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吐槽完这几天的工作后闵向南说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累下去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人事部说过了，让他们再招个助理过来。”
黎烨点点头，对于闵向南的提议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对了，小烨你身体好了么？要不要再休息几天？”闵向南这几天给黎烨打过电话，才发现黎烨生病在家躺了好几天。本来打算去看看他，又恰巧和S公司的合作案在这时候出了点问题，好不容易忙完，黎烨也就来上班了。
“嗯，已经好了，不用担心。”黎烨看了看他桌上的文件，自己之前放在他桌上的已经都处理过了，还有一些自己放在桌上的他也一并看过了，看来虽然闵向南苦水多，工作倒是都做了。
“好了，我先回办公室，有事叫我。”黎烨取了自己要取的文件，转身离开。
“等等，小烨……”闵向南叫住他，上下打量了黎烨许久，过了一会儿，说道：“小烨你今天回来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黎烨愣了愣，自然地就想起还在他家里呆着的易修文。易修文的照顾……要说的话的确算得上是无微不至……而且自己失眠的症状好了许多，连黎烨早上起床都觉得自己的黑眼圈不是那么严重，甚至好像还胖了那么一点……
“唉，你快看看我……我都憔悴了……为了和S公司的合作案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闵向南好几天没有睡好，挂着两个大黑眼圈，倒是有几分可怜。
黎烨无奈地看着他，自己也总是拿他没有办法，便说道：“你回去睡觉吧，我已经看过行程了你今天没有应酬。”
闵向南一脸得逞，点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们去喝酒，好久没有一起去喝酒了，怎么样？”
“OK。”黎烨点头示意：“那我先出去了，晚上给打我电话。”
黎烨回到办公室，盯着手里的东西发了会呆，想了想，拿出手机给易修文打电话。易修文在电话那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彼此沉默了一会就挂了电话。
晚上的时候闵向南神清气爽地来接他，黎烨坐上车，人又有些怔愣，这个位子……自己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坐过了。
“发什么呆？小烨，我们去S大那看看吧？不知道那个店还在不在……”闵向南一边说一边发动汽车。
黎烨直视前方，说道：“还在。”
“嗯？你回去过了？什么时候去的……怎么不叫上我？”闵向南也许多年都没有去过学校那里，虽然心里一直想去，自己也实在太忙，黎烨居然偷偷去过了，还不告诉他。
“你……”闵向南开车间隙偷眼看了看黎烨，只见他有些晃神：“你和那之前的草莓怎么样了？”
嗯？黎烨反应几秒才想起来闵向南一直称呼易修文为“草莓”，淡淡地道：“没怎么样。”
“小烨，你知道么，你每次说没怎么样、不关你的事就代表了一定有些什么。”闵向南一边说一边朝黎烨咧嘴。
“……”黎烨抿了抿嘴，索性没有说话。
“你不说也行，不过黎烨你这性子……有什么事还是要跟我说啊。”闵向南见他不愿多提起，也就不勉强他，他太了解黎烨了，他不想说的时候撬他的嘴都没用，只是闵向南也在为他担心，黎烨的状态时好时坏的，之前那一阵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天天就跟要在公司生根似的，不到半夜不回家，一大早又出现在办公室。即便是他这个当老板的，他也看不下去了。
不一会他们就到了S大附近停好了车。闵向南下车，深深地吸了口气，不禁感叹道：“啊，好久没回来这边看看了，还是老样子啊。”
黎烨的心情也轻松不少，毕竟这里有他的思念大学时光，那是最无拘无束的日子，现在和闵向南站在这里，真的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默默地站在那人身边，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自己的心境也是变了又变，感情从萌芽、自己察觉再到压抑……
“走吧。”闵向南大喇喇地伸手勾在黎烨的肩上，顺便还拍了两下他的肩：“去我们一直去的那家吧。”
黎烨和闵向南一起来到拐角处的小饭店，老板一见闵向南眼睛一亮：“好小子，你也不知道回来光顾我，听说你当大老板了啊。”
闵向南一向外放，开怀地笑起来：“老板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可是我的大客户啊，以前就是，恨不得在我这扎根似的。”老板说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又看到在一旁的黎烨：“咦，那天的那个小老弟呢？今天怎么没一起来？”
“小老弟？小烨是谁啊？”闵向南一脸疑惑，难不成……
“嗯。他已经回去了。”黎烨直接无视了闵向南看向他那询问的眼神，说道。
“那个个子很高的，挺精神的一小伙啊……”老板倒是嘴快，很快就在那描述起来。
嗯？闵向南怎么觉得老板说的人那么熟悉，忽然就想到一个名字：“原来是修文啊，你带他来了？”
“我们都有些妨碍老板做生意了，先去坐下吧。”黎烨指了指现在身处的状况，也将话题也转移了。
因为是饭点，小饭店里的人多了起来，他们三个人站在空间不大的厅里，倒是让这里变得有些拥堵。
闵向南随即也点点头，和老板又招呼了两句便拉着黎烨先坐下了。
他自顾自地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说道：“小烨，你什么时候和修文这么熟了啊？”
不是闵向南想得多，而是明明黎烨之前就一副可不待见他的样子，怎么转眼还带人来了这小饭店，他多少知道这个地方，不是熟悉到一定份上的人，黎烨是不会带来的。
黎烨见他问便淡淡地答道“工作久了自然就熟了。”
闵向南没接下文，一个人开始沉思起来。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有这样怪异的感觉了，这两人感觉怎么就那么奇怪呢？闵向南开始仔细地回忆那些奇怪的地方，半响，猛地瞪大了眼，问道：“小烨，你是不是和修文在一起？”
黎烨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那天他本就是要拒绝易修文的，只是易修文的反应也确实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后两人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关系。
虽然顶着表面上的床伴关系，却是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易修文在借此追求黎烨，而且是非常认真地、用心地追求着。
而黎烨……
在他反复地拒绝之后，易修文的态度和行为……他已经无法把他当做一个单纯的床伴，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被易修文感动了。
但对黎烨来说，感动是一回事，他的理智又是另一回事，还包括现在就在他面前的闵向南，这个让他暗恋了许多年，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的人。
“小烨，我说对了是不是？”闵向南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为自己的联想能力而得意。
“算是吧。”黎烨不知道他在激动什么，而的确也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什么叫算是吧？”闵向南皱眉，表示不太能够理解。
“我们只是床伴关系。”
闵向南眉皱得更深了，他难得目光严肃地看向黎烨：“小烨，你……怎么……”
黎烨接收到了闵向南的目光，自嘲地笑了笑：“我怎么？”
“你不是这样的人。”闵向南还记得曾经的黎烨，虽然算不上开朗，但是对任何事情都非常地认真，在学校的这几年都没有过任何绯闻对象，倒是帮着自己出谋划策好多次，毕业之后除了工作，他邀请过他几次去夜店黎烨都没有同意……这样的黎烨居然会和别人变成床伴？
“那我是怎样的？”黎烨反问道，心里的苦涩感更甚了。正是因为自己对他的过分执着，但是又害怕自己被讨厌，只选择默默地在他身边当朋友，拼命地安慰自己压抑自己……他也并不如闵向南期待的那样……
“你前男友前女友都一堆了还不能让我找个床伴？”
黎烨自己说完都惊觉自己说话有些冲，随即沉默了。
“小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闵向南觉得自己的确在这么些年也从来没有关心过黎烨这方面的事情，反倒是自己一直受着黎烨的照顾，明明自己才是那个说要罩他的人……
“你应该和喜欢的人交往……”闵向南想了想，说道。
“呵……”黎烨听完他说的话便自嘲地笑起来，满嘴都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是啊，可是这么多年我喜欢的人是你……
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的，唯一的感情……甚至珍视到，连自己都不能打破它，即便是当朋友也觉得幸福……
黎烨将视线移到闵向南身上，这个人和以前一样，但是又着实不一样了。
以前的闵向南可不像是会说应该和喜欢的人交往这种话的人。
“真不像是你会说的话。”黎烨想起那些形形色色的男女……闵向南变了，大概是因为苏诺吧。
看，这才是爱情的力量，让一个人变得这么安分，连同想法都改变了。
“黎烨，你要是不喜欢修文的话……”闵向南联想起那天摄影展上的那幅作品，对于修文来说，黎烨可不像是那个只是玩玩的人，那么大一幅花了心思的表白品，甚至在告诉所有去看摄影展的人“他是我的”。
他不仅仅是黎烨的朋友，他也是易修文的兄长，他不想黎烨受到伤害的同时同样不想易修文受到伤害。
“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闵向南最后想了想，说道。他明白黎烨肯定能懂他的意思。
“那你就错了，要勉强的人根本不是我。”黎烨举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如果能够的话他也不想招惹易修文，他身上有太多他渴望有的东西，大胆、直率和坚持……他有时会想，如果他能够和易修文一样，是不是今天站在闵向南身边的人就不一样了？哈……可是世上是没有如果的。而他和易修文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
“小烨，你有感觉的吧？对修文……”闵向南想通了之后就觉得一切那么自然和简单了，前一阵子黎烨突然变得憔悴和死命工作，正巧就是易修文离开之后。
黎烨没有回答闵向南的这个问题，现在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21.
吃完饭闵向南提议回学校去看一看，许久没有回去了，他是相当的怀念，恨不得把以前常去的地方都走一遍。
“啊，真是一点也没变。”闵向南手里拎着两瓶啤酒，和黎烨一起走上了天台。
上学的时候两人经常上天台，看看夜景，吹吹风，还有闵向南一直很得意的自己发现的奇景。
“哈哈，好久没这种感觉了，小烨你快看我！”闵向南跑到灯光里，周身都笼罩着光芒。
黎烨想起那时候他献宝的表情，倒是和现在一点都没有变化。
“你以为你几岁啊。”黎烨无奈，却是走近了他一点。记忆和现实连接在了一起，本以为自己再看到这样的场面肯定会怀念不已，可现在他虽然怀念，但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闵向南见黎烨在发呆，几步上前来拉他，黎烨被拉得脚下一滑，在自己极力要稳住身影的瞬间，自己目光中的人居然是……易修文的脸。
心猛地一跳，定睛再一看，还是闵向南。
“我相信在这里的记忆一定被我覆盖了。”
易修文说的话在脑海里浮现，黎烨极为不以为意的一句话，现在却像是应验似的出现了。
“小烨，你在想什么？”闵向南拉着他走到天台的边沿上，嘣一下打开了手里的啤酒，悠闲地灌了一口。
他觉得舒服极了，冰凉的酒液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闵向南长长地舒了口气，许久说道：“小烨，是不是已经快五六年了？从毕业以后，我们都没有来过这里。”
“嗯。”黎烨低低地应了一声，与他并肩站着，目光漂浮地望着远方。
还是一样的夜景，时间在他们的身上不停地流逝，可是在这里，似乎时间从来都不曾动过。
“我……”闵向南仔细地想了想，似乎是在想如何开口，许久之后，他再度开口道：“我想结婚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丝迟疑，用的是十分肯定的语气。黎烨知道，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多半是很认真的。
“你知道……我，从前的生活也算不上检点，该玩的也玩过了，我以前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想和一个人过这么久……”闵向南侧脸看向黎烨，从学生时代起，这个人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他见证了自己的青涩、混乱以及成熟的每一个阶段，而不管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这个人一直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他想，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欠了这个人很多了。闵向南难得感性一回，他现在终于找到了人生中的伴侣，他也第一个就想跟黎烨分享，也希望黎烨在今后……能够多考虑些自己的事。
“小烨。”闵向南拉起黎烨的手，黎烨的目光先是在手上停留几秒，又往上移到闵向南的脸上，他真的，无比的认真。
“我已经找到了人生的伴侣，这么多年来……谢谢你。”顿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小烨，以后多考虑下自己的事吧。”
黎烨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在闵向南对苏诺表现的和别人不一样的时候他就有了这样的感觉，只是自己一直有些回避，似乎心里还在抱着一丝妄想，之后他们同居，闵向南对苏诺的越发上心，都在预示着这一天的到来。
他闭上了眼睛，闵向南这个名字在他心里刻得有多久，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现在，自己长达十年的暗恋，马上就要被划上句号。
他说，他想要结婚了。
他说，小烨，以后多考虑下自己的事吧。
黎烨已经麻木地没有太多的感觉，自己的呼吸声是那么清晰。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从闵向南的角度来考虑一切，现在却不被需要了，现在那人让他改变，让他考虑自己。
黎烨忽然地就笑了。
啊，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自己还能不能习惯这样的改变。
在同一个地方，黎烨曾感受到了能抛弃世上一切的希望，现在，自己所想的一切也要在这里终止了。
他反手握住闵向南，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也是最后一次：“嗯，我会的。”
“哈，那就好，不过你可别先告诉小诺哦，我还没有想好节目呢。”闵向南又回复往日的神情，朝他眨了眨眼：“秘密啊，小烨，我第一个告诉你。”
黎烨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闵向南喝了酒，两人在天台坐了许久才各自叫了车回家。
将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室内的一束光透了出来。
黎烨一愣，随即便想起易修文住在自己家里。
视线不由自主在客厅里扫视，没有人，只是一盏小夜灯开着，黎烨刚走几步就踢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自己一看，原来是一个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