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个孤独的角落里等了很久,等得肚子好饿,他在想,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妈妈会不会肚子饿了找他?
想着想着,他小小的身子就站了起来……
但是,刚刚站起来,脚下就很无力的……
“咚……”
直接倒在了地上。
任曦让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终于,闭上眼睛……很多的东西,突然就像泉水一样,猛然的泛滥。
“喂,喂,小鬼?”
“医生,这小家伙怎么了?怎么这么冰?”
“别着急,他现在发烧,我先给他打针……”
那一年,是所有的幸福开始的一年。
那一年,温让晕倒在小区路边,被一个少年捡回家。
少年企图联系他的家人,可小孩的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也就只有作罢。
少年,就是乔宇。
那一年,乔宇第一天看见温让的时候,温让在哭,乔宇却觉得他哭的很讽刺。
因为,那天,是父母离婚的日子。
争吵,辩解,打闹,到最后的离婚,整整持续了三年。
乔宇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无能为力,最后更是直接漠视,期间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他,最后,还是只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可是,他其实不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面对这样的事情,他却一点都哭不出来,只觉得是种解脱。
所以,他觉得自己很奇怪,甚至变成了他不认识的小孩,所以看到温让的那天,他的心情并不好。
可是,第二天,温让就倒在那里,一动不动,还是把他吓着了,他赶紧就找了医生。
医生给他打针,输水,换衣服,最后给他开药,让乔宇去买药回来,等温让醒了,该吃些什么,注意些什么,都一一的和他仔细的说。
乔宇都记在心里,然后在房间里,守了一夜。
他们没有去医院,当时,是在小区那边的卫生所看的病,好在,温让打了针没多久,渐渐的退烧,第二天,虽然没有精神,但是还是醒了。
只是问起温让的家人的时候,温让吞吞吐吐的,不怎么情愿说出来的样子。
因为……住院了,他担心妈妈知道了以后,又要生他的气。
乔宇则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没有多说什么,牵着他的手,慢慢扶着他,就随着他的心意,离开了社区卫生所。
“我看病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路上,温让的小脸上煞白煞白的,没有血色,却还小心翼翼的问着,显得很可怜。
“不是很多,也就一百多块钱。”
闻言,温让的小脸更是苍白了。
早就听说生病要花很多钱了……
一百多到底是多少,他心里也没有底,但是听数量……
平日里也都没有见到什么零用钱,只有阿姨偶尔会给他一块钱,他都舍不得用,存起来藏着。
可是……他藏在小盒子里的钱,也只有十来块……
“对了,你家在哪儿?”
“家……”
说到这里,温让又一次吞吐了。
他这下知道这个大哥哥是好心了,可是,要是被妈妈知道了,又要生气,又要打他怎么办?
他害怕妈妈了。
尤其是阿姨不在的时候。
要是是阿姨家的小孩就好了,阿姨对他很好,妈妈却一点都不爱他。
妈妈总是在阿姨不在的时候,说很讨厌他。
只有阿姨在的时候,妈妈才会收敛着,那种差异,就像天和地。
“不想回去?”
“……”
温让咬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跟我回家吧,我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之后,也不管温让答不答应,就把人带回家了。
第四十二章:回忆(一)
至今都还记得,那是一间怎么样漂亮的房子。
它在小区的洋房区,在顶层。
而洋房区,只有五层。
有三个房间,有漂亮的窗帘布,有种花的阳台,有干净的卫生间,有单人的小床……
有干净的地板……
虽然后来才知道,其实那只是很普通的住房,但是和妈妈一起住的地方一比!
就是天堂和人间的差距。
他们没有住在小区,比较偏远的地方,可是坐公交车可以到。
那里很长,很宽,可是没有地板砖,是租的房子,而且就在路边,看起来比较破旧。
妈妈喝醉了,还把墙角打破了,夏天的时候,晚上有风呼呼的吹过来还好,冬天就特别的冷。
床下铺的都是买来的甘草,不然就只有光石板,睡着很硬,很冷。
那里的租金很便宜,所以,妈妈才租了那里。
那里,有个很矮的小灶,就是他煮饭的地方。
他五岁了,已经学会了三道菜,他们家也都不买什么好的菜,所以几乎都是青菜。
有的还是阿姨种的。
可是这里……
一进门,温让的一对圆圆的眼睛就盯着门口大鱼缸里,游来游去的颜色不同的鱼。
惊艳它们的出场。
然后才被带到客厅,乔宇让他坐到沙发上等他。
质地不错的沙发,温让刚刚坐上去,就忍不住的又想研究起来。
但是同时心中也忍不住害怕起来。
“哥哥家里这么好,我怎么能随便进来……要是哪里做的不对,要是弄脏了,会不会被送去警察局?”
上次一个玩的很好的小伙伴儿,她妈妈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保姆,被带去玩儿的时候,弄坏了东西,说是就被送到警察局去了,他妈妈也丢了工作。
温让的胆子被妈妈吓得很小,很多事情都不敢做,一直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
“来,你该吃药了。”
就在他很困扰的时候,乔宇拿着一杯温水,就放到了他的面前,还有一包药也是。
“哦。”
温让很听话的拿水杯,拿药,慢慢的吃起来,他的乖巧,好像让乔宇很满意。
“你是不是被家人虐待啊?”
“嗯?”
“脸上很重的一个手印,看样子,不像是小孩子打架,又不敢回家……你家人……也有什么矛盾不成?也太丧心病狂了,拿小孩出气。”
乔宇说话的口气,并不是那么生气,反而很平淡,却用一种同类的感觉,看着他。
那种目光,当时他就愣了。
“那你先住下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回去了,你告诉我,我送你。”
说完,乔宇就摸摸他的头,慢慢的走开。
那是第一次,去乔宇家。
可是后来,在好地方待的不够心安理得,温让还是悄悄的离开了。
可是他记住了这个地方,因为,他欠了他一百多块钱!
那是一笔巨款,他要慢慢的还。
不然还不了。
然后……
八岁。
“幼芸,你不能这样对小让,你偷偷干的那些事情,我也就忍了,可是你不能让小让退学!他现在才小学。”
那一年,期末考试,为了希望妈妈高兴,他努力学习,每天都用珍贵的时间来看书,记忆,好不容易在最后得到的第一名。
全校第一。
他高兴的拿回家给妈妈看,只期盼妈妈能够高兴一点儿,能够喜欢他一点儿。
但是,妈妈看到他的考卷,狠狠的就把它撕碎,不顾他的眼泪,丢进了垃圾桶,还说要让他退学。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一直不停的哭,不停的哭,阿姨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哭的眼睛都肿了,阿姨都心疼得快哭了,可是妈妈永远冷着一张脸。
“他脑子那么好用,就像他老爸一样,谁知道以后学出来了会变成多女干诈的人!”
“温幼芸!真的是这样吗!你再跟我说一次!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是不是想逼得我对小让内疚到死?如果你继续这样对小让,我就算是拼着离婚,我也要把小让带过去我养!!”
那一天,阿姨和妈妈大吵了一架,阿姨说的话,句句都让温让感动,妈妈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冰一样的冷。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最后,还是默默的转身离开。
“叮咚——”
他唯一想去的,就是乔宇家。
这些年,为了还他的钱,温让来过很多次。
他是分期付款,让乔宇哭笑不得,可是今天一开门就来到一个哭得像泪人的小家伙,乔宇和阿姨一样,看一眼就心疼,赶紧拉着温让就让他进门。
这些年,由于阿姨看妈妈看的紧,乔宇又时不时的关照他,温让已经慢慢的长得越来越漂亮。
是,温让说不得是多帅气的小朋友,可是脸很小巧,看起来很漂亮,哭泣的样子更是楚楚可怜。
“怎么了?”
“呜……对不起乔宇哥,考试的试卷被……被妈妈撕烂了……我就……就捡到了这些碎的。”
温让哭的很伤心,乔宇像大哥哥一样的抱着他,哄着他,他还是哭,哭了很久,哭的累了,哭到睡着。
乔宇体贴的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看到那些碎掉的纸屑,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慢慢的把它拼出来,就为了让小家伙能够安心一点。
可是,毕竟捡得不全,尽了很大的努力,依然没有让一张试卷变完整,可是分数和名字,好歹还留着。
乔宇这才去安心的睡觉,那天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更加的亲密了。
乔宇送他回家,他都不愿意走了。
“我答应你,如果,你的妈妈欺负你或者怎么样,伤心了,难过了,都可以过来找我。”
牵着手,乔宇在他的手中放了一颗糖果,许诺他的誓言。
那颗看起来很美味的糖,温让就一直舍不得吃,好好的珍藏着。
送回家的时候,阿姨已经等了很久了,妈妈却一点也期盼着他回家。
但是那一次过后妈妈收敛了很长时间,甚至连他经常去见乔宇,都不再阻止。
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对他笑了。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他的努力真的得来了收获,可就是在十岁那年,他才知道,原来……
妈妈始终都是讨厌他的。
“雪啊,你知不知道,那个乔宇其实是个同性恋,他父母离婚,导致他对女孩子都没有好感,反而对我们家小让,特别的上心。”
那天,妈妈喝醉了。
而阿姨,在一旁照顾,温让就安静的在里面写作业。
突然听到妈妈说胡话,也没有在意。
倒是阿姨,在外面和妈妈说话。
起初,阿姨也没有在意,以为,不过就是好友又喝醉了,开始说她的胡话,不过帮她擦擦脸,也就没有计较。
可是谁知道后来,她竟然越说越离谱,直到后来,阿姨再也忍不住!
第四十三章:回忆(二)
“那小子是个同性恋准没错,而且好像还特别喜欢我们小让。最近小让也的确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哈哈。”
“雪,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吧?”
“……我要让……让我们小让喜欢男孩子……然后……他们……他们任家……就……断子绝孙……哈哈……”
“让?呵呵,让?把所有的一切,全部都让出来,所以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
温让呆在屋里,由于隔音不好,所以,这些话,基本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耳朵。
可是年幼的他,还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而且他的心思都在学习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学习。
只是考试的时候,他故意让分数考低,但是依然保持前十五的样子。
不敢再拿第一名了。
可是,外面的阿姨,就不是这样想的了,听了妈妈的话,阿姨的心里,是猛然一震。
因为太清楚温幼芸这个女人,所以,她丝毫不怀疑,这个人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是她疼爱小让,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
“小让,看书累了就休息,你妈她又犯糊涂了,你别把他说的放在心上。”
“什么?我刚刚都在写学业呢阿姨,妈妈又说什么了?”
温让装作一副迷糊不懂的感觉,让阿姨安心不少,连连夸他是好孩子。
然后,他依然学习,依然去找乔宇,可是慢慢的阿姨竟然不让他去找乔宇了,而且还是没有理由的。
“阿姨……我……乔宇哥,今天我就不去你那里学习了。再见。”
“嗯。”
乔宇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但是目光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寂寥。
那些日子,很多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就开始了。
乔宇当时十六岁,高中,当初早恋成风,但是他偏偏没有女朋友。
后来,渐渐的,温让发现,好像乔宇的眉头总是有点忧愁,虽然他还没有成年,却已经能够像个大人一样,让人觉得很有安全感。
“最近怎么了?乔宇哥,这样子愁眉苦脸的,不像你哦。”
“最近遇到一道难题,暂时解不开,所以,想到的时候还是很纠结,让你看笑话了。”
乔宇摸摸温让的头,微微一笑,好像什么烦恼看到他的时候,就过去了。
然后……
温让一路回家,本来没发现什么,但是渐渐的,路上的人指指点点,让他觉得很奇怪,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都在说乔宇。
“唉,多好的孩子,就因为父母的影响,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
“是挺可怜的,这孩子还是很体贴,很不错的孩子,就是这样留给毁了,唉。”
“本来我还打算等他长大了介绍女儿给他呢,现在……整天围着那个小男孩转,没希望了,再优秀又有什么用,是个同性恋,就……”
“就是就是……这样下去,迟早毁了一生,说不定还会得那啥病……”
温让愣愣的站在路上,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心里感觉特别不舒服。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乔宇哥?
乔宇哥是因为这些话,所以才会那么忧伤吗?
大家一定都在污蔑他!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对他最好的,不准乱说他的事情!
对!他听不见,什么都不听不见,他什么都不听!
他开始提起腿来,开始奔跑,跑到家的门口,看见阿姨又来了,心底显得很高兴,但是后来……
他才发现,阿姨又在教训妈妈了,她们又吵架了。
“你够了没有?这些年,你还没有闹够,你还要出去惹祸是不是?你让小让每天都活在你的阴影下就算了!我可以偶尔过来关心他,我可以疼他,可你就连他有个对他好的朋友都容不下?”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都是有目的的,那你凭什么认为,一个男孩对另一个男孩特别好,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就算有,人家也用不着你去说,你到处去传谣言,害的人家孩子现在进退两难,乔宇是个好孩子,你就这么看不惯别人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想想小月现在过的多好?你不觉得特别亏欠小让吗?”
阿姨这些年下来,已经习惯了袒护温让,而那个女人,永远好像都在做坏事一样。
她做的所有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好的,她总是伤害温让。
可是,现在,就连他的朋友他不放过,好不容易有一个乔宇哥愿意对自己好,他也要对乔宇哥下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