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书事件 下——惊蛰Luxuria
惊蛰Luxuria  发于:201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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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利恩大人,这事有点复杂,请先听我说……”

“有什么好复杂的?天呐——等等——你——我——你说我应该带什么去?那孩子是火龙吗?是的吧?应该是吧?这样的话我带冰制品去会不会不太好?——肯定不太好,我找点别的——他健康吗?他漂亮吗?他和克里冈像不像?我现在去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他——我可以现在去吗!?”

“……扎利恩大人,”

阿里斯思忖片刻,还是不顾冰寒,大步流星地向前几步,“那孩子是‘她’,不是‘他’。”

……没事。

在送走阿里斯,并于宫殿上方坐了三天三夜后,扎利恩对自己说出了第一句话。

没事。

如果等过了头六十天,末路之火再怀上孩子的话,那我也不过再等个六七年而已……

如果要等第一胎安然度过初年才再坏孩子,我也不过再等……

将近一百年而已……

别着急,别无理取闹,扎利恩,呼,成熟点……成熟点,你要让父亲的血脉断流吗?不行的吧?现在逼克里冈和末路之火分开的话,难道你要找配偶吗?

……不……

我根本没法找配偶,我现在满脑子就只有克里冈而已,我怎么找配偶……我就算找了,也没办法再做那些能传宗接代的事……这么多年来都再没找过伴,要么是自己学着人类处理,要么就是在梦中接受火的抚慰,稍微泄一下欲……现在就算是最危险的仲春,看到克里冈以外的人,我也根本没有那种心思……

除非……对,除非给自己下点花妖的蛊惑粉……那应该就可以做到……

……那,那克里冈呢?

他和狄尔摩诃丝做……那种事的时候……

扎利恩从端坐了好几天的地方迅速站起,他让自己那样忙碌,不管人类的事、魔怪的事,什么都去插一手,就是为了不去细想兄长和他所谓的‘配偶’缠在一块儿的细节,他没法想象在自己身上梳理舔舐的倒刺舌头会如何碰触另外那张香艳的脸,兄长曾经绕在自己身下的尾巴,他时常轻咬自己的牙,甚至那双用力抓扣自己双腿的人类大手……

55.

我要怎么冷静,我要怎么冷静!狄尔摩诃丝是‘特别’的,和魔兽间的露水情缘完全不一样,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克里冈身边有这种‘特别’!不是应该熬到头了的吗?不是应该到此为止吗!现在是……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冷静,扎利恩,没事,没事……

有事!

……成熟点……

不!

冰孩子开始原地转圈,野冰窑的蓝色冰面急速向外延伸,吓得在四周转悠的野兽们纷纷逃离。

我还要等一百年……我还要等一百年……可能吗……可能吗?这不是办法!这根本不是办法,我为什么会那么天真……这根本不是委曲求全就能等来的事情,我怎么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么天真的事情上?那如果下一次还是雌兽呢……我就这样……我就这样一直等?我就这样……

蓝色巨龙大力扇着翅膀,他的内心再次燥热起来,用什么冰雪都无法降温,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崩溃,他突然感到巨大的孤独,偌大的森林竟然什么声响都没有,就连他亲手种下的每一棵树都变得尤为陌生,仿佛都在对他发出无声的嘲笑:

怎么了,急什么?你不就是想和兄长一起生活而已吗?那就继续等呗……不就再等一个孩子?急什么?

不就再等一个孩子?

扎利恩跑进了人类的地盘,四周转悠,他找到自己经常去的小广场,就站在中间人多的地方,看着集市上来来往往的村民,听着混杂五湖四海的方言,让自己的心不那么堵得慌。

“你是来睡觉的啊,还是来接我的?”

“……夫人……”

扎利恩提着篮子,魂不守舍地望着往返的半人马,“我……我想问你点事儿……”

“想问灭世者会给自己女儿起什么名?”

“我认真的!”

“行吧,就当你是认真的。”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魔兽……”

“嗯。”

“但是有点儿……复、复杂……”

“你要是爱上天神都算不上复杂,爱上魔兽你跟我说复杂?”

“……唔……”

“说快点,你这个弟弟难道想最后一个到场吗?我这树酿都要不新鲜了。”

“唔——我就是——那什么……我、我、我……我要——我要问的太多了,你这样催,我不知怎么说!”

“那就挑最重要的说!”

“都很重要!好啦!比如吧,我不知道要不要把我喜欢的心情告诉他——”

“他?”

“他——我——那——唔——”

“这就是你觉得复杂的地方?”

“不、不是……那什么……好啦,是雄性!但他还没有雄性后代……我……我想等,又觉得等不了……”

“不就是父亲的血脉问题么?”

“嗯。”

“真不想等他的话,你去生不就好了。”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好像不行,我现在看着其他雌兽,都……”扎利恩停顿三秒,一下子扔掉果篮跑得远远的,“不是——不对——不,不,不,那和我生不生有什么关系!和我没关系!那是——他是——反正——”

“行行行,别甩,别甩,你看看我这果!”

“对——对不起……”

“还有别的吗?这就是你们面临的唯一问题了吗?”

“哦……对。”

“——对?——唯一的?”

“嗯!”

“——唯一的?”

“对、对啊!”扎利恩再次靠近小桌,不安地望着他的老师。

坎娜突然不说话了,灭世者那边她不知道,但冰龙这边,这孩子是当真相信自己学成古代冰后,一切阻碍就能迎刃而解的。

“……我先问你一件事……你过来,”老人扶着额头先行侧坐,她隔着木桌看着蓝衣青年,“我就问得简单点,你认真回答我。”

“嗯。”

“要是没办法和这个喜欢的魔兽在一起,你能死不成?”

“……哎……哎?哎?夫人,不、不需要这样问吧?——为什么要扯到死啊!你的问题太可怕了!”

“要是真喜欢,双方讲出来,比翼就好了,比翼之后还有的是机会留下子嗣,你为什么要专程去等?”

“那——那是……现在……现在进展得有点不顺利,可能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才、才能在一起……”

“对,因为不顺利,”坎娜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就没有想过这个‘不顺利’会持续下去?”

“持续……多久?”

“有多久持续多久,持续到你离世,到他离世,谁知道呢。”

“……什……你这说的什么话啊……”

“你真的没有想过,对吧。”

“我——我不需要这样想啊,夫人,这怎么可能发生——”

“这就是有可能发生。可能性还很大。”

“不会啦!你别这样吓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

“你就直接告诉我,如果发生了,你怎么办。”

“我——”扎利恩深吸一口气,“那我——那我就——我就去找别的对象呗!”

“你给我想清楚了再回答,别老是毛毛糙糙的!”

“我哪儿——哪儿有……”

委屈地往后靠了点,沉默后,空气中只剩下沮丧的风声。

才不可能呢,不是说了古代冰有规律么,怎么可能永远掌握不到。我为什么要往那方面想,我为什么要考虑有可能永远碰不到克里冈这种问题,根本就是耸人听闻,在逗我玩呢,那不可能,那就是不可能。

“想清楚了么。”

“……我就去找别的对象。”

“哦?真的?”

“真的。”

“那我觉得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看出他在闹别扭的坎娜站起来,“先动身吧,我这树酿现在是真不新鲜了。”

……才不可能呢。

飞到云层之上还在想着这件事的冰龙差点拐错方向,还好被陌生的风吹得清醒了一些。

直到其中一人离开这个世界,排斥都无法解除?——就连和克里冈闹得最厉害的那几年,他也没有那样想过,现在面前已经满是希望,他又怎么可能去想?而且……而且他也不敢想……

除开偶尔感觉到的孤独和无趣,和克里冈形同陌路的那段时间里他也算是要什么有什么,有时候一连十几年都不会想起一次和自己相距甚远的火龙,在经历了死里逃生和告别母亲后,他自认为在乱影森林中的生活称得上快乐。但现在他觉得好害怕,想起七王山上的兄长,再回头去想想那一个潇洒自如的世纪,他才发现,那怎么能称得上快乐?

他现在已经不能停下了,他回不去了,他绝对回不去那样空无一物的生活,他必须一路往前,直到看见这条路的尽头为止。

一切都在越变越好,对吧?我是说……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冰龙开始向着地下俯冲,云雾从羽翼上方略过,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穿过了最后一层,就能看到雄伟的克林火山了。

“你是第一次来么,夫人?”

“怎么说呢,到过附近。”

“一般人也就只能是附近了。你看,下面那发光的就是他的地盘。”

“连棵树都没有。”

“嘿!我也说过他,我说领地就是给自己住着舒服的,怎么能连一棵树——”

话音未落,头疼感就成倍袭来,乱了阵脚的冰龙想减慢下降的速度,但时机没把握好,疼痛犹如细长的钉子,在一记重锤后穿透他的脑仁,让他猛然进入了强制休克,连翻几圈。

在疾风中努力睁开眼睛,看清头上方越来越近的大地时,他已经离得太近了,下意识做出来的保护动作是架起巨大的冰隧道,接住被他连累的银发女士,然后在地上炸开一大簇冰巢,让自己最小程度地遭受冲撞。

冰块碎裂的声音和山体坍塌一样响亮,四周均是同类的尖叫声,扎利恩想要飞快地站起来,却很不顺利,他的头太疼了,想要挤出头颅一样地疼,这让他根本看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好不容易从冰巢中爬出来,因为对高差的误判又摔了一跤,差点被他砸在身下的魔兽躲开得千钧一发。

他隐约找到了火神窟的位置,黑龙此刻也飞了出来,但没法往他身边赶,他们带给彼此的折磨太厉害了,超出了他们能控制的范围。

在一片混乱中,一个同类跑过来撑住了想往旁边倒的冰龙,关切地问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唔……”

“你怎么了?不舒服?别硬来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不,我没事,我没……”刚想婉谢加里费斯的好意,火就烧了过来,要不是面前有花丛一样的冰巢挡着,冰龙的脑袋肯定开了花。

“——狄尔摩诃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加里费斯露出利齿,护着头疼欲裂的好友后退两步。

“你问我?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凛冬领主!”末路之火尖刻的声音从火神窟的山门处传来,“他做出这种排场是想干什么!他是想杀害我的孩子么!!”

“我不——我没有——”

“退下,狄尔摩诃丝!”

“那也是你的孩子,克里冈!刚刚出生的孩子!只要凛冬领主的冰碰到她,就有可能夺走她的生命!别告诉我你还想袒护你弟弟!——虽然凛冬王也留着赫塔洛斯大人的血,可你看看这副光景,谁知道他安着什么心!!”

“如果你还不给我退下的话,狄尔摩诃丝……”火龙逼近他那位显然借题发挥的配偶,愤怒的语气中仅有一丝克制。

“我可以退下,但你最好叫他滚回去,”狄尔摩诃丝口中发出蜥蜴般的‘嘶’音,一副占据上风的姿态,“在他杀死刻妮莉厄之前。”

“——我没有——我不是——不是的!”看着身边魔兽们投过来的目光,扎利恩无助地解释着,但他的声音太小,仿佛根本传不近大伙的耳朵里,“不是的,那是——那是我的亲侄,是我们家族……我们家族的孩子啊,我怎么可能?我不可能——”

“别说了,扎利恩,我们先回去……”

“不!这是误会——我要——我的、这是我的贺礼!”百口莫辩的扎利恩举起一直用冰线系在尾巴上的冰盒,望着远处的哥哥。

克里冈只能远远站着,用同样的哀切望着冰龙,排斥太强了,他没法亲自去接过那漂亮的礼物,只能在原地踌躇。他知道这种举动在大伙眼中会被解读成什么,他现在就算为扎利恩解释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反而还会激起更多魔兽对扎利恩的愤怒。正想着解决之法时,身边的末路之火反而扬起了笑,等着看好戏。

“——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偷喝我藏起来的浑草酒,不要偷喝我藏起来的浑草酒,你当我说着好玩的?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喝不醉就可以这么放肆吗!?”

打破寂静的半人马一边走过来,一边抖落自己的身上的冰屑,“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大家都看着呢,要是就这样摔死了,我这把老骨头算抵了,但你光荣吗?对得起赫塔洛斯大人吗?对得起在这儿款待贵宾们的灭世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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