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毕竟是明惠邀请上山的,换句话说,说不定这会儿在了缘老尼姑心里,已经把他们给认定了是明惠的帮凶呢,虽然天地良心,他们确实是给明惠那小尼姑骗来的。
好在走运的是,从一开始到现在,大家因了五毒教那个女子的话,都保留观望态度,很坚决理智的执行了裹足不前方政,否则,那真是轮到他们浑身是嘴说不清了。
所以趁着了缘大师并没有生出嗔意,还是赶紧开溜的为妙。
至于了缘师太非要把这两个五毒教的人认作救命恩人的事情,纯属人家峨眉派私事了,实在是不需要大家这样没眼色的继续围观了。
第四章:秘密龌蹉的事情
于是,还没有来得及退下的点苍姜师兄抱拳对了缘师太说道:“既然大师已经安然无恙,我等也就放心了,大师如今身体虚弱,我等实在是不便久留聒噪,请大师容我等就此告辞下山,等过几日大师恢复康健,大家再行上山问候。”
姜师兄知道了缘师太性格拗左,所以故意不去提眼睁睁从大家面前奔逃下山的明惠,以后了缘一定会清理门户的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想来现在的了缘更加不愿意听别人啰嗦。
了缘师太摆摆手,声音极其虚弱的说道:“嗯,罢了,回去和你们的师傅各自给我道谢罢,今儿就不留你们了。”
崆峒和点苍两派的人见平时为人心胸十分狭窄的了缘今天竟然难得的没有胡乱迁怒于他们,顿时如释重负。那边崆峒点苍的人乱纷纷告辞,这边换成何红药看向夏雪宜。
“老道姑不欲放我们走呢,怎么办?”
何红药低声说道。
夏雪宜微笑了一下,也轻声说道:“那就不忙着走,如果我们强行离去,反倒显得我们真做了什么坏事了,岂不枉费了你喂了她五颗神丹又仔细替她放毒血涂抹蛇药的好心?”
何红药听夏雪宜口气里带着明显的褒奖,心里顿时甜蜜蜜的,看着夏雪宜爱娇的笑了。
峨眉派的弟子一反刚见到夏雪宜和何红药时,那种怒目相对的架势,几个青布道袍的小道姑恭恭敬敬的把他们引上峨眉山正殿大堂。
确实是救命恩人相待的礼数。
何红药来到中原,要么人不知鬼不觉,要么就是被那些中原名门正派当面侧目,大骂妖女,甚至会追杀不休的情况下,无可奈何进出的,像这种被人高高在上待着的,还是骄傲的峨眉派,可谓是第一次。
原来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却真的胜似造了七级浮屠。
几个小道姑把两个人请进正殿坐下,又奉献了香茶,很快,里面就有一个青布道袍的小道姑进来想请。
小道姑引着夏雪宜和何红药,转过大殿,走过一进禅院,才来到了缘师太的观房。
小道姑举掌向二人弯腰礼福了一下,便告辞下去。
观房的门扇敞开着,里面并没有其他的道姑,了缘师太已经换了一件老玄色的道袍,正盘腿合掌打坐在自己铺陈简陋的道铺上。
了缘师太的观房看起来极其简单朴素,而且面积狭小,和前面华丽庄严的正殿大堂比起来,简直就像一个下等苦修婆罗尼的房间。
“二位居士,请进罢。”
就在夏雪宜何红药二人犹疑要不要贸然进去的时候,了缘大师忽然睁开眼睛,语气虚弱却是非常平和的相请道。
夏雪宜何红药赶紧都双手合起,一起恭恭敬敬的给了缘师太行了一个礼。
“两位坐下吧。”
了缘的声音听起来极其的虚弱不堪,夏雪宜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大师,您的身体还很虚弱,我们……还是改天再来打扰吧?”
了缘微笑了一下,对他们点点头:“非是老道姑强留二位……实在是峨眉不便久留二位,昨天夜里我被那个老怪物纵金蛇所伤,若果不是遇见两位,特别是……这位姑娘,老道姑纵是暂时逼住蛇毒,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今天定位明惠逆徒所害。”
何红药笑道:“大师真不愧是前辈高人,昏迷的这样厉害,心却和明镜似的……”
一边说,一边调皮的看了夏雪宜一眼,以示她之前被明惠的讥讽点破并不是胡说八道。
了缘看着神情天真灿漫的何红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们中原武林向来自高自大自以为是,定以为不是出自我们三教的派系都是邪教,不是佛教道教的定是魔教,今天老道姑才明白,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夏雪宜对了缘师太拱拱手:“古来成见,多谢大师明辨。”
了缘慈祥的笑了一下,然后向二人问道:“老道姑尚不知道二位救命恩人的姓名,可否告知,你们夜闯断魂谷,可知道那地方等闲是去不得的,特别是夜半毒瘴雾浓之时,老道姑是峨眉派的掌门人,如果二位在峨眉山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请尽管告知,无论如何老道姑都务必设法成全,以馈二位的救命之恩。”
不等夏雪宜开口说话,何红药在头里道:“多谢大师恩怨分明,我们夜半赶到断魂谷并不是想对峨眉山有所企图,实在是也是因为那个老怪物。”
了缘师太惊讶的挑了一下几乎全秃的稀落的眉头,“哦?”了一声,神情甚为关切。
她的意思,你们可真够胆大包天的了,那不等于白白的送死吗?
了缘师太关切的神情教夏雪宜有些心热,感情居然有些冲动,之前准备不欲和了缘深谈的打算顿时忘记了,抱拳对了缘说道:“在下夏雪宜,这位是五毒教何教主之妹何红药……”
何红药一听,心里大急,连连的对着夏雪宜看去,心说你这人怎么如此颠三倒四?不是商量好不和这老道姑透露太多身份的嘛!
了缘师太看见何红药只拿着眼睛瞅夏雪宜,便笑道:“哦,原来是何姑娘,怪不得你能有解救金蛇蛇毒的灵丹妙药?老道姑也知道二位定是来历不凡,不过不敢妄自揣测罢了。”
何红药赶紧也对了缘敛衽说道:“不敢,是大师凝睇功力高强福泽深厚,先行逼住了金蛇蛇毒,否则就是天上的灵丹妙药也没办法起死回生的。”
了缘点点头,继续问道:“二位可否告知老道姑,你们寻那老怪物是为了什么事情?”
夏雪宜早就有打算寻找一些中原武林之中的高人,好好地打听一下那个金蛇老人的行踪来历,却都为何红药千方百计的羁绊住了。
现在见了缘一副大劫之后突然万事看透,并无丝毫恶意的样子,便对了缘说道:“实在不敢欺瞒大师,在下并不是五毒教人,之所以和这位何姑娘在一起,又四处寻找那个金蛇老人,只为了报全家当年被一个恶贼所杀的血海深仇……”
何红药闭闭自己的眼睛,妈呀,这个人居然什么都告诉了这个老道姑?就不怕她给同在中原的那个恶贼通风报信吗?
看来夏雪宜是活腻歪了,别自己的大仇未能得报,自己反倒先被人给干掉了吧?
她忍不住默默地在心里替夏雪宜念起超度的经文。
在夏雪宜述说的当儿,了缘会简单的插问一些她听得不甚明了的问题,很快,她就弄清楚了夏雪宜的身世来历。
夏雪宜说完之后,观房小小的空间里有短暂的沉默。
“夏居士,你全家的遭遇殊为可叹,但是,你可否听老道姑一句劝,报仇可以另想它法,那个老怪物你还是不要执意去寻找了。”
半晌,了缘才低声说道。
夏雪宜有些固执的摇摇头。
何红药暗暗恨道:“这可真是个拗执到家的人了啊,他心里认定的事情,竟然谁也劝不回头?果然那句话说的好啊,一口咬个屎橛子,给个鸡腿都不换。”
了缘师太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老道姑明白夏居士心中的悲愤,既然居士决意要求金蛇蛇毒,老道姑已经说过,为报二位救命之恩,一定会竭尽全能相助的,你们先听我慢慢说”
了缘的话让夏雪宜和何红药对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起使劲的点点头。
了缘闭上眼睛,运气调息了足足有一炷香功夫,忽然张开眼睛,缓缓地说道:“昨天晚上断魂谷一战,非是我们峨眉派小气,不准那金蛇老怪物放牧断魂谷毒物,实在是有人利欲熏心,想寻个由头杀死那个老怪物,夺得他身上的藏宝图。”
了缘这句话不仅仅叫夏雪宜感到意外,何红药更是吃惊的顿时就张大了嘴巴。
了缘冷笑一声:“之前中原武林曾经对这个老怪物发起过无数次的围剿,都是籍着夺取那条其毒无比小金蛇淬炼兵器的由头,实则全部都是因为老怪物奉建文帝之命,看守的那个巨大宝藏。”
夏雪宜顿时明白了了缘对着他们冷笑的原因。
他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了缘的道塌前,双膝跪下,趴在地上叩首对了缘说道:“大师在上,晚辈确实不知道什么宝藏的事情,晚辈只是想报全家的血海深仇,因自知不敌仇家,需取剧毒之物相助,如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何红药也急了,赶紧走到夏雪宜身边给了缘跪下:“大师,别说夏公子不知道,就连我们五毒教也不知情的,我不怕实话和大师说了吧,我们五毒教这些人一直虎视眈眈的只是那个老怪物豢养的小金蛇,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老怪物原来还是身负重任的,而且,建文帝……那都过去多少年啦啊?您?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的吧?”
了缘叹息了一声:“你们都起来吧,坐下说话,真是冤孽啊,帝王家的冤孽。”
看着夏雪宜何红药有些惶然的起身重新落座,了缘又摇摇头说道:“是老道姑小人之心了,哎,夏公子,非是老道姑小瞧你,我就说以你现在的功夫,怎么就敢去打那老怪物的主意呢?何姑娘的话老道姑也相信,五毒教远在苗疆,我们中原武林这种极其秘密龌蹉的事情,而且事关万千重宝,你们怎么会轻易得知呢?”
第五章:同时倒地
何红药试探的问道:“大师,您是说那个……金蛇老人,其实是当年建文帝留下的人?”
了缘点点头:“是的,二十年前,不知道江湖上怎么的就被一些人探知了这个惊天的秘密,他们就籍着那条小金蛇的由头,对那个老太监进行过数番围攻剿杀,好在那个老怪物有那条御赐金蛇护身,几次三番的都给逃脱了。”
“现在中原内忧外患,当年知道内情的人也所剩无几了,老怪物却以为天下太平了,就又开始大模大样的出来招摇,殊不知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来人的私欲远远要比前人更厉害百倍,更不怕死活。”
夏雪宜忍不住突然说道:“大师,听你口气,莫不是认识那位金蛇老人?”
了缘顿时就红了脸,何红药看在眼里,心里吓出了一把冷汗。
她觉得夏雪宜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怎么恁地不冷静?
上了年纪的了缘突然用一只道袍衣袖遮住自己的面孔,口中说道:“罢了罢了,我也用不着把一些秘密都带进棺材里去,既然今天夏居士执意相问,合该也是天意。”
随着了缘慢慢地叙说,夏雪宜何红药才听明白,原来,了缘很小的时候就被选秀充进了建文帝的后宫。
当时,后宫有个很得皇帝宠爱的俊美太监很喜欢年纪最小的了缘,常常会带着了缘戏耍,给她看他奉皇帝之命喂养的一条小金蛇……
这个故事听起来似乎很美好,但是,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成祖就造了建文帝的反,叔父篡侄儿的位。
……
何红药突然有些惊恐的看向面容枯瘦的了缘,心里产生一个强烈的疑问,这位了缘大师今年到底多少岁了?
了缘仿佛窥知了何红药的心思,苦笑了一下,有些悲怆的说道:“是的,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但是,他还活着,所以我就不得不强撑着继续活着……明惠她傻啊,干嘛非要在意一个掌门人的名头,难道我峨眉不是早就由她当家做主了吗?我……不过是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罢,那些红尘俗事很久很久以前就与我无关了……”
语气末了竟是无尽忧伤的叹息,了缘可能就是因为不忍舍那个弃年幼的相知,是以才不停的闭关修炼,延缓自己的寿数。
“可是……大师,那金蛇老人为什么又纵毒物咬伤了您呢?”
夏雪宜和何红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了缘有些痛苦的摇摇头:“他已经忘记我了,早就忘记了,我们……都活的太久了,久到早就已经记不起对方了……我一直不忍留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世上,但是……呵呵,其实,我们之间,曾经又何尝有过什么呢?”
夏雪宜和何红药都不敢吭声,一个人痴心如此,纵使另外一个人已经不知道了,那也是一种可令鬼神感动的奇情。
彼此却又不约而同的默默在心里计算着了缘师太可能的岁数,又都有些悲情她最后的哀叹。
是啊,一个太监,一个年幼的小宫女,能有什么呢?能来得及有什么呢?
沉默之中,了缘平复了一下自己起伏的心境,然后对夏雪宜招招手:“夏居士,你过来,你听我告诉你……”
……
何红药叹了一口气,这几乎有些透着怪异的事过去已经有整整三年了。
正是这次偶然的机缘巧合,夏雪宜经过了缘师太的指点,也整整的准备了三年。
三年之后,志在必得的夏雪宜忽然之间,却这这里偶然重逢了他的一个什么表弟。
现在夏雪宜为了这个偶然重逢的表弟,竟然莫名其妙的变得无比婆婆妈妈起来。
这让何红药感到难以理解了。
他不知道马上就会发生的险恶吗?
而且,他非要拖延着留下谢湘其实并不能给谢湘带了什么好处,相反,只恐会因为夏雪宜一时的感情冲动倒真的害了他恋恋不舍的表弟。
她听着厢房外面微风吹过花木扶疏淅淅沥沥的声音,好像这个荒草丛生的的偌大园子已经隐藏了千军万马。
何红药咬咬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带着淡淡雄黄香味的白色珍珠似的团丸,递给已经有些沉默呆愣的谢湘:“谢公子,我害怕待会儿会有什么不可测的事情发生,这个你先收好,放在身上稳妥的地方,切记一定不可遗失,如果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这颗团丸可以护你平安逃出这个园子。”
谢湘顿时也从自己有些不着边际的思绪这种清醒过来。
如果说之前谢湘还在心里对何红药有什么嘀咕的话,何红药这一举动立刻就更加的有些颠覆了何红药这个人物曾经在他心中的认知。
看来这个女孩不仅仅是有她冷血的一面,也有关心别人安危的热肠,特别是她现在的关切焦虑的神情举动,看得出,她或许真心是怕他会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不知道她手中的一粒团丸能起到什么样的奥特曼变身力量?估计肯定也有她认为的好处。
不过,出于谢湘天生自私洁癖的劣根性,他却不敢随便要她的东西。
说来说去,这还是因为他之前对她那种根深蒂固的既知。
他知道,这个女孩,年轻的何红药,她是五毒教的,而且还是五毒教公主,所以,她的浑身上下可能都带着毒,那么……这颗团丸?
不是谢湘非要小人之心,如果连何红药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她身上所有的东西所携带着会给普通人造成不可预知的伤害的毒呢?
呵呵!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毫无抗毒素能力的普通人。
如果他知道最终还是得和五毒教的人打上交道,当初在县学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应该研究研究制造一个防毒面罩一次性手套之类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