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侯门庶子 上——一品舟
一品舟  发于:2015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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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帝最后的让步,林方淼要走他拦不住,杀他又不行,便拿定远王家中亲眷开刀。

造反是并非人人都有那般胆量的,林方淼在军中有威信,他的死足以让将士反叛,可养在深院的王妃呢?少不更事的林航呢?若届时死的是林航或是定远王妃,那些个将士还愿意拼上身家与林方淼一同造反?

再者,老婆儿子都在皇帝手里捏着,按那人的素日品性哪里还敢造次。

这个法子虽说不能保万全,却也算得上好的缓兵之计,自从觉察到定远王所带来的威胁后皇帝便一直在蓄养兵力准备将他拉下马,现下不过是羽翼未丰之时找个折中法子罢了。

终有一天,他会为他无辜枉死的大皇儿报仇,还有这些年来被那贼子踩在脚下的天家颜面也要一并讨回来。

哼,颜面。

皇帝冷笑,此番也算是找回了些。

今次若是没有定远王的大儿子林舸帮忙指认虽说也能成事,可远远达不到现今的效果。京城之中哪家不称赞定远王长子,说是救父有功更兼大义灭亲是个难得的栋梁之才,可这些面子上的东西没有谁会信,扒开里子一看谁都知道是一出为了世子之位兄弟棿墙的戏码。

呵,他林方淼不是自诩家人和睦么,便要让他好好看看,他生的儿子都是些个什么东西!

******

天气转凉,大皇子一事揭过去后京中诸人都暗自松了口气,心放宽了日子便过得飞快,暑气退散秋季短促,还未缓过劲来便已到了为年关准备的时候,夏家今年子孙齐全是要大办一场的,往年那些戏码自然还得有,可今年因着三房回归总要弄出些不同的风味来才行。

“早前布置三房诸事你与李氏两个做得极好,此次还是让你们一道去弄罢,银钱不拘多少,总要弄得像模像样才是。”

早上例行请安之时老夫人将李氏与王氏叫到一处交代过年之事,虽说事情还未到眼前,可若要弄得大气又不失精致,现下正该准备了。

“媳妇记下了,您只管放心交与我两个去做,若是哪里办得不好不称您的心意,拿笤帚抽便是,媳妇半句苦都不会叫的!”

王氏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平日里相处自然比旁人随意些,李氏倒不会去争这个,本就不是一家人何苦争这些虚的东西。

“你这猴子,到底不如老二媳妇谨慎妥帖,万事记得商量着来,若是老二媳妇告你状我可不会轻饶的!”

老夫人这番话明面儿上是敲打王氏,事实上却是说给李氏听,李氏若来告状老夫人便要严惩王氏,便是为着妯娌和睦的名声李氏也不能这般做,如此一来……这事儿又有得磨了。

李氏在心中叹口气,终究是不习惯这般与人争抢,可为着二房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仔细应对,她是二房正妻,站在那个位子上了便不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媳妇哪里敢来告状,只是我自来粗苯不如大嫂灵巧,常有不懂之处还要来问过母亲才能安心去办,您莫要嫌我扰您清净就是。”

“你这张嘴近日来越发像瑾哥儿了,倒是母子同心,瞧着便让人眼热。”

老夫人意味不明地说着,李氏低头不再言语,片刻后又响起王氏与老太太闲话日常的声音。

******

“这些日子不见你,怎的像是长高了?”

夏瑾因着定远王一事歇了几日不曾去学堂,再次上学才发现何铮也告了假,而且一请就是两个月,再见到人时天儿已转凉,人似乎也比之前高壮了些。

“不过是天凉多穿了些,个头儿倒是有长,只不如你瞧着的明显,应当是鞋底儿厚实了才瞧着比之前高出许多罢。”

夏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书箱之中拿出一本书刚要放到案几上,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转眼却瞧见一张笑嘻嘻的脸出现在面前。

“你怎的也来这里?”

“我要在京中长住自然不能成日游手好闲,来学堂读书再正常不过。”

夏瑾摇摇头,指了指松香院的牌匾道:

“早知你要来凌云斋,可以你的年岁应当去竹风院才是,怎的跑来松香院了?”

林航蹿到夏瑾旁边的案几上啪嗒将书箱扔下,浑不在意地道:

“我在军中并未学这些东西,来此处从头学起有甚稀奇。”

夏瑾看了一眼大龄留级儿童林航同学,转头想与何铮交流一下眼神吐个槽,却没想着人已经坐下摆弄起自家书本半个眼角都不肯给他。

所以说……他这一左一右还能不能有个正常的小伙伴了!

“这处已有人占了,你这般不经人同意便抢过去着实不厚道,换个位子可好?”

夏瑾拉了拉林航,现今林航也算得半个代罪之身,更兼除了世子名牒,身份自然与往日不同,夏瑾同他说话也较此前随意了些,倒不是踩高压低——若是皇帝明摆着要打压林航他却巴巴地跑去讨好,这怎么看都像是投靠了定远王阵营。

永宁侯府已经有一个与西北大营关系不清不楚的夏三爷了,夏瑾万不能再加上一笔。

“先到先得,今日是我先到的自然该归我,哪里就是强抢了。”

夏瑾不想跟林航争辩太多以致过于引人注目,遂将他丢在一旁不管,若是之后这位子的主人来了该理论自个儿理论就是,与他有甚干系。

想到此处夏瑾也坐在凳子上收拾书箱,不多一会儿教舍之中人也到齐,原本就是一人一张几案,多出一个林航自然……被占了座位的那人愣在原处,左瞧瞧,右瞧瞧,犹犹豫豫终究还是走了过来。

“可是今儿个第一天到的?想来先生已为你安排了别处位置,这里平日是我在用着,你……”

林航在对方说话时突然间站了起来,十一岁的他站在这清一色九岁以下小萝卜园里显得极为高大,更兼他自小便在军中操练体格自然要比寻常孩童强壮些,仅仅是立在原处就让一旁的人极不自在。

“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那小孩儿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可为着颜面问题仍不愿服软,只得强撑着挺直背脊瞪向林航。

夏瑾在一旁冷眼瞧着,突然觉得坐他身旁的小孩儿有些悲催,前不久刚被何铮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吓哭过一回,今儿个又遇见了林航这么个年龄作弊的大龄留级生,怎么看怎么心酸。

“我今儿个第一天来不知晓这里的规矩,得罪之处还请不要见怪,若是还要追究……”

林航笑得温良无害,那被他锁定的小孩儿却是抖得愈发惨烈。

“我就给你喂马去。”

定远王世子喂马喂死了大皇子一事在京中已经是家喻户晓,以致此后很长时间寻常人家吵架要放狠话都用的是——我给你家喂马去!

小孩儿被成功威胁了,七岁大的小娃娃哪里能兜得住委屈,直接哭给林航看,一边哭还一边后退,瞧着就让人心酸。

“我,我……”小孩儿想了想,怎么着都觉得当众流马尿太丢人,需得说些什么挽回些颜面才是,思索半天不得法只得大叫一声——

“我家没有马!”

夏瑾:……

就在此时先生进来了,瞧着这一个站着一个差点跪下的阵仗连忙过来拉架——

“大清早的如何这般吵闹!”

旁边瞧看的人说清了来龙去脉,那先生也是知晓林航身份的,如此倒是不好公断,只得从旁和稀泥。

“莫要耽搁了,快些去自己的位子。”

小孩儿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位子,又环顾了教舍四周,撇撇嘴,哇地一声再次放声嚎哭。

教舍之中拢共就这么些个学生,平日里都是相熟的,哪有瞧着熟人被欺负却冷眼旁观的道理,一个矮冬瓜受气,八方矮冬瓜支援,一众矮冬瓜咕咚咕咚滚了过来要给小孩儿做后盾,林航虽说是鹤立鸡群,可一只鹤被这么多只鸡围着那也不是什么舒坦的事儿,只得顶着众人的压力将书箱背起回头望先生。

“舍间未有空桌子,可能容学生寻个地方?”

先生见他让步哪有不乐意的,连忙吩咐杂役抬了一张闲置的案几,林航将书箱甩到背上后便走往自己该去的地界,留下身后的一片欢腾。

小矮人大战巨人族,第一回合,完胜。

孩子堆儿里头的小插曲很快便被先生遗忘,书本摊开,今天的第一堂课也就此开始,这之后未出甚差错,一直到赵先生的书法课上……

赵先生浑身发抖,就连发髻上支出来的那根毛躁的头发丝儿都在无规律颤动,只见他双手捧着一张涂得乌漆抹黑的纸,恼怒到极致又无处宣泄,只得将那姑且称之为宣纸的东西扯个稀巴烂丢到某大龄留级生身上。

“拿去,今日下学前若写不出个人样来,你便在此处过夜罢!”

赵先生拂袖而去,走到半路又想起来什么,回头瞄了一眼夏瑾与何铮,略作思索……

“夏瑾同何铮两个与他说教说教,难得同窗,总得相互帮衬些才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夏瑾与何铮在那边干瞪眼。

林航耸耸肩。

他早说过他在军中没学过这些东西。

第二十一章:盟友(一)

松香院的膳堂是单设的,不似竹风院与柏青院那般连在一处,平日里菜色也算得精致,只到底不如家中仔细,讲究些的学生会花银子让厨子另开小灶,但大多数还是吃着大锅饭。

就比如夏瑾跟何铮。

目前为止还多了个林航。

“箸及不响,齿及咽声,似你这般动作……略有不妥”

夏瑾看着林航一手拿鸡腿一手捞白粥,嘴里还嘎吱嘎吱嚼着脆骨的模样,真心觉得他们应该换一张桌子。

“不过是寻些东西填饱肚子罢了,哪有这许多讲究,长者在侧自是要注意些,可连这寻常吃喝也得端着架子忒为难人。”

夏瑾不再言语,这些本就不是什么大过错,不过是瞧着林航顶着这么一张脱俗的脸却摆出如此接地气的造型有些不习惯罢。

“撇开这些不谈,你那一手字是怎么回事,便是不善书写也不能将字活生生写成了墨团儿,可是对赵先生心有不满?”

夏瑾本是想随便找个话题好让气氛不要太沉闷,对于不相熟的学生而言老师是最好的共同话题,这才扯到今日那张连涂鸦都算不得的字上,想来林航做了这么多年的定远王世子应当不会这般无用,估计也是在跟赵先生闹别扭故意为之。

林航埋头吸溜着白粥,滋溜滋溜,引得隔得近的几桌纷纷偷瞄这边,夏瑾与何铮都有些脸红,偏偏当事人一点自觉也无。

滋溜滋溜。

等到白粥终于见底林航才抬起他那颗高贵的头颅,夏瑾以为这货终于要接过他的话茬了,没想到人放下空碗又拿起鸡腿开啃,半个字都没回他。

夏瑾:……

估计是觉得场面太过安静,又或者是夏瑾的目光太过犀利,林航将焦点从鸡腿上迅速地往夏瑾那边闪了闪,极老成地丢下一句:

“齿及咽声。”

夏瑾:- -凸##

“你可是不识字?”

何铮在一旁安静地看了半晌,冷不防蹦出这么一句谁都没想到的话来,却是让一直淡定吃喝的林航下意识地僵了僵。

夏瑾:……

所以说顶着前定远王世子名号的这货是大龄留级生外加纯洁的文盲人士么。

三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场面尴尬得近乎诡异,考虑着他爹的身份夏瑾本想转移话题以全他颜面不要得罪太过,可何铮却再次发挥了交际废的优良作风,张口就来扒真相。

“这便是了,若是识得字的再差不过是行笔歪斜轻浮无力,断不会似你之前那样连字也写不出,可见你应当从未见过这些。”

夏瑾跟看鬼一样看何铮,这货这么得罪定远王唯一的嫡子真的没关系么,他这么作死他那在朝中八面玲珑的亲爹知道么。

何铮的声音不低挨得近的几桌自然也都听到了,可在场谁都知道林航的身份,大家为着各自的前程着想都恨不得将刚才那一段儿从耳朵里抠出去扔掉才好,而坐在两人身边的夏瑾则更是希望找个地方将何铮整个儿塞进去,这货真心不能再作了。

“咦,这汤中怎的有发丝,想是那厨子手脚不干净带进去的,快些换一碗去。”

夏瑾指着何铮的汤碗让他去倒,不过是为着支开他莫要再说些不该说的而已,可人半点不领情,忒正经地对夏瑾道:

“这些汤都是一锅熬煮出来的,这碗脏了别的又能干净到哪儿去,换它作甚,不喝就是。”说完还很遗憾地叹口气继续道,“况且汤中有头发应当是发髻绑得不牢,干他手脚何事。”

何铮觉得夏瑾疯了,而夏瑾却是在考虑直接上手捂住这货嘴的可行性,偏偏何铮没觉察到气氛不对,还极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方才你已经喝过一碗,莫要念在心中觉得腹中不适才好。”

夏瑾:……

还真谢谢您提醒。

“噗嗤——”

就在夏瑾想要将何铮挖个坑埋了的时候林航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只见他一手抓着鸡骨头一手指着何铮道:

“你这人也算得世间少有了,说话不中听到这地步倒也是本事,把人气个半死偏偏还不知晓这其中因果,真真要让人咬碎几颗牙才解恨。”

林航笑得极为夸张,那油晃晃的指头上下颤动着,泛着油光,看得人眼睛生疼。

下午的课倒没出什么大麻烦,赵先生也不曾来催林航,夏瑾同何铮两个也不会真去瞎指导什么,林航比他两人足足大了四岁,更兼身份差距明显,若真是上前触霉头那才是真的得罪人。

况且林航现在连字都不认识,真心是教无可教。

是以夏瑾打算着一下学就拉着何铮走,被夏先生骂好过得罪定远王,只没想到下学后林航跑得比他俩还快些,气得前来抓人的赵先生连摔了三把凳子。

******

回到永宁侯府后夏瑾让朗顺带了两本书去三房找夏佩,夏佩这些日子染了风寒怕将病气过给人是以没去学堂,夏瑾便将做了批注的书送去给他瞧瞧,总归是一番心意。

夏二爷让夏瑾避着些三房的人,是以他没在这个时候去三房的院子瞧夏佩,可到底是自家兄弟不能做得太过寒了三房的心,是以该送的东西还是送的,平日里遇着了也与此前相处一般无二。

重活一次,夏瑾却是比上两辈子加起来的顾虑都要多些,八面玲珑多番布置,有时自己想起来都觉着累。虽说前两世都没什么大出息,上辈子更连好结局都没有,可到底是恣意快活了些年岁的,哪像如今这般憋屈。

自己给自己套上的绳子,想甩是自然,可不磨掉一层皮哪里又能轻易甩得掉的。

同李氏闲话一阵后夏瑾回到了海棠园,这两天夏二爷回来得晚考问功课一事倒是放下了,夏瑾乐得清闲早早退下便回了住处。李氏待他再好心里终究还是隔了一层,锦绣园里头聊得再多也不如回到海棠园里关上房门自个儿一人快活。

“哥儿今儿个倒是赶得巧,兰竹苑那边来人了,正在屋中未走呢。”

迎过来的是蝉儿,小姑娘十三岁上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更兼有一手好厨艺极得夏瑾器重,月前已经升了二等丫鬟,再过些年解语同冬至放出去后不出意外蝉儿应当能在院中掌事了。

这般想来他院中的大丫鬟年纪可都不算小,再过几年都得放出去,该是培养新人的时候了。

“可是赶巧,随我一同进去瞧瞧罢,你今早做的那些糕点让你送去那边,待我走后可照做了?”

“哥儿吩咐的事儿我哪能忘,快些进去罢,许是姨娘那边得了饼子觉着还能入口,要来同哥儿讨我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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