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招人眼球的惹希像生怕自己不够醒目似的,穿着夕阳红的过膝中式长衫,肤白胜雪,目空一切。
绣线金边纯白礼服的危辰,襟前一朵紫色郁金香,神彩卓然,风度翩翩,我那个白马王子的头衔立刻拱手相让。
身材略瘦的叶昶,则是一套剪裁别致的海军蓝立领中装,越发显得他的修长俊逸和潇洒不凡。
五人一同出现在大厅门口,刻意的停格了两秒,略略扫过会场,不用任何姿势,任何语言,就让在场的男士们加速心跳,女士们大声尖叫,那个画面连我看着都觉得眼冒金星,气血翻腾,差点没喷出鼻血。
我几乎已经看到了明天的头版头条了,这五个人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爱出风头。
其实若论俊美,在场的影星也有比翎帅的,但是,有谁能有这个气势,这方阵容,这份骄傲?与生俱来的气质加上相处十年培养出的默契,让翎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形成互动,每一次眼神交递都心领神会,这份潜移默化早已深入他们彼此,透进骨髓,任谁也分不开,凭谁也插不进。翎,其实就是一个人。
借着酒会,培养感情互通讯息的经纪人们,都抓紧时间和编导,曲作者们哈拉去了,我闲闲的端了杯饮料做到边上的休息座。
交际这种事,黎瑶他们各个都是好手,曾经没有固定经纪人的他们,更习惯自己去选择对象,而一流的大师们往往也会主动送上门来,毕竟再好的曲目也要由具备实力的歌手演绎才行。翎能红到今天,本身的音乐天赋是绝不可小觑的。
将喝完的杯子放到面前的玻璃台上,一杯红葡萄酒从肩膀处伸到眼前,回过头来,是业内著名的曲作者尹肖老师,虽已是五十开外的人了,但保养的很好,有着这个年龄的男人特有的稳重和儒雅。忙站起身:“尹老师,你怎么也坐到这儿来了。”
“那边太烦人了,来清静清静。”尹老师坐到我旁边,将酒又递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我歉然的拒绝。
尹老师深看了我两眼,笑了一声:“你还真是这个圈里的异类。”
“尹老师,您说笑了。”我并不觉的自己有那里特别。
“能和翎相安无事的处两年,就足以证明你的不同一般啊。”尹老师喝了口酒,缓缓的说。他若是知道我和翎真正的相处模式,只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远处,黎瑶和安彤正和一个曲作者聊得尽兴,惹希、危辰则被一群女人围着,散发他们的男性荷尔蒙,而叶昶是连个人影子都找不到了。
尹老师是个很风趣的人,又见多识广,聊起国内外的趣闻轶事,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再配上他抑扬顿挫的语调,真是极富感染力。
尹老师有个习惯,说到兴头处,总忍不住的拍大腿,拍着拍着就拍到我的腿上了,打得我生疼。
说到瑞士达达主义的倡导人查拉的名言:“这是忍不住的痛苦的嚎叫,这是各种束缚、矛盾、荒诞的东西和不合逻辑的事物的交织,这——就是生命!”尹老师更是全身心的陶醉,一瞬不眨的盯着我,搁在我腿上的手也用力的捏了几把,又疼又痒。
但那一瞬,我真的被这种反传统、反主流的达达主义学派撼动了。
正在感动,忽然一只手从腋下把我操起来,黎瑶阴深深的脸出现在眼前,不发一言的拖了我就走,让我和尹老师打个招呼的机会也不给。
被扔进车后座,还没坐稳,车子就发动了。
“你干嘛,这很失礼吔。”我拉平衣服,坐正身体。
“你少和那个老家伙说话,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黎瑶狠狠的说。
“你……哼!”我气得脸扭到一边,一路沉默到家。
叶昶尽然早就溜回来了,刚洗了澡从浴室里出来,只穿了条竖纹的平脚裤,裸着上身,细致修长的肌肤上晃动着晶莹的水珠,正用搭在肩上的浴巾胡乱的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盯着叶昶的上身看了半天,刚才一直压着的火也一点一点飚上来:“叶、昶!你是不是又瘦了!”
叶昶看着我痞痞的一笑,用浴巾遮了遮胸口:“丹丹,你好色哦。”
我的肺都快气炸了,上前揪住这个混蛋:“你说!你最近又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想进博物馆当标本啊!”
叶昶挣脱我的手,一脸的不以为然:“瘦有什么不好,现在就流行精致的男人,五大三粗的肌肉男早落伍了。”
我伸手箍住叶昶的腰,大概就二尺三的样子,这么大的个子,配这么细的腰能看吗。
谁知这个家伙竟然给我“嘤”的一声,顺势倒进我怀里:“丹丹,好痒哦。”
靠,我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要恶心我。”
黎瑶窃笑,任叶昶在我身上揉磨、发嗲,好半天才过来拉开我们,说了句人话:“你也节制点,再这样整晚的不睡觉,在录音室昏倒了怎么办。”
“叶昶——原来你又跑去夜游了。”我抓狂,但这死小孩鬼精的,一下子钻进房里,凭我在外面敲的惊天动地,照死不出来。
搬了个凳子堵在房门口,杜绝他晚上夜逃。
安彤他们回来时,看到守在房门口的我,也只是习以为常的摇摇头,然后各自回房睡觉。
回想起来,第一年做翎经纪人的时候,一个月里倒有半个月,晚上就是这样堵在房门口睡的,那个时候被这几个小鬼整的还真惨,不过后来是怎么变得和平共处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如果现在这个样子也能算是和平共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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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简直就是上下眼皮撑着火柴棒去上班。
一直到中午,接到了消失好久的陆薇的电话,才振奋起精神,约了晚上在“乐美颂”见。
红磨坊式的“乐美颂”是陆薇常去的餐厅,看看表,早到了十分钟,就先坐下来点了几样她爱吃的小点。
李脯塔、抹茶卷、提拉米苏……一道道点心上齐了,还不见人,又枯坐了四十多分钟,那个纤巧伶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随着她慢慢地走近,我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怦怦乱跳起来,这么久没见,陆薇,我真的好想你。
依旧温柔可人的面容,依旧柔情漫溢的浅笑,淡淡的扫过桌面,说出的话却叫人心痛:“吕丹,我们分手吧,我考虑了很久,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
刚展开的笑就这么生硬的僵在了嘴边,我傻傻的看着陆薇袅袅的站起来,转身离开,浅绿色的裙摆消失在餐厅门口,前后不到五分钟。
坐在盥洗室的马桶上,我欲哭无泪,怎么也想不通分手的原因。上一次见面是我生日的那天,中间也就隔了一个半月吧,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好端端的就要分手,长距离恋爱的情侣多了,没见过哪一对像我这样的,难道真是我自身的原因。
“唉~~~唉~~~”我垂着头唉声叹气,最好能一次头把霉气都叹光。
拨了个电话给王萌萌,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吕丹,现在就去她家,应该会找到答案的。”见我有些犹豫,又催促:“去吧,难道你想就这么不清不楚的分手,留下一辈子不愉快的记忆?”
是的,王萌萌说的对,我虽然不想做死缠烂打的人,但如果不问清楚,这真的会成为一辈子不能释怀的记忆。
打了个车到陆薇家,在楼下仰望着那个亮着灯光的房间,徘徊了半天,才鼓足勇气走进电梯。
按了好一会儿门铃,终于有人来开门。
看到开门人的那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顿时就凝固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是谁啊?”陆薇穿着睡衣,头发松散的出现在这个人的身后,见到我也有点吃惊:“你怎么跑来了,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然后急急得向这个人解释:“我真的已经和他分手了,黎瑶,你相信我,你早上一提出来,我下午就和他说过了。”
黎瑶冷着脸不说话。
原来如此,这就是原因,原来我一直被这个人耍的团团转。我本来只是当他们是几个喜欢搞搞恶作剧的大孩子而已,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们早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孩子了,他们真的是一群小恶魔。
“丹丹,我……”
“啪”我一巴掌打断了黎瑶的话,转身冲向电梯,在他追过来前按上了电梯门,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在大街上飞奔,思绪像倒退的路灯一样飞逝,想起这两年来的付出,只觉得心酸。
十字路口,黎瑶的车追了上来,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拦住了我:“丹丹,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走开!”我想甩开手,却被他死死拉住:“放手啊!”
黎瑶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我挣不脱,开始没风度的大吼:“黎瑶,你用不着这么费心的来整我,我明天就辞职,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下你满意了吧。”
“丹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放开我,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你,我讨厌你就和你讨厌我一样。”
黎瑶的脸一下变得好难看,难道你还会被这句话刺伤?这和你对我做的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乘他愣住的功夫,我抽回手,向路边拦车,却在下一秒被他拦腰抱起,塞进车里。
车开得飞快,下了锁的车门打不开,任凭我在车后座又叫又跳,死命的捶打他,黎瑶也无动于衷。
车终于停下来,我认识这儿,这儿是黎瑶家的一处别墅,曾经来过两次。
黎瑶把我拖出来,不容我反抗的扛进屋,扔沙包似的摔在沙发上。
我被他这么颠三倒四的扔来甩去,折腾的头晕目眩,稍稍缓过神来,已被他压在身下。
衬衫什么时候被脱了下来,环在手臂上,限制了我的行动。黎瑶一边疯狂的吻我,一边解我的长裤,这个情景有点眼熟,只不过主角换了个人,而这个人比叶昶更危险。
“你疯了。”我弹起身体,企图把他掀下去。
“我是疯了,快被你逼疯了。”黎瑶咬牙切齿的说,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
一面用身体死死压住我,黎瑶一面加快手里的速度,长裤被剥下来扔在了地上,黎瑶的手探进内裤里握住我,赫的我冷汗直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黎瑶,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的口气不稳,只希望这真是一场玩笑。
黎瑶抬头与我脸对脸,鼻观鼻:“开玩笑?你还以为我在开玩笑,你到底有没有神经!”
我是没有神经,若是有,早离你们十万八千里了。
黎瑶的动作蛮横又霸道,不顾我的嘶叫踢打,将我翻过身,硬是从身后冲进我体内,疼得我差点闭过气去,脑袋嗡嗡作响。
耳边重重的喘息和体内缓慢又有力的抽动持续了好久,虚幻的像一场梦,却是真实又疼痛的梦。
疼痛、羞愧,更多的是屈辱和背叛一起袭上心头,我在黎瑶身下泣不成声。
黎瑶依旧埋在我体内,紧紧搂住我,在我耳边喃喃的说:“别哭,丹丹,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要辞职,不要走,丹丹,丹丹……”
我慢慢停下了挣扎和哭泣,他说什么?他爱我?
黎瑶捧着我的脸一次又一次的亲吻,一遍又一遍的低喃:“我爱你,我爱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傻愣愣的任由他亲遍全身,继续在体内一次次的肆虐,直到筋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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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乘黎瑶还在熟睡,从别墅逃难似的奔出来。
浑浑噩噩的回到公司,坐在椅子上试图理清这份混乱,想想黎瑶的表白和这两年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啼笑皆非。
正发着呆,手机玲声忽然大作。
“喂,哪位?”
“哥,是我,你这两天能回来一趟吗?”
“小靖?是家里有事?妈怎么了吗?”小靖知道我忙,所以很少打电话过来,更不会轻易叫我回去。
“恩……妈的情况不太好……”小靖的声音低了下去。
“好,我知道了,今天就回去。”匆匆挂上电话,立刻赶到车站买票,直到汽车发动,才拨了个电话回公司。
“丁总,我是吕丹,我请两天假回家一趟,后天就回来。”不等老头子答复就挂上了电话,然后关机。
回家的车程只要一个多小时,这么近的距离,却总也找不到适当的时候回去。
跨进家门时,爸正在收拾东西,都是刚从医院拿回来的。看到我,忍不住红了眼睛,但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
医院里熟悉的双氧水味儿,曾经是那样的令我深恶痛绝,然而,此时此刻走在住院区的过道上闻到它,却有一种久违的平静和空灵。
外界的一切纷繁乱扰到了这里就都显得微不足道,这里是连最基本的生存都要去努力争取的地方,能活着就是这里的人最大的梦想。我们的烦恼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就不是烦恼,连烦恼本身都成了一种奢侈的向往。
妈得的是脑癌,已经拖了很多年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都用到了医疗费上,可就是这样也依旧没办法根治,药物只能起到延缓癌细胞扩散的作用。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病房里,小靖和女朋友都在,一年多没见,这小子到是越长越结实了,我在外工作,家里、医院全靠他一个人在照顾,和女朋友马拉松似的恋爱谈了五年,迟迟没有结婚,不是不想结,是没有钱也没有精力去结。好在石娟这女孩子是个死心眼,认定了小靖,否则就凭我们家这条件,十个小靖也不够人家甩的。不过,两个人今年都24了,人家女孩子还能等多久呢?
走过去一拳捶在小靖的胸口上,笑道:“你这傻小子,肉都长这儿来了,难怪都不长心眼儿。”
小靖憨憨的露出两颗虎牙:“哥,你怎么还这么瘦阿,都跟你说了要多吃肉的嘛。”
石娟笑着拍上小靖的后脑勺:“你以为都像你啊,肉食动物!”然后一本正经的向我投诉:“哥,你不知道,小靖吃浑一定得用大块大块的排骨、肉圆喂他,肉丝肉片的对他来说都不叫荤菜。”
我失笑,小靖从小就特爱吃肉,我们这儿的万山蹄,那么大的一个,他一顿就能吃三个,看的旁边的人全都吃不下饭。
不顾小靖的面子,又和石娟说了几件小靖小时侯的糗事,不由得嬉笑了一阵。
本来,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实在是不适合谈笑的,但这个家被妈的病拖了这么些年,每个人都累了,也倦了。病痛折磨的是妈的身体,同时也折磨着家里每一个人的神经,而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现在想起来,一向温吞的妈当年会做出那样残酷的决定,一定是早已预见了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因为她知道,以爸的个性,定会坚持治疗到最后的,可等待爸的除了拖累和被拖累,真的什么也不剩。
有时候,不放弃并不意味着就有希望。
接过小靖递过来的毛巾,轻轻地为病床上的妈揩了把脸,原本瘦削的脸颊这几年因为药物的刺激早已浮肿的辩不出原貌。
小靖说,妈的昏迷是很突然的,医院抢救了十几天,最终得出结论:醒来的可能性为0,癌细胞正在迅速扩散,药物已不再起任何的作用。
就这两天,爸会接妈回家,虽然我们一直盼着妈回家的那一天,但这样的离开,就真的意味着希望的彻底破灭。
爸苍老了很多,这个从不肯认输的倔强老头,最终还是输掉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局。
“小丹,我想这两天就把和你妈的复婚手续给办了。”爸坐在床头,轻手轻脚的为妈带上帽子,妈的头发已脱落的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