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然他害怕抬起头，他害怕看见的是自己深藏于底的懦弱。

年长的警察又道，“席然，请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道！”

“……”他用尽了所剩无几的力气，只是微微的抬首，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撞见了那个人，那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少年人。

不会有错，是他，是他们！

席然的声音很低沉，年长的警官询问了两次，他重复了三次才说出了一个字，“是！”

“哟，你好哦！”

少年的神态孤傲而张狂，眯起的眼像一只慵懒的猫，随性又危险。穆星辰像是与老朋友打招呼一样随性，他说，“席然，我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分别的这几日你有想我吗？”他晃动着双手，手铐声叮铃铃的作响。

“！”席然的身子一阵阵的寒颤，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危险的少年能够一脸平静的与他打招呼？！

穆星辰仰着身子随性的靠在椅背上，嚣张的不可一世，“警察叔叔，盘问结束了吗？”

年长的警察怒斥道，“穆星辰，你给我老实点！”

穆星辰烦躁的咋了咂嘴，“切……真是一群多管闲事的大叔！”

年长的警察向席然问道，“席然，你和这行人是什么关系？”

席然摇头道，“我并不认识他们！”

年长的警察问道，“10月20日晚7点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废弃的大厦里？

席然道，“7点我从蛋糕店下班，店长让我把蛋糕送去给地铁对面小区里的客人，因为找不到路……途中遇到了他！”

年长的警察又问，“你为什么会跟着这个年轻人走？”

席然道，“因为……他说……他住在小区里……”

年长的警察又问，“你不认识他，为什么跟着他走？”

“……”席然道，“我没有想那么多！”

年长的警察又问穆星辰，“穆星辰，你与席然是什么关系？”

那张帅气的脸上带着几分轻佻的笑，穆星辰说，“警察叔叔，这还用的着问吗？”勾起的眉梢唇角仿佛在笑，却又不见亲近平和，“情人关系！同性恋情人……！”

他在说什么？谁和谁是情人关系？席然感到如雷轰顶的压迫。

年长的警察又问，“你如何证明你们的情人关系？”

穆星辰的脸上显现出了不耐烦，“这需要证明吗？正常男人会去和男人做（……人渣……）爱吗？！是不是我得把缠绵一夜的经过也叙述一遍？”

年长的警察又问，“席然同学指正你们对他进行了LT！你有什么可辩驳的？”

穆星辰似笑非笑的望了一眼席然，他说，“席然，你怎么能污蔑我？我们之间的行为顶多称之为反常态社交活动！而且，这明明是你主动找上我的啊！”他的声音在之后，愈发高亢，像是抗诉。

年长的警察向旁边的年轻警察使了一个眼色，一只白色的手机摆在席然面前的桌上。

年长的警察说，“这是嫌疑人穆星辰的手机，我们在他的手机短信里找到了一条信息。”说着，他点开了手机短信，娓娓念道，“星辰，想你，明晚的约定不要忘记哦！”

席然激动的辩驳道，“那不是我！”

年长的警察点开联系人的详情，“我们查证过，手机号码15996831957的持有人是你，短信的时间是10月19日中午12点38分。”

“这不可能！我不认识他，我为什么要给他发短信？”席然激动的大叫。

所有的一切都不合理，从警察的盘问开始，一切都变的莫名其妙，为什么明明是受害人的他却遭受这种质问？！

怀疑！

席然终于明白了心中的疑虑，他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今天从第一眼见到警察开始，他们的眼里便一直充斥着怀疑。

年长的警察无视他的抗诉，继续说道，“你的同学举证，你与另外一位男性建立着不正当的性、关系！”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

来人是一名穿着H高校服的男学生，席然认识他，他是同班同学陈远，席然几乎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警察招呼陈远坐下，并向他问道，“陈远同学，将你知道的一切说出来！”

陈远偷偷的看了一眼席然，紧张的移开了目光，“我是席然的同学。我看到席然和我们学校的一位男学生在楼顶……口……席然在给那位男同学口……交……”

警察向席然问道，“席然，这件事是否属实？”

不，不行，唯有杜研不可以……他不可以被牵扯到其中……

“不是……不是……”他的回答很没有底气。

“小李，你去联系一下H高，让杜研同学过来一趟公安局！”年长警察与他身旁的年轻警察说道。

席然惊呼了一声，“不可以！”手指颤抖着，双唇不停的上下抖动着，他拼命忍住差点钻出喉咙的哽咽。

年长的警察慷慨赴义的说道，“席然同学，我们得全面的进行调查才能还原事情的真相！”

他的耳朵已听不清任何，就连他说出口的话他也没有意识道，席然说，“不可以，不可以……！”

年长的警察严肃道，“席然同学，针对你控告穆星辰与其友10人对你进行QJ的罪名，证据不足，若是你现在停止控诉，QJ罪便会更改为聚众yin乱，你确定这么做吗？只要联系上杜研同学，证明你们之间不存在不正当的性、行为，便有挽救的机会啊！”

全是谎言，早已无挽救的机会！席然他不可能将杜研牵扯其中，他的懦弱告诉他，他不可以让自己的肮脏侮辱杜研。

他那么美好的人，那么可爱的人！

……

第二十八章

“然然，席然……！”

“诶？”

席然木楞的望着杜研，显然他没有听见杜研与他说的话。

杜研重复道，“我说啊！周末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啊……恩！”席然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杜研问道，“昨天警察找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席然立刻就做出了拒绝，他解释道，“因为小偷啦！警察让我确认一下小偷的长相！”

杜研问，“小偷？丢了什么？你怎么没跟我说！”

席然说，“只是我无意间看见了小偷的长相，不是我的东西被偷！”

杜研宠溺的揉了揉席然的发，“没事就好！”

席然取笑道，“大惊小怪！我哪里会有什么事！”

杜研若有所思的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席然你……是发生什么事吗？”

“……”大脑拉起了警报，席然吓的脸色铁青。难道是杜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这不可能！警察和医院向他保证过，这件事绝对不会泄露！……

“我真的没有事！”席然温柔的笑着，即使是再痛苦、他都必须忍耐。

公安局称，因他提供的证据不足无法判定为QJ罪，而且手机短信的内容直指席然与嫌疑人，存在不正当的X交易，外加一个证人，明明是受害人的席然却沦为众矢之的。

最后，警方念及作案人员半数以上系未成年，最后的结果仅仅是口头教育。

年长的警察说：“当你自以为对这个世界很重要的时候，这个世界才刚刚准备原谅你的幼稚。”

席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他相信的法律背叛了他。

年长的警察又说，“席然，想哭就哭吧！当你拥有足够的力量的时候，你才能保护自己！”

席然没有哭，他明白自己的懦弱无能，他没有力量去反驳。

那时的他吓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即使是现在，他还是无法开口，他不知道该如何生气，他不知道该如何难过！他更不知道该去怨恨谁！

“然然，你又在发什么呆啊？”杜研宠溺的捏了捏席然的脸。

席然放松的靠在杜研的怀里，摇头道，“嗯？没什么！”

杜研担忧的询问道，“真的？”

“什么事都没有！”席然挽住杜研的脖子，亲了亲杜研的脸颊，“研，周末一起出去玩吧！”

……

这时，楼道里的身影悄然离去，他在这里暗暗观察了许久，他万万没想到席然，即使受到过那种伤害，却依旧能安然无恙的待在杜研身边。

“恶心！”阴冷的男声幽幽响起，他一拳打着坚硬的墙壁上，冷冷笑道，“真是学不会教训啊！席然啊！我们再来试一试，这次你该如何泰然处之吧！”

……

“席然……你有什么话可说？”

这次，只是副校长杜淳锡一人传唤了席然。

难道是……“？”席然没有回话，他已心中有数。

“高中的学习压力确实很大，但是舒缓压力的方式有很多！席然，你……”

杜淳锡在他的办公桌前不安的来回踱步，看起来非常急躁，他欲言又止道，“这件事不仅影响你的前途，更加会抹黑学校的声誉！席然，我不管你有怎样特别的嗜好，只要你还是H高的学生，你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学习！其他的事情无论是以何种理由……”

他松了松领带，粗暴的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席然，老师很信任你！但是，这次你让老师失望了！”

“唔……啊……”

“恩……恩……好爽……恩……”

“唔……唔……”

“切……快一点完事……我还等着呢！”

“急什么……急……我就快了……”

……

席然的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块石头使劲地向下坠，他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恐惧地畏缩着，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好可怕。

啪——

杜淳锡合上了电脑，虚弱的念道，“你有想过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不是，不是那样……”他的眼睛也不知该往哪里看，脑袋在嗡嗡作响，腿也在哆嗦，身体仿佛被黑暗所吞噬，那些可怕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盘旋。

杜淳锡的眼神犀利如鹰，冷冷道，“我会联系你的家人！你出去吧！”

席然张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想要解释，想要拒绝，可是……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当你拥有足够的力量的时候，你才能保护自己’。

现在的他保护不了自己。

他是懦弱的……

“……”他晃荡着身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老爸又找你什么麻烦？”杜研见席然出来了，心急如焚的走了过去。

“没有！”席然惊恐的大叫。

“席然，你这是怎么了？”杜研吃惊的望着他。

席然猛然回过神，“不……没什么……我身体不太舒服……我回宿舍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杜研伸出手想要去扶席然，怎料席然却粗暴的甩开了他。

席然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杜研忧虑的望着席然虚弱的背影，他气愤的冲进了校长室。

杜研气冲冲的向他的父亲质问，“喂，老头子，你对席然说了什么？”

杜淳锡不悦的皱起眉头，“杜研，我决定把你送去意大利！”

“诶？”杜研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他明明问的是席然的事，为什么老爸他说他的事？而且，为什么突然说要把他送去国外？

杜淳锡说道，“我已经给你办理了休学手续，我和意大利的高中约定了你的入学时间是6月17日，你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杜研焦急的问道，“不是，等等……为什么突然让我去意大利？而且，你为什么擅自决定？我不同意！”

砰——

杜淳锡一拳打在办公桌上，他脸色大变，怒不可遏的吼道，“这是命令！”

杜研忍不住打一个寒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杜淳锡清了清嗓子，平静的说道，“抱歉……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不小心就……总之，杜研，你该明白以你现在的成绩……？我仔细的思考了，你不适合国内的应试教育，所以我才决定给你换一个学习环境。”

杜研烦躁的撇撇嘴，“老爸，做决定前能不能先和我商量！”

杜淳锡他自顾自的说道，“你小姨妈从新西兰回来了，你这段时间就跟她好好聚聚吧！”

杜研的眼睛亮了亮，“小姨妈她回来了吗？”

杜淳锡点了根烟，“啊……昨天回来的……！”

杜研自言自语的念叨着，“为什么不第一个通知我？！”

杜淳锡愣了愣，笑道，“怎么了？闹脾气了？”

杜研立刻做出了反驳，“怎么可能？”

“你稍等！”杜淳锡的手机响了，他向杜研点点头示意他安静，“恩……好……”

杜淳锡说，“杜研，去吧！你小姨妈现在在校门外！”

心头缠绕着的是喜悦与不安。母亲去世的三年后，出现了与母亲样貌相似的女性，她自称是母亲的双胞胎妹妹。她们不仅样貌相似，就连个性、说话的方式、和笑起来的样子都一样。

距离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这次他竟然给忘记了！

啊……

席然！

杜研这才想起来他找父亲的理由，他怒气冲冲的瞪着杜淳锡，“老爸，你是不是骂了席然？”

“……”杜淳锡一脸泰然的说道，“我和席然在商讨升学的问题上，产生了一些小分歧而已！”

杜研无奈的摇头道，“老爸，你的那一套‘命令’也只对我一个人起作用！”

杜淳锡弹了弹杜研的脑门，“快点去吧！别让你小姨等太久！”

杜研不高兴的撇撇嘴，“这用得着你说嘛！哼！……”

离开办公室，杜研直奔校门口，走了一半他心中顿生焦虑，他放心不下席然。自从席然旅行回来，他的种种行为实在太诡异了！

“不行……”杜研掏出手机拨通了小姨的电话，“喂，小姨妈，我今天有点事不太方便，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去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