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现在你师父回来了，终于有人可以好好管管你了！”楚云天一辈子英明神武，唯有这个儿子，是他的死穴。

“少爷只是嘴硬，刚才还说盼着师父多住些时日呢。”貌温打圆场道。

小风也趁机敬了酒，整个酒席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爸，我敬你一杯。”林锋没有多说一句话，也实在说不出多余的话。身旁服侍的佣人欲往林振耀的空杯里续酒，却被林振耀砰的一声，将杯子倒扣在桌上。

“哎，振耀，儿子诚心诚意跟你敬酒呢，你这是干嘛。”楚云天劝道。

“我没这样的儿子。”林振耀冷着脸说道，全然不顾林锋尴尬的处境和脸面。

旁人看着这两对父子，一个不认老子，一个不认儿子，实在是无可奈何，哭笑不得。

“这么优秀的儿子你不要？那咱俩换好了。反正楚铮那臭小子也不想要我这个爹。”楚云天笑道。

楚铮怕触了林锋的眉头，气的干瞪眼。

“谁爱要谁拿去，反正我要不起。”林振耀毫不领情，依然冷若冰霜。

就在这尴尬的瞬间，素银端起了酒杯，朝林振耀敬去。

“耀叔，我是素银。久仰您的大名，初次见面，我与锋哥一同敬您，请您以后多多指教。”素银大方得体的举动，令林振耀心头又不禁一颤，没有拒绝的道理。他面色缓和了一些，将酒杯摆正。楚云天亲自为他斟了酒。林振耀举起酒杯微微向素银一倾，仰头干掉了杯中酒。

素银望了林锋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一饮而尽，尴尬的气氛终于烟消云散。

楚云天适时的称赞道：“老林啊，你可不知道。这个素银竟然认得九霄虚静，而且还弹得一手好琴。强将身边无弱兵，你儿子身边藏龙卧虎啊。”楚云天一石二鸟，夸了素银又抬举了林锋。

林振耀眯着眼睛笑笑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疑虑和沉重。

“耀叔别当真，是楚爷谬赞了。素银的三脚猫功夫，上不了台面。”素银谦虚的回道。这一瞬间又是那样的熟悉，林锋的手又不禁一抖，夹住的菜掉落到盘子里。

目光犀利的素银，将林锋夹落的菜，夹到林锋碗里。林锋却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整整一顿饭，吃的是索然无味。林锋是铁了心想喝醉，不管谁敬酒都照单全收。宴席还没散，他已经微醉了。众人的交谈，变成了无声的电影。林锋沉浸在无尽的思念里，孤独而又悲伤着。

宴席终于散了。楚铮缠着林振耀的胳膊，亲昵的朝沙发走去。只听到林振耀佯怒训斥道：“再用那种态度跟你老子说话，看我不收拾你。”楚铮则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腻歪着跟林振耀交头接耳的诉说着什么。林振耀爽朗的笑声不断的从沙发传来，楚云天坐在一旁抽烟斗，望着他最在乎的两个人开怀的样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多么父慈子孝的一家人。

林锋远远的看着那温馨的画面，心头一阵苦涩。

“锋哥，过去吧。”素银顺着林锋的目光望去，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坚不可摧的男子，竟然那么可怜。心中涌上一阵酸楚。

“回房。”林锋清冷的回道，转身欲走。

“锋儿，你怎么还不来？过来尝尝新采的绿茶。”楚云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风和貌温帮着收拾碗筷，见林锋想撤，拦住了他的去路。

“都已经忍一晚上了，不差这一会儿。”小风低声劝道。

林锋迟疑了一会儿，转过身，朝沙发走去。素银望了小风一眼，也跟了上去。

端着手中上等的骨瓷茶碗，茶水的温热，温热了冰冷的手心，却温暖不了林锋那颗寒冷的心。望着楚铮紧紧搂着林振耀的胳膊，开心的诉说着过去的往事，林锋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那孤独而又冰冷的童年，身体里的能量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一股股热浪直逼胸口，咬噬着他的心脏，他的灵魂。

素银察觉了林锋的异样，突然提议道：“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素银想献个丑，为大家弹奏一曲。”

楚老爷子求之不得，连忙命人取来九霄虚静古琴。素银望着林锋眼里淡淡的殷红，连忙坐在琴岸前，他纤细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弹出一阵清婉流畅的琴声，仿佛汨汨流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伴随着琴声，一股寒凉彻骨的冰冷脉动，汩汩传入林锋的体内，生生将那股躁动的力量逼退。林锋猛地抬起头，望着沉浸在琴声中的素银，忽然感到他周身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林锋揉了揉眼睛，却又发现一切不过是幻象。呵，看来自己的酒量退步了不少。林锋痴痴嘲笑自己。

正当他强迫自己清醒之时，一段素雅诗句，如经咒一般，涤荡在林锋的脑海中。他只觉得心跳停止，僵如沉冰。

今昔月似前，世别哀怨生。素云映沧蓝，银沙幻如冰。

95.觉醒

林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到曲终人散的。前世今生的影像重叠交错，像电影一般，闪烁在他的脑海里。若不是素银的一声低唤，林锋还沉浸在那被下了蛊一般的迷离里。他猛地抓住了素银的手腕，死死地盯着素银，那目光如尖刀一般锐利，仿佛要将眼前的男子生生看穿。

眼前的男子幻化成蓝冰，蓝焰，又忽而变成素银。林锋只觉得一阵晕眩，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月光皎洁，坐在一旁的素银已经睡去，银色的发丝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摸那抹光华，却触动了轻睡的人，素银抬起头，目光如星，直直的望着林锋。

“你醒了？你，”话还没说完，就被床上男子深情的热吻堵住了口。素银瞪大了眼睛，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惊讶和错愕。

从他在卧龙认识林锋那天起，他们从未有过任何肌肤之亲。林锋喝醉的时候告诉过他，他长的很像自己一位故知。自从林锋不惜公开身份，把他带到金华，素银知道，那绝不是普普通通的故知。

从一开始，素银便知道自己是个替代品。失去了挚爱，能有一个面貌神似的人在身边看着，也是一种补偿和满足吧。素银与林锋心照不宣，谁也不捅破这层窗户纸。

能让素银心甘情愿做这个替代品的根本原因，便是林锋自始至终对他保持的尊重和距离。林锋虽然失了魂，但是却没有失去理性。对素银，他从来没有过，也不能有非分之想。两个人看似暧昧，却从未越过雷池半步。这样的距离，想必连身边最亲近的筱小风和楚铮都始料未及。

所以，林锋让他当众脱衣服，他感到意外和震惊。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吻，更令他措手不及。

素银想推开林锋，却被对方擒了双手，压倒在床上。

“林锋，你喝多了！”素银艰难的从被强吻口中透出一句话。当他发现压在身上的男人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将手肆虐的下移，他知道大事不妙，拼了自己的全力反抗着。

林锋一怔，突然抽了自己的皮带捆了素银的双手，固定在床头，像一头野兽一般，剥去了素银的衣服。望着素银那惊恐而又抗拒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快感涌上头脑，让他欲火焚身。

素银自知反抗无望，只能闭上眼睛承受这场浩劫。只是现实比他想象中还难忍受。林锋抬起他的双腿挺身而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素银不自觉的叫出了声。

林锋死死的盯着痛苦的素银，一边你攻击，一边喘息着问道：“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蓝焰？”

素银缄口不答。暴风雨一般的侵略，令他皱紧了眉头。屈辱的姿势，暧昧的气息，滚烫的躯体，肌肤撞击的声音，竟然让他的下身起了变化。该死的！素银闭上眼睛，掩饰着自己的羞愤。

林锋捏住素银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你看着我！”

素银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眼睛里闪着红光的俊秀男子，目光怨愤而冷漠。

“素银可从来不敢直称我的姓名！如果你不是蓝焰，你又怎么会念出那样的诗句？”林锋逼问，进攻的动作非但没有停止，另一只手竟握住了他的坚挺。

那一瞬间，素银打了一个冷颤。只觉得浑身的欲火被林锋燎燃。“诗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素银将目光移向一旁，克制着自己的反应，冷冽的回道。

林锋用力的板正他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弹琴的时候，你念的那首诗！你忘的够快的！”

“我弹琴的时候，嘴就没张过。喝傻了吧你！”素银不客气的回道，却被林锋大力的挺进，痛的叫出了声。

林锋听到这句话，捏住素银下巴的手，像触了电一般收了回去。不可能的，他明明听到素银念了那首诗，真真切切，字字回荡耳畔。

他俯视着被他压在身下的男子，眉目间不像在说谎。但林锋并不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如果不是派人暗中查了素银的底，他也不会把这个完全查不到任何背景信息的神秘男子当做蓝焰的化身。

交融之际，一股清凉通过身体的接触源源不断传入林锋体内，那如清泉一般的能量，与自己体内的躁动能量融合中和，竟然生出一种特殊的惬意与快感，那是一种每一个细胞都达到兴奋极致的无法抑制的快感，无法言喻。

看着素银努力克制却又情不自禁的娇喘与呻吟，林锋的身体血脉喷张，一次又一次冲向高峰。这异常的水乳交融，让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样熠熠生辉的东西，蓝玉虎头。

就在林锋发泄完兽欲，精疲力尽，沉沉的倒在一旁时，敲门声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显然，已等候多时。林锋低沉的吼了一嗓子，谁！

小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锋哥，耀叔有请。”

林锋猛地坐起身来，转眼看了看素银。只见素银赤裸裸的躺着，浑身狼藉，面色僵冷。林锋伸手解了捆住他的皮带，站起身来背对着他穿衣服。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很痛。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着这个男人，却连一句抱歉都说不出。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待林锋一言未发的走出房门，素银的眼角，滑落一丝晶莹。

出门看见小风凝重的脸，林锋暼了他一眼，径直朝林振耀的房间走去。敲门入内，林锋的心情，一点也不像看上去那般从容。只见林振耀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面色在烟雾的缭绕下扑朔迷离。

“爸。”林锋站定了，开口称道。他知道这一刻，他迟早要面对。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自己还是不能豁然洒脱。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林振耀阴沉着脸，开门见山。

林锋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太多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回答。事到如今，他已经骑虎难下，林振耀是个聪明人，不可能不了解。沉默，还是沉默。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持续了很久。

“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难不成一辈子不想回林家，不再见你师父了吗？”林振耀转移了话题，林锋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已然得到了林振耀的理解与原谅。他抬起头望着满面沧桑的父亲，心中充满了感激。

“林锋铸成大错，无颜面对林家和师父。”林锋敛目回道。

“无颜？什么时候你的借口变得如此拙劣了？”林振耀不悦的呵斥道。

“你这次来缅甸，不是为了抓我回去这么简单吧。”林锋转移了话题，其实他心里明白，父亲不惜一切重回故地，都是为了自己。

“楚云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跟他合作，我看你是自信过头了！”林振耀没好气的说道。

“汪祺瑞现在官位坐稳了，近期又把手里的血虎实业股份转给了汪凝，血虎帮的利用价值已经所剩无几了，很快他就会将毒手伸到血虎帮来，我不得不为血虎帮找一条退路。这个时候，还是跟林家和森哥，划清界限为好。”林锋一脸凝重的说道，提到森哥二字，心里又不觉一痛。

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想什么，林振耀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跟楚云天合作，也是一步险棋，他不希望林锋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你就知道楚家寨是退路，不是死路？”林振耀一句话堵了回来。

“我不能肯定这条路能不能走通，但是至少我得试一试。楚云天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自然有他的弱点和死穴。我相信，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不会心动。”林锋面色刚毅的说道。

呵呵，弱点，死穴？林振耀心里清楚地知道，楚云天的死穴是什么。否则，他就不会回来了。

“既然要划清界限，就划的彻底一点吧。总是躲着，也不是办法。”林振耀叹了口气，对眼前这个异乎寻常清醒和理性的儿子，又爱又恨，更多的，是心疼和无奈。

“你的意思是”林锋一愣，抬头望着林振耀，已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汪凝控制的股份不断攀升，为了制约赵森，汪祺瑞没少费心思。血虎实业的业务，受到不少压制。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林家所有的产业都会改姓汪。少了你这个心头之患，他们多少也能收敛一点。我们也能为赵森争取多一点时间。”林振耀吐了口烟雾，沉重的说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林锋回答说。

“血玉虎头落单，只能成就匪道，汪祺瑞不会不知道。所以，蓝玉虎头才是成功的关键。据说汪祺瑞已经查到了蓝玉虎头的下落，但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行动落空。所以，想要对付他，你务必要先汪祺瑞一步，找到蓝焰。否则，后患无穷。”林振耀说道。提到蓝玉虎头，又提到蓝焰，林锋不自觉的将一切串联起来，心里不自觉的沉了一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林锋问。

“事不宜迟，就明天吧。”林振耀捻灭了烟蒂，深沉的结束了这次谈话。

回到房里，素银已经沉沉睡去。林锋轻轻的躺在他的身边，望着那张卸去妆容清秀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被汪褀瑞的追查惊动了的蓝焰消失匿迹也就可以理解了。神似貌离的素银的出现，就更加解释的通了。冥冥之中，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只怪自己，后知后觉，苦了身边安睡的人儿。

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能现在才察觉。

意识觉醒的瞬间，幻象迷阵不攻自破。林锋看着身旁沉睡的脸渐渐现出熟悉的绝美，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当素银醒来的时候，天蒙蒙亮。逆着朦胧的日光，他看到林锋坐在床边，直直的望着他，一脸忧伤，满身颓废。

素银动了动身，发现被折磨了一晚之后，浑身筋骨酸痛。林锋将他扶起，眼里的心疼和柔情，与昨夜的魔鬼判若两人。

“你，没事吧？”开口这样关问的应该是林锋才对。素银话刚落音，就被林锋紧紧的抱住。

“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林锋的身体在颤抖。素银心里咯噔一下，浑身僵硬。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素银说。

林锋猛地松开素银，双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的说道：“幻术已经破了，你还想骗我？”

素银呆住了。他望着林锋吟满泪水的眼眸，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再也不要离开我了，蓝焰，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吗？”林锋的声音颤抖着，哽咽着，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和尊严。

“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蓝焰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如同天籁。听到了久违的声音，林锋不由得怔了一下，又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人儿。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我只顾自己的事业，忽略了你，发生那么多事，我都毫无觉察。对不起！”林锋悲伤的忏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