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搂住,便不想再放手。
对方说的滴水不漏,明显趣意正浓。这是个狠角色,不知道这二人究竟怎样熟识,但以往来看,被此人看上的人从不曾善终。秦休虽不知暮钰打得什么主意,对齐木利诱色诱无所不用其极,明显没安好心。
好在此地寂静,齐木安静下来,呼吸匀称。
秦休直言不讳:“谷流峰峰主一身风流骨,世间美色之多数不甚数,不知峰主究竟如何才肯放过齐木。”
“我都说了我两有缘,木头深得我心,哪会有放过这么一说,”暮钰脸上笑容不减,折断横过额前的树枝,上前几步:“他才来魔域不久,按理说和秦长老也非旧识,我一番好意,就算不接受也是本人拒绝,秦长老莫不是管得太宽了?”
瞬间的冷意,消失得极快,暮钰脸上的笑意如初,看不出丝毫作态。
秦休道:“你!随你怎么说,总之不准伤他!”
“哈哈,木头是秦长老什么人,竟然不惜以下犯上也要说这些没用的,”暮钰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大的变化,陡然道:“若我想杀他,自然是轻而易举,不过不是现在,难得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害了多没乐子。”
秦休嗓音低沉:“峰主记住今日所说的话。”
暮钰似乎来了兴趣,勾起嘴角,魅惑众生的姿态,走到秦休身侧,极为暧昧地对着他耳边,道:“木头坠崖的那时候,秦长老的脸色可是比木头的还要白上几分,秦长老莫非是看上木头了?”
秦休瞳孔微缩,浑身僵硬。
身形如电,像是遇鬼般,迅速飞离原地。
半晌,秦休道:“夜已深,在下先走一步。”
“等一下。”
秦休停在半空中。
暮钰玩味地勾起嘴角,道:“木头说过,他对男人没兴趣。生死关头,他说不喜欢男人。”
半空中的人身如闪电,如流星般划过,很快消失不见。
暮钰眯着眼微笑,半晌收敛了笑容,叹气,一个人在风崖上走走停停,远远望去却和他活力无限的模样大相庭径,像个没有魂魄的人。
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暮钰陡然挺住,风崖下飞窜上来数道身影,屈膝跪在他面前。
暮钰皱眉。
一人上前来,耳语几句,恭敬退下。
暮钰气势陡变,目光阴鸷,双手握紧骨节分明,像是要戳进肉里,猛地闭上双眼,喉咙中咔出几个字,嗓音低沉怪异。
“他来了么……”
隐匿在夜色中,几人头颅垂下。
“是!魔将殿下来了,已在您寝宫等候多时。”
“让他等着!”
跪着的几人不敢抬头,恭敬如初。
空气几分凝滞,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树叶窸窣作响,月色冰冷,恍若无光。
暮钰抬起头,睁眼,里头如夜空漆黑一片。
“……回去吧。”
******
秦休抱着齐木,神情恍惚,竟是怎么也静不下来。
御空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能听到自己格外急促的心跳声,炙热的鼻息喷在脖颈处浑身有种奇怪的悸动,秦休呼吸不平,表情有些痛苦。
落地。
把齐木抱得很紧,莫名的有些安心。盯着他的眉眼,鼻梁,唇……像挠心般浑身气血上涌,莫名的蛊惑,淡淡酒香萦绕鼻尖,熟睡的脸,秦休深呼吸一口气,眼睛却再也挪不开了。
贴近,心跳如雷。
目光迷离,头慢慢俯下去。
冷风扬起漆黑的长发,几缕发丝垂下额头,落在齐木的脸边,后者似有所觉,别开脸唇开阖,吐词不清模模糊糊,仅仅是细微的动作,秦休猛地惊醒,双眸中尽是惊骇。
他想做什么,刚才是打算做什么?荒唐!
秦休把齐木的头搁在肩上,移出视线,渐渐平复心情。
冷风中吹了许久。
若是天性喜欢男人,那么看人的目光,一言一行都能明显感觉另有所图,一举一动甚至都别有一番风情,就算不用旁人提点,秦休也能感觉到,齐木和那些人不一样。齐木只有在修炼变强,与人战后胜出时,双眸中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不知为何,这个事实从别人口里说出来,似乎格外刺耳,叫人无法平静。
秦休抱着齐木走着,很平稳,后者面色依旧,喝酒后身体发热,全无要醒的征兆。
思绪一直在天外游荡,直至看清前方站着的人,一直到走到近前,秦休才陡然愣住,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尊、尊上?”
月光如水,草地上一道修长的身影占据了所有视线,渊落听见声音,回头,毫无半点波动地看着被秦休抱在怀中的人,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秦休僵硬在原地。瞬间满脑子的不可思议,夜上三更,这是什么地方,堂堂魔尊竟然在此地出现!
“本尊来接他。”
“啊?”秦休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他’是指谁,直至视线扫过的方向十分明显,明白过来时,大脑整个混乱。
渊落站在原地,未动。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现,秦休不知原因,进退两难,他不敢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上次分明是在魔域至尊面前救了齐木的命,可最后走的刹那,听到的那句话,将他先前的猜想整个粉碎。就算是死也不敢相信,那句话竟然是魔尊口中说出来,明明前一刻还要杀人的人,却说——
好好照顾他。
世间无人知晓魔尊的心思,就像他终年戴着的玄黑面具,时间久了,底下究竟是什么样,也记不清。甚至忘了当初是否真的有这么个人,举世皆惊,横空出世,他自称魔尊。至尊天下,无人能敌。
哪怕被救到如今,秦休也没有任何一刻弄懂过这人。端的事高高在上,魔域弟子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秦休地位特殊,能进出内殿,就因为见过魔尊本人,哪怕峰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现在这个存在,突然出现,要他把人交出去。
“谨遵尊上命令。”
秦休走上前,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放手了就没了。
渊落看着秦休,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他微微扬头,月光下,下巴晶莹如玉。
“世间百态,无论你意愿放手与否,真正在于人的选择。你无须多虑,他会自愿跟本尊走的。”
渊落微微抬手。
一直昏睡着的齐木像是有所察觉,挣扎着直起身,眼睛闭着,嘟囔着含糊不清,倒下的刹那,脸碰到渊落手心。冰冷。
齐木猛地惊醒,迷糊间睁开眼,又合上。半梦半醒中,竟然朝前半步,倒进渊落怀里!
秦休像电击般松开手,恭敬地垂下头。
从出生起,秦休从未对人如此上心过。
他不通情爱,只是突然某一瞬间,那个一个人在自己眼中,变得不太一样。
“敢问尊上,齐木多久能回来?”
渊落熟练地搂过齐木,嗓音如初:“本尊助他凝丹,多则五日。”
秦休头低垂着,掩盖住眼里的异样神采。
再抬头时,人已不在。
齐木仅仅搂住渊落的脖子,比常人要低的体温,格外熟悉。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睡得很沉。
半晌,渊落道:“既然醒了,就别装了。”
齐木眼皮跳了下,没有睁眼。紧紧抓住渊落的衣袍,缩着身子,嗓音模糊:“若是还装,尊上要把我扔下去么?”
御空速度极快,渊落并没有用瞬移。若是齐木还清醒着,估计能明白地猜到是为了让自己醒酒。
“什么时候醒的?”
齐木换了个姿势,满身酒气,头昏昏沉沉,顿时抖了下:“谁知道,您出现我就吓醒了。真可怕……做梦都不让人安稳。”
渊落沉默着没有说话,比先前更冷,完全捉摸不透。
齐木厚着脸皮蹭蹭:“您说助我凝丹是真的么,还以为您会任由我自生自灭……”
“本尊如你所愿。”
齐木松了口气,欣喜占据整个大脑,阵阵恍惚,紧紧抓住衣襟不放,最后的意识失去前借着胆子说道。
“尊上,其实您说的都没错,我太依赖您了,长此以往必然留下隐患,这些天来一直想对您说这些。终于如愿以偿,此次之后,再也不随便……叨扰您了……”
渊落神情依旧,环过齐木的腰,没有让他昏睡倒下。
第79章:渊落抱我
第二日,齐木醒来时已经是午时。
再看到周围熟悉的黑暗,疑似半夜,继续睡。
换了个姿势,一手不知为何不能动,另一只手臂伸直,搭在了一旁。冰冷的触感,摸了摸,软的,还很滑。
齐木不由自主地往身旁缩了缩,鼻尖若有若无的清香,有些熟悉。
“再动,砍了你的手。”
冰冷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些低沉。
是谁在说话?
乱动的人毫不收敛,一腿横过来,把头磕在那人肩头,浑身舒畅,源源不断的真元汇聚于丹田处,精神气提升迅速,灵气翻滚,眉心若有若无的微光闪烁。
渊落一把扣住不规矩的手,被吵了一整晚就算是神也烦了,对着醉鬼说狠话毫无半点用处,只会让人得寸进尺,神志不清就算杀了也难消愤。当即甩下搭在自己身上的腿,反手把人按进怀中,衣衫大开露出胸膛,而齐木的脸贴在冰凉的皮肤上,细腻却不柔软。
“够了,别动。如此总该满意了。”
绝对的占有姿势,握住怀中人的手,把人抱在怀中。渊落下巴抵在他的头上,静静呼吸。
是谁在说话?
齐木浑身发热到现在也还未消,像抱着一块冰,浑身舒畅,不想再动了。美好得像是在做梦,冰润的呼吸拂过额头,很平静。空白的大脑渐渐升温,陡然回过神来刚才谁在说话。这才察觉到额头贴着冰凉的皮肤,心脏漏跳了下。
尊上竟然抱着贫僧睡觉!这是什么神展?
顿时吓醒了。清醒万分。分明昨晚是在和妖精喝酒,再然后……断断续续的记忆,零碎不堪,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齐木大气不敢出,连眼睛都不敢睁开,他的脸贴着渊落的胸口紧紧的,身体没有不适,闻着也没有其他味道……
感觉自己穿戴还算整齐,渊落却几乎快被扒光了,这是贫僧的杰作?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虽然向来酒品不好,但……
还真不好说。
没清醒时这个姿势睡着很安稳,醒了却非常不舒服,齐木脑弦紧绷,半晌嗓音黏糊地说了句:“天亮了吗?”
借着动了动的功夫,狠狠呼吸了几下,彻底放松下来。
这句话一整晚说了不下百次,渊落环过他的肩膀,应道:“没有,接着睡。”
两人紧紧相拥而眠,看上去格外亲密。齐木精神恍惚,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感觉不到痛,就算掐了也没用。搞不好真在做梦。
打定主意要睡过去,突然脑中有什么闪过,想到了一个片段,顿时身体几分僵硬。
午夜,渊落在王座上独坐,齐木占了他的床。
不多时,齐木死劲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歪歪倒倒走到王座边:“渊落,我想坐你旁边。”
没有敬称没有半点礼仪甚至直呼其名!有种喉咙被卡住的窒息感。
“不行。”
“那我站着可以吗?”
渊落连眼睛都没睁,道:“嗯。”
于是,齐木站到了王座上。
渊落猛地睁开眼,还没来得急开口,脖子被只手搂住。
看到齐木垂着头很认真地扯自己的衣袖,动作幅度很大,身体不稳就要倒下去。渊落下意识伸手挡住,齐木身体弯过一定角度,借力正了回来。
吼道:“难怪脱不下来,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
渊落浑身气势不对了,正要爆发的刹那。
齐木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后者顿了下。
“你帮我脱。”
……
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之后的发展,如此惊悚的画面,简直不堪入目!齐木心里在咆哮,一时间缩紧身体,再也不敢乱动了。
昨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渊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戴面具?”
“与你无关。”
“据说戴面具的人要么是太装要么是长得丑,该不会因为你长得太丑,觉得自己和仙尊不般配才这般?没事,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顾忌他的长相的,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不是……”
“……”
“若是你长得惨不忍睹的话,我一定……会非常嫌弃你的!”齐木大言不惭,把玩着他的长发,漆黑冰凉很是顺滑,道:“会一边嫌弃,一边说喜欢你,还是会抱着你不放。”
“你……的长相?”
“不,”齐木搂着渊落的腰,怎么也不放开,眯着眼道:“我最喜欢高大威猛,浑身肌肉……的自己了!”
“本尊真想撕烂你的嘴!”
……
没有最惊悚只有更惊悚,我竟然完好无损地活到了现在,身上的皮竟然没有少一块,真不可思议!
接二连三的片段在脑中爆发,自己做的蠢事不止一件两件!为何夜如此之长……
第五次被掀飞出去,砸在墙上。齐木本身昏沉,喝了酒后格外亢奋,外加感受不到疼痛。昏睡半个时辰不到,再次疯言疯语。
“你是不是准备把仙尊关一辈子,渊落,你这样是不对的……仙尊无罪,你能不能放了他。”
终于,渊落爆发,无尽威压让骨骼战栗,齐木面上波澜不惊,手在颤抖,他惊奇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却再也抬不起来。
“这是你的真心话,只因……定他是仙尊?”
“脖子……要……断……了,还让不让人……愉快地、说话了!”
“别胡乱猜测,本尊并非监禁。”
压力顿消。
齐木抬起头:“不懂呐,反正明日醒来这些我都会忘干净的。”
渊落的表情模糊在黑暗中,看不清:“你的手臂在流血,是……”
齐木无所谓地在白色里衣上擦了擦,道:“上次被火烧了留下的疤,没事。”
还没待人有任何反应,加了句:“真没什么,故意留了个,准备给你看看的,明明之前没流血的,奇怪。”
……
再者。
“好热,你过来给我抱会。”
“闭嘴!给本尊安静睡觉!”
“你抱着我,我就安静睡觉。真的,不骗你。”
于是,渊落真抱了。
抱着的人浑身冰凉舒服,倦意袭来,齐木半迷糊状,凑到他脖子处,一口咬了上去……
再然后,被敲昏就真没有然后了。
啊!贫僧也好想撕烂自己的嘴。
以后再也不管这闲事了,管他仙尊魔尊,他们喜欢囚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差点被烧死逃过一劫后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事,怎么说出来了,这是什么酒,根本就是测谎仪!只能说真话机!我一个小角,他们一个喷嚏都能把打死十万八千个!
太有职业素质了真不行,代入感太强,总会不由自主忘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说某些话。简直找死。
片段零碎得很,有的甚至不大真实,梦境现实结合,衔接不起来。还有言称太热疯跑出去,渊落被闹得神烦,还是跟着出门了。再然后一会下雨一会下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被冰雹砸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