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壮叹口气,“有些日子了,只是也并非所有事情都记起来,一直瞒着你就是觉着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闹着让我把银子拿出来。”
司徒尘飞咬了咬牙,却不是针对张大壮。张大壮说得没错,他要是知道张大壮忆起过往来,一定会让张大壮把他存在他那儿的银子全都拿出来去帮助齐鳞,因为,因为为了齐鳞,他本来就是可以豁出命都不要的人,可是齐鳞居然背叛他!
叶乘凉这时进来了,趿拉着湿鞋子,后头跟着站了药碗的何晏。
“师父您醒了?”何晏快几步过去把药碗递上,关切地问:“您感觉怎么样?”
司徒尘飞接过药碗轻轻闻了一下,也不管苦不苦的就开始边吹边喝起来,喝了几口说:“还可以加一味柴胡。”
何晏没想到司徒尘飞都病了还不忘教他配药方,当下感动不已。他都跟司徒尘飞学了这么久的医了,还头一次见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明明他师父就跟叶乘凉说的一样,像雄孔雀臭美精似的来着,何曾如此失意?便说:“徒儿记着了。师父您饿不饿?要不我去做点吃的。”
司徒尘飞摇摇头,一转眼见张大壮要把自己的鞋子给叶乘凉换上,突然觉得心里特别悲凉,难受得紧。曾经何时,他跟齐鳞也是这样相互惦记着对方的,他就在齐鳞的军营里当随行军医,齐鳞带他领略西南风光。可这也才不到两年的时光,这人就要另娶了,枉他还把那件喜袍当成宝贝一样,即便破了也不减半分喜爱。
叶乘凉见司徒尘飞出神,抱腿坐椅子上问:“司徒大夫,被人劫色了?怎的丢了魂似的?”
司徒尘飞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儿的,只苦笑了一番说:“你们回吧,我想静一静。”
叶乘凉犹豫片刻,起身把司徒尘飞弄掉而不自知的布巾拿起来洗了洗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过去召唤一声。”
司徒尘飞一听这是真要走啊,立马转过头来,恶狠狠说:“让你们走你们还真走啊!没良心的,就不能陪我说说话么!”
叶乘凉:“……”
司徒尘飞把一口气喝完,跟泄愤似的啪一把把碗搁到炕头。
叶乘凉于是配合地问:“到底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司徒尘飞闷闷地说:“我喜欢的人要成亲了。”
叶乘凉心想可是新郎不是您对么??不过这话说出来好像太打击人了,便问:“和谁啊?”
司徒尘飞:“和……说了你也不知道!”
叶乘凉:“……”
张大壮于是说:“反正说了咱们也不知道,所以还是走吧。”
叶乘凉点点头,“恩!”
张大壮把鞋脱下来让叶乘凉拎着,“我背你。”
叶乘凉拍拍他的背,“不用,我也光着脚回去就成了。”
于是两人真走了,门一关,就听司徒尘飞在内里大叫:“你们这对狗男男!”
******
小剧场:
叶乘凉:大壮,司徒大夫真可怜。
张大壮:恩。
叶乘凉:要不咱们把他绑到大皇子床上吧!
张大壮:啊?可是他喜欢的是三皇子啊。
叶乘凉:对啊,长嫂如母,他要是当上大皇子妃不正好能像修理儿子一样修理三皇子了?
张大壮:好!!
第四十八章:聚财聚大财
农户人家里是十分忙碌的,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因为一个搞不好冬天能不能吃饱饭都会成为问题,更不用说还有那多的税收要搞定,所以安慰人这种事情,叶乘凉跟张大壮没时间做,也不太可能做。叶乘凉是习惯了有问题自己承担,而张大壮,憨厚的张大壮安慰人能把人气得吐血三升,恢复正常的张大壮则能把人直接气死,所以这种事情,有何晏一个人也就够了。
至于海青,他回来之后就只给了他家公子两个字——节哀
什么师父出什么徒弟,说的就是他跟张大壮这样的。但好在孔雀精的战斗力也算非凡,在家窝了一天之后就重新开屏了,穿得那叫一个鲜艳,把村子里的女人都给比没了。叶乘凉抽空过来送凉皮,险些怀疑自己进了动物园。只见司徒尘飞一身袖口和领口都绣着木棉花的蓝色华服,白色的内衫领口微微露出来,墨色长发在耳根处轻轻挽起两缕,以一支白玉簪束于脑后,把他的瓜子脸衬得越发精质了,只除了一个地方外。
叶乘凉觉得自己有点词穷,最后在脑子里搜刮来馊刮去,还是觉得只有一个词最适合司徒尘飞——孔雀精
司徒尘飞见叶乘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停留时间略长,遂哼一声说:“没见过美人啊!”
叶乘凉点点头,又摇摇头,“美人见过,但是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美人今天第一次见。”
司徒尘飞今天照镜子照的时间比往日久了两三倍,当然知道他眼睛肿了。他喜欢的人要跟旁的人结成伴侣了,他还不行哭几声发泄一下嘛!这个叶乘凉跟张大壮一样,都不是好东西!司徒尘飞怒瞪,“什么核桃眼!分明是桃花眼!你眼睛不好使!”
叶乘凉一哆嗦,觉得如果桃花眼是这种样子的话,他大概一辈子不想吃桃。
何晏过来轻轻扯了扯叶乘凉的衣袖,示意跟他走。叶乘凉跟上去,才听何晏说:“我师父气还不顺呢,嘴巴坏,你别跟他对着干,等他穿几天新鲜衣服心情好了再说。”
叶乘凉拿过何晏递过来的钱,压低声说:“他今天穿得像大公鸡。”
何晏偷偷瞄了司徒尘飞一眼,“分明像金鱼啊,肿眼泡……”
叶乘凉偷笑一声,又跟何晏聊了会儿看井的问题便回去了。
下了场大雨之后土壤吃水分吃得很足,两三天都不用再给菜园子浇水,不过由于下得多把一些菜苗给打歪了,待地里的土壤不太沾脚的时候要给它们扶正,再用土好好固定一番,且被水雨冲平的地也要再重新拢出沟,免得下一场大雨来的时候直接把菜苗给泡坏了。
张大壮跟其他的一些乡亲们则在旱田地里忙活,做的事情基本也是差不多,好好固苗,再把地重新拢一拢。
中午,叶乘凉拿着午饭准备去地里给张大壮跟刘大同他们吃,结果经过别人家地的时候,就见有人打起来了。那些人他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是看样子似乎都是张氏族人,因为听他们吵的事情说的都是关于张氏的,且王金花居然也在里头。
叶乘凉本来有点好奇,但周围也没什么熟悉的人,便继续往坡上走,后来张大壮见他过来赶紧过来接了一把说:“我就估摸着你快来了。”
刘大同在那儿笑说:“大壮的脖子都快抻成大鹅脖子了,哈哈哈哈!”
叶乘凉也笑起来,“我来时候见着有人吵起来了,就站那儿看了一会儿。”
刘大同闻言便问:“是张家人吧?”
叶乘凉觉得奇了,在这儿并不能看到之前他经过的那片地,怎么猜的?
张大壮说:“刚我们听到声音,我还问大同哥呢。”
刘大同说:“每年他家都得来这么一出。这不是张大力考中秀才之后张氏的族老们就不让他干活了么,他家的地也都让族里别家的孩子帮忙打理着,说是以后张大力考上更高的功名当了大官大家都能借着光。可是这种事情一年两年还好,谁高兴天天帮人家干活?张大力家又不是没有别人了,而且就这累死累活他家还一分钱都不带给的,就连晌午饭都不管,所以基本每年这个时候总有些张家的孩子们要闹上一闹,其实说白了吧,就是张大力上回没考中举人,大家觉着没指望。那王金花又抠得要死,中午连顿馒头都不肯给送,我听你嫂子说这回张大力走的时候族老还让其他家里的小辈们掏了钱,可有些人不满了。”
叶乘凉不太知道这些事情,只知道钱确实是挺不扛花的,他来这里卖糖和凉皮赚钱也有些日子了,到现在手里也不过五十几两银子,这五十几两里还有四十两是他要还给司徒尘飞的。先前一直担心家里有个什么事情连周转的钱都没有,所以他暂时先没把钱还给司徒尘飞,不过眼下也够了,何晏说了,打口井虽然费些事情,但是有个四两银子也就差不多了。
张大壮吃着叶乘凉带来的凉拌面,含糊不清地问:“阿凉,想什么呢?”
叶乘凉说:“没什么,何晏说看井的师父去了别的村去了,过几天回来,我想着是不是要去问个吉日呢。”其实他是突然觉得,家里要是有个秀才能免了地税那可真挺爽。不过好在他家地不多,交点税倒也不至于肉疼。
张大壮知道叶乘凉没说实话,但想着有可能是因为刘大同在场便没有仔细打听。
叶乘凉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张大壮跟刘大同吃完,直接把东西收走了,免得又出个啥意外,像先前张大壮晕过去时一样连篮子都给丢了。
进村子的时候叶乘凉见着了同样送了饭往回赶的孙二猛的媳妇儿,孙二猛的媳妇儿是个好说的,这会儿见了叶乘凉便打招呼,“哟,阿凉兄弟你也去送晌午饭啦?”
叶乘凉说:“是啊,嫂子你这也是从山上回来?”
孙二猛媳妇儿说:“可不是,还看了场热闹。”
叶乘凉顺嘴问:“啥热闹啊?”
孙二猛媳妇儿见周围没什么人,不屑地说:“就那王金花呗,哪年这个时候她不得出来得色得色啊,恨不得全村子人都羡慕她家里不用交亩税。可是就光她家不用交而已,又不是整个张氏族的都不用交,还得给她家干活,这是个人就不能乐意啊,她就在地里就闹开了,说没人给她家收拾地呢。”
叶乘凉:“真能作。”
孙二猛媳妇儿说:“可不是,要是真没人收拾吧她闹闹也就罢了,可她这是嫌人家不先给她家收拾地。要我说她脸皮得有这么厚!”说罢两手比了个厚度,又说:“谁家不先紧着自家来啊,这下完了大雨不重新拢地能行么,那再下大雨的话庄稼还不都毁了啊?家家可全指着那点粮食呢,她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旱田地不像水田,一般的雨都不怕,这要是下多了全指着那一条条的地垄沟排水呢,不拢怎么行?叶乘凉听明白了,这是说王金花嫌没人先给她家干活了?脸忒大。
说起来那个张大力进了城之后好像还没传回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收到荣王来的消息直接把坏主意扼杀在腹中了,那真没劲。
却说这厢,张大力其实并没有那么幸运。他在堂姑姑家住下之后,第二天就把红沙村里来了个会制糖的人的事情跟他姑姑说了,并且把制糖这行业有多么大的前景也一并说了说,弄得他姑姑心里惦记着,一晚都没睡着觉!可是现在有个问题,她家的主薄老爷子没在家!
张大力自然是要问他那堂姑夫去了哪儿了,可是他姑姑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肯跟他说个明白话,他一问,他姑姑就说:“你姑夫过几日就回来了,你急什么?”
怎么可能不着急!这事情不办妥了他去北凌府考试都考不安生!
可是眼下还是有很多事情要仰仗姑姑,张大力便只能忍下了,然后一等又是好几天。
这天张大力终于忍不住了,决定自己出去打听打听,这一打听,好么,原来他堂姑夫居然陪着新纳的小妾去了娘家!
一个小妾骑到正室的头上,这简直……
在张大力看来,这种事情不光是那做主簿的姑夫不对,就连他堂姑姑也是个没本事的,怎么能被小妾骑到头上来?怪不得他怎么问都不肯告诉他,原来是嫌丢人了。
主簿夫人也是气闷的,可是家里的老爷宠着那新来的狐狸精,她有什么办法?那狐狸精年轻貌美,又有些银钱,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因为她家老爷这会子也不给她留脸面了,真真是得一朝新欢,忘十年旧恩,也不怕天打雷劈死他!
张大力望着对面抽抽噎噎的姑姑,好不头疼,半晌说:“姑姑,侄儿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了。”
主簿夫人都憋闷了好些天了,这会儿事情捅开了,自然没什么好瞒了,点头说:“你直说便是。”
张大力说:“既然姑夫如此无情,你还念着旧恩作甚?依我之见,不如咱们直接找上县太爷,待县太爷得了好处,自然会站到咱们这边。”
主簿夫人闻言不哭了,轻皱眉说:“这只怕不合适吧?”她要真那般做了不是吃里爬外?那可是要招人议论了。现下虽说她过得憋屈,但外头名声好着呢。
张大力心里骂了句没出息的,嘴上却不敢如此莽撞,只好言好语说:“可若不这么做,姑姑您以后在这家里哪有什么地位?万一真被个玩意儿比下去,那不是更招人笑柄?”
主簿夫人原本还算是个精明的,不然不会一介村妇能做上一县主簿的正妻,但是这会儿着实是急糊涂了,便一咬牙说:“那你且要自个儿去拜访县太爷了,姑姑不便出面。但是你让姑姑帮你打听的事情,姑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
这事说的不是旁的,正是张大壮被抓走之后怎么样了。先前张大力自己出去打听过,但是就像故意被人封锁了一样,怎么都打听不出来,所以张大力也只有靠着这个姑姑想想办法。
******
第二天早上下了大雾,叶乘凉瞅着这几天天好,太阳晒得太狠了,地上也干得快,便在清晨时分给他菜园子里的覆盆子浇上了一点点水。如今苗木上已经开花开了不短的日子了,不适宜水份太多,但是适量水份利于生果子,他便经常注意着。这东西好歹是张大壮的一份心意,他喜欢得紧。如果是别的东西他倒是无所谓了,但是各类苗木他却是特别喜欢的,以前在糖研所工作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去朋友的苗圃跟果园里帮帮忙呢,为的就是个爱好。
张大壮提着两桶水倒进菜园子里的水缸,忙活完过来朝叶乘凉说:“阿凉,你怎么这般稀罕这山莓了?”
叶乘凉听他酸酸的语气,不由说:“它会结果子,你会么?”
张大壮一听便说:“你这地里都结不出果子,我这播种的哪能结啊?”
叶乘凉拿起水瓢就要揍张大壮,张大壮嗖一下窜出去跑了。叶乘凉磨了磨牙,瞅着不利于生长的没用的枝岔掰下去几个,然后随手往地里那么一插!
黑头大哥带着一群狼狗小弟小妹过来尿尿来了,叶乘凉刚出菜园子的门就见它们在那儿解决问题呢,解决完仰脸瞅他汪汪!
叶乘凉带它们去吃食,然后看着狼狗脑袋围成一圈,这一天心情都闪亮亮!
这天是越来越热了,但是天热的时候庄稼就在玩儿命地长,喜欢种地的人绝对是特别喜欢这个季节的,尽管它真是热死人不偿命。而对于叶乘凉来说,热不光能促进庄稼生长,还能让他家房子干得特别快。他已经跟张大壮还有李金鸽商量好了,十二号的时候就搬进新房住去,这也没两天了。至于工房那边也已经开始把锅他细用荤油炼起来了,因为再过阵子就要开重新始熬糖了。
何晏这时候来了,在外头大喊说:“阿凉,我把看井位的师父给你请来了!”
叶乘凉“哎!”一声,赶忙跑出去看看情况,就见来者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瘦得跟柴似的,但一双眼肯却精明有神。
何晏说:“你让景师傅看看,景师傅家里好几代都是看井位的,这事熟悉着呢。”
叶乘凉把人请过院子里大致跟师傅说了几个位置,让师傅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主要是这些位置都方便取水,其中一处是在菜园子里,浇菜方便,还有一处在工房前的小院,也是想着万一失火啥的,好方便取水灭火,属于防患于未燃吧,最后一处则在大院里,没啥想法,就是院里平坦,好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