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杂念多在场上的注意力就分散了。张扬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密切注意窦叶的位置，这让范慕的小心灵十分受伤，灌了满满一坛子醋。

主力队毕竟都是职业球员，防守意识强，论素质和体力都远胜于他们这群大学生。可S大的队员们一个个小豹子的精神头，上半场这半小时毫不示弱和国家队踢得不分上下。

窦叶得到前锋的回传球，缓缓推荐，他不急着上前，只是静静地观察场上队员的位置，范慕那边没什么人盯，杨伟被人看守严密，想必对方也是从这段时间他们参与的正式比赛得到的资料，杨伟是正牌的明星前锋。

范慕在一边不急不忙地闲庭移步，到处晃悠着。一名杀手型的前锋在必要时应该拥有强大的射门意识以及压迫力，而在某些时候应该摆脱对方队员的注意，范慕现在似乎已经做到了，收敛了光芒，不急不躁。

不是没有人防守他，只是对方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杨伟哪里。

杨伟今天是疯了，爆发了，全身充满了破坏力，整个人处于巅峰状态般，燃烧着自己。

范慕扭过头瞟眼窦叶。窦叶闭了闭眼，轻轻点点头。

这一切细微的动作被张扬看见了，心里顿时一沉，这两人是要打配合吗？

张扬知道窦叶的实力，窦叶有培养优秀前锋的能力，他顿时感觉心都被揪痛了，猛然冲上去想要拦截窦叶的传球。

只要球不传给范慕，张扬就无所谓。

可这球偏偏真的分给了范慕，张扬看着高高飞起的足球喊了声：“盯住范慕！”

范慕停球，转身带球突进，动作流畅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犹豫。

国家队那边的休息区里教练组纷纷站起身关注着这位范二爷，这人他们知道，当初进二梯队时就有人打过招呼，可惜这人打了一架拍拍屁股跑了，弄得他们还被上面批得灰头土面。

“范慕不错啊，当年进二梯队可惜了。”

“就是性子……那啥了点。”

主教练站起身走到场边，默默看着范慕，转身说：“窦叶为什么不来国家队？”

几位助理教练干笑着，“二梯队邀请过，但他不来。他作风不正，直接进入主力队怕会有矛盾，本来想先放在二梯队有了成绩之后再抽调主力队，这顺理成章的事，外人也不好多嘴。”

“顺理成章？”主教练无语，现在足坛的事不好说，也说不得。

他们正在哪里合计呢，范慕已经突入禁区，他身后明明跟着窦叶，竟然没有选择回传给被防守严密的窦叶，而是选择了被漏掉的柳明全。

主教练顿时叫了句：“漏人了！”

后防线漏人不常有，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国家队的后防线主要盯防的就是窦叶和杨伟，对柳明全只认得球衣认不出人来。

柳明全接到球时也没感觉什么，他面前视野开阔，左右是范慕和杨伟，正中是陈正东，两翼的前锋被人盯得死死的，陈正东就和他是一路货色，对方防守的不那么严密。

他起脚传给陈正东，陈正东没那么多的灵气，接球地时候动作不太好，没能转身，硬生生被对方后卫逼出了禁区，他也不急，自己能力的确不够，心稳了没那么多想出风头的杂念，护着球虽然被挤出禁区，但不代表没有机会。

窦叶已经上来协助，接到陈正东的传球，他连球都没有停稳，起高球，传给了范慕。

范慕争顶狮子甩头，皮球飞向球门，被高高跃起的守门员没收。

这球没进，但主力队的队员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长传高调，头球争顶，这就是S大当初和替补队比赛时的法宝，今天竟然用在他们身上，还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这支S大和年底的那支不一样了。

主教练轻轻松了口气，又替范慕觉得可惜，如果这球进了，范慕进国家队估计也没什么困难，但真的进了球，他们国家队的颜面何在！真是两难啊。

窦叶上前拍了拍范慕的肩膀，“不错！”

范慕恶狠狠地瞪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张扬，转过身去和窦叶说：“多传一点给我行吗？”

窦叶干笑着，趁机拍了拍范慕的屁股，“有机会就传。”

范慕瞪眼，竟然敢拍他的屁股，这家伙越来越坏了！

杨伟跑了过来，说：“可惜了，但真不错！范二，加把劲干掉那个张扬。”

范慕：“谁二啊！你丫才是二！”

杨伟哈哈大笑着：“你丫就算在豆豆家也排二啊！”

范慕：“滚蛋！”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跑回自己半场防守，留下一群国家队的队员在哪里干瞪眼，这是什么意思？踢得这么放松还敢在场上开玩笑，这群小王八蛋当他们主力队是什么？

主力队开出大脚，7号这次不得不选择张扬这个攻击点，不得不说张扬的个人能力的确不错，就是人品不太好。

张扬带球直奔前场，窦叶第一次和张扬在场上直接对话，两人面对面，卡位贴身，断球假动作。一模一样，就仿佛一个人分成了两半般。

麦涛轻叹了口气，他以前没有安排俩人对抗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俩人太熟悉了。所有的套路，技巧双方都清楚，对抗没有用。万一窦叶赢了，张扬心高气傲的咽不下那口气，俩人的合作也就走到了尽头。

杨伟一边和防守队员推推搡搡，一边说：“卧槽，哪两个是在跳探戈吗？我说你别贴着我，热不热啊，你丫对男的没那个意图吧，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闭嘴！尼玛麦阎王教出来的都是话唠啊。”

“嘿嘿，哥们儿，一听你也是被麦阎王摧残过得啊。”

柳明全听不下去了，狠狠瞪了杨伟一眼，破口大骂：“伟子，你今天别萎了，什么时候雄起一次啊！”

“滚蛋！来两个大美女给我加油，我绝对挺、起！”

张扬左突右闪无法晃过窦叶，他毕竟是个前锋，虽然脚下活不错，但比起中场的窦叶他感觉有些吃力。

“豆豆，让我过去。”

窦叶没理会他，只是趁着张扬说话的机会，飞起一脚将球断下，范慕顿时跟上，在边界内将球停下传给了柳明全。

张扬站了一会咬紧了牙，“豆豆，成！你非要和我对着干，成！”

主力队急速后撤，转眼间便形成了两道防线，凭借柳明全的能力是无法突破，他选择将球分给了窦叶。

窦叶左传，让自己的队友带球突进，自己沿着中场杀了过去。

这几分钟内，S大的控球率远远超过主力队，队员们已经打出了一波小高、潮。自信心也膨胀了起来，动作干净利落，判断准确，传球成功率直线上升。

接到队友的传球，窦叶再次面对张扬，防守他的应该是主力后卫，但张扬不知为什么偏偏和他过不去。

窦叶不想和张扬在场上闹，他们之间没什么可闹，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家各走各路。而且现在是敌对关系，他也一改以前碎嘴的毛病，话都懒得多说。

俩人再次在中前场纠缠，窦叶背对着禁区，身后张扬紧贴，阻止窦叶的转身传球。

窦叶突然间起了高球，在张扬还未完全转身之前脚后跟为轴，快速转身闪过张扬，接到自己的球也没等球落点传给了在人群边上的范慕。

范慕接球也没停顿，起脚抽射。

主教练摇摇头，“这球的失误守门员要负全责。都在哪里看对方7号，盯着那个10号，这23号的范慕就没人防守吗？”

教练组此时连笑都笑不出来，一比零落后，还是一支大学校队，他们还能有脸说自己是主力队吗？

说范慕没人防那是冤枉了主力队的后卫线，他们防了，就是离着有点远，而且窦叶和张扬在哪里纠缠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边，直到窦叶突破传球，他们才发觉这球是传给范慕的，那个角度射门守门员应该可以防守到，可谁知道守门员判断失误站位靠边，防杨伟去了。

麦涛鼓着掌，也不管看台上国家队的球迷喝倒彩，在他心目里，球迷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支持自己队伍的人，显然主力队没有铁杆球迷。

场边的记者也看见窦叶冲过去扑在范慕身上，范慕伸手拖着窦叶的屁股将人抱起，一群人也跟着冲了过去，欢呼着，庆祝着，虽然无人喝彩，但也自得其乐。

窦叶那是毫不含糊，双腿夹着范慕的腰，举起拳头呐喊着。他的木木总算进球了，他看中的人绝对不差。

张扬只觉得这是挑衅，刺果果的挑衅着他。布满血丝地眼底刺痛着，握着拳的胳膊青筋鼓起。是谁说的只要他在无论谁的传球都能进，是谁说他是球门前的杀手，王者。那些人到底是在毁他，还是在讽刺他。

窦叶传球的能力，捕捉时机的敏锐感觉，真的没有人能够代替。

“这这……”麦涛瞪眼隔空点着窦叶，放规矩点，要亲热回家去，比赛还没完呢。

第六十四章

主力队落后，并非是他们不努力，大人和孩子较真怎么都是大人的不对。可被孩子们狂打脸，又被教练组的轮流骂。中场休息时间，主教练一言不发高贵冷艳地看着他们，那眼神瞟得他们一个个心底发毛，背后发寒。

看台上的嘘声他们听够了，自带封闭系统，两耳不闻窗外事踢死一个是一个。球迷们太胡闹了，有本事自己下来踢一个，在哪里瞎起哄。

窦叶坐在场边看着范慕英俊的侧脸，小心肝一抽一抽的，跟通了电似的，发颤，酥软无力。

范慕只是默默想着自己的心思，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好超越张扬，可踢了半场，他猛然发觉自己的目标是不是定的太低，他要超越的目标应该是哪位金毛伯恩。

目标定的越高，他才能进步越快。

窦叶将自己喝过的饮料递给范慕，范慕也不在意接过就喝，队员们早就习惯了，人家两口子爱怎么做是人家的事。

柳明全仍旧处在兴奋中，全身都在发抖，连欧飞和他说话都没有听见。

麦涛走过来拍了拍柳明全的肩膀，这孩子爆发的太快，他有些担心几天后的正式比赛，这孩子还能这么兴奋吗？

主力队在下半场球风突变，凶猛了起来，看台上的球迷却说，欺负一帮孩子算什么好汉，这场球要是不进十个八个的，都他妈回家卖红薯去。

赞助商的代表今天也来了，听见这帮球迷们的议论微微皱眉。一个国家的足球素质决定了这些球迷的素质，看来今后的路还很漫长。

窦叶在场上越踢越来劲，范慕和他的配合流畅毫无瑕疵，虽然没能敲开主力队的大门，但在十分钟内连续给对方造成压力，他们俩的组合在旁人眼里势不可挡。

在他身后的柳明全李胜几人也跟磕了药一般，兴奋，雀跃，整个半场的上空都飘荡着年轻的骄傲感，微辣却刺激。

队员们放松起来，动作也变得更加灵活，传球失误率越来越低，三条线壁垒分明，进攻推进的游刃有余，加上主力队的凶猛表现，赛场变得赏心悦目，看台上不满的球迷们也纷纷闭了嘴，认真的观看着比赛。

张扬明白，这场球无论输赢，窦叶都会被召唤进入国家队，但附加品是范慕！范慕的位置和他重叠，他现在不能肯定，如果将来范慕也到国家队还能有自己的位置吗？窦叶不给他做球，他势必会被替换下场。

他很焦急，虽然7号不断地给他做球，但在不稳定的心态下，失误连连，偏偏趁机捡漏地缺是窦叶。

窦叶再次断下了张扬的传球，挥了挥胳膊，做出大军压上的动作。

三前锋已经起跑，对方后卫没能很好的造出越位线。柳明全跟在后面跑到边路策应，李胜和王虎也将防线推前。

三条线路再次清晰可见，令球迷叹为观止，这只是一支大学校队吗？这帮小子跑去踢甲级联赛都会有一番作为。

麦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眼雀雀欲试的板凳们，思索着要不要开始换人，让其他替补也上去感受一下气氛。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转身的空档里，张扬从背后铲断了窦叶。

由于是低调的友谊赛，体育场没有安排摄像机和大屏幕播放，大家只看到了张扬跑动，滑铲铲倒了窦叶，窦叶顿时倒在草坪上，抱着腿翻滚着。

他们没能看到窦叶痛苦的表情，热汗从额头一股股的滑下，钻心地痛感令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他试着想要爬起来，但左腿已经无法听使唤了。

范慕跑了过去，紧张地看着窦叶，大声呼叫着医护人员，蹲下检查窦叶的伤势。看着伤口的眼睛发直，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心滚烫着，仿佛想要剥开胸膛让心降降温。

转过身，范慕一言不发地看着张扬，握着拳，他朝张扬扑了过去。

“我不是故意的！”

可拳并没能打到张扬，范慕被窦叶叫住了。

“木木，你还想踢吗？”

窦叶不是为了张扬，是为了范慕。他心里有数，这次范慕表现出众，也许就能被主力队教练青睐，日后进入主力队不成问题，但范慕要是再打架，那主力队是不可能要范慕的。

而且最好的报复不就是夺走对方最想要的东西吗？范慕进入主力队势必要和张扬争夺前锋位置，以范慕的实力，略胜张扬一筹。他必须为范慕的将来着想。

就算他的腿废了，他也希望范慕能够穿上国字号球衣上场。

医护人员用担架将人抬了下去，赞助商的代表已经坐不住了，偏偏伤的是窦叶，这要是其他也好，就算是二少爷被踢废了也比伤了窦叶强。

要知道，他今天不仅仅是过来观战监督的，他有其他的任务。海外哪家豪门还在和他们进行拉锯战呢。

比赛因窦叶受伤送医救治被迫中断，球迷们纷纷不满，可他们心里也清楚，少了谁都不该少窦叶，张扬这脚太黑了，人家马上就要去海外比赛，下这种黑脚是故意的吗？

裁判员在得到双方教练的认可后，宣布比赛结束。这球没法踢了，好好一场比赛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范慕一直陪着窦叶上了救护车，也不管医护人员会不会看出什么，伸手拉着窦叶的手指，十指相扣，他想起上一次窦叶受伤，他不在这人身边，他哥哥问他窦叶要残了该怎么办。

他那时候没心没肺地说我背着他去看球。但现在他说不出口。窦叶有多么喜欢他，就有多么喜欢踢球，这一点他早就清楚。

窦叶拉着范慕的手，嘴唇发白，额头冒冷汗不敢看自己的腿。他觉着自己不能乱，他要乱了，范慕能冲下车去找张扬拼命。他毫不怀疑范慕可以为了他自毁前途，他和范慕那就是一根线上的俩蚂蚱，伤了谁都牵动对方的心。

范慕抬起眼皮掌心磨蹭了下窦叶的，无声的安慰着对方。第二次了，豆豆第二次住院，这次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他怎么就没能看住那人呢？

张扬已经听不见他眼前这人嘴巴张张合合说什么，豆豆被他踢到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伸的腿，脑海中一片空白。

看着主教练失望的眼神，他明白，自己完了。范慕那是什么人，能饶了他吗？他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一次次问着自己，如今该怎么处理。

场上裁判看得清楚，他那是冲着人去的，因为他抢不到球，冲着窦叶的腿铲了过去。背后铲断本来就是危险动作，若是侧铲还能解释下，现在就算他说他是无心的，谁肯相信，更何况，范慕没有打他，若打了他，他还能当个受害者大声辩解，对方没有把那一拳挥下来。

他必须自救，在那俩人还没开口之前自救。

……

S大在即将出征前陷入了绝境，所有人都去了医院，即便校方和教练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他们也自发的集合跑到医院探听消息。

范慕疲惫地坐在CT室外，厚重的门阻碍了一切视线，将豆豆独自留在里面。

欧飞冲上前问：“到底怎么样？伤的不厉害吧。”

范慕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你们怎么都来了。”

杨伟气呼呼地说：“还能踢么？张扬这小子，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