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看清了仙尊陛下的容貌?看来真是近仙之人,有仙缘者前途不可限量!”
“苟富贵,莫相忘!”有人应和。
“乱说什么呢。”齐木有些想笑。
娘亲是仙族遗孤,他自然是有仙缘的,难怪当初尊上对他多有照顾,也是因为乃仙族血脉的原因。或者说尊上是要挽回或者弥补什么,至尊顾全大局的心思,不懂。
齐木深呼吸,他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迈出那一步,终有一日能为渊落分担。
谈及仙尊,无论是谁都是满脸崇拜,这甚至在魔域也不难见到。仙尊才是仙元大陆主宰,各大古国各大势力,在信仰己皇的同时,拜仙尊为尊。
齐木看向渊落,撑着头,深情目望:“可我有道侣了,最好看的自然是他。”
一群人笑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不假。”
齐木一天到晚看不厌,突然顿悟——尊上长得太好看,若是别人一见钟情该怎么办!?
还不如魔尊戴面具浑身冰冷,闲人免近的时候。到后来齐木百般要求,渊落也就没再隐匿,并无仙缘者,凡人眼里,心生万相。其他人眼里的尊上,许是不同的面相,齐木这才安心了。
真真应了那句话,他真能小心眼到连尊上的容貌都不愿给别人看。
“齐兄还真是用情至深。渊兄一个人也不嫌无聊,要不过来一起说说话。”
齐木不悦,下意识拒绝:“不用了,他喜静,不喜欢吵闹。”
时候也不早了,他不该一时兴起提尊上的。
莫名没了兴致,齐木遣散众人,径直来到柳树下。
渊落神色平和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皱了下眉。
能在短时间内让妖兽进阶为仙脉境,除了麒麟心,再无其他。
看来麒麟心暂时没有被发现。
感觉到有人在身旁坐下,渊落抬眸,睫毛很长,就和当初天宫仙殿唯一一次揭开面具的那一刹那,一模一样。
齐木看着他的双眸,像容纳九天星光般纯粹,里头没有瞳眸空无一物,还是有些难受。轻叹着,抬起双臂揽住渊落的双肩,把下巴磕在他脖颈处,撒娇似的蹭了蹭,静静呼吸。
“完了,尊上,我觉得我有问题。”
渊落环住他的腰,容他坐在自己腿上。
“怎么了?”
齐木吻了吻温润的脖颈,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心跳得厉害:“听到别人叫你的名字我都觉得刺耳,他们真是幸运,竟然能知道你的名字。”
渊落神色微变迅速恢复如初,没有说话。
齐木双臂收紧了些,道:“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好像就该是这样,好像又有点不对。渊落,我是不是病了。”
“不会有事,别多想。”渊落摸了摸他的头,长指探入发间摩挲,顺着脊椎向下停下某处,若有所思。
“真的?”
“真的。”
渊落半垂下头,却发现青年呼吸平稳,半磕上眼。自那日从齐皇宫回来他嗜睡了不少,齐木靠在他肩上半睡半醒,被抱起身的时候突然清醒了。
“尊上,等明日一起出去走走,去哪都行,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第264章:超脱的女子
两人游历山川,瞬息万里,风光无限。
当初齐木不过是一提,没想到尊上就真应了。就像很久以前幻象的那般,纵横天地间,有人相伴,那人比他强大比他崇高更比他霸道,随他一起,甚至连思考都不用了。
似乎有这么一句话,游历山川,最影响情绪的不是风景,而是身边的人。
只是看着渊落的脸,听着他说话,便觉得很满足。
没了尘嚣世俗的拖累,没有高贵不可一世的身份阻隔,更没有旁人叨扰……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两个人。视线中所有美好、万事万物,不过是见证他们在一起的陪衬。
一生中最逍遥快活的时光或许莫过于此了。
三山五岳,秘境无数,隐匿种族更是数不胜数,仙元大陆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是啊,都很美。可惜你都看不到了,不觉得难过吗?”
不知为何,齐木鼻尖有些酸涩,他每回看到渊落的双眸,都难过得想哭。
就像是在他还在愤怒还什么不知情,还在为了些小事无理取闹的时候,就有什么东西把他最爱的人、重要的一部分给夺走了。
“不难过。”渊落笑道,“你替我看了,也一样。”
齐木一听,差点哽咽了。
就算没了眼睛,看不到实形,神识之下能洞悉万灵本源,仙尊仍旧是仙尊。
三千洲遍布亿万里疆域,以深渊,群山,或是大海隔开来,万灵争鸣。最富盛名的上古皇朝之一的齐国,亦不过地处三千洲之一,更不比魔域广阔。
不只是明面上会存在的地方,更有折叠空间,隐匿空间不下十万里疆域,被阵法或空间壁隔开。陆地之外,虚空之上,更有未知区域,以混沌雾气遮蔽,每一缕皆是惊世杀机。
许多无上神料便是来自于那里,残缺的禁器奇珍满是岁月的痕迹,形状及神通却和大陆而今相差甚远,像是亘古之前还有过鼎盛大世,不同纪元,不知为何而后葬掉了。
禁忌区无生灵敢进,里头是什么样,少有人知。
齐木看着前方灰雾蒙蒙的禁忌区,浑身发毛,像被扼住喉咙般,呼吸都不畅快。果然邪异得很,远比先前去的地方更令人忌惮。
虚空之上降下的滔滔神链如瀑布般,从天际垂下,景象极其可怖,响声将神知冲散,震天巨响。他想进去,却被拦下了。
“仙域被封,不能进去。”
齐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什么,仙域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万古禁区葬掉了仙域,神阵崩塌了一部分,秩序神链化为瀑布垂下,露出仙域一角,再过不久或许很看到。”
“谁破开的?”
“魔皇。”渊落皱眉。
齐木也料到了,虽然同样是一知半解,比起教主级大能或是古国老祖等人不明所以,胡乱猜测云里雾里,他或许知道得更多些。
“仙域破开了又能怎么样,又不能一进去就称尊,算了,我也不懂。”齐木道,“守护大陆这么崇高的使命还是你来做,总之我站在你这边,随时听候差遣。”
齐木把他搂紧了些,很认真。
渊落笑道:“嗯。”
大陆大到无边,一步千里,不过四处看看,竟然花了近两个月时间。除了古国都城没进去,就连青冢古地也走了一遭。
云端之上,齐木心念一动,指着一个绝美的女子,问道:“尊上觉得怎么样?”
化形的玉兔仙子的确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个个美若天仙,柳腰盈手一握,像是要折断了般,软若无骨,容貌娇美修为甚高。
渊落皱眉,认真道:“年岁已逾三百,天赋不错,苦练不足,修为差强人意。”
齐木一愣,随即噗嗤一声想笑又不能。
他突发奇想,尊上究竟是怎么弯的,总不会是一开始清心寡欲摒弃凡尘杂念,对人还没男女之分,就被个男的给掰弯了?
这世上对容貌最没要求的,恐怕也就是眼前这人了。而今没了眼睛……
齐木暗自叹息,正要开口说回去,玩了这么久,百朝大比也该轮到他了。
才刚掠出千里之距,渊落拉住齐木顿住。
后者错愕的刹那,头皮发麻。
一道无形的气浪横推而过,一眼望去,万木倾斜。
“那是什么!”齐木眯着眼,立于虚空看得格外明显,只觉得像要被灼伤一般。
天际白光刺眼,远胜烈日。大片大片的山岳巨石如镜面般剥落,地面形成巨大的漩涡,黑不见底,那里是一座古山,而今却被整个吞噬了,大山从中裂开,白光大振。
渊落一声轻咦,抬手划过,空间如水波荡漾出一幅画面,崩碎的山体内,别有洞天。
下一瞬,数十道身影凭空而现,撕裂空间,跪在两人面前。所来之人均是一身黑袍,恐怖气息崩天,瞬间吸引了下方无数强者的注意。
“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还请尊上回殿,魔域有难,刻不容缓。”
齐木还没来得及看清荡开的画面,便被渊落拉进怀抱中,长袖遮住全脸。仿佛听到不远处有仙乐奏响声。
魔域长老亲临,定是有大事发生。
渊落面色冰冷,刹那间气势凛然。
“回殿。”
渊落话音刚落,齐木身体一僵。微不可觉地叹息。
欢乐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一旦回魔域本尊将无暇顾及其他,此地不宜久留,你尽快离开。”
传音入耳,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指尖在头顶摩挲。
下一刹那人影消失无踪,齐木睁开眼,偌大的天底下,就剩他一个。
他被留下,是因为不够强。
齐木垂着头,顿觉有异。他探入衣襟,拿出一枚淡蓝色圆珠,蓦然眼睛一亮。
“回音珠!”
这枚和先前略有差异,却完好无损。
手有些抖,齐木赶紧喊了一声:“尊上。”
片刻,一道神念从玉珠中传出。
“嗯?”
“混蛋,你就这么走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齐木直接吼了出来,长老面前并未将他暴露,明显是尊上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渊落也没恼:“等事成之后,本尊会来接你。这段时日无论有什么流言蜚语,都不要信。”
齐木干涩地应了声:“哦。”
“别耽搁,直接回齐国。”
齐木正要动身:“我还在这儿呢,怎么,莫非这里有危险?”
一阵沉默,半晌传来一句。
“仙尘出现了。”
齐木脑弦一颤,脱口而出:“你别理他!”
仙乐齐鸣之音传来,格外响亮,洗涤心扉。
回音珠黯淡,尊上没再说话,齐木望向前方,蓦然一顿,簌簌花瓣坠下的簌簌声,每一片都有毁天灭地之威,能将无坚不摧的城墙劈断。
就在不远处,真有仙光璀璨,有滔滔仙羽落下,如雪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五彩瑞光铺路,白羽鸾车之上,能看到上方威严而立的素白身影。神态平和,身影在白光中模糊不清。
仿佛九天神环悬于头顶,诸天仙魔均在咏唱仙曲。神威超然,贯通古今。
无数道修如洪水般冲向那处,为一睹那人神威,不惜一切而来。
“愿仙尊永世长存,护佑天下苍生。”
那是数千年来,大陆的主宰并未抛弃他的臣民,这片天地终将在仙尊的统治下,世代相传,生生不息。
素白的身影仅是露面,信仰之力疯狂积聚堪称神迹,天穹洞开万束白光,浩瀚灵气化为腾腾云雾翻滚,天地初光以及普天信仰完全笼罩在那人身上,连同他周身之人,也被映衬得圣洁无比。
仙尘!
齐木浑身一震。
登天楼顶,一束白光数千名侍从匍匐跪地,因激动而颤抖。
仙塔重新焕发新生,信仰聚集,云层遮蔽天机,绝世身影若隐若现,云层翻滚。待风平浪静,所有人抬起僵硬的头颅,望向空无一物的天穹。眼里依旧是露骨的崇敬与严肃。
齐木站着没动,眸中露出若有若无的复杂之光。空间波动顿现的刹那,他若有所觉,心神一动,下意识跟了上去。
两个时辰后,他混迹在城镇中,街道拥挤,来往道修不绝。此处离先前崩塌的圣山不近,位于五大修仙皇朝之外的圣地,据说仙祖守护于此。
齐木尤擅长空间法,一缕空间波动也能追寻踪迹,仙道真气便是消失在这里。
小城镇里格外祥和,据传仙祖在此地坐化或是说闭关万载未出,威名尚在,也就没人敢在此地闹事。
就连空间波动也是无影无踪,齐木心生警惕,有些不安。
“应该听尊上的话,不跟来。若是没发现还好,真发现了……也奈何不了他。”齐木蓦然头皮发麻,身体早一步动作躲进墙边,同时有道视线打在方才所在处。
紧靠着墙壁,挡住身形。半晌,上望,顿觉不寒而栗。
最大的酒楼,五层楼靠窗边,银发男子举杯一饮而尽,深紫色眸子冰冷刺骨扫过下方某处,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开,平静而随意,也没看对面那人一眼。
数位老者浑身裹进长袍中,头垂得很低,面容被兜帽挡住模糊不清。足有十多位,恐怖气息隐匿着却万不能小觑,齐木惊悚地发现他竟然看不出那些人的修为!
而今他是极境巅峰,连他也看不出,那那些老者一个个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而今那些人聚在一起,唯银发男子马首是瞻,站着一旁,神情恭敬无比,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圆桌上,只有两人坐着。
除仙尘外,还有一位陌生的白衣女子,正平和地说着话。
只能看清侧脸,女子面容精致绝美,竟有种飘渺出尘的气韵。
“那女人是谁?竟能和仙尘同席!”齐木疑惑不已,明显这两人关系不一般,魔皇虽极端但并不愚蠢,相反聪明绝顶,绝无可能远赴于此只为了这一桌酒席……
突然,脑中一道念头横空出世,齐木回神,顿时心如擂鼓。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无论这是在密谋什么,尊上离开应该有所应对,他一个人前来简直找死,失策了。
齐木深呼吸一口气,以符文屏蔽气机,迅速避退。
一口气跑出去数千里,也没再回头,及至僻静处径直撕裂空间,一路回了齐国。
还没等他回到越王府,却听到了一则消息,顿时如雷轰顶,整个人从疑虑中彻底惊醒,恢复平静。
“齐国这次百朝大比简直史无前例,大陆不稳,百朝大比要提前结束,于是仅剩的万人混战,无论生死,战整整一日,最后的幸存者才能入子虚空间。”
“看来皇城频繁生事,惹得齐皇震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已经预见到十日后将要血流成河了。难怪各大势力宗主长老忧心忡忡,甚至严令禁止弟子出战,若一宗内没有个几十人团结一气,万人战场只有死的份。那么多好苗子若都死绝了,长老得哭死不成。”
原本与齐皇说好是要杀齐枫,这是怎么回事!满皇宫上下都是齐皇族的人,自然站在齐枫一边,而他孤立无援……就算皇城生事,而今也早已平复了,竟以此大做文章,出尔反尔!
不对,或者说齐国是想借以此来杀年轻一辈的翘楚,来弥补新皇登基时的不足。
有人吓得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全宗上下就只有我一人未败,此去万人战场,必死无疑。还是弃战吧,性命为重,下次再参与也不迟。”
附和声一片,无数人唉声叹气,皇城人心惶惶。
齐木眼里如一潭死水,古井无波。
回了王府,果真乱作一团。秦休早就回来了,但见齐木一个人进门。问道:“渊兄呢?”
“他离开了,日后不会再回来。”
秦休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但情况危急,所谓大比对齐木而言明显是陷阱,他有些担忧。
从没听到秦休说那么多话,齐木默了一会,看着他道:“放弃,绝不可能。”
秦休呼吸不稳:“万人战场,战整整一日,没有丹药补充,最后胜者很可能不到三百人!一万人中,九成以上的人都得死!”
“一休哥觉得,我不是活着的一成修士之一?”
秦休沉下脸:“小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也该知道我不会畏惧不前。阴谋也好阳谋也罢,挡我者杀光就好,我所追求的至强,并非是站在强者的背后。”齐木眸光平静,嗓音也是淡淡的,说出来却有种铿锵有力的震撼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