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怎样？能处理么？”

“解毒？我可不是专业人士，你还是回暮部，总会有办法的。”

“算了。就这样。”

“前辈你……真的不打算回来吗？部长老爷子最近不太高兴……”

“柚寺，如果有解毒的办法，记得通知我。”

枢微挂上电话，呼了口气，他尽量保持平稳语气，不让对方听出自己急促的呼吸。

他很紧张，手心里的汗从未停过，枫越如果醒不过来，那他将会后悔一辈子。这家伙，是为了替自己挡针才扑过来的，也多亏了他的传送，现在他们两个才能在旧街枫越的家中。他习惯了冷漠，动刀不眨眼。就像枫越之前说的，他自以为“天下间一切事物都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可是这一次，他却开始为别人担心了。

大概是因为枫越死了，自己就亏欠了一条人命吧？他这么想着，却隐隐约约觉着不仅仅是这样，除了愧疚感，还有其他的因素牵绊着他，让他在意眼前这人……

他俯下身子，凑上去，凝视着躺在床上的枫越，凌乱的金发，浓密的睫毛……呼吸声均匀传来……就像一只温顺的睡着的小狮子。不知为何突然会想到这样的比喻，枢微勾勾嘴角。如果只是累了睡着了，明天一早，就会醒来吧？

如果醒不过来……枢微望着枫越，脑袋里空白一片。

【翌日】

枫越失踪了。

枢微在床边趴了一夜，清早睁开眼便发现床上空空的。枕头上的压痕还在，可是人不见了。在房子内外转了一周，不见人影。

这种玩失踪的事，他向来反感。记忆中的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自己不知多少次放学回家，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时钟滴答滴答……

一股奇特的香味传来，淡淡的，檀香？用这种檀香熏烤衣服的人，枢微所知道的，只有一个。莫非他来过了？

或许他会有解毒的办法……枫越在他那里，倒也能得到静养。

放松下来的枢微，这时才感到自己的疲惫，具象化的副作用出现了。趁着坐下来休息的时间，他开始仔细回忆银树林里的那一战。

冥空尽，你的目的到底是何？

复仇？按照冥空尽那性格，估计根本不会考虑复仇需要计划需要团队力量这件事。他自己一个人灭了一座城也不在话下，毕竟他连自己的真正技能都没亮出来，自己已经应付的够呛了。冥空氏的绝密技能——傀儡术，自然不是用来做提线木偶戏的。

只是为何非要挑这个时间动手呢？

其中的隐情，恐怕不是自己坐在这儿就能想到的了。

3、

“枫越又没来上学啊……”叶雨盯着枢微，见他默不作声地擦着黑板，一时觉得语塞，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进入话题。

“那个……开学快一个月了，不知道你熟悉班级的环境没有。”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到了身后，去抓制服衣角。

“我只是代他请假，不太清楚。在圣御叶很习惯，谢谢。”

这种礼貌的回答方式，不过是他故意拉开距离的方式。枢微不觉得他和副班长叶雨同学有多熟悉。

“还有”枢微推了把眼镜，“天不早了，外面有人等你。”

叶雨一惊，猛然回头望见靠在教室门边的南宫，顿时显得更加无措，“那么……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对了，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过几天的中秋祭，学生家长都要参加，到时候还要表演文艺节目，美琴是负责人，她问你有什么文艺特长吗？比如乐器之类的……”

“问我？”枢微反问，让叶雨神色更加紧张了，不自然的向后仰了仰。

“……让我考虑一下。”枢微半响才回答，一边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

“宿舍走廊上灯坏了，去修一下。”南宫在门口嘱咐了一声。

“呼～”叶雨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天不怕地不怕，能够空手刃白鱼，半夜12点看生化危机，却在面对这尊冰山时莫名其妙的紧张，“终于完成任务！”她对着南宫苦笑。

“至于吗？他又不会吃了你。”

“什么嘛！明明是你，整天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叶雨额头拉下三根黑线。

换电灯泡这种事，男生宿舍向来都是学生自己动手。

门卫张大爷不在，枢微自己取了一只节能灯泡。整幢楼空空荡荡，大概没什么人住。今天是周六，大部分人都回家了。

在楼梯口遇到了一人，枢微没有抬头，两人擦肩而过。

“ひさしぶり佐藤さん”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背向枢微。

枢微一惊，迅速抽身闪躲，风从耳边吹过，那人的拳头落空。

暮部成员，这家伙偏偏还是月川的手下。暮部执行部队分为7队，枢微任第一队队长，而月川易所带领的第七队，向来和一队是死对头。

枢微摸出手机，屏幕上的类似血槽的槽内大部分都是透明状，周围灵子纯度不到百分之三，没法幻出草薙，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宿舍内柜子里藏着一把合金质的直刀，然而现在去拿显然是不现实的。

要对付他一人容易，然而在楼梯上的灯熄灭的同时，枢微听到了无数脚步声从楼梯上方和下方同时传来，同时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果然这群家伙脑子里没有公德二字呐！哦不对，他们根本就没有脑子！

楼梯转角不到两平米的空间内，枢微想动手都施展不开，何况他实在不知道这群本该在太平洋某岛上好好呆着的暮部成员是怎么跑到圣御叶学院来的。

“何が…… あなた……”枢微刚开口，便觉得脑后一沉，向地面栽去。

麻醉剂？妈的这剂量你们是想捕获非洲象啊！

（注：翻译，第一句：好久不见，佐藤君。第二句：什么情况！你……

第九章：山雨欲来（下）

【东京】

“现在的情势已经不是你离开的时候那个样子了。”柚寺关上门，靠在墙边，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部长老头得急性病死了，暮部总权在月川手里。”

“你被监禁了，zero系统24小时不间断监控这里的情况。看到天花板四周金色的灵子线了么？它能排除任何灵子进入这片领域，所以幻化出武器是不可能的。还有，他们让我进来，问出关枫越的下落。”

“柚寺……”枢微顿了顿，“你还好吧？”

“嗯……现在不是担心我的时候。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前辈能不要这么卖命么？你在没有获得暮部准许的情况下用了具象化？你那身体条件还允许你用那样的技能吗？”

“关枫越和暮部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只是技术人员，月川执行什么任务我没法知道。”柚寺摊手。

“技术人员……能接触到中央控制室吧。”

“实话说，月川之所以没炒我鱿鱼，就是因为控制室那台超级计算机zero一旦出现故障，只有我能维修。”柚寺苦笑，他是暮部最顶尖的技师。

“你走吧，以后别来找我了。关枫越在哪里我不清楚。”说罢枢微开始闭目养神。

一阵静默，李柚寺皱眉，退出了房间。这家伙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连说话都不知道怎么修饰语言。

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枢微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前几日晚上叶雨的那句话，左美琴为何无缘无故问起自己有没有艺术特长……

乐器……枢微盯着天花板皱起眉。

那个黑发如瀑布般垂泻的背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流畅的钢琴声从她的指尖传出，仿佛有黑色的蝴蝶从琴键上飞起。

“お母さん”他轻声自语，这几个音对他来说实在太过生疏，只是个单词而已。

李柚寺穿过走廊，在转角处撞上了两个穿黑衣的男子，“李柚寺，部长有请。”男子面无表情。

“真够快的。”柚寺勾勾嘴角。随着黑衣人来到大厦顶楼。

风中带着海洋特有的咸味，月川易背对柚寺站在天台上，手扶着暗红色刀柄。两名黑衣男子默默离开天台。

“你要杀我，大可直接派狙击手，为什么还要见我？”

“因为别人杀你我不放心。”月川易笑着转身。“你可是李柚寺。暮部的天才技师。”

“过奖，部长以为亲自动手就能杀得了我这个技师？”柚寺冷笑不止。

“话未免说的太过了。”月川易迅速抽刀，瞬身向前。

柚寺一个转身，贴着月川左侧躲过，轻蔑地勾起嘴角。

他只是躲避，双方持续数十回合，仍不见月川的刀刺中。

为什么每次都在刀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他才躲避？月川开始怀疑。李柚寺每次瞬身逃过他的刀，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脸上没有丝毫险幸。

“不用多想，我可没有耍什么小把戏。”柚寺笑道。

“是啊，耍小把戏不是第一队的作风。”月川应和道，脑海中无数疑虑如丝线交织，他不断提醒自己保持冷静。这只是一场物理性的对战而已，李柚寺只可能在物理范围内躲避，而他既然是个头脑高度发达的天才，那么……也许，

“你该不会是在计算吧？”月川停了下来，刀尖向地。

“嗯，你猜对了。”柚寺指了指月川的刀，“我研究过你的刀法，从你的起势到出刀，所有环节所需时间我都计算过，再考虑上你和我的距离，以及一些外部因素比如风速，我可以保证你碰不到我。”

“你是哪个大学哪个系毕业的？”月川易忍不住问道。这么逆天的物理帝要是早点出生中国的神州飞船就可以早点上天了，当今和平年代实在是埋没人才啊！

“我可以当做是嘉奖么？月川部长。”柚寺笑着耸了耸肩。“piece of cake。”

“别得意的太早啊，你以为光是靠这里就管用吗？”月川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罢抽刀上前，“就让我来看看你的心算速度到底有多快吧？”

柚寺一惊，瞳孔猛烈收缩。几乎挨着刀锋的边缘躲过，相当狼狈。月川易居然提速了。

月川易的进攻越来越猛烈，李柚寺逐渐开始招架不住。最后一击，刀尖划过胸膛。

柚寺骤然失去平衡，向地面栽去。

“结束了。看来今天我证实了暮部流传已久的谣言，李柚寺，你真的不擅长作战呐？”

“所以我只是个技师嘛！”柚寺笑笑。

月川突然收起他整场对战都持续着的笑容。“李柚寺，如果你不是枢微的人，我们应该会是朋友。老实说，我替你感到惋惜。”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你在苍羽都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什么不放过枢微前辈？”

“你很在意这个吗？那我就让你的黄泉路走的安心点吧。我的目标是‘死灵军团’，这样的答案，你满意吗？”月川提起刀，

银光一闪，朱红飞溅……

天空忽然落起雨来，滴落在月川易的刀上，洗去了那一抹血红。

与此同时的关西地区，细雨霏霏。

枫越醒来时便闻到一股花香，夹杂着细细的檀香。樱花，满庭院的樱花，在细雨沐浴下显得更加妩媚。他正躺在一间宽大的和室内，有雨丝从纸门外吹进来。

长发的背影缓缓合上纸门，“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柔和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你是哪位……”枫越从榻榻米上坐起，脑袋里一片空白，该死的平时看那么多动漫玩了那么多PSV游戏，关键时刻一句日文都不会说啊！脑袋里现在只剩下一个词——马鹿。枫越抹了把汗。

“镜里连。”

“我一定是在做梦，现在是江户时代？”枫越环顾四周，十叠左右的房间，（叠：计量单位）画着美人以及芭蕉的屏风。不远处还放着一把古琴。

男子勾起嘴角，居然有几分妩媚的姿态。“有心思开玩笑，看来恢复的差不多了。”

枫越一愣，低头看到自己胸前一圈一圈的绷带，才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事。亦盗的松针有毒，自己在救枢微的时候背部恰好中了他的针。

“我怎么会来这儿？”

“因为我有解毒的药酒啊。家族里传承了千年的解读良药。就像西门吹雪珍藏的那坛圣水。”

“圣水……那是山岩积水吧？”吐槽之外，枫越还是相当佩服他居然也读古龙的作品，“你中文水平真好。”

“谢谢，我是06届上海复旦大学毕业生。”

我去！枫越立刻想找个地洞去钻。上海离他们市可不远，然而众所周知复旦的门槛之高一般人想都不会去想。

“枢微呢？你和他认识么？”枫越这才意识到自己昏睡这几天，还不知道劳动委员长大人过的怎么样。

“当然认识。”男子脸上的笑意收去，开始严肃起来，“我确实有很多事要告诉你，先不急。你饿不饿？”

有必要这严肃地问我吃饭的问题吗！枫越再次黑线，“你早该问了！我快饿死了！”

镜里连饶有兴致地盯着枫越狼吞虎咽的样子，“你慢点吃，我给你讲故事。”

“随便你。”枫越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餐桌上。天夫罗、金枪鱼寿司等各式美味摆在他面前。

“你手里的那幅画，是关于冥空氏技能的一个重要秘密。”镜里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枫越差点把饭喷了出来。

“你和枢微一个属性啊！神转折。不就一个女装形象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秘密自然不在于画上的那个人，至于到底是什么秘密，那得问要抢你画的那个人了。”

“亦盗？还要去找他啊？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枫越顿时一阵辛酸，不由得停下筷子。

镜里抿嘴一笑，“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情啊！那就先从暮部说起吧”

“暮部，是一个介于现世和异时空的界际机构，它是个万事屋，只要付酬金，什么要求都能满足。不过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暮部只执行暗杀任务。然而这一次，新部长一上任似乎就接了个大单子。这个单子……”镜里将目光移向枫越，“和苍羽都有关。”

“可以确切一点说吗？枢微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去苍羽都的？”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此，枫越开始相信枢微那家伙真的是什么界际组织暮部的成员了。

“那倒不是，那家伙只是运气不好，正好准备去苍羽都度假而已。任务是早在他去之前就计划好的，只是……这个任务本来是不被允许的。”镜里斟上一盏清酒，继续道“前任部长一直没有接受苍羽都的要求，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得急性病死了，在老部长具体病因还不明确的情况下，新部长月川易上任了。月川就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苍羽都都会建立合作关系，将之前没有得到执行的任务扩大化。”

“到底是什么任务？镜里先生你一直在卖关子”

“这个我就不知情了。不过我推测，他们的计划与遗失的冥空氏秘籍——傀儡术有关。”镜里再次微笑，“你手里的画，隐藏着关于傀儡术的秘密，所以月川易满世界的要把你找出来。以我之见，在还不确定他的目的的情况下，你不能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