬼地方你想怎么爽就怎么爽!”夏尼尔掏出了前所未有的诚意死命往他身上塞,“没人会嫌钱多,对吧?两千万,不,三千万,只要你带我安全回到陆地,我把一半儿的灵魂当给你都行!”

“我要那脏兮兮的玩意儿干嘛?”杀青松手起身,脚尖踢了踢对方的屁股,“我要小亚弗尔的命。”

夏尼尔痛苦地把手臂搁在了眼睛上,默默自我安慰:就当杀人灭口吧,省得把我出卖卧底敲诈他的事向条子抖落出来……妈的,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跟这疯狂杀手搭讪,这哪是艳遇啊,整个一杯具……

杀青弯下腰,揪着他的衣领拎起来,“别浪费时间,如果你还想顺利离开的话。听到之前的两声爆炸了吗,北岛机场方向,警方的围捕已经开始,估计要不了多久,空降兵就要到了。”

“他们肯定首先抓捕头儿,你打算怎么从一群全副武装的军队手里抢食?”夏尼尔绝望地问。

杀青思考片刻,说:“抓个人质,怎么样?你觉得除了小亚弗尔,和那十一个死鬼猎手之外,还有谁是这个案子里最了解内幕的重要人证?”

“……贴身小秘书?”夏尼尔说。

杀青打了个响指,“就是他。我们扣住奥利弗,作为向警方提条件的筹码。然后你出面跟他们交涉,我在暗中找个空隙,解决掉正主。”

夏尼尔垂死挣扎道:“就算你不解决掉小亚弗尔,警方也会这么干的。”

“不,出于政治利益的最大化,他们不会判他死刑。”杀青冷冷道,“他们只会制造舆论,大肆鼓吹破案如何英明神速,如何挽救本国公民性命于危难,在刷够声望值之后,以不允许判处死刑为条件,将小亚弗尔引渡回国——于是双方皆大欢喜,又不伤害两国邦交。”

夏尼尔皱眉道:“不判死刑?连我都觉得说不过去……”

“想想那两个制造机场爆炸案的伊斯兰教恐怖分子吧!美国同意将他们引渡回国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允许判处死刑,对方国家不接受,结果那两个倒霉鬼到现在还关在联邦监狱里,不提审也不宣判,就这么没名没分地用牢饭养到死。还有日本籍的那个食人魔,引渡回国后不但没有坐牢,还出书宣扬他的食人经历——”杀青冷笑一声,“你觉得亚弗尔公爵会让他的长子一辈子蹲在监狱里吗?”

夏尼尔无言以对。

“所以我早说过,法律就是个婊子,尽管从头到脚裹着严严实实的长袍——她还是个婊子。”杀青低头看着双手掌心,不可见的粘稠的鲜血正在那上面缓缓流动,他握紧手指,仿佛握紧一柄漆黑利刃,任凭它将自己也割得皮开肉绽。

“——我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用刀锋一样冷硬的声音说。

在这一刻,夏尼尔觉得只要与他一起就无所畏惧。

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从这种被蛊惑似的错觉中挣脱出来,出了身冷汗地骂自己:走火入魔!

第49章:局中局

书桌上的座机响个不停,里奥看着来电显示中的手机号码,很有耐心地一直不接听。

他认得这个号码,是奥利弗。

接二连三的爆炸肯定搅得这位机要秘书心神不定,缩在房间不出门的公爵阁下又令他担心不已,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不顾之前遭受的叱骂破门而入,试图将疯癫任性的小主人强制带离岛屿。

里奥就在等待这一刻。

十几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没人应答后,对方很快发现房门并没有反锁,便拧动门把。

在他的一条胳膊刚刚探进门缝时,里奥就眼疾手快地擒拿住它,三下五除二把人拽进来,反剪双臂摁倒在地。

——竟然不是奥利弗,只是个普通保镖打扮的年轻男人。

“你是谁?来干什么!”联邦探员警戒而严厉地逼问,同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男人痛得叫出声,毫不抵抗地坦白:“艾伦!我叫艾伦!是奥利弗叫我来的……他说如果公爵的房里还有其他人,就替他转达几句话。”

“说!”

“他说一看如今这副情形,就知道月神俱乐部已经彻底完蛋了。他愿意自首,也愿意出庭作证,但担心人身安全没有保障。他认为你是能说得上话的人,所以要求跟你面对面谈。”

“那你就让他上来。”

“不,他说他死也不敢往公爵面前钻,如果你觉得他这个证人还有用,就出会所来,去他的藏身地见面。”

里奥迟疑了一下。他看着地板上紧张得汗水直冒、一脸惊慌的青年,又望了望小亚弗尔卧室紧闭的门板,心念数转后说:“在有人接手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你去给奥利弗打电话,如果真有诚意,就单独来这里见我,否则就当我没听见。告诉他,他是绝对跑不掉了,如果落在其他人手上,我是不会承认他有自首情节的。”

艾伦汗如雨下地按要求打了这个电话,放下话筒时他快急哭了:“奥利弗……什么也没说,挂了……”

“那就麻烦你在这里待一阵子吧。”里奥说着,用领带把他的双手双脚捆扎紧实,堵上嘴,丢进了宽敞的更衣室里。

“妈的,那该死的条子居然不上当!”夏尼尔气呼呼地用鞋底踩着奥利弗的后脑勺,拿他的脸去磨蹭地板泄愤。

“早说了,这一手调虎离山我们之前刚玩过,他怎么可能会上当。”杀青淡淡地说,“你以为他的智商跟你一个水平?”

“杀青!你到底是站哪边儿的!你是个杀手,不是志愿协警!”黑-帮分子很不爽地抱怨。

连环杀手耸耸肩,不作回答。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进去干掉小亚弗尔,太棘手了……不,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杀青沉默地盘算着,片刻后承认:“确实很棘手。”

——那就算了吧!夏尼尔即将吐出这句话时,听见了远处天空中隐隐传来的螺旋桨的呼啸声。他扯下奥利弗腰际的望远镜,走到空旷处仔细一望,不禁咒骂道:“该死!警方的大部队来了!重型运输直升机……看上去像支奴干,两架……妈的至少能装百把号人!”他立刻转头问杀青:“看到没有?这下彻底没戏唱了!赶紧走人吧,迟了想走都走不了啦!”

杀青仍然沉默。夏尼尔暗绿色的眼珠转了转,弯腰从腿侧抽出匕首,猛地刺进奥利弗的脖颈,动作快得不过一眨眼间。被捆绑的男人连一声呼叫都来不及发出,伤口连续喷溅出几股混着白沫的血泉,洒了自身满头满脸。

“——你想干嘛?”杀青剔起眉瞪他。虽然作为俱乐部管理者之一的奥利弗罪责难逃,但性命并不在他的名单上,这会儿被夏尼尔突然干掉,他虽不想出手阻止,却也觉得多此一举。

夏尼尔满不在乎地在尸体衣服上抹干净刀刃,送回鞘内,“替你打扫战场啊,反正他也该死。”

“你是想切断利用奥利弗这条路,以为这样就能逼我放弃?”杀青尖锐地问。

夏尼尔皮笑肉不笑地看他,算是默认。

杀青深吸口气,抑制住将眼前这个男人收拾掉的冲动——他并不厌恶对方的动机,甚至相信这么做除了自保之外还有那么些维护他人身安全的意味,但对这种无视本人意愿、擅自替他做决定的行为深恶痛绝——说实话,要不是念着这点儿善意的动机,他早已忍不住对这个昔日的黑-帮头目下手。

似乎感觉到他的隐怒,金褐色头发的男人后退了两步,正色道:“我是为了你好,杀青,我知道像你这样的杀手,就像在悬崖间走钢丝一样坚持着某种病态似的习惯。我不管你认为这是原则也好信念也罢,实际上就是种玩儿命的强迫症——要知道对于一个人而言,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自己的生命更要紧,我绝不会为了你的等级A去卖命,也不想看你死在自己的偏执上,你明白吗?”

杀青盯着他,眼神像冷却的溶液般慢慢沉淀下来,变成子夜一样异常幽深莫测的浓黑。他似乎在思考他的话,但夏尼尔感觉,这并不是动摇,而是一种死灰般冰冷而全无哀伤之意的追悼。

他在回顾过去、审视内心——夏尼尔突然产生了奇怪的联想,仿佛在这个男人背后浓厚的阴影中,一扇透着寒气的秘门被掀开了条微小的缝隙,随即又更为沉重地阖上。

杀青只失神了短短几秒。很快自信而决绝的神采又回到了他的眼中,“是很棘手,但我还是要去。”他淡淡地说,“而你,夏尼尔,你可以走了,我会把离开的方法告诉你。”

“什么——为什么?”夏尼尔大为意外与不解。他还以为这个疯狂杀手会继续指使他上刀山下火海,即使跳飞机也要拉着他垫底呢。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狡猾又愚蠢的脸,以及各种下流的眼神!”杀青不耐烦地说,“就当是干了几天活给你的报酬吧,拿了以后就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夏尼尔被“愚蠢”、“下流”几个形容词冲击得自尊大损,他为自己在对方心中如此不堪的形象而恼怒和沮丧,以至于一时间没有感觉到如愿以偿的狂喜。“我走了,你呢?”他下意识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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