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美人抬起盈盈眼眸，无限失落。风遥的耳膜颤了一下，冲他们挥挥手。看见大祭司也不帮他们，他们只好乖乖地退下。

“陛下，有心事？”这两日这位太反常了，反常得无极宫都没人敢来溜达了，连最缠人的蓝梓都灰溜溜地逃跑了。作为大祭司，风遥的职责就是要守护好魔族和魔尊。

夜冥的脸又恢复了方才的清冷，先前那股暴戾也悠悠地转成了一副怨怼，“通晓六界，本尊要选魔后。”

风遥：……

消息太过突然，这位对美色向来毫无兴致的魔尊什么时候萌生这样美好的想法了？风遥是绝对不信的，所以他疑惑地看着夜冥，最后幽幽叹息一声，“陛下可是责怪风遥选的九位美人不称心？陛下若想选其他人，大可以提出来。”

你完全不用顾忌我们的面子！事实上你也从来没给过我们面子！这突然发疯娶什么魔后呀！难道一个主子还不够折腾？再来一个刁钻古怪的奇葩，他们这些手下非得折腾疯了不可。

夜冥看风遥一脸悲愤的便秘色，哼哼了两声，没啥情绪，反而想是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看中了一个人……”

“什么？”一个声音破空而来。正是躲着不敢来趟浑水的蓝梓。

蓝梓几乎被夜冥这话激得浑身颤栗。

呃，不要误会，他不是像风遥一样的悲愤，而是激动，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激动难耐。

“陛下看上谁了？”双眼亮晶晶，那兴奋劲儿，绝对比夜冥还高。

夜冥不满地瞟了他一眼，一双狭长红眸不怒而威，蓝梓立马咳嗽了一声，乖乖地站到风遥一边。

“咳咳，那个、”夜冥想了想，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自己只是跟他一面之缘便反应了两天。耳根子一红，夜冥头抬得更高，傲气十足地鄙睨着两个手下，只道，“他不在魔界！不过，很快他就会来了！”

这反应，敢情是来真格的！风遥脸色青白，什么妖孽竟然连他的陛下都能勾引上，若让他见到那小妖精，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第14章

要炼九阳丹，凤岐当然会去魔界。事实上，在他将两个弟弟送回花月谷之后，就已经往魔界的路上走了。

只不过……

“前辈，救救我！”

凤岐的一条腿被一个人死命抱住，满手满脸的血毫不客气地染上他的长袍。

“我只是路过。”

“前辈，你若不救我，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对方声嘶力竭。

凤岐拔了拔，这厮看似气若游丝的模样，尼玛力气怎么会如此之大。

“道友，你若就此离开，我们便不与你计较！”不远处，两名筑基带着一帮练气期弟子，气势汹汹地瞪着凤岐。

他们手里都拿着法器，并且在凤岐出现的时候纷纷祭出——当然，他们的目标是这个人修，只不过凤岐倒霉，顺道路过，并随手就祭出自己的高阶法器护身。

谁知这个人修眼疾手快，几乎是第一时间钻进他的结界，抱住他的小腿……

如果不是凤岐的法器够高阶，他十分确信“道友”那声称呼，直接会换成“妖孽”并同他砍杀在一起。

“我无心打扰诸位的雅兴，只是，谁能让他先撒手？”

凤岐十分无辜地看着那些修士。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他们应该是同一宗门。

“前辈，他们想要杀人夺宝。晚辈修为低微，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前辈一定要主持公道，伸展正义！”

脚下的小绵羊目光灼灼，淌血的额头仿佛写着一个大字“冤”。

这修真界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屠宰场。今日你杀人，来日人杀你。实在没什么好行侠仗义的。

“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不是人？”他在这些正派人士眼里应该只是个“妖修”，就算有正义也轮不到他来声张。

小绵羊眨巴了一下眼，等他反应过来凤岐的话时，将他的小腿抱得更紧了。凤岐丝毫不怀疑，这厮手上有钳制他的法器，难怪会被人杀人夺宝。别说那些人了，他现在都想杀了他脱身！

只不过凤岐一向情绪不外露，所以他的杀意，那些修士也根本没看出来。他们听了小绵羊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冲凤岐吼道：“妖孽！我宗门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说罢，灵剑夹杂着罡风劲气朝凤岐呼啸而来。

这就是活了上千年和活了几十年的差别。年少难免气盛。这不分青红皂白就剑拔弩张，可见人修对妖修有多大的成见。

凤岐可不敢跟对方两个筑基硬抗。他的战斗力向来坑爹，此刻也只是扔下一个小型的阻隔阵法，架起飞行法器就逃之夭夭了。

那个小绵羊依然抱着他的小腿，十分不解地看着他。

“前辈，你已经是半步金丹的修为了，那两个筑基还不到中期。”

“如何？”

小绵羊似乎很失望，“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杀了他们！”

凤岐抖抖腿，这次顺利地将小绵羊抖落下来。

“他们是你的同门师兄吧？”凤岐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人修的龌蹉伎俩。他这才意识到这个人修方才说那话激对方动手的缘由。只要他们打起来，难免不出现死伤了，他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小绵羊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又眼含水光，“可是他们要杀我！”

多无辜，多委屈呀！

凤岐完全不动于衷，只是十分淡漠地看着他。

如今凤岐可是小绵羊的保护神，他自然要倾心尽力，他一边擦着满身的血污，一边陈述他的血泪史。

其实事情很简单，他这个几十年也没筑基的外门弟子，总想能过得好点，于是傍了宗门一颗元婴期的大树。偏偏这是一棵歪脖子树，在进阶化神前，竟然突然堕入魔道，被赶出宗门，于是，他也受了连祸。

“这件事真不怪我！谢真人堕入魔道，跟我又没关系！他们凭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小绵羊一副受害者的面孔。

凤岐瞟了他一眼，“谢真人入魔之前，难道没给你好处？”

小绵羊愣了愣，眼珠子又迷上了水雾，仿佛凤岐的推敲多侮辱他的人格似的。

这个问题根本就无需问，光看他带的法器就知道，比那些内门的筑基弟子还高阶。这就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这世间实在是太多了。

凤岐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解释下去。

“他们应该追不上了，你可以走了。”

小绵羊又瞪大了眼睛，磨蹭了一下，最后抬头，“前辈这是要去哪儿？”

“魔界。”凤岐并不回避，他本是要吓吓这个人修。结果小绵羊眼睛一亮，“正好，我也要去魔界！前辈，我能不能与你同行？”

凤岐恨不得咬碎自己的银牙。起身，抬手，十分顺手地将人丢了出去。

不过很快，那练气小绵羊就又赶上来了，七阶飞行法器，可比他的高级。

凤岐懒得看他，设下结界，闭目养神。

再次睁眼时，小绵羊已经不见了。凤岐勾勾嘴角，总算是丢了一个麻烦。可等他飞到魔界入口出时，远远地就看见了小绵羊的身影。

此刻他正殷勤地坐在一个魔婴的身前，那魔修的手还很不老实地在小绵羊的身后爱抚，那股亲昵劲儿，让旁人无法直视。

凤岐本能地以为，那个魔婴就是他之前的靠山。结果，很意外，这个魔婴他根本就不认识。

要进魔界，必须通过空间隧道。万年前，仙魔大战，将魔界与外界阻断，后来魔界大能们在这片结界上打开了一个空间隧道。显然，这个隧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至少面前蹲着的这十几人是不行的。

众人看见飞行法器下来，尽皆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法器上只是一个筑基期的“妖修”便纷纷转头，无视凤岐的存在。

小绵羊看了凤岐一眼，这一眼也只是比别人多停留了一息时间，他面前的魔婴便开口了，“你认识他？”

小绵羊赶紧摇头，十分爽快。

魔婴修士岂是那么好忽悠的，只见那人悠悠地说了一句，“他身上的法宝品阶似乎也不低……”

小绵羊那叫一个玲珑剔透，立马就明白了，晃身蹿到凤岐面前。

凤岐微微勾起嘴角，戏谑道：“莫非，你也想杀人夺宝？”

凤岐早看明白了，十五人，两个结婴修士，九个结丹修士，剩下三个筑基，一个练气。小绵羊很聪明，不过比他早到一会儿，就已经勾搭上了一个魔婴。而且此刻，他身上哪里还有一身污垢，小脸干净漂亮，看起来分外可口。

“前辈……”小绵羊有些为难，决定对凤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通道，单凭一己之力是无法通过的，连结婴修士都需要三人合力。虽然前辈的修为也不低，但筑基要通过，非得百人合力不可，你看看，你得等到什么时候？不如，给他们一点好处，让他们带你进去，这不是皆大欢喜？”

“梁秋，我只能带一人！”那魔修阴阳怪气的在背后哼哼，似乎十分享受折腾这些人修。小绵羊的脸瞬间就青白了，看向凤岐的眼神愈发可怜，“前辈，我入魔界是为了找到谢真人！你就成全我吧？”

凤岐对这种人明白得很，当年的花尽何尝不是如此楚楚可人。

“你若站在我这一边，其实我也能带你进魔界。”

梁秋的表情开始挣扎了，虽然他弱，但是他是有智慧的。一个筑基即便是半步金丹，与结婴修士也差了十万八千里，很多人寿元耗尽也结不了婴，他当然不会选择凤岐。

凤岐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小绵羊，突然眼前金光一闪，一道蕴含结婴修士的剑气扑面而来。凤岐哪里会想到这人能狠心至此，距离又太近，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锵”地一声，剑气碰到屏障，立刻散成碎片，消弭于无形。

梁秋脸一白，不可思议地看向凤岐身后，那里站着一个黑衣人……

第15章

凤岐也嗅到了熟悉的冷梅气息，嘴角不由得勾了勾，“你终于派上用场了。”

陌寻的眉头皱了一下，“一个练气也能暗算你，当真是愈发没用了。”

说罢，剑一挥，看似柔和的剑气重重击打在梁秋身上，即便梁秋已经祭出法器护体，还是难免受伤。

魔婴后期。

这是所有人对陌寻的第一印象，立刻，不单筑基、结丹修士围了上来，连方才要抢夺凤岐法宝的魔婴也拨开人群迎了上来，没一个人顾及那个摔倒在地的梁秋。

梁秋的眼眸暗了暗，缩到角落里，以免被这些人当蝼蚁一样踩踏。

“这位道友，可是要进魔界？”

强者为尊，天经地义。凤岐眼巴巴地看着陌寻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在中间，他很想说一句，他曾经也化神过……

显然没人将他这个筑基放在眼里，人群一涌，凤岐就被挤了出去。下一刻，一双手一把拎住了他后领子，十分顺手地将他圈在手臂间。

“请让开。”陌寻依然冷面冷心，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热情洋溢，拥着凤岐便往里面走去。

“道友，这空间隧道单凭你们两人是过不去的。”那被陌寻冷落的魔婴冷嘲了一句。这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在外界，结婴修士的确了不起，可要到魔界，结婴修士连屁都放不响。

魔界天罪城，那可是魔修大能们的地盘，化神无数，大乘、散魔这种传说中的存在，比比皆是。

他们这种还未到炼虚期的魔婴，就配给人提鞋。若是不能团结一致，光凭单打独斗，很快就会被小团体给灭了。

像陌寻这样，挑错队友，迟早也是送死的事儿。

陌寻无视别人的“苦口婆心”，将凤岐来回打量了数遍，仿佛在检查自己的玉器有没有瑕疵。但即便是关切，他也依然瘫着冰山脸。

“齐沐轩让你来的？”

“嗯。”

凤岐的嘴角勾了勾，没有笑，溢出的是一道讽刺，“我以为他应该放弃了。”

“相反。”

“什么意思？”

“那话，你不会想听。”

陌寻如是说，凤岐还真就不问了。

仙尊说，只要他回来，他可以将他失去的一切都还给他。他也不要升仙了，也不要他能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只要他回来。

但显然这就是一个讽刺。若以前悟舍仙尊能接受，就不会对凤岐造成这么多伤害。而这么重要的决定竟是让他来传达，这也表示，那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

凤岐需要的不是这样的空话。悟舍仙尊或许以为别人在听了他如此“割舍”会心软，会感动，但显然那人绝对不会是凤岐。

陌寻离开前看着那位主人，夜幕沉沉，他的眸沉如水，“仙尊为何不直接还给他。”把凤岐在你身上失去的一切，他本该拥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还给他。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实际行动不是更能打动人？

悟舍仙尊看了他良久，最后幽幽说道：“即便我现在还给他，你觉得他就会真的原谅我吗？”

陌寻很明白，其实悟舍仙尊不过是不想两头都落空，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就放开任何一头。

凤岐的心思的确难猜，但陌寻却知道，悟舍仙尊的试探和犹豫，只会让他们再无可能。

陌寻在凤岐身侧坐定，看着他在储物戒里乱翻。这枚储物戒是十三年，他们俩穷得叮当响的时候，陌寻去抢的。花尽不但夺去凤岐的修为和容貌，连同他的法宝也只剩下奋力争取来的几件——那都是他父亲在他每次进阶时送与他的。每一样都是独一无二弥足珍贵。花尽当然想要据为己有，为此，凤岐以筑基的修为跟花尽刚吸收的化神修为打了一场。

这一场很惨烈，凤岐的肉身几乎被剑气剃得只剩下白骨，那时，刚丢掉修为的凤岐还没学会以这样低阶的修为通过契约来制约花尽。悟舍仙尊知道，但他却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看着凤岐被一刀一刀割开。

那日，正是悟舍仙尊将他指给凤岐做侍卫的日子。悟舍仙尊没有开口，陌寻也没有动手。事实上，他也不想动手，那时，他对悟舍仙尊还有感恩之情，知道他苦恋着这个人。那时，凤岐的凄惨，或许在别人看来是悟舍对他的惩罚，对花尽的纵容，不如说，是悟舍仙尊要让凤岐认清现实，让他学会屈服。

陌寻将白骨的凤岐裹回花月阁时，说了第一句话，“他要的不过是你一个渴求。”对仙尊本人的渴求，只要你学会需要他，他便会给你你想要的。

凤岐没有说话，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眼睛只望着重重帘幔。从化神堕为筑基，他被毁得很彻底，但陌寻并没有看到他的癫狂，也没看到他哭叫，在伤好开始采阳时，凤岐微微勾起嘴角说道：“你现在是我的人，若敢吃里扒外，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那你怎么奈何不了悟舍仙尊？”陌寻那时并不知道他们的契印有问题，只想要灭了他的空想。

凤岐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一脚踹过来。这一脚看得出，他使了全力，却没办法撼动魔婴期的他分毫。

凤岐愣了愣。陌寻看着他的脸色迅速苍白下来……

凤岐正翻开储物戒，头顶一热，不禁转头看陌寻。这厮竟然正用一只手在揉他的头顶，那动作就像是在揉一只狗，手指很温柔，可配上你一面瘫冰山脸，真的很诡异。

凤岐翻了个白眼，“我可不是你的赤风。”

陌寻愣了一下，收回手，连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