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侯门庶子 下——一品舟
一品舟  发于:2015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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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青衣儒衫,一卷书,一把躺椅,有那侍儿泡得一壶热茶,摇摇晃晃又是一下午。

“你倒是会躲自在!”

已年过十九的夏环如今长得极为高壮,他本就好武艺爱争闯,这三年的时间里没甚糟心的事分神倒是早早地与庄子里的几个资历高的侍卫切磋锻炼学上了,更兼他爱去外头闯荡游历,三年的时间下来本事长没长不好说,这块儿头倒是狠蹿了不少,原本夏瑾还到他脖颈处,现如今却是只够着肩膀了。

“最会躲的当属大哥,你若能找得着他还会来我这儿讨人嫌?”

十六的少年郎将书本往石桌上一扔,手脚微微用力整个人便蹿了起来,黑发未束直泻而下,全身上下半点配饰也无,偏生衬着那缎子一般的头发华贵得比金丝镶出来的画儿还贵气些。

还不说那张越长越出尘的脸。

夏环捂眼,好吧,他才不嫉妒,男人还是有肌肉有身高有本事才好。

自我安慰了一阵的夏环伸出半个蒲扇大小的巴掌冲着夏瑾背上就是一下,夏瑾被打了个踉跄,好容易扶着桌子稳住才不得不感叹这万恶的安逸日子把他养得越发无用了。

“你若能再大些力气我今儿个回屋便不用自个儿走了,有几个美人一块儿抬回去正好。”

“你还能再懒些。”

兄弟两个见面总要互损一番的,这之后夏环总会来上一句。

“大哥呢?”

夏瑾翻了个白眼儿。

“你以为天下懒人都有诡异的心灵感应还是怎的,为何每次你找不着大哥了总会来扰我清净。”

“大哥同你走得最近,我不找你找谁去?”

夏瑾起身往回走,也不收拾那边的书本茶果了,只顾着回去躲清静,夏环这三年来眼界开阔了心胸倒是比以前宽广许多,也不会动不动就给夏瑾使绊子,主要是现下两人已经没了利益冲突没了争斗的理由,是以相处起来倒是比以前容易许多。

“外头闹得正厉害呢你有力气没处使不如出去拼打拼打,若是运气好还能弄个将军什么的当当,好过在这处浪费粮食不说还糟践我这一双耳朵。”

“哼,我倒是想去战场上拼闯拼闯呢,可你让我同谁打?同西边儿的打父母都在那处呢不是找事儿么,同东边儿打咱们如今又得亏人家庇护才过上好日子,你说我该同谁打?”

“你不妨试试去西蛮那边当强盗,那处兵力转移到了中原后腹地应当人少,美女总在那处养着呢,西蛮女子多娇艳,你去走走兴许还能给我带个嫂子回来。”

“滚你的嫂子,又想你的西蛮公主了罢,没出息的东西,成日里就想这些个美酒女色的,也不怕亏了身子。”

“我就是想想你倒是告诉我怎会亏了身子。”

夏瑾脸皮厚,夏环明显比不过,遂扔下他继续找亲大哥去,夏瑾冲着夏环逃走的背影挥挥手,正准备负手在后慢悠悠地踱步回去之时却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

“你说话总没个正经,真逼急了夏环他揍你该怎么办。”

那人说完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道,

“你腿还没他胳膊粗。”

夏瑾被戳得肝儿疼。

“那货是非常态好吧,正常人长不了那么大的块儿。”

夏环这三年来……不,应该是从他离开夏府在外奔波的这九年来跟基因突变了一般,整个人跟吹气球一般飞涨,若是长肥肉夏瑾还能接受,偏生这人就长肌肉长骨头,远远看上去壮得跟座山似的极有男子气概,夏瑾敢打赌便是夏大爷来了看见这样的亲儿子也认不出来,他们夏家从未出过这般壮实的人物,就连早年离家混迹军营的夏三爷也不曾有这般身形。

夏瑾比比自个儿的身高和肌肉,小小嫉妒了一下。

其实夏瑾也不瘦弱,如今的他已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量,因着骑射一直未断过身上的肌理算得上结实匀称,可有了夏环那么个非常态作对比他便显得有些娇小了。

“你大腿比他胳膊粗就很得意么。”

“我不过就事论事。”

“我也不过是就事论事。”

何铮也不同夏瑾计较,刚过十七的他因着慧贵妃的有意培养倒是长得比夏瑾快些,现下已然高出半个头,无事之时何铮总爱站在近前同夏瑾比比身高,嗯,离一个头的距离还差许多。

“别同我比身高,再比我就削掉你的腿!”

夏瑾见着何铮往他身边靠哪有不知道的理,这货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总觉着自个儿高些特自豪——好吧他承认这确实值得自豪,可也用不着一见面就同他比高低,真要是不动声色还好说,他全当自个儿眼瞎没看见便成,可那货用作参照的手都搭到他头顶上了着实不能忍,真当他不仅是瞎子连脑袋上驮着只手都感觉不出来了么!

夏瑾要发飙,那脸色臭得连何铮都看出不对来了足以见得有多明显,当下何铮也不再进行今日的第六次测量了,只依旧端着那张严肃认真的脸道:

“这次我来能住长点时间,你若是在庄子里呆得闷了我倒可以陪你出去走走。”

“你可是那把椅子的极有利人选,这般老出来晃荡真没关系么?”

何颛雅是何家的一个奇才,旁的本事不谈那一身易容缩骨乔装改扮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出其右,早前何铮在宫外之时就是他在宫内做顶替,如今何铮每每想出来了也同样叫着他回去扛着,这么多年来任是再亲近的人也难以瞧出破绽。

“那个位子本就不是留给我的,又何须辛苦经营。”

第二十六章:诉衷肠(一)

“此话何解?”

“呵,你觉着为何我娘当初会在我一生下来就将我替出宫去?”

夏瑾突然觉着自己触碰到了些不该碰的东西。

“为着避皇后?”

何铮摇头。

“宫内各位嫔妃?”

何铮依旧摇头。

“太后?”

何铮怜悯地看着夏瑾道:

“你要么是脑子不好使,要么就是胆子比鼠辈还不如。”

夏瑾咬碎一口好牙。

“将我替出去冒了多大风险,稍有不慎便会替不回来,当年那些人虽也算得上威胁可还不至于逼得母妃走这招险棋。”

“是林方淼?”

“你脑子真的不好使。”

夏瑾继续咬牙床。

“是皇帝。”

夏瑾整个人都凌乱了,可想想这些确实能找得着蛛丝马迹,当年夏瑾还在温泉庄子之时皇帝就敢放心让何铮带着那么少的人进去探底细,那庄子上住的可不是别人,那是敢直接杀了大皇子还能全身而退的林家人,就这般将自己仅剩的儿子之中最大的那个送进狼口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再者,当初慧贵妃办生辰宴之时那西蛮公主可是大出风头了的,生辰宴明面儿上是给贵妃庆生,可实质上谁都能看出来那是给何铮选媳妇呢,而最不能沾染的带有西蛮血统的人竟出现在了那样的场合不说还有专人给她设计如何出风头,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这三年来,皇帝那边也隐隐有将西蛮公主许给何铮做皇子妃的意思,起先夏瑾还想不明白,现如今却是被点通了。

“我并非皇帝亲生,当年母妃嫁入宫中之时便已经怀了我,只那时知晓此事之人都被皇帝给杀了,虽说当年他曾保证过不会要我性命,可母妃如何能放下心,是以才会拼死送我出宫。”

“那为何后来又接你回去了?”

“颛雅在宫中呆了七年都未曾受到来自皇帝的暗杀,母妃应当是放下心了,更兼……”

“更兼大皇子身死你成了最大的皇子,贵妃娘娘是动了争皇位的心思了么。”

夏瑾嗤笑,何铮也极无奈地点头,一个男人或许能允许一个女人给他戴绿帽子,毕竟这绿帽子是在成亲以前就有了他明明知晓却仍甘心带上的,可一个皇帝却是万万忍受不了一个非皇室血统的人觊觎自个儿皇位的,是以在慧贵妃将何铮接回去之后也就是在她开始插手皇位继承人之时,皇帝开始想要除去何铮这个威胁了。

“贵妃娘娘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明明知晓皇帝清楚你不是皇家血脉还要来趟这淌浑水,若真把皇帝逼急了将事情抖出来,何家可是要被灭门的!”

那个女人已经疯狂到超出夏瑾的想象了,实在难以相信当年那个表面温婉得体实则心机沉重的人会走出这么一步棋。

“你说的容易,真要换做是你处在那样的位子怕是也会选择一样的路,皇位的诱惑不止你想得那般轻巧。”

闻言夏瑾倒是有几分了悟,的确,若是皇位的诱惑力不大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之拼抢直至家破人亡了,其诱惑力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那你呢?也想去掺和?”

何铮淡然摇头,也不多作辩解,只极认真地凝视夏瑾双眼一字一句道:

“我有更想要的东西。”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夏瑾竟破天荒的有些心虚。

一定是今天空气不好闹的。

******

何铮难得有机会来庄子长住,他们两人也算得老朋友了自然要趁此机会好好玩几天的,庄子里头没甚可逛的,夏瑾便叫上夏瑜夏环四人一道去游湖。虽说前方战事吃紧,可并非所有的地方都被波及到了,何家是百年世家根基极深,当初因预见到了这么一天遂早早的举族搬迁来到远离战线的地方定居,只留下何丞相同慧贵妃并何铮三个还在权利漩涡之中苦苦挣扎。不得不说那些个百年世家能安稳地度过风风雨雨还是有些道理的,至少他们懂得该舍弃的时候尽早舍弃,即便那是本族血脉。

姓氏为大。

一个姓氏的昌盛不止是一人的功劳,是以也不可能为着那么一两个人便赔上全族之人的荣誉和身家性命,他们懂得趋利避害,所以才会比那些个生来就站在风口浪尖的王公贵族存在得更长久些。

“落霞湖要到夕阳之时景色才最是出彩,如今天色尚早我等还是去别处逛逛罢。”

夏环是个爱到处逛的,对这宅子附近都有哪些好去处却是比何铮这个主人家还清楚些,是以夏瑾也便丢给他去张罗,几人只管跟着瞎逛就是。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而言夏瑾同夏瑜才像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几年来更是越发的像了:性子静,不爱动弹,总归一个字,懒得出奇。

夏瑾总爱打趣夏环,说他不像大房生的不像二房生的,倒像是三房生的,因着对三房的厌恶夏环总不喜听这些,每次听见了总要同夏瑾闹一阵,无奈某人不长记性老拿这说事儿,三年下来夏环也被逼得也习惯了,对于三房的恨竟也因此收敛些许。

夏瑾当然不是没事儿逗着他好玩儿,夏环对三房总有极深的恨意,这也算是常理,毕竟夏大爷在早些年因着定远王那一堆人的事儿险些丢了命,可越是如此越不能将恨意摆在明面儿上。那夏三爷是个心机深沉的,夏环又是个冲动起来不管不顾的主,往后碰不上自然是好,若是碰上了夏瑾不认为凭夏环的本事能胜得过夏三爷。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旁的没法儿帮,夏瑾也只能试着让夏环习惯旁人提起三房以消除不必要的麻烦了。

“你们可没赶上好时候,若是等到花灯节这集市上可有的看,一条街看过去全是各样的花灯,人手提着一个,就是那天上的星河也不如这边亮堂。往日里闭门不出的小姐们也会戴上面纱出来,若是有看对眼的隔日便有人上门提亲,你可是不知道,因着人多老是挤来挤去,家丁丫鬟护得再严实还是难免被冲撞到,有那纱巾掉了的鞋掉了的,最稀奇的是有次我竟在路中央看见有人将肚兜给挤掉了,你说说,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真挤呢。”

夏瑾同夏瑜对视一眼,皆在各自目光中看到怜悯,兄弟两个极有默契地拍拍夏环的肩膀,夏瑾率先出声道:

“大伯同婶娘不在身边没法替你张罗婚事,也是难为你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自个儿心里清楚,都是男人哪里需要在我们面前遮遮掩掩,走走走,旁的也不用逛了,带你去消消火。”

夏瑜年岁最长又看惯了世家沉浮这些年来性子越发洒脱不羁,早没了当年那股子温润书生气,倒是有几分名士的坦荡,似秦楼楚馆那般风雅场所也是去过的,文人墨客总爱去那处游荡,吟诗作对品酒论词,却也是个名流雅士聚集之地。

夏瑜开口了夏瑾自然也跟着起哄,他上辈子倒是进去逛过几次觉着没甚意思,可如今同行之人换了却也有了另一番滋味,关键是——夏瑾在心中暗自打算,今晚上必须将夏环的第一次给送出去,谁让他今儿个说他亏了身子来着。

兀自闹得欢的夏瑾没注意到身后的何铮那越变越差的脸色,夏瑜倒是瞧见了,只这人拿了折扇轻摇踱步,半句也不打算提醒的。

******

庄子依靠的城镇并不算大,那秦楼建得也不如夏瑾上辈子在京中之时逛的奢华,却是难得的透着股子清雅劲儿。

“怎的关了门?”

“总是晚些时候才开的,这里头又不是做柴米油盐的买卖,你当谁会一大清早就来这处么。”

夏瑜去门口敲了敲,没多时便出来一佝着身子的男子,夏瑜递上一锭银子,想来是相熟的两人没说几句话那男子便笑嘻嘻地随夏瑜一同走了出来,夏瑾几人看得糊涂却又不好意思多问,只跟着夏瑜走便是。

几人从石阶上下来,那秦楼靠水而建,石阶下正是一条直通落霞湖的河,河岸边停着些画舫,又有几个艄公在岸边坐着闲聊,抬眼见了几人忙迎过来道:

“几位公子可是要去游湖?”

“正是呢,挑个宽敞些的,酒水茶果都备齐了,中午想在湖中心烤鱼呢,该有的东西劳烦都备上。”

这极是熟悉的话语听得夏环都汗颜,他虽说对这片儿熟悉,可这秦楼却是从未去过的,连带着这边也不常来,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没人带着不好意思。

好吧,任谁也没胆量第一次上秦楼便独自一人,你问问那些个游戏花间的公子哥,有谁是一生下来就敢往秦楼跑的,还不都是被朋友拽进去自此再离不掉了,夏环虽说爱玩儿却不爱与人交际,偶有的几个朋友也是极正派的不愿来此处游走,如此才造成他十九了却还未经人事的结果。

“愣着做什么,快些上船去。”

夏瑜在一旁催促,看傻了的夏瑾跟夏环忙跟着大哥颠儿颠儿地跑上船,何铮也一路沉默地跟着,只冷着一张脸让那笑嘻嘻的艄公都差点吓进水里去。

画舫之中极是宽敞,众人坐定之后只听得外头一声吆喝,船稍有颠簸便离岸了,艄公拿了长长的竹篙撑动船身往落霞湖行走,平静的水面也在这一方船的划动之下漾出鱼尾般的纹路。

“这是怎的,难道秦楼也有副业?”

夏瑾实在好奇忍不住出声询问,他上辈子在京中也去过秦楼,只那处没水所以没有这许多新奇的东西。

“来这处销金的可不止那些个肥头大耳只懂女色的俗人,为着客人的雅趣秦楼便多了这项活计,白日里不开业,只让这些艄公撑了画舫带着客人在湖中游玩,湖光山色值得一看,便是不喜欢风景的也乐意在湖中心垂钓烤鱼,再懒些的就撑了船到湖中睡上一觉也是极自在的。”

夏瑾觉得,夏瑜这些日子老不见就是来湖中心睡觉去了。

夏环同夏瑾对视,难怪说是亲兄弟呢,这会儿竟是想到一处去了。

“落霞湖极是宽广,光是游玩一多半这一白昼的功夫也过了,晚间正好就着这艘船回到秦楼,正有美人在那处候着只管张开怀抱坐等就是,此等惬意是京中等闲享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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