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究竟是怎么认识的？”苏令嘉睁着凤目看着他。在他的记忆里，乔北宇与温瑞言根本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人。

“你还记得我刚出道那年遇上过一次空难，我和一个人联手制服了歹徒，那个不知名英雄A和B里有他一个。”

苏令嘉恍然，当初因为乔北宇动了枪，他们这一帮人可是很担心了一阵，后来幸好什么也没传出来，原来是温氏的手笔。

但是，如果他们竟然是这么早认识的：“你当初执意要加星瀚是因为他？”

乔北宇想了想，虽然他当初加星瀚不是苏令嘉以为的原因，但说是因为温瑞言也不算错，何况如今他和温瑞言已经定情，这个先后顺序也没什么可计较的：“是。”

乔北宇答得干脆利落，半点不带犹豫。苏令嘉觉得眼前的情形十分匪夷所思：“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温瑞言有哪里不好吗？”乔北宇疑惑。

苏令嘉按着太阳穴：“我一直觉得以你的性格，你会喜欢那种传统的温柔贤惠的女人，这个反差有点大。”

“温瑞言是很温柔贤惠。”乔北宇笑道。

苏令嘉被噎了一下，横了他一眼，一拍桌子：“少跟我贫气！说正经的呢！”他对乔北宇的禀性有足够的了解，说话也就开门见山，“温瑞言温柔贤惠？你竟然这样形容他？一个星瀚水深成什么样你也不是没见过，何况是整个温氏，他要是真的温柔贤惠也坐不稳这个家主位置！你怎么知道他表现出来的就是真实的？”

乔北宇的目光清亮透明，悠远深邃：“最终能让他人感受到的永远是做出来的表现出来的部分，我觉得能让人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是找对了一种相处方式，只要双方都认可就好。”

他当然知道温瑞言是多么强大的一个人，恐怕凭他自身就能够看淡所有艰难困苦，但是温瑞言愿意将疲惫的一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愿意让他看到弱点。而他也的确想帮助温瑞言，想陪着他，而不是任他独自一人。这就够了。

与人相处，总是要为他人而调整改变。过分的自尊，其实是自私了。

苏令嘉狐疑地看着他，眼前的人明明只有二十出头，可他却觉得他沉稳淡定得如同历过千帆：“你确定？像他这样身份的人，算计、掌控、带着面具示人已经成为了生活习惯，别说你，就算把咱们这帮人都捆一块也是玩不过他的。”

乔北宇微微笑叹，有些事情他觉得没必要追究，只要过得好就好，不过既然苏令嘉较了真，他也没什么需要对苏令嘉保密的：“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温瑞言很有可能已经将我的祖宗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很有可能将我的一举一动说得每一句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我觉得这算不了什么，身在他那个位置的确应该小心一些。”

“被这样掌控着，你不觉得这是对你的不信任？”苏令嘉皱眉。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对于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处理方法，合情合理的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而且，说到底这也是推测，实际上我也没感觉到被监控，也没人影响到我的生活不是吗？那又为什么要以最坏的方向来推测温瑞言呢？”乔北宇神情不是柔情蜜意，也不是无奈包容，而是真正的清明通透，“何况我没有什么可背人的。我不是别有用心接近他的人，我能够为我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负责，不管有没有人看着，不管是面对谁我都是这样说。”

苏令嘉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他当然知道乔北宇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他就是这么纯粹的一个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并不值得你信任。”他有些自嘲地道，“我的事你是知道，其实这种事一点也不新鲜，但凡有点钱的普通人也未必不会。”

苏令嘉现在的心情就像当初听到乔北宇突然就反悔入了星瀚一样恨铁不成钢，乔北宇不以为意，苏令嘉语气有些重，却句句是在关心他，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放心吧，我明白。”乔北宇安抚地对他道，“这个问题，我觉得反而是他要担心了。我有什么值得他花这么大功夫骗的吗？”

苏令嘉气结：“好吧，也许他本人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你们的身份差距太大，他身边的人身边的事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你怎么会卷进这个漩涡呢？”

“怎么卷进去的不重要。”乔北宇道，“如果遇事，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乔北宇说得十分轻巧，但是苏令嘉知道这并非轻狂，而是承诺。他知道乔北宇孑然一身没有倚仗，他说这一句并非那些公子哥因为势力强大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很容易解决而来的漫不经心，乔北宇说这句话，就是决定了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计代价得失。

身有倚仗而坚持，不过是有恃无恐的傲慢。孑然一身依旧坚持，才是真正的难能可贵。

“我早该知道，你要是认真了绝对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苏令嘉有些懊恼地感叹，“就算是这样，别忘了你是个公众人物，公众对这种事接受始终有限，你要提心吊胆一辈子吗？”

乔北宇沉默了一瞬，笑了笑，笑意混含着复杂的意味：“我总会不做公众人物。”

“你……”苏令嘉吃了一惊，虽然他一直都有乔北宇不属于娱乐圈的预感，却没有想到在已获得巨大成绩的时至今日，他还是能轻描淡写地这样说，能够不为镁光灯下的纸醉金迷所惑，“等你进入娱乐圈的原因完成吗？”

乔北宇略有些惊讶：“是。”他知道苏令嘉对他有些怀疑，却没想到他就这样问出来了。但是苏令嘉与温瑞言是不同的，他不会向苏令嘉解释，因为没有必要为此累他烦恼。

“好吧。”苏令嘉有些沉闷，而后忽地目光凌厉起来，“当初你曾经对我说过，有需要可以找你，现在我也这样对你承诺。”

乔北宇犹记得，当初他对苏令嘉说这句话的时候，苏令嘉的下一句回的是“你就不能念我点好”，后面的事不提也罢。他知道苏令嘉是真的在严肃认真地对他承诺，并非讽刺。但他也同样知道，苏令嘉对于温瑞言始终存有顾虑。不过，乔北宇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路是自己选的，成败就要自己背负，与他人无关。

于是，他伸手与苏令嘉击掌盟誓。

从这天起，由于温瑞言的到来，苏令嘉多少有些避讳，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虽然开诚布公，可苏令嘉仍然没有找到与温瑞言良好的相处之道。不过他也不会做出故意与乔北宇亲近撩拨温瑞言的无聊事，乔北宇向来是有主意的，他从来就没弄懂过乔北宇在想什么，所以不需要他来干涉。

乔北宇在M国一呆就直接到了转年，直到春节前夕才结束所有国外的行程回到国内。说起来，这已经是乔北宇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年了，却一直都没有想起过年的事。前两年似乎春节也都是在忙，再加上乔北宇本身对这年味什么的也不在意，又是独居，以致完全没有印象。今年会留意，还是因为他回国后的转天就是农历的腊月三十。

不过，就算留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现在国内的年味越来越淡了，尤其是干他们这行的，也没有公休一说。

温瑞言本家有年会，顾煜要陪女朋友，苏令嘉、风陵等人都有工作要忙都是和他一样对节假日没概念的人。最终，虽然这一次难得有了假期，其实还是与往年一样，自己在平淡中随意地度过。

他将电视机打开，里面播放着春节晚会的现场直播，歌舞音乐和偶尔的观众爆笑时不时充斥在房间里。

他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住的这个地方这么旷。

晚饭时为了应景，他和了面，剁了馅准备包饺子，馅是韭菜的，他看着海碗里的馅，又看了看花架上那株长得欣欣向荣的“壮阳草”，最终还是没有辣手摧“草”，又拿着花洒给它浇了浇水。

今年的一月八日温瑞言的生日，乔北宇破天荒地给在世界各地跑的温瑞言寄了生日礼物。乔北宇从来是对过生日没概念的人，也不认为送生日礼物很必要，他交的朋友如苏令嘉等也都是同样，觉得过个生日还要送礼物很麻烦。他曾经觉得男人就是这样的，可是今年他却自己想了起来。

当然，对于送什么他仍然是没有概念的，直接询问温瑞言有什么想要的。温瑞言似乎沉默了很久，才低笑着说：“把你自己打包系过来吧。”

乔北宇黑线：“我跟你说正经的了。”

温瑞言有些无奈地想，这样的暗示乔北宇是听不明白的，可是转念他又觉得很高兴，因为他记得他的生日。

“这样啊，等我们都闲下来，你赔我吧。”

说完这一句后，温瑞言似乎是忙得不可开交就挂断了，直到今天二十几天过去了都没有再联系，连以往长久不见面时不时会冒出来的闲聊短信都不见了踪影。

乔北宇举目远眺，月光笼罩着别墅外面的小花园，窗外冬意深沉，但是温氏本家的L市是在南方，温瑞言在那里，应该不会觉得冷吧。

正想着，身后门厅里传来声音，他回头，刚才他正在想起的人就这样带着一身风雪出现在他面前。

“你……”他忙上前将人拉到屋内，关上房门将寒风挡在外面，握着温瑞言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满腔汹涌的情绪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不欢迎吗？或者我是打扰了什么？”

虽然明知道是在调侃，可是看到温瑞言微蹙眉尖神色黯然的模样，乔北宇还是本能地将人抱住。

“怎么可能。”他将人抱紧，帮他驱散从屋外带来的寒气，但他始终是理智而冷静的，“你们温氏的年会……”

“哪有一直开到半夜的。”温瑞言温柔地看着他，“至于其他人，年前已经打点好了。”

乔北宇想起他二十多天忙碌得不见人影的情形，原来竟然是为了这个？他看着温瑞言难掩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的面容，他想说他应该早点休息不用连夜赶来，他想说他对过年过节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但是他说不出口。

“过年占是要合家团圆的。”温瑞言那柔和沉淡的嗓音宛如醇酒，轻而缓地拂在人心上，深邃的黑眸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所以，一起过年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年夜

将人安顿在客厅里，乔北宇想起自己那正做半截的饭。温瑞言看乔北宇进了厨房，也随着转到里面。

“这是，包饺子？”

“是的，过年也应景。”乔北宇一边将面揪成小团、擀成薄片一边道。

温瑞言又看了看碗里的馅：“你把咱家小壮怎么了？”

乔北宇黑线，“小壮”不会是说的种在花盆里的那棵韭菜吧？大名壮阳草，小名小壮？

“剁了。”他面无表情地道。

温瑞言却是眼睛一亮：“真的？我来帮忙。”

乔北宇倒绝。

温瑞言转到乔北宇对面，取了擀好的面皮和装馅的碗，将馅料装到面皮后双手虚握一碾，一个饺子就包成了，不仅样子好看，而且速度十分快，比乔北宇包的要快上好几倍。

温瑞言很满意地看到乔北宇吃惊的神情，笑眯眯地将包好的饺子在他眼前一晃：“怎么样？不努力一点可是供不上我的速度哦。”

温瑞言这么说乔北宇当然不能示弱，两人隔着操作台对垒，乔北宇挥着擀面杖碾压着面皮动作生猛，而温瑞言则面带微笑从容不迫，手上有条不紊却绝对不慢。二人速度越来越快，乔北宇刚把一个面皮擀好，温瑞言那边就下手抽手，二人一个放一个取卯上了劲，一开始还顾忌着器物后来越玩越High你争我抢，整得案板上面粉飞洒，沾了二人均是一头一脸一身。

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温瑞言率先停手笑起来，乔北宇挑挑眉，本想为这莫名其妙的竞争和浪费行为板下面孔，可是看温瑞言沾着面粉还乐不可支的样子，他也绷不住表情，无奈地笑起来。

除了被浪费的，乔北宇将剩下的饺子下锅煮了，他本来准备的就不多，现在两人分食，也就是吃个意思。

当煮熟的饺子端上来后，电视里的春晚现场突然一片喧哗，原来时间正指午夜十二点整，与此同时窗外升起巨大的轰鸣，远处不知是哪里燃放着映红了夜空的礼花，映得灯火通明的屋内都有光影闪动。

华丽灿烂的光芒将二人笼罩，这忽如其来的绚丽明亮让他们都愣了一愣。温瑞言从窗外收回目光，在电视机午夜的钟声里，隔着桌前夜宵袅娜的香气静静微笑，深邃的眼里，像是揉碎了漫天的星光：“新年快乐。”

窗外寒风瑟瑟，屋内却是春意融融。

吃完夜宵，乔北宇将温瑞言推到浴室里，沾了一身的面粉总要清理干净再睡。其实温瑞言是可以自理的，曾经无数次他宿在这里都是各安其事。但是今天，他懒洋洋地就是不想动。乔北宇替他放好了热水，将弄脏了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温瑞言配合地任他摆弄，他倚在椅背上，头微微仰着，黑发微微凌乱，眼睛微阖：“你把我送你的小壮剁了，要怎么赔我呢？”

乔北宇看着他似睡非睡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它还健在。”

“这样啊……”温瑞言垂下眼低笑，“那就是我的错了，这样吧我赔你好了。”

从乔北宇的角度看去，脸部侧面的完美线条没有半分缺憾，往下，整齐的西装外套已经褪去，上身只剩下一件衬衣，大敞的领口里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贴身的弧度勾勒出肩膀的形状。

这个样子，看来温瑞言是不打算自己动手了，想想也是，这人是开完家族会议后连夜赶到这里，怎么可能不累？

乔北宇觉得心中有些酸软，上前用最轻柔的动作褪掉剩下的衣物，将人放在热水中帮他洗澡。可这一次温瑞言却不配合了，他按住乔北宇的手，嘴角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微微上挑的尾音暧昧低喃：“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什么？”乔北宇回想了一下，没觉得他刚刚哪一句是问句。

温瑞言自胸腔里发出一声沉沉地低笑，突然一用力，拉着乔北宇的手将人拉近眼前，他凑到对方耳畔，轻轻地道：“面对打包的礼物，要拆封。”他另一只手灵活地攀上对方胸前，挑开了最上面的钮扣。

乔北宇呼吸一窒。

昏黄的光晕里流淌着温柔缱绻，身下的人眼瞳幽深，流光一般闪过水汽氤氲虹彩，透着一种勾魂摄魄的瑰丽，清透的水中，肌肤起伏成流畅的线条……

清白的月光将一切映成如梦似幻的朦胧色彩，柔软的床上，温瑞言微阖着眼睛仰着头，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另一个人，眼前扑面而来的，全是干净清爽的气息，却那般让人迷醉。他的两只手就放在身侧轻弹着，望向窗外的眼瞳流光溢彩……

乔北宇是被大年初一的鞭炮声惊醒，醒来时窗外正是日出之时，熹微的晨光慢慢驱散了混沌的云雾四射开来。他起身拉开窗子，迎面而来的是新一年清鲜凛冽的空气。窗外的枝蔓，似是在一夜间吐绿，生嫩的新芽在澄明的晓风里轻舞。

早餐乔北宇下了面条，温瑞言在桌边等着，目光专注，见到他端着碗过来，在晨光里转过头来，染着朝霞的眉眼带着淡淡慵懒的笑意。

接过筷子，温瑞言眉目低垂，忽然道：“昨天我拿来个东西，在公文包里。”

乔北宇帮他将东西取过来，温瑞言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交给他，道：“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