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林落地后，美人鱼就没再理他，而是又转而攻向叶唯安，她也由不得选择，因为反应过来的叶唯安已经逼近她，并誓要夺得战斗的主动权，他向来不甘居于被动。

只是这场战斗并没有叶唯安所想象的那样容易，在他初始的猛烈攻击之后紧随的是越来越缓慢的出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肢体越来越僵硬，头脑运作也变得迟缓，但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他想到侧腰上的伤口，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绝对不是一道普通的伤，也许混入了某些化学物质，麻痹了他全身的神经。

尽管已经找出了原因，但人类的意识却是最神秘的存在，强大得甚至是人类本身都不能自主控制。就像此刻，他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自己不能慌乱，但意识先于肢体这种感觉并不美好，比如说，他的意识告诉他，他已经没成了某次攻击，但实际上却是他根本就没动！

这种意识与肢体相剥离开来的状态，在短期还能控制，但时间长了，就难免觉得恐惧，即使强大如叶唯安也不能逃脱这种感觉，或者说，越是强大或自认为强大的人，越是难逃这种感觉。

一个强者最难战胜的是自己。

等乔林重新站起来时，发现叶唯安已经毫无战意地倚着洞壁喘气，他皱着眉头，汗水爬满了额头，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他再环视了一下四周，没发现那条美人鱼。

这都发生了什么？

相处的这些日子让乔林一直坚信着叶唯安是享受着战斗的，他从没见到过他这么颓废过，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名地，乔林突然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的鼻头酸酸的。

乔林不知道的是，叶唯安现在的状况比他看到的还要糟糕。自从叶唯安的心绪乱了以后，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精神力正慢慢侵入他的脑中，如针扎般尖锐的疼痛在他的脑内炸开。

想要去抵抗却无力抵抗的感觉大概就是如此，叶唯安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想。

乔林正疑惑着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回过神来，叶唯安已经倚着墙壁……睡着了？

是睡着了吧？一扫之前的颓废，嘴角带着淡淡的属于幸福的笑容，这绝逼是因为做了美梦才会有的笑容！

当然，这微笑乔林最近见得多了，被精神入侵的基地成员都这样！所以，叶唯安也被精神入侵了？

乔林来到叶唯安身边，伸手戳了戳他的脸。

没反应。

乔林还待再戳，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环过他的腰，他低头一看，是两条嫩白的手臂。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这手臂的主人。

那美人鱼不知什么又出现在了他身后。

这还真是看上他了？

乔林嘴角抽搐了几下，他可不喜欢和满口尖牙不知什么时候会吃了他的危险生物呆一块儿！如果是这样，他还不如和叶唯安呆一起呢！

美人鱼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见他没有挣扎，慢慢地将手从小腹往下移……

乔林吓了一跳，手肘条件反射地往后肘了一下。

嘭——

乔林保证他这一下绝对没留余力，他都能听到这撞击的声音了，可是那美人鱼却硬生生地接了下来，连退也没退半步。这坚定的意志让乔林惊讶不已，也为自己的贞操担忧起来。

这是要被霸王的节奏？

太重口了！

乔林往叶唯安小腿处踢了两脚，希望他能因此醒过来，结果……叶唯安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更糟糕的是，美人鱼开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乔林忍不可忍，转过身一巴掌拍在美人鱼脸上。原本以为这小小巴掌起不了多少作用，但事实却是，那美人鱼停止了动作！

乔林欢喜。

这效果不错不错嘛！

乔林欣喜不已，抬高手，手掌再次挥向那张美丽的脸，在0.01秒后……

嘭——

乔林飞了出去，和叶唯安一起跌倒在地！在落地之前，在他的余光之下，那美人鱼优雅地收回了尾巴。

尼……尼玛！

乔林泪眼望天。在他以为美人鱼准备对他转柔情为暴力时，出乎意料的，美人鱼再次来到他身边，并俯下身与他额头相触，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柔和的温暖的气息从相触的地方游走开来，并在他的脑内徘徊，乔林舒服地呼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气息不知道触碰到了脑海里的哪一点，乔林突然觉得一股强烈的排斥感袭来。

这排斥感越来越强烈，甚至调动起了他自己的感觉，一起排斥着那股气息。

乔林闭着眼，所以他没看到美人鱼惊讶的表情，也没看到被垫在他身下的叶唯安眉头也紧锁着。他只觉得刚才那让他温暖的气息现在变得异常厌恶，只想把它驱逐出去。也必须驱逐出去。

两股气流交战激烈，很久以后，他猛然感觉到精神一震，有什么东西被冲破了桎梏般，浩然喷涌而出，强劲得不容忽视不容侵略！与此同时，那股气息被排除出脑海，一丝不剩。

乔林精神大好，他睁开眼，一张溢满银色液体的脸闯入眼帘！乔林手脚抽搐地推开她，这才发现是那美人鱼。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美人鱼竟然五官都溢出了银色的液体，根据之前的“织梦者”猜测，这玩意儿应该是血！

美人鱼表情木木的，比之之前还要僵硬，看样子应该受了重创。虽然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受创的，但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

“叶唯安……”

乔林转身去看叶唯安，发现他双眼紧闭，还在沉睡中，但嘴角没有了之前的诡异的“幸福的”微笑。他打了个呵欠，挨着叶唯安也闭上了眼。

没事了，补个眠先。

沉睡的两人不知道，远离北森林的基地正慢慢苏醒了……

乔林梦到自己被雷击着到处逃窜，无数的雷在他身后炸开，他吓得到处躲避，最终还是被击了个正着。雷电流窜的感觉太过刺激，刺激得他再也受不住，张开了眼。

醒来后，他发现洞穴里多了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他，拿着匕首在壁上磕磕碰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乔林垂下眼，他似乎有点明白自己怪异的梦的来由了。

看了一眼正好眠的叶唯安，乔林禁不住了：“你干嘛呢？”

听到这声音，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良久，他转过身来。

视线相接。

呀，还是熟人！

“真巧。”乔林首先向对方打了个招呼，愚蠢的他又忘记自己已变身这件事了。

乔林惊讶于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更令他惊讶的是，对方听到他的招呼后，居然吓得匕首都掉了！

“……”

无语了老大一会儿，乔林才想起自己变身的事……但，就算是遇上陌生人，也不会这么惊讶吧！

博尔丁弯腰捡起自己的匕首，在弯腰的瞬间也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

“你是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博尔丁这么问。

“不，我是……”乔林支吾，他也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原本他有一个很明确的身份，他是巴纳德之子乔林·萨蒙德，是“飞虎队”成员，但这个身份却在蓠星任务中炮灰了，他这么回归原来身份，总归太突兀了。

“你在做什么？”乔林试图转移话题。

见对方不愿表明身份，博尔丁也没强求：“找点东西。”

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几颗夜明珠算得上珍贵，没发现什么特别，而博尔丁显然找的不是夜明珠。

乔林好奇：“什么东西？”

“是……”博尔丁眸光微闪，他踱步到乔林面前，好似接下来的话要近距离地告诉他。

乔林也这么认为的，他抬起头看他。

博尔丁在他面前停住，然后朝他笑了一下，下一秒，一记手刀落在他脖颈处。

博尔丁对着晕过去的乔林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不想说就别说，打人是怎么回事？”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博尔丁微感错愕，但离开反应过来。

“你醒了？”

叶唯安站起身，微笑着看向他。

“又见面了，博尔丁。”

第19章：精神觉醒

从“织梦者”的大本营出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在这之前乔林与叶唯安曾为了找寻出路花费了不少时间，途中又遇到不少“织梦者”，奇怪的是，他们遇到的这些鱼头人身的怪物却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变得不再攻击他们。

如果他们能从那鱼的面容上解析出它们的表情，那会是一种生无可恋的表情，就像失去了信仰的教徒，活着或死去，只是形式上的不同，本质没有了区别。

自从美人鱼出事后，它们就变成了这样。

当然，在信息缺乏的情况下，不管是乔林还是叶唯安，都不清楚它们产生这种变化的原因，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他们走出这个地方，顺利地。

叶唯安甚至大胆地猜测，因为美人鱼的死（后来发现死掉了）和“织梦者”的这些变化，基地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也说不定。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在他们回到基地后，他们就会发现这件事。

不过在回到基地之前，他们得想办法从裂谷出去。

是的，他们是出了“织梦者”的大本营，但并没有回到森林。

裂谷一片幽黑，可见度非常低，乔林睁大了眼也只能模糊地看见叶唯安的身形轮廓。

乔林将袖子和裤腿挽起一截，露出小腿和手臂，这个样子更有利于行动。至于他的裤子和衣服哪来的……这是博尔丁没在他们之列的原因。

“我们就这样把他扔那儿不管了？”

扒了别人的衣服，乔林有点小小的良心不安。

“不然？”

黑暗中乔林看不见人，只能听到叶唯安的声音……以前没发现，他的声音还蛮好听的，乔林突然觉得。

“因为他把你敲晕了，所以我把他敲晕了，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因果联系？”

乔林：“……”

虽然不怎么赞成叶唯安的因果论调，但一想到博尔丁将他打晕的事，乔林那小小的不安也消散了。

他还给他留了个裤衩呢，也算对得起他了！

乔林释然，关心起自己的处境来。

“我们现在怎么上去呢？”

叶唯安简短地回应了他一个单词：“爬。”

“……”

爬？

是他想的那个词，那个动作？“爬”的后面跟的确实是这望不到头的裂谷？这严重缺乏科学！不可实践！

“我觉得我们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慎重地。”乔林严肃道，“生命诚可贵！”

“噗……”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得出，一想到那张原本喜感的脸却露出严肃的表情，好吧，叶唯安承认他想笑，“我觉得我们没有选择。”

现在还笑得出来？！乔林为这个不知珍惜生命的家伙倍感痛心。

“如果必须得死，我愿意选择一个安详的方式。”绝不是从半空中掉下来摔成碎末，这太惨烈了！

“还没到选择的时候呢。”叶唯安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着就想去摸他的头，像以往一样。结果因为视线差异的原因，他摸到的不是发顶，而是……脸。

沉默。

良久，乔林幽怨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那么矮。”

好吧，需要表明的是这位乔林同学的大脑回路，也和常人有差异。就如此刻，他在意的不是被一个男人摸了脸，而是被人看矮了！

“噗，不好意思。” 叶唯安顺着他的脸摸上去，终于来到发顶，揉了揉，“这裂谷上有很多突出的岩石，相信我，我会带你上去的。”

“我不相信我自己。”乔林甩开他的手，张望了一下四周，“什么时候开始？”好吧，他还真挺相信叶唯安的。

……

乔林趴在地上，手脚发软。

“我真是太厉害了，居然真的上来了！”

叶唯安正想说什么，但被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断了。

“头儿！”是雷汀。

雷汀疾步奔来，张开双臂就想扑入叶唯安的怀中，但想到自家老大并不大喜欢和人太过亲密地接触，于是扑的动作一顿，硬生生地往旁边一歪，抱住了一旁的树干。

“头儿，我想你。”雷汀眨了眨眼，好似有些羞射地往树后躲了躲。

叶唯安微笑不语。

雷汀被这微笑激得浑身一颤：“那个，我非常非常想你。”

叶唯安但笑不语。

雷汀垮下见，苦着脸，诚实道：“头儿，你的小宠物不见了。”

叶唯安扫了一眼趴在地上装尸体的乔林，笑着道：“没关系。”

“我错了。”

“我说了没关系。”

“……你能别笑着说这句话么？我没有安全感。”

“抱歉，我的错。”叶唯安继续微笑。

听到这话，雷汀真的被吓到了，赶紧道：“不，是我错了！”

“嗯。”叶唯安点头。

雷汀：“……”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啊，头儿的性情越来越难琢磨了！绕了这么一圈，结果还是以他的错结尾，真想问之前的对话意义何在！

“这是谁？”雷汀终于注意到躺尸在地的乔林。

乔林闻言扭过头……

“……我一定是幻觉了！还是这其实是一场梦，我被‘织梦者’精神入侵了？”

看到乔林的面貌后，雷汀喃喃。他当然认识这张面孔，他一直认为莫里星任务因为有了那个叫“乔林”的家伙的存在，变得格外有趣，不过，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因为思念过度幻觉了？

乔林沉默。

他再一次愚蠢地忘记了某件事。

这下该怎么办呢？坦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雷汀惊疑，就算是死而复生也不可能和叶唯安在一起啊。

叶唯安在一旁看着乔林，没准备出来解围。

乔林在眼神施救无果后，绝望地一闭眼，待睁开眼时，表情全无，他说：“你说什么？我失忆了。”真是蹩脚的理由！

雷汀一阵无语。

好在，最后看够戏的叶唯安出面了，他笑着对雷汀道：“你真的很好奇吗？”

“当然……”雷汀脱口而出，不过在看到自家boss越来越温柔的笑容后，生硬地扯了扯嘴角，“不！我当然不好奇了！事实上，虽然是废物队的，可是好歹也是同行者，他能活着我很开心啦，不管原因过程怎样！”

乔林：“……”这样解释，他一点也不开心好吗？

基地苏醒了。

在乔林几人回到军队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件事。雷汀在感叹任务终于完成了一半之余，又担心起自己的队友来。既然基地恢复了正常，那么搜寻队员的事就要提上日程了。

叶唯安带领乔林和雷汀向军队表明了身份，并得到军队的支援，军队派出了一支队伍协助搜寻。因为之前他们解决了基地问题，所以军队的人十分感激，对于这次搜寻也很积极。

事实上，在他们回到军队之前，已经有了另一支军队在伊娜的带领下，展开了搜寻工作。对于这个消息，叶唯安并不惊讶，因为在雷汀那里，他早已得知伊娜先他一步回了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