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安(包子)下+番外——夏隙
夏隙  发于:2015年10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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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从见缓了缓,在医生的指导下,缓缓剪断了脐带。

剪断了脐带,等于剪断了婴儿与母体的唯一联系,可是那种无形的关于血脉的羁绊,则在无形中,加强了。

产房里围着新生的婴孩忙碌起来,等到再回到顾从见手里时,已经是一个洗干净,安静地闭着眼睡觉的小娃娃了。

顾从见在接手前戴上了眼镜,他贪婪地看着小宝宝细嫩的脸蛋,镜片后面漂亮的琥珀眸子可疑的湿润了。

“四斤六两,早产的孩子都有点轻,不过没关系,她很健康。”

顾从见轻轻的用指肚描摹着小宝宝的轮廓,胎毛浓密,嘴巴小巧,眼睛没睁开,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他突然想起了早些时候新加入的成员——那只灰色的小猫崽,幻想了一下两只小东西并排放在一起的样子,突然有些头疼,可以预见他今后的生活一定非常精彩。

不过,那种无奈中犹带着纵容的滋味,把整颗心脏都烘培得暖洋洋的。

顾从见看了一会儿小宝贝,突然发现了问题,蹙眉问道:“她的额角,”按了按宝宝两边的额角,硬硬的,“一边一个小鼓包,那是什么?没关系吗?”

被问到的医生失笑出声,促狭道:“你一定没有仔细看新生婴儿护理手册。”

顾从见尴尬的移开视线。

“返祖现象——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祖先是一条龙了吧?”说着凑过来看宝宝,“小龙女头上顶着两个小包,这不是很正常嘛,不用担心,”附赠一个欠扁的笑脸,“这种现象虽然很少,但不是没有,放心吧,最多一周就会下去了。”

顾从见点点头,抱着宝宝的手臂酸软无力,但是不肯放下来。

“好啦,”刚刚负责解疑答惑的医生伸过手臂要把婴儿放在婴儿小床里,“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睡一觉,等到明天精神饱满了再抱她,我们先把她送进婴儿室,有专门的护士统一照顾,等你醒了再交给你。”

这时候的顾从见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的情况下,一时竟松懈不下来,大脑像有尖锐的东西叫嚣着席卷他的神经,但是睡意偏偏销声匿迹,不知藏在哪个神经末梢后面去了,而顾从见也没有心思寻寻觅觅。

他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很不真实,就好像多年的心愿在那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全部实现了。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他有了一个女儿,他有了一个家。

在护士的帮助下脱掉一身血腥又湿漉漉的脏衣服,换上了新的病号服,送进住院区后他忽然想起了他的救命恩人。

刚才路过走廊的时候没有看到他,顾从见想,可能是回家了,等出了院他一定要登门拜谢。要不是他恰好路过,也许他和女儿的生命就会终结在了这原本应该阖家团圆的美好的除夕夜大雪中。

顾从见向窗外看去,烟花零落,昏暗的夜空看不见一颗闪烁的星星。

他要求自己睡觉,养好精神,等待明天真正的和宝贝亲密接触。

他闭上了眼睛,黑暗袭来。

******

叶清一夜都没有回来。

不过缺了他,一家子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就好像家里本来就不存在这个人似的。

王所安当晚住在了姑姑家,反正客房多,不碍事。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摆弄手机,头发在枕头上蹭得滚来滚去,拜年短信收了好几茬,就是没有顾从见的。

他把脸埋在了枕头里,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像只发情却得不到配偶垂青的大狗一样,不安分的拱来拱去,拱到了天亮,还是睡不着。

第二天,王所安顶着两个黑眼圈恹恹地来到客厅,表哥一见他这幅模样乐了,当即包了个红包递过去:“给,冲冲晦气。”

王所安毫不客气的收下,还一边贱兮兮的:“我都长大了,姥姥都不给我压岁钱了,就哥你还惦记着我。”

叶新笑道:“不管是谁,新年头一天顶着黑眼圈也不吉利。”

王所安顺手捞了块小点心,一边吃一边打哈欠去洗漱了,再回来才发现不对劲,问道:“哥,我爸我妈呢?”

“哦,他们一早走了,说是提前订好的蜜月之旅。”

王所安的脸扭曲了:“为啥我不知道?”

叶新意外地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王所安抄起桌子上梆硬的大列巴,狠狠地掰断:“一大把年纪,蜜月——”摔面包,“个屁啊!!”

叶新低头看了眼被摔到地上的无辜面包,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王所安这才忽然想到堂哥的家庭状况,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秀父母有多恩爱——虽然这个恩爱让他咬牙切齿,抓了抓头发,生硬的转移话题:“啊哈哈,哥,昨晚下雪了,下得还挺大,我们出去打雪仗啊?”

叶新悠悠一笑:“好啊。”

于是,在新年的头一天,王所安被他表哥团得优雅的雪球揍了个吱哇乱叫。

抖雪的时候,他深深觉得,他一向温柔的表哥,其实是在报复他。

话说回刚刚晋升为幸福粑粑的小顾顾。

顾从见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睡的时间太长,有些腰酸背疼,窗户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花,照射进来的阳光都夹带着莫名的冷意。

顾从见摸索到眼镜,戴上后转头,才明白莫名的冷意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叶清的怀里正躺着刚出生的小宝宝,小宝宝闭着眼睛睡得香香甜甜。

顾从见刚醒来的时候叶清一双凉飕飕的眼睛就看向他,等他戴上眼镜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才说道:“你睡了很久。”

顾从见点点头:“最近松散了。”揉了揉眉头,伸出手来,没等说话,叶清就已主动的把小宝宝送到了顾从见怀里。

小宝宝刚偎依进爸爸怀里就醒了,不哭不闹,一双和王所安一般大的黑色瞳仁盯着爸爸瞅了一会儿,又转向了别的地方。

“你这样抱不对,”叶清突然开口道,“不要拖她的屁股,手往上挪一挪,托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往下一点,托住她的后脑。”

顾从见立刻照做,小宝贝晃晃脑袋,眯起了眼睛,显然对这样的伺候表示很满意。

顾从见看着看着有些着迷,小宝宝头上的两个小鼓包还戳在那,不由皱起了眉头。

叶清又道:“医生说,最迟一个星期就会下去。”顿了顿又道,“挺可爱的。”

顾从见对这个评价有所保留,看女儿又闭上了眼睛接着睡,才抬头对叶清道:“昨天,谢谢您了。”

叶清道:“没关系。”

顾从见又道:“还麻烦您跑来跑去的,真不好意思,出院以后一定登门拜谢。”

叶清没接话,站起身,顾从见以为他要走,掀开被子要送送他,却听叶清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拿过来的?”看了看他怀里的小宝宝,“你至少还得在医院待七天,昨天我看你什么都没拿,要是不方便,我去帮你取也可以。”

顾从见呆了下,他还确实忘记了这个问题,SY市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人照顾他,只好厚着脸皮道:“我在黎明酒店住,手机和钱包在桌子上,充电器在旁边,应该还插着电源。”

叶清点点头:“房卡也忘在房间里了?”

顾从见点了三下头,又突然想起了那只小猫,脸皮因为不好意思而窜上了红色:“额……我捡了只小猫,还在屋里锁着,麻烦您帮着添点牛奶……”

叶清有些意外地挑挑眉,他对顾从见的了解是公事公办,沉着稳重,冷厉干练,颇有他的风范,怎么也不会和那些小猫小狗扯上关系。

看来还是个很富有爱心童趣的人啊。

叶老爷效率很高,来回没到两个小时就把事情办妥了,期间小宝宝醒来了一次要奶喝,喝完就尿在了爸爸的身上,还一边恬不知耻的咧嘴笑了半天,顾从见这才发现女儿两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笑起来浓黑的眉毛下面眼睛弯弯的,形状有点像桃花瓣,瞳仁很大很黑,亮晶晶的,很好看。

叶老爷把小猫丢到了旅馆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照看着,顺便出资让医生把小猫该打的疫苗该挖的耳朵该剪得指甲都打理好,至于为毛叶老爷突然对这只小灰猫如此上心,是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这只未断奶的猫在房间里随意的拉屎撒尿!

除了手机钱包等必备品,叶清还带了几件厚衣服,把袋子堆在柜子上,说道:“你的行李箱我打不开,衣柜里的那些衣服也没几件,还都是长款的,穿着不方便,我又给你买了几件短款的,冷了披上。”

顾从见特不好意思,但还是大大方方收下了,虽然叶老爷不差这几个钱,但是心意无价,何况想得还这么细腻周到,顾从见有些别扭,心下暗自决定出院后一定要备好重礼谢过人家。

叶老爷好像特别喜欢小宝宝,伸手逗弄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临走前道:“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顾从见虽然表面上宠辱不惊,但实际上已经受宠若惊了。

他和叶清不过点头的交情,叶老爷能把他送到医院已经是仁至义尽,却又帮了他这么多,他感谢归感谢,但叶清的关心让他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叶清是在透过他,徒劳的向什么人补偿些什么。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叶清的。

送走了叶老爷这尊大佛,顾从见给手机充上电,迎面扑来的是几通未接电话和几十条拜年短信,大多是学生发来的,还有台里一些他带过的后辈。

他先翻开了王所安发给他的那一条,简简单单的一句“新年快乐”。

心中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还是有着隐隐的失落,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小宝宝,小宝宝的脑袋也偏向了他这一边,眼睛很有灵气,提溜提溜的转,到处看。

新生儿的视力都是很不好的,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不过这孩子真乖,不哭不闹,护士都说特好带,但是不爱睡觉,睡眠明显比其他新生儿少了很多。

新生儿的睡眠实际上是一种自我保护,是这一阶段所需的安全感,也许是她在顾从见那里得到了足够的安全感,多到过剩,就连睡眠也相应减少了。

以上是小顾的分析。

正和宝贝进行眼神对视交流,突然被震动的手机打断,顾从见看看号码,不认识。

他犹豫片刻,接了起来:“您好。”

“从见,呜呜呜,顾老师,你终于接电话了呜呜呜,我不要露宿街头,好冷啊呜呜呜,求救济求救济呜呜呜……”

顾从见拧紧了眉头:“……Daniel?”

“从见,我忘把银行卡装进钱包了,呜呜呜,满兜只剩了五十二块零六毛,呜呜呜……”

顾大导演一时无语,揉揉额头,有些头疼道:“你在哪?”

“SY市!刚下车……”

顾从见抿抿唇角,说道:“你打车到龙州医院,火车站到医院差不多不到五十。”

Daniel这段时间总和陈温恪厮混在一起——反正只要陈温恪不纠缠顾从见那就一切都好说——但是还是有弊端的,比如说外星人思维会传染之类的命题。

所以,Daniel童鞋的关注点完全背离了顾从见的本意:“你住院了?!怎么回事?严不严重?什么时候出院?医生怎么说?”

面对劈里啪啦砸下来的一溜儿提问,顾从见明智的选择无视:“你先打车过来。”

“哦,”青年停止了询问,挠挠脑袋,有些懊恼,“可是我不是在火车站,”说着环视了一圈,又被冻得缩了缩脖子,“我是坐长途汽车来的。”

顾从见怔了怔,说道:“长途汽车到这儿最快也要八个小时,不是说没票了就别来了吗?”

话筒那边的青年声音有点委屈:“我想你了,想和你一起过春节。”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除夕。

这句话在顾从见心底转悠了一圈,没有从嘴里释放出来,停了很久,慢慢道:“汽车站会远一点,你打车来,车费我付。”

青年傻乎乎的笑:“嘿嘿嘿那我不客气啦,这段时间要请你养了。”

“好,”顾从见的眼角有点湿,“你过来吧,我养你。”

挂了电话,顾从见转头,又和女儿对视个正着。

顾从见看看她,把她抱了出来,小宝宝动动脑袋,靠在了爸爸的怀里,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上去,那里可以听到爸爸的心跳声。

可能是做了父亲的缘故,顾从见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之前感情丰富了许多,更容易感动。

于是,被绿眼青年感动了的顾大导演,完全忘记了正等他回复信息的某只失落的金毛。

王所安在叶新的殷勤挽留下在姑姑家一直待到了初二,本来还要待到初五的,不过王所安实在放心不下姥姥,就在初二一大早,吃完早餐跑掉了。

回到家后的状态,用姥姥的话来说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狮子在相思病的困扰下成功蜕变成了一只金毛狗,还是伤心的连尾巴都摇不起来的金毛狗。

顾大导演一直没有回复自己的短信这一事实,让王所安心情十分低落,整天恹恹叹气,想给顾从见打电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想到跟顾从见说话就紧张得直冒汗,怕什么话说错了让人不开心——以前明明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总之,整体来说,王童鞋越来越向林黛玉的人设发展了,伤春悲秋藏落花(扯淡别信)之余他觉着自己可能已经被顾大导演摒弃了,前途一片迷茫。

异地恋没前途啊没前途。QAQ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们可爱的小丹童鞋,打车到了医院,顾从见早早就拜托护士在楼下等着付车费,在护士的带领下,总算见到了我们的顾老师。绿眼的青年眼冒绿光嗷嗷嗷地像只狼一样扑了上来,压在正蒙娜丽莎状看着他的顾从见身上,吧唧吧唧在两颊交替亲了好几口,弄得顾从见满脸口水,如果不是顾从见躲得快,嘴唇就也要失守了。

一旁的小宝宝看着粑粑狼狈的样子没良心的笑得直打嗝。

Daniel这才发现了像团子一样的小东西,扒着婴儿床看了半天,看到小宝宝都打哈欠了,才抬头道:“居然……出生了。”

顾从见的脸可疑的红了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出生的。”

顾从见道:“昨天。”

Daniel又把目光移到了小宝宝脸上,慨叹道:“好小。”

爪子又揪了揪宝宝身上粉色的医院里统一派发的小衣服:“女孩?”

顾从见又“嗯”了一声。

Daniel咽了咽口水:“我能抱抱她吗?”

顾从见看了眼精力旺盛的小女儿,笑着点点头,回想之前叶老爷指点过自己的方法指点了绿眼睛的青年,看着青年手臂紧张纠结,又发现了宝宝额角的两个小包,更加纠结,顾从见刚要说放松,小宝宝先不干了,吭唧吭唧小声哭了起来。

Daniel更加手忙脚乱,笨手笨脚哄了半天,母语都冒出来了,最后没法子,给顾从见递了过去。小宝宝一落到爸爸的怀里立刻不哭了,不过小脑袋扭向一边,深深埋在了爸爸胸膛,不理会可怜巴巴瞅着自己的青年。

顾从见拍了拍宝贝女儿,对床边的椅子努了努嘴:“坐。”

青年轻手轻脚地依言行事,讲述了这几天父母来中国探望他,他自告奋勇充当起了导游,然后发生的各种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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