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让你父亲改变的事是一次实验事故，我当时不在现场，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那次事故是组织有史以来遭遇的最大的事故，死了不少实验体和研究员。也是那个事故，让上面的人真正开始重视他，最终组织派他担任大祭司，负责组织的外部事务，他算是真正进入组织高层。”

乔诺震惊了，“派他担任大祭司是什么意思？”大祭司是这个王国的最高统治者，是他们想派谁去做就能做的吗？还是说巴别塔组织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操控大祭司的任命？

乔诺浑身发冷，巴别塔组织的能量似乎要比他想象中大的多。

雷帕德闭了闭眼睛，缓缓说：“巴别塔组织虽说是一个地下组织，知道的人不多，但它的势力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王国的大祭司对它来说，只是一个利于办事的傀儡，随时可以更换，夸张一点，这整个国家都处于组织的阴影之下。”

“那贵族呢？他们不反抗吗？”乔诺问。

雷帕德苦笑：“贵族？他们就是组织最开始的策划者，对这种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反对？”

乔诺暗忖，怪不得墨斯他要打压旧贵族，提拔新贵族，原来是为了对王国进行大换血，拔除巴别塔组织的爪牙。

雷帕德继续说：“你父亲进入组织高层，接触组织更核心的东西，我原本觉得你父亲也算是实现了人生夙愿。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找到我，对我说组织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人类是在自取灭亡，他要阻止这一切，让我帮他。我那时候自身也在迷茫，我在想，组织的神域有必要建在这么大的牺牲上吗？我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些孩子在我们面前惨死。因为愧对自己的良心，我答应了你父亲，我知道扳倒组织很难，但这算是我对枉死的人的赎罪吧。”

“你父亲又策反了一些人，组成了反巴别塔组织，他利用大祭司的身份，为我们提供物资和援助，我们对组织进行破坏，拖缓他们的研究脚步，可惜还没等我们给组织最后一击，你父亲就死了。反巴别塔组织一下子就散了，虽然仍有一部分人坚持打倒巴别塔组织，但领导者没了，整只队伍就像盘散沙，被Q他们一一吞掉。”

雷帕德顿了好久，才又说：“我是个懦夫，你父亲死后，我就逃了，找了偏僻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与外人接触，生怕组织找到。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组织找到了，这是我的命啊。手上一旦沾了罪孽，这辈子就逃不掉了。”

乔诺对父亲的记忆少的可怜，父亲留给他的从来都是背影，他又想到了墨斯，父亲害他家破人亡，却又阴差阳错地救了他，最终又死在他手上，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乔诺还想到了九叔，那个代替父亲陪在他身边的人，他问雷帕德：“你知道零九吗？”

“零九……”雷帕德低声重复，“你是说你父亲身边的那个人？”

乔诺点头，问：“他也是你们中的一员？”

雷帕德迟疑了一下，说：“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乔诺被搞糊涂了，“啊？”

“他是你父亲造出来的实验体09，我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做到的，让一个实验体不恨他，反而对他死心塌地。说是是因为零九确实算我们这方的人，说不是是因为零九忠于的不是反巴别塔组织，而是你父亲，只要是你父亲的要求，他都会去做，哪怕是杀光我们这方的人。”

卧槽！这是乔诺唯一的感受，今天和雷帕德对话获得的信息量十分大，各方的恩怨情仇和他的身世全都水落石出，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快死了，Q那个变态要弄死他了。

说曹操曹操到，Q倚在牢门边上拍手，“聊的尽兴吗？两位。”

乔诺心说，Q在门口站了多久，是摆好造型再出声的吧？绝对是吧！

“仪式时间到，乔诺，该走了。”Q又转头对雷帕德说：“可惜你看不到神域之门打开了。”

乔诺刚迈出步子，就被雷帕德拉住，他对Q说：“不行！”

Q轻蔑地说：“失败者闭嘴。”

乔诺轻轻拉开雷帕德的手，他知道，这个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跟着Q去参加仪式，说不定中途还能找机会逃过一劫。

被拉开手的雷帕德颓然坐倒，他不停地念叨着：”是我们对不起你，是我们害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当初他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现在他又要眼睁睁地看着乔的孩子去送死，他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

乔诺看着苍老的雷帕德，轻声说：“再见，父亲的朋友。”

走在昏暗的甬道上，Q看乔诺一脸镇定，丝毫没有慌乱，不禁问：“不害怕？”

乔诺反问：“害怕有用吗？”

Q挑眉，不再问了。

要说乔诺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面对死亡都不可能不害怕，但乔诺明白他不能将害怕表现出来，不然只是给Q徒添笑料而已，像Q那种变态，一定特别喜欢看别人哭着求他的样子，哭得越惨，他越高兴。

乔诺打了个寒颤，他可不想趴在地上求Q，况且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即使哭着求Q饶命，Q也不会放过他的，那还不如让自己死的有尊严些。

而且乔诺坚信，就像鼠王那一次一样，温刻会来救他的。

Q像是看穿了乔诺，“你不会在想那个叫温刻的会来救你吧？”

乔诺扭头不理他。

Q嗤笑，“别傻了，这里和抓你的地方隔着十万八千里呢，他怎么可能赶得过来，就算他赶过来了，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战胜组织的人。”

乔诺丝毫不理会Q的嘲笑，他坚信温刻会来救他，不论他身处何地，不论敌人有多强大，他都一定会来。

Q带着乔诺来到举行仪式的地方，中途有几次乔诺想跑，都被Q抓回来了。

“我劝你你白费力气，乖乖的，我还能让你死个痛快。”Q把乔诺摔在祭台上。

乔诺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和祭司神殿的主殿有八分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祭台前十来米的地方还有一个更高的平台，几十层台阶将平台和祭台相连，从去年在的位置看不到平台上有什么。

大厅里除了Q，还有一些穿着白色祭袍的人，祭袍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法阵花纹。穿着祭袍的人走过来把乔诺按在祭台上，动弹不得。

乔诺觉得自己像只案板上待宰的牲畜，如今，厨师提着刀思索怎样下手才能不弄脏他的衣服。

他要给这套程序打差评，一般来说，祭品不应该先用圣水洗洗干净，再穿上干净圣洁的祭袍，然后接受洗礼，最后再送上祭台吗？怎么现在一上来就直接上了祭台，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了！这和传记里说好的不一样啊！

Q拿着一把精美的银色匕首靠近乔诺，对乔诺说：“放轻松，很快就不痛了。”

乔诺说：“你躺这儿试试！”

然后乔诺觉得左右手腕先后一痛，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脚腕又是一痛。Q用银色匕首划开了他的四肢。

“你妹！”乔诺痛骂出声。

鲜红的血顺着乔诺的手腕、脚腕流到祭台上，又流进祭台法阵的血槽里，血液流淌，汇总，慢慢填满血槽。

渐渐完整的祭台法阵发出微弱的红光，Q大喜过望，又用银色匕首加深了刚才划出的伤口，更多的血涌出来填满法阵。

乔诺已经骂不出来了，失血过多让他头晕，温热的血液离开他的身体，带走了热量，他感到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眼前的一切开始绕着圈打转，转成一个个无意义的色块，恍惚中，他听到穿着白色祭袍的人在吟唱着古老奇妙的咒语，想凝神去听，却发现声音似乎是从很远很远的水面上传来的。

好冷啊，温刻，我好冷。

乔诺想，然后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最后一条血槽也被血液填满，法阵形成！

祭台法阵迸发出耀眼的红光，Q在红光中肆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打开吧！神域的门啊！”

轰隆轰隆！

平台上，有一扇宏伟高大的门在红光中拔地而起，那就是Q盼望已久的神域之门！

终于！

Q踏上通往平台的阶梯。

终于被他等到了这一天！

第三十四章

登上几十级台阶在平常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可这短短的时间在Q看来却是奇长无比，他恨不得能一步登上平台。

他毕生的梦想即将实现，人类将要向神域迈出第一步！

一级！两级！三级！四级……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要登顶了！

Q已经看到了神域之门，就差几个台阶！

轰！

祭殿的殿顶被砸开了，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进了祭殿，殿顶的碎石噼里啪啦往下掉，扬起一阵尘埃。

灰尘中透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看样子刚才就是它砸了进来。

是什么？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灰尘散去，露出影子的真实面目。

Q不理会这个变故，他的眼里只有近在咫尺的神域之门，然而下一秒一声龙啸将他定在原地。

是龙！

那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是龙！

Q的瞳孔紧缩，大陆上已经许久没出现龙了，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竟然会有一头龙跳出来，事情变得麻烦了。

温刻骑着黑蛋蛋赶过来，一路上疾风差点把他冻成傻逼，结果没想到黑蛋蛋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遗迹的废弃建筑绕了两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一头撞进来了，幸好他反应快，给自己加了个风之庇护，不然估计撑不到见乔诺了。

就是这地方年久失修，灰尘有点重。

温刻捂住嘴，问黑蛋蛋：“乔诺在哪？”

回答他的是一声愤怒的龙啸。

温刻觉得黑蛋蛋此时很暴躁，它怒吼着一扇翅膀，掀起烈风，刮净灰尘。

温刻被黑蛋蛋护在身下，没什么问题，可其他人就遭殃了，穿着白色祭袍的人被刮得东倒西歪，仪式工具散了一地，连在台阶上的Q也未能幸免，只不过他展开了个防护法阵，逃过了在风中凌乱成狗。

逃过一劫的还有乔诺，他的身体被法阵扣在祭台上，任凭风再大，他自岿然不动，当然乔诺也不想这样，但谁叫他死了呢？死人又不能说话。

灰尘没了，周围一切都明朗了，温刻最先注意到的是高台上的神域之门，想不注意到都难，毕竟一个金光灿烂的大门放在你眼前，你不看它看谁？

然后温刻注意到大门前台阶上的Q，心中暗道一声，果然！他就知道是这家伙拐走了乔诺，温刻想，等会儿收拾他，现在找乔诺要紧。

接着温刻就注意到了台阶下的祭台，上面躺着一个人，穿着他熟悉的衣服。

温刻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他的大脑拒绝走过去，可他的腿不听话，擅自走到祭台前。

温刻看到了他此生的噩梦。

乔诺躺在祭台上，闭着眼，就像昨晚躺在他床上那样，只是他的脸没了血色，惨白惨白的，连嘴唇都透出死气来。他的四肢都被人划破，手腕、脚腕上的狰狞伤口咧开嘴，像是在嘲笑着温刻，你怎么来的这样迟？而伤口里不时渗出的血仿佛又在叹息，你差一点点就赶上了，就差一点点。

温刻想，说不定还来的及。

他伸出右手，右手抖着十分厉害，他用左手稳住右手，对自己说手不稳，怎么拿剑？

他用稳住的右手去探乔诺的脉搏。

一片死寂。

说不定找错地方了。

温刻不信邪，又试了几次，终究明白，来不及了。

指尖残余的温度提醒着他再早一点，只要再早一点，他就能救到他。

黑蛋蛋用黑色的龙吻推了乔诺一下，可乔诺没有任何反应，他当然不可能有反应，他已经死了，可黑蛋蛋不明白，它歪着脑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似乎还在疑问为什么乔诺躺在这个小石台上不理他。

它将目光投向温刻，希望温刻能回答它的不解，只是这时候的温刻没有功夫关注它。

温刻觉得他快要炸了，昨晚乔诺还向告白，可是现在乔诺就躺在这儿，没了呼吸。自责孕育出暴戾在胸腔中膨胀，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不然他就要疯了。

温刻缓缓拔出剑，剑刃带着一点寒星，割过空气，他问Q：“是你杀的吗？”声音冷的直掉掉冰渣。

Q笑的得意，笑的猖狂，“是我。”

杀了他！

温刻目光一凝，举剑攻向Q。

他要杀了他！撕碎他！

可Q心心念着打开神域之门，他没功夫和温刻纠缠，“给我拦住他！”他下令。

得令的白袍祭司们纷纷冲上来拦住温刻，却在中途被黑蛋蛋挡住。黑蛋蛋本能地厌恶这些人，他们身上有让它讨厌的血腥味。白袍祭司们攻击黑蛋蛋，黑蛋蛋吃痛，一怒之下，喷出一口龙炎，将他们通通烧成灰烬。

这么大动静引来了巴别塔组织的其他人，这些黑衣人可不像刚才那些软脚虾似的白袍祭司，他们的实力可要强的多，黑蛋蛋一时陷入苦战。

温刻以拼命的架势砍翻拦路者，一直冲到Q面前，Q明白不把面前这个家伙弄死，他是不能安静地打开神域之门，他啧了一声，回身应战。

温刻这边只有一人加一头龙，可Q那边有一组织的人，而且应援人数还在不断增加，这场战斗注定是惨烈的。

鲜血染红了黑蛋蛋黑色的龙鳞，也染红了温刻的剑尖，温刻已经杀红了眼。

他的每一剑都是决绝的，就是这些人夺走了他的乔诺，他喜欢的乔诺！

法力早已耗尽，体力也在透支，温刻全凭意志站着，他不能倒下，他还没杀了Q。

手中的剑似有千斤重，每挥动一下，都要耗费大量力气，温刻咬牙，从小到大，除了妹妹和奶奶，他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可乔诺不一样，越接触越被他吸引。

他是知道乔诺喜欢他的，每次乔诺看向他的眼神和以前爱慕他的人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乔诺是个男的，而且是个有着复杂过去的男的。被人爱慕总是让人高兴的，他也不例外，当乔诺的眼神不放在他身上时，他就不高兴，乔诺是喜欢他的，为什么还要去看别人呢？这种想法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意识他可能出了问题，他想了很久，最后的答案是他喜欢上了乔诺。

原来是这样，他想，他能把那个阳光的、开朗的乔诺绑在自己身边吗？他有些为自己的占有欲发愁，然后乔诺就向他告白了。

说实话，昨晚乔诺向他告白的时候，他是惊大于喜的，他害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把乔诺困在身边了，但当他吻上乔诺时，他想，去你妹的烦恼，他就要把乔诺困一辈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他的乔诺变成了一个没有意识的尸体。

杀掉这些人，乔诺就会回来吗？有人在他耳边轻声问。

不会的，乔诺不会回来了。那个声音又说，放弃吧，骑上黑龙离开这儿，你看你自己现在多狼狈，原来那个理智的你去哪了？

温刻狠狠地斩断敌人的头颅。

闭嘴！他吼道，我要怎么做关你屁事！

他怎么可能离开这儿，他怎么可能丢下乔诺一个逃走。

那个声音叹息一声消失了。

温刻浴血奋战，却寡不敌众，然而事情总是会在最糟糕的时候出现转机。

墨斯来了。

墨斯率领着他的护卫队赶到了。

局面一下子反转，原本胜利在握的巴别塔组织反陷入苦战。

Q见局面不对，连忙登上台阶，想要打开神域之门。

温刻怎么可能放过他，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拖住Q。

Q骂道：“真烦人！”动了杀心，准备弄死温刻。

温刻已是强弩之末，Q一出杀招，他必死无疑，关键时刻，墨斯出现，替温刻挡下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