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动作愈加剧烈,他松开了身下人的双唇,咬紧牙关。
顶点之前他似乎失去了对躯体的控制,火焰在他的背脊处燃烧起来,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情况已经远远不是意识能够掌控的了,他能听到自己的低吼声,盖过弟弟体力透支的呜咽,而他的眼中,除了扎利恩哀切的面孔,什么都已看不到。
最后,一切在扎利恩发出最后一声哭喊并阖上双眼时幡然结束。
蓝色鳞片跃然出现在身体各处的凛冬领主坠入了黑暗,那黑暗既像巨大的粗纱,又像平静的湖水,慢慢地缠绕全身,为他隔绝开再无法继续忍受的疼痛,最后记得的事,是克里冈蛇一样的鲜红色瞳孔眯了起来,他抬起头,发出似乎无比满足的叹息,和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继续的微弱啜泣交织融合……
“……您在……开玩笑么?”
扎利恩来回摆动了一下脑袋,看着他的半人马老师。
对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么。”
“我记得我强调过……不止一遍地强调过……我和克里冈现在到底互相排斥到了什么地步……”
“你都快把我的耳朵说出茧了。”
“……那您应该知道我和他光是见上一面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更别提频繁地重新往来了。我不知道您为何说我会和他愈加频繁地见面,但我觉得……”
“放松,扎利恩,”坎娜轻轻摊开手,“我只是说了个‘在我看来’,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我可没有紧张。”
扎利恩偏开头。
“听着,孩子,撇开一切你觉得是不可抗力的因素,”坎娜伸出手,让冰龙面对自己,“打从你自己心眼里来说,你希望和你的兄长,在现在,应该有着怎样的联系?”
“噢,当然,就,一般兄弟的——”
“别急着回答我,我说过,”银发女士淡淡笑着,“你急于回答的时候,再安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你支支吾吾的时候,记住脑中浮现的第一个答案。”
……我希望?
……我希望和克里冈,现在,有着怎样的联系?
……我不明白。
这是希望就可以成真的事情吗?
坎娜夫人?
扎利恩猛然深吸一口气,从昏迷的保护中清醒过来,巨大的疼痛像是不速之客,不停歇地敲着他的门。
但思维和感觉全部归位后,扎利恩发现,那疼痛只是在徒劳地敲门,并没有进来——
他正躺在透明的冰堆上,那已经失去太久的力量凝聚在他身下,覆盖全身惨不忍睹的伤勤劳地自我修复着,斩断疼痛、愈合肌肉、补充水分……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像无底洞一样汲取着寒冰所能提供的一切。
扎利恩在冰上翻了个圈,协助他完成这个动作的不是人类扭曲的四肢,更不是盖尔曼小妖的畸爪,而是……他凛冬领主真真正正的躯干。一股气从胸中冲出,冰龙仰天长啸——他这一刻所感觉到的,是真真正正的劫后重生。
我!扎利恩!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
咳咳!
当他的声音在空中散去时,他才立起长长的脖子,低头看向在冰堆前方瑟瑟发抖的小怪物。
不只是前方,扎利恩扭着头,粗略一数,围着自己的尖锥妖大致有二十个,都在战战兢兢地望着刚刚醒来的他。
尖锥妖,不是扎利恩要考虑的首要问题,他现在关心的是……自己在哪儿?
还好他不用开口询问,只要将视线投的更远一些,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片大地的名字——他甚至可以说出自己处在这片大地的哪一个角落,说出这儿曾经有些什么,有着怎样的气候,发生过何种大事。
……卡布鲁海姆,他的家。
不仅如此,这儿真的就是他出生的地方,在无色冰块下面,他能看到崎岖的黑色石柱,已经坍塌在地,断成数十小块。不远处还有一根唯独矗立的雕刻精美奇高无比的柱子,向左微斜。凹凸不平的柱身上应该长满野草和藤花,或者仅仅是苔藓,但卡布鲁海姆焦黑的土地上已经什么都无法生长,所以时间并没有在坚守岗位的石头卫兵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直到现在,扎利恩还觉得这片大地在呜咽,她的伤口往外淌了无数年岁的血,却仍不舍得安安静静地愈合。
以前,冰龙每次回来,都会经过这条长长的门廊,门廊将他指引向下,直达母亲的地宫。那伫立在地面上方的门廊和父亲一样高大,两旁粗壮的柱子向内弯曲,远远望去,就像一幅巨大的黑色龙骨躺在草地上一般。
现在已经没有路可以通往地宫了,是扎利恩将石块一点一点砌上,而克里冈随后用黑火将它们融在一块儿的,因为他们也不打算再回来。这下面,卡布鲁海姆的深处,地宫的中心,除了母亲的尸体外什么都没有。
冰龙叹了叹,把蔓延的悲伤情绪小心拾起来,重新抬头看着尖锥妖。
“你们,”他开口问,而且对自己响亮的声音又回到身体里感到由衷地高兴,“是在帮我搬运冰块吗?”
“对、对的,扎、扎利恩大人……”推推搡搡之后,一只被直接推出来的妖怪搅着双手道,“是……是……克里冈大人的命令……”
扎利恩沉默了一下,虽然四周没有任何火的波动传来,克里冈应该已经距他千里之外,但那吓人的剧痛还是一下子清晰地浮现在他记忆中,让他下意识地收紧尾巴,捂住被插入的地方。
——还好,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愈力还在,那儿除了行动时会有恼人的异物感外,没有任何类似撕裂的痛苦。
03.
他开始强迫自己往好处想。
……嗯……毕竟这一切都是在无法之地发生的,他也知道自己的兄长就是个暴君和疯子的混合体,要说当时是实在无法克制的情况,还真算是说得过去,他又不是不知道发情不解决的时候有多痛苦,再加上对方是个从来不懂什么叫‘委曲求全’的家伙,是吧……
所以说——我到底为什么要帮他开脱?!
真!是!够!了!
扎利恩哀怨地侧过头,盯着自己下夹的尾巴。
这简直就是谋杀!
那家伙就是个混账!
他也不怕做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丢回来?
——到时候他那一根还在我身体里——
嗯……
他就完了!!!!!
突然像已经出了一口恶气般,扎利恩大笑起来。毕竟这个设想还真的没来由地好笑。
不明所以的尖锥妖们面面相觑,不敢插话。
“……呼咻!”
好不容易笑停的冰龙清了清嗓子,开始缓慢地张开背上的羽翼。
翅膀暂时不能用,骨头向来是最难复原的,可是这儿离乱影森林太远,他不会真要徒步回去吧……
等等……
等等……
那什么……
那……克里冈的……那东西……没有……留在……我的……
体内吗?
扎利恩努力地回想着,但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一刻他已经陷入了昏迷,克里冈到底释放在何处,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不过……
……嘛……
算了,就算他留在了自己体内,肯定也好好地帮自己清理过了,因为自己现在感觉不到任何火焰带来的疼痛,不管里面还是外面。
“克里冈把你们绑来之后就走了?”
“差、差不多,克里冈大人没有停留太久。”尖锥妖们齐齐点头。
“但是……”
“但是?”
“但是他把……他们……留、留了下来……”
小妖怪们让开一条缝,齐刷刷地指向远处焦烂土地上不起眼的一排鹅卵石。它们像生来就这儿似的,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焰芽,”冰龙冷笑一声,“我可算记住了。”
“那么……大、大人……”
窃窃私语的小家伙们又开始推来挤去,“您……您还需要冰、冰块么?”
看样子他们在这里忙乎了很久,加之附近并没有什么冰川,他们一定是将南方那片米拉湖的水经过加工制成冰再运过来的,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噢,”冰龙咧嘴笑笑,“请继续,这还不够,还有,去帮我找点吃的吧。”
再次回到野冰窑的时候,扎利恩毫无形象可言地撒欢了整整一天。他大笑着奔来跑去,让巨石和冰块粉碎、升起,让洞顶与大地节节相连,让镜面变得整齐、而后蜿蜒,让雪花瓣在洞内盘旋回转,让大殿竖起钟乳石一样的尖刺,越长越高……
原本宽敞的水晶宫一日之内,伴随着地震般的轰鸣声变得狂野而参差,洞内扑朔迷离、无处落脚。
“从今天开始,我的朋友们!”他立在洞外,让自己的声音响彻夜幕,惊起早已落脚休憩的飞禽走兽,“这片森林——只能是我们的!——去它的人类,去他的天神!!——我凛冬领主从无法之地回来了,我倒要看看,在我身上破坏青铜之约的天神们能奈我何!!”
如同在回应他的怒吼一般,处处响起了长鸣声,有些似狼,有些似虎,有些似魔。虽然扎利恩一直在乱影森林里面称王,但这一次,他很清楚,森林里的魔兽终于心服口服地向他俯首称臣。
因为我是青铜之约的限定者,手持令人闻风丧胆的生杀之柄。
咯咯轻笑的冰龙畅快地伸展了一下腰身,踱回洞中,蜷成一个圆。
虽然洞中的格局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并不影响主人的睡眠质量,扎利恩才刚躺下就进入了最深的梦乡,迅速得好像没有经历任何过程。野冰窑特有的带着霜雪的气流在身边游荡,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巢穴的味道,营造了一种安抚内心的安全感。
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那段漫长的旅途后,只身回到乱影森林让扎利恩感到些许的孤独,要不是因为太累而睡着,他说不定会在头几天彻夜难眠,几个世纪累积而成的对孤独的承受力,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就因为克里冈而改变,无疑是有些讨厌的。
而在梦中,冰龙回到了他以为今后永不想再回到的地方。耳畔传来活水的清脆声响,自从远古就没有停止过生长的参天大树将他围绕,他不是呼风唤雨的凛冬领主,也不是万花丛中过的蓝袍男子,而是一度最唾弃的封印小妖。
他抬头四望,像准备私藏橡果的松鼠一样将前爪撑在树干上,嗅着空气中浓厚的干草味道。
而后一双手将他拦腰抱住,他没有试图挣扎,只是扭头向后望。
那人站在阴影深处,看不清五官,但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正闪着深红色的光。那光有些难以捉摸,不明远近,但似乎非常温柔,温柔到难以置信的地步。
因为太温柔了,所以扎利恩一开始觉得那或许不是克里冈,但除开克里冈没有任何别的可能,就算在模糊的阴影中都能看见他脖子上巨大的让人不爽的毛茸茸领子。虽然就审美方面来说扎利恩很唾弃这一造型,但自从可以在对方胸前入睡后,毛领变成了舒服的代名词,深深印在冰龙的脑中。
男人带他走进黑暗,靠着光滑的古树缓缓坐下,他既没有感觉到兄长咄咄逼人的灼热,也没有感受到西峰加之在身上的酸胀感与无力感。什么都没有……只有森林、水流,和克里冈。
孔武有力的十指轻轻按摩着小妖的背和耳朵,就连扎利恩,都能感觉到自己分叉的小尾巴在不由自主地摆动。
“克里冈……”
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声音却被梦境吞噬消化,只剩下黑色的气流在兄弟之间涌动。
但是仿佛知道他要传达信息的男人还是弯下了腰,凑近他的脸。
扎利恩伸出爪子,还没碰触到对方的皮肤之前就碰到了有些硬的刘海,于是小小的爪子开始摆弄那些发丝,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么愚蠢的动作。
克里冈闭上了眼睛,那两束红色的火眼不见了,唯有环顾在自己身上的手和盘在身下的腿表明着对方就在前方。
于是小妖也闭上眼睛,朝前伸出的爪子轻而易举的感觉到对方把头伸了过来。他舔了一下男人的鼻尖,什么味道都没有,但他还是孜孜不倦地舔着。小时候这么做是为了得到食物,而到后来……他不知道,后来就算不感到饥饿,他还是想时不时舔一舔火龙的眼睛、嘴巴、尖牙、或者舌头。曾经以为是自己的奇怪癖好,但跑到科洛丘上把伙伴们都舔过之后,他发誓除了对克里冈,再也不对任何人做出这种举动。
他喜欢兄长的味道,喜欢兄长刚睡醒时有些不耐烦的轻哼,喜欢他睡着后稍显沉重的呼吸声。有时候比起母亲来,还要喜欢。
听着,孩子,撇开一切你觉得是不可抗力的因素,打从你自己心眼里来说……
你希望和你的兄长……
扎利恩没有闲暇去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一遍一遍地在他的梦境中回放,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男人也张开了嘴,和他玩闹般吻着。
直到伸出双手环绕在对方脖子后,扎利恩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四片肉翼的小妖,而是人类——人类的手可以拥抱,人类的唇可以轻吮,就连人类的膝盖都能完美地契合在腰的两旁。在这一点上,扎利恩觉得人类简直就是为欲望而生的动物。
红色的火烧了起来,但那火伤不到他,也照不亮克里冈的脸。飘渺的火舌舔着扎利恩的身子,他发觉自己丝毫不感到紧张,唯独感觉到了无法言说的难耐。
“克里冈……”
和先前一样,语言无法在空气中传播,无法到达对方耳中,扎利恩只能跪起来,居高临下的将兄长的唇含住。这是他从来不曾想过的大胆举动,除非兄长自己靠近,否则他不会主动做些什么,但此时此刻,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绝了他惴惴不安的考量,就像在西峰腹地为他隔绝疼痛感的黑纱和死水。
抚摸、火焰、亲吻……
唯独缺少了克里冈本身的味道,这让青年感到由衷地失落,他努力嗅着,却只能闻到清洌的寒冰和厚实的白雪。
红衣男人伸出了尖尖的虎牙,扎利恩从缠绵的吻中离开,将脖子送了过去,既然喜欢咬,就任其咬个够好了,毕竟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伤口总会愈合,叫对方放弃这个爱好又从未成功过……只是疼痛没有和预想中一样传来,虽然兄长的牙的确穿刺进了自己的血肉。
克里冈的手终于不再在背上徘徊,开始向下移动,完全沉浸其中的扎利恩把身子向前迎合,他紧紧搂着对方宽大的肩,若不是对方有些用力地拉扯他的尾巴,他还不知道自己连尾巴都伸了出来。
不知是暗示还是真的害怕,细长的蓝色尾巴挡住了正下方的部位,就连扎利恩也无法命令它移动。
不过克里冈没有气馁,也没有展现过多的仁慈,一把抓住尾巴最粗的地方,慢慢往上拗。跪着的人儿无法控制地全身发抖,他把脸埋在对方的毛领中,狂躁的心跳声仿佛是从头顶而不是胸腔传来,不安的尾巴还在挣扎,但男人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入下方,准确地按住了非常紧实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