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圣诞节之后到临近春节的这一段时间,他出现的次数开始慢慢的减少,从一周三次四,到一周一次,甚至一周都没有他的踪迹。电话也从每天晚上的互道晚安,开始慢慢减少到两天一个,三天一个。直到一个星期都音讯全无。
我是一个你肯向我迈出一步,我能向着你迈出后面的九十九步的人。
以前他给我打电话,打完之后我都会给他回一个,就是生怕他心里会觉得不公平。而他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我自然也没有主动给他回过电话。好吧,我知道这样不对。
在第一次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没有出现之后,我的同事们,开始都纷纷忍不住问我。江姐对我极好,对我们的事情也极为上心,有一天中午,我在吃饭,江姐端着饭碗,走到了我的旁边,说道,“看你最近好像又瘦了,你真是不要我们活了,看你每次吃那么点,真是气人。”
我笑着说道,“没有胃口,怎么办呢?”
“怎么会没有胃口?小两口吵架了?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嘛!”江姐笑道。
“哪里来的小两口?我还是光棍呢,要不然江姐给我介绍一个?”我低着头,扒拉着饭,轻轻的说道。
“你看你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受人家欺负了?要不然让咱的姐妹们逮着他给你出出气。”
江姐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为何让我想到了一只庇护着一群小鸡的老母鸡。想到这儿,我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江姐看到我笑了,忙摸了摸我的头,带着哭腔说道,“哎呀,这孩子傻了,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我笑着说,“江姐,我没事,你去忙吧。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你想太多了。他可能最近忙吧。”
一说到他,我都能感觉到我声音的不自信。“好吧,孩子,不要太认真了。有想不通的事情可以找姐说,毕竟姐比你多吃了几年的米饭。”
“嗻,小孙子遵命。”我笑着送走了这位祖宗姐姐之后,心里却是无比的难过。
呵呵,连一个认识短短几个月的同事,都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那么认识二十几年的他,会不会想到此时的我,正因为情丝缠绕,而形销骨立。
现在的他,是不是正在跟一个漂亮的女人,手挽着手,在海滩上漫步,亦或是,在一个很有情调的咖啡店,听着音乐,喝着咖啡呢?我这么的想他,我是不是应该给他主动打个电话?我是不是应该不再联系他?可是现在的他,又在做什么?我会不会打扰到他?对他而言,我是不是一个多余的人?我又该怎么办?
一个个问号,在我的心头响起,让我不知所措。(刚才看到一句话,很有触动,从前一个人突然闯入你的生活,教会你什么是爱了,然后就离开了。我一生之中最幸运的两件事情,一件是时间终于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另一件事,很久很久前有一天,我遇见你。)这两件幸运的事情,一件我已经实现,那就是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天,我遇到你。
这一天,很早很早,早到我还是一个婴儿,早到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睁开眼睛。另外一件最幸运的事情,时间将我对你的爱消耗殆尽。我想知道,到这一天,我还需要多久?
在一周没有联系之后,我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我听得电话那头的风很大,我问他,“你在哪里?我今天休息,要不回去找你?”
他顿了一下,说道,“有个朋友在外面学车,我在教他练习呢?”
“朋友?”我低声问道。
这时我听到了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志,外面多冷,快回车里来。”
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我就开始沉默,他在电话那头,“喂,喂,喂”了几声之后,就挂断了电话。我把电话放在桌子上,用拳头狠狠的捣了一下墙壁,我暗骂自己,真是犯贱,真是没脑子。桌子上的电话响起了三遍,来电显示的名字,都是他,我冷眼旁观,任由电话铃音在那响着。
只是三遍之后,电话就再没动静。我望着电话对自己冷笑道,“真是天真,原来你以为的情深意重,终究是抵不过片刻的温柔乡。”我终究开始了预料之中的心灰意冷。
三次之后,电话毫无动静。而我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如果他再来一个电话,那我就不顾一切的把我对他汹涌澎湃的爱意大声的告诉他。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过去,期待的铃音还是没有响起。于是我告诉自己,如果他发来一个短信,跟我解释一下,也是可以的。于是我继续期待,还是没有,一直等到深夜。我又自我安慰,告诉自己,如果能够得到他的一句晚安,我也就会心满意足。可是还是没有。我开始想着,我要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我要不要给他发一个信息?
这个想法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最后终于忍不住给他发了一个信息,问道,“你睡了么?”把手机亮屏关上,放在一边,想到自己为了一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宽自己的底线,真是可笑。甚至自己为了迎合他,潜移默化的让自己变得朝他喜欢的方向发展,这是不是天地间最大的傻瓜。
在的辗转反侧中,我期待的手机信息终于亮了,我欣喜若狂的拿起手机,看到的是10086对我话费的温馨提示,好吧,在这个时候,也只有10086才会默默的关心我。那天晚上,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却总是睡不沉,习惯性的拿起手机,摁开,摁下。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他却在梦里与我不期而遇。
我梦到了他,我梦到了他喝的酩酊大醉,躺在大街上,寒风刺骨,他瑟瑟发抖的喊着我的名字。我就被他惊醒了,再也没有睡意。我看到有人说道,你做梦梦到了某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在想你。这算不算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让我知道,你也在想我?但是这几天,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是不是你在通过这种方式,让我知道,这几天的你也是寝食难安,魂牵梦萦?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我仿佛有感应似得,拉开了窗帘,发现外面是雪白一片,我期待的第一场雪终于来了。
我之前提到过,最喜欢的天气是阴雨天,阴雨天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冬天,这个季节我一向不喜欢。不止是因为没有雨天,还因为到了这个季节的时候,满眼的凄冷,到处都是一片萧瑟。
这个习惯确是在知道他喜欢雪以后,慢慢的改变。我看着一片片飘落的雪花,想到,我们还在夏天的时候,他就跟我说过,等今天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带着你去堆雪人,我还笑他,怎么像个孩子。
他勾着我的下巴,笑着说道,永远做你的小孩,让你捧在手心,多好?想到他对着我嬉皮笑脸的样子,烦乱的思绪似乎也平复了不少。我又为自己感到好笑,一直期待的雪,似乎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现在的他是不是躺在温柔乡里,呼呼大睡把随口提的这件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呢!
收拾情绪,穿衣,洗漱,上班,毕竟还要生活。说来也怪,平日里伤春悲秋的我,来到工作室,跟客户聊天的时候,总是能笑意盎然,学会开始戴着面具生活。或者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进了工作室,开始写方案,开始跟同事聊创意。却总是不能够聚精会神,时不时的摩挲着手机。
听到别人的手机响起,总是神经质般的摁开自己的手机。手机一个上午仍然是毫无动静,中午草草的扒拉了一点米饭,就没有胃口。下午上班没有什么事情,我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看着外面的白色世界。
雪很大,路上的行人都少了许多。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外面的行人,偶尔会经过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我看到了其中一对情侣,两个人戴着一样的口罩,戴着一样的手套,一样的帽子,肩并着肩走过。
我还看到一对情侣,打着雪仗,嬉戏打闹着,扬长而去。我看着看着竟然会笑出声来,随即便开始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这些对于情侣来说,这些唾手可得,再平常不过的小幸福,我却是羡慕到哭。
工作室的大厅里,不知道哪位同事,用低音炮适时的放了范晓萱的一首《雪人》,”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我跟着范晓萱略带忧伤的旋律,慢慢哼唱着,眼泪汹涌而出。我的眼前好似出现了一个他,他站在在外面的雪地上,张开双臂,我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他的手那么厚,那么暖,我们大笑着,奔向那漫天风雪之中。
就在我一个人默默的趴着的时候,江姐兴冲冲的跑进了我的小办公室。
江姐看我的眼红红的,脸也红红的,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我摇摇头道,“没事。是暖气热的,怎么了?”
江姐又仔细的看了我一眼,道,“今年第一场雪,这么好的雪,这群小娘们要我们出去堆雪人呢,走一起。你自己在这趴着也无聊。”
她不由分说的拖着我就往外走去。我就像一个浑浑噩噩的僵尸跟着江姐,踉跄的出去。我跟江姐一出去,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雪球朝我们飞来,把我跟江姐打的措手不及。一瞬间就被砸成了雪人,我把江姐挡在身后。
我俩仓促应战,开始组织反击,我蹲在地下制造雪球,江姐进行攻击,一大帮子人玩的不亦乐乎。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天气里,我们却像一群孩子,在雪地里不知疲倦的奔跑着,一直到满头大汗。打雪仗打累了,我们开始堆雪人,我们拿着木板,把干净的雪赶到了一起,人多力量大,不一会一个肥嘟嘟咧嘴笑的雪人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围巾给雪人围上,说道,“给你一条围巾,你这个冬天就不会冷了。”
她们听了,一起哈哈大笑,我也随着她们傻笑。随后,她们就纷纷掏出手机,开始跟雪人合影。摆出各种pose,我的任务自然就是摄影师,负责给他们拍照。在她们笑的很开心的时候,她们的脸色突然都变得很古怪。我正不解的时候,江姐突然朝我挤了一下眼睛,随即便指了指我的身后。我的心顿时跳的厉害,我仿若知道了什么。
我慢慢的转过身,看到了高高帅帅的他,把手插进了口袋里,微斜着脑袋看着我。他的身旁,他的身旁依偎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她的一只手藏在口袋了,另一只手藏在了他的口袋里,笑靥如花,我好像从她的笑意中好像看见了一个凯旋的将军,颇为趾高气昂的样子
。我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我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定不能哭,不能这么丢脸,我的身后还有同事,他的身旁还有一个耀武扬威的她,绝对不能这么没有风度,绝对不可以输的这么惨不忍睹。
他笑着朝我招了招手,大声的说道,“我们来接你一起吃饭。”
“我们?呵呵,这么快就成了我们了。”我在心里冷笑道,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头痛欲裂。
我强忍住哭腔,对着他们微笑的说道,“下次吧,今天不舒服。谢谢你,你们了。”我在她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头也不抬的走回了工作室。我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攥的生疼。
我强迫的告诉自己,不能哭,自己本来就是人家的无关痛痒。可是我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对着窗户,目送着两个互相依偎的身影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中。
你的承诺实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陪着我堆雪人,只是你牵着的是她。我的心,死在了这个我期待已久的雪地里。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可是我的四周,一片漆黑。亲爱的,我一无所有。
我独自在工作室里面垂泪,江姐她们贴心的没有进来。
我就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地,一动不动的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有人拍我肩膀,我回过神,发现天已经全黑了,我却是没有知觉。
江姐关切的说道,“下班了,不用胡思乱想,睡一觉就好了。”
我木讷的笑了笑,也没搭话,拿起桌子上包,转身就走。腿却是一软,时间太久,不知不觉中,腿麻木了。
我笑着拒绝了江姐的搀扶,说道,“江姐,你总是拿我当孩子,我是一个大男人了,能自己走路的。”
在江姐的目送中,我踉踉跄跄的走进了雪地中。浑浑噩噩的走路,一如既往的赶公交,却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晚上没有吃饭,没有洗漱,衣服没脱,蹬下鞋子,就滚到了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女孩诡异的笑容,不断闪现出他的背影,他的笑容。我从来都自诩潇洒,我从小就仰慕武侠世界中的诸般浪子,万花丛中过,偏偏不沾身的风流态度。可是事与愿违,我却被一个人层层的缚住,以至于难受到窒息!
我从来不知道我会为了一个人而难过到这般地步。本来睡眠质量就不好,加上严重的偏头痛,晚上更别想睡个安稳觉。我从来没觉得,夜,可以那么长,长到我坚持不到明天的太阳。全身燥热,不只是偏头痛,全身上下火烧火燎的痛。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我此刻死了,他会不会心疼,他会不会摸着我僵硬的脸哭的泣不成声,他会不会给我的坟上撒上一道纸钱,又想到,若是此刻就这么死了也好,至少就可以不痛了,不是吗?
我还是撑到了第二天,我还是全身的痛,浑浑噩噩的走路,浑浑噩噩的上班。古怪的是,几顿没有吃,肚子却是胀的慌,胃里好似在一直翻滚。
好不容易到了工作室,江姐一眼看见我,就惊得跑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给我手里塞了一只体温计。一边骂咧咧道,“蠢东西,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任性,还不知道爱惜自己。”
我哆嗦着拿着体温计,准备塞到腋下,只觉得手里面也没有一丝力气,塞了几次都没塞进。
江姐气的一把夺过体温计,就把我往外推,“走走,赶紧给我去医院,我陪你去,你这是不要命了?”
我真的都不想开口说话,我对着江姐摆摆手,道,“我自己打的去,我没事。”
我自己来到了医院,量了量体温,是低烧。我的体质还算不错,很少感冒,更别说打针。但是医生看我脸色蜡白,仍然坚持要给我输液。
让我打个电话给家人,说我这个状态太不好,一个人在这输液也不方便,输完液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留院检查。家人,家人,我念叨着,手里拨出的却是他的电话。他很快就接了电话,我说了一声,“我不舒服。”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听得出,他的语气中还有一丝紧张。
我说出了医院名字之后,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迷糊中,我好像看见了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给我垫头枕,他给我倒热水,他着急的问着医生。
只是他的身旁,自始至终有一个身影。在问完医生之后,我模糊的听到他让她出去买点东西。她不愿意,嘴里絮絮叨叨着,“凭什么我们来照顾,他又不是没有家人。”
我的脑海里只记得这一句话,因为它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刺在了我的心脏上,分外刺耳。我却是没有辩驳的理由,也没有回击的力气。当时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他们吵了起来,她负气而走。其他我就什么不知道了。
再次迷糊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就守在我的床头,针管也拔了。他的脸色也不好看,仍然给我硬挤了一个笑容,没有说话。给我塞了一个头枕,让我倚靠起来。端起一个保温盒,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喂给我。本来我的胃口不好,我却硬生生的喝完了一碗粥,其中我们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终于,他开口了,说道,“我给你妈打电话了,她很快就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冷笑一声,把头转了过去,不再看他。我听到他叹了一口气,便走出了病房,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