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盛泽脸色一沉，放下搭在段楚肩膀的手，将他往身边带了下。

离得近，郁盛泽的情绪变化，段楚看得一清二楚，冲他安抚的一笑

边意忽然对着巴顿说了句什么，巴顿立即避嫌的后退，甚至伸手挥退了所有人。

“九殿下，请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边意说完，见郁盛泽已经对他示意完成，松了口气，解释说：“段楚，精神力依托于身体，而契者的精神力特质虽然各有不同，可是治愈本体却是一种本能，就像战士面对攻击时的下意识精神力反击。”

郁盛泽凝眉，问：“你是说，段楚的精神力很大一部分用来治愈身体的创伤，所以精神力波动才会显得微弱，而他也是因此，才容易疲惫的？可是他的身体现在没有问题。”

边意犹豫了下：“只能说这种可能性最大，因为曾经有契者在觉醒期间重创后，出现类似的情况。可是，精神力的世界太过神秘，谁也不知道那瓶凝神剂还会带来什么。至于段楚现在身体好了，反而是佐证了他用精神力治疗身体。毕竟，服用凝神剂至今，还不到两个月，段楚的身体没那么快完全恢复。”

段楚目光闪烁了下，他在伊维萨醒来时几乎动弹不得，到第二天段家派林恩医师给他检查时，只说精神力受伤，身体的确恢复的太快了。而段楚当时沉浸在意外觉醒中，一心只想着怎么隐瞒契者的身份，只以为是原主精神力崩溃导致的死亡，没想到可能是他猜错了。

“那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如果只是因为身体关系，他的精神力早晚会在治愈身体后自动回收。”郁盛泽忽然开口问。

“九殿下，下面的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没能证实。”边意难得的脸色红了起来，似乎又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所谓精神力觉醒，是指精神力独立于身体之外。如果段楚的精神力大部分被用来治疗身体，那么完成觉醒以后，段楚恐怕是只有一部分精神力觉醒了。”

段楚一惊，本能的觉得边意的推测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他的精神力不可能完全实体化才对。

郁盛泽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疑惑的问边意：“你怀疑段楚觉醒后的精神力没有D级？可是这不影响精神力疏导，会长如此慎重，是想说什么？”

边意连忙否定：“不，事实上，能在用精神力治疗身体的同时，还能最终完成觉醒的，只会是天赋极高的契者。我是怀疑，段楚契者的天赋精神力并没有彻底被毁坏，甚至因为引导剂的缘故而全面苏醒了。当然，你可以去重新鉴定自己的精神力值。”

边意顿了顿，看向神色略显呆滞的段楚和面色冷峻的郁盛泽，叹了口气说：“可惜契者可以治愈战士和普通人，却对自身的精神力伤害无能为力，药剂师公会也不例外。再有几天，段楚就该入契者学院了，我是希望，无论你主职业是什么，都可以选修医学和药剂学。说不定将来，还有治愈自己的希望。”

“谢谢会长。”郁盛泽忽然对着边意行礼道谢。

段楚回过神，看了看郁盛泽，难免有种愧疚，却又有点庆幸。

目送边意和巴顿离开后，郁盛泽也带着段楚回去了莫尔莱的家中。他见段楚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想他太过担心，沉声劝了句：

“小楚，精神力一直都神秘难解，也许你之前身体已经完全治愈，自然不存在还有一部分精神力未完成觉醒的情况，别担心。”

段楚笑了笑，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且即使以后精神力实体化公开，他也能找到借口。只是，他的身体的确很容易疲惫，按照边意的说法，分明是精神力消耗的关系。段楚想了半天，觉得会消耗精神力的，只可能是他的茶山空间。也就是说，那里的茶树根本是靠自己的精神力在蕴养。

“盛泽，契者的精神力也能蕴养植株吗？”段楚问。郁盛泽的私人图书室里，几乎都是战士和战舰、机甲相关的，后来添加的，他还没来得及看。不过都是一起去买的，还是他自己做主，买的都是些哈瓦星系各大星球的特产之类的人文地理资料。当然，这和契者公会封锁契者相关消息有关。

郁盛泽却立即想到了外面养的一大堆植株：“当然可以，契者种植师就是用精神力蕴养植株。否则你以为，那些药剂师怎么能制作战士用的进化剂和凝神剂的。”

段楚错愕的看着郁盛泽，他的确没考虑过，而且高级药剂师少，初中级的药剂师却很多，可是低级别战士想要得到凝神剂都很困难，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契者少的缘故。

不过这样一来，等他回去地球带回茶树，那茶山的茶叶，他也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而不用心虚的替换掉郁盛泽给他的。而且之前担心的茶叶不同效果问题，也可以解决了。

“你想做种植师？”郁盛泽诧异的问。种植师比药剂师入门容易，只要足够耐心细致，应该就可以了。

“也不是，不是可以选修吗？”段楚眼睛一亮，问：“那个雪凝果和赤星果，我也可以种植吗？”

那两样明显很受契者的欢迎，肯定需求量很大，趁着开学前学习蕴养，不行就放茶山空间，说不定可以缓解他的囊中羞涩。他现在可没有经济来源，可不想坐吃山空。段楚第一次认真思考，怎么在哈瓦星系养活自己。而且他还想买礼物回家，想到那只皇族紫晶兽，竟然八级能源石都换不到，段楚决定为了紫晶兽，也该奋起了。

郁盛泽拧起眉，雪凝果和赤星果生长环境截然相反，而且移植需要空间，这栋房子现在看起来，似乎有点小了。

段楚见郁盛泽不回答，以为不行，非常干脆的就放弃了：“不行就算了，我找其他能种的先尝试一下。”

“你不是想吃吗？”郁盛泽奇怪的看着段楚。他空间钮里的雪凝果和赤星果都给段楚了，以为他吃完了想自己种植，正想着先外出收集，却没想到听到他这么快改主意。

“当然不是，我种好了可以出售……”段楚没说完，就看到郁盛泽不悦的神情，眼里闪过不解。他都在院子里中了不少植株了，郁盛泽似乎乐见其成的，难雪凝果和赤星果就算不能种植？

郁盛泽沉默了下，看到段楚失了笑容的脸，忽然伸手拨通了通讯环：“奥利尔，准备飞行器，我和小楚外出帝摩斯星，再定制一全套的植株间，三天内完成。”

说完，他挂断了通讯，对着段楚伸出手：“走吧，如果你想种植这些，需要收集它们的母树。我们最好快一点，免得错过七天后的帝摩斯学院入学仪式。”

第49章：伴侣问题

多伦讷是帝摩斯星球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就像中心街之于伊维萨一样。当然，多伦讷比中心街大了十倍不止，最为明显的，就是有闪电标记的商店十分常见，不像中心街，只有零星的三两家。

丛芳斋是其中一家十分出名的园艺店，里面出售的植株花卉，至少有一半是契者亲手栽培，这样的比例，在其他任何一家民间园艺店，都是很难想象的。这也使丛芳斋坐实了最大园艺店的名头，每日客流爆满不说，还经常会有有许多在普通人眼里的贵客登门。

为了避免客流影响植株花卉，丛芳斋限定了待客人数，店内只同时招待二十名客人，超过人数就只能在外面等着。

此时，段楚就苦着脸看看店外大屏幕的店规，和身旁一长排的队，心下踌躇。

“盛泽，我们不能换一家店吗？”段楚犹豫的看着郁盛泽。他也不知道，郁盛泽已经找到了赤星果和雪凝果的母树，为什么还要带他来这里。不过，他是真不想享受排队的待遇。

郁盛泽看着段楚发愁的脸，眼里露出笑意。这几天的星球之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段楚似乎对他越发随性，那种似有似无的疏离和隔阂，也消失了大半。如果早知道外出星际能有这样的好处，郁盛泽觉得，他应该在结契之后，就拉着段楚外出星际狩猎。

“赤星果和雪凝果只对契者有效，而它们一旦离开出生地，没有契者的精神力蕴养，母树只会长出普通的赤果和雪果。你没有蕴养的经验，赤星果和雪凝果栽培也不易，最好还是购买两棵已经蕴养成功正在结果的母树，方便你比较研究。而这家店是帝摩斯最大的，也最有可能购买到。”郁盛泽轻声解释。

他没说的是，一般而言，园艺店出售契者蕴养的植株后，多会交代如何照料母树。这样，段楚也可以少走弯路。这还是他问了元永毅之后，才知道的。

段楚耳廓一红，有点不好意思。那天他信誓旦旦的想要种植赤星果和雪凝果，却连两棵树的特性都不知道，只想着利用茶山空间。最后母树是郁盛泽带他挖掘的，连培育成功的母树，都是郁盛泽帮他购买。

段楚忽然觉得，似乎债越积越多，别等回去地球时，不仅没能积攒下购买紫晶兽的星币，反而负债累累，那就真没脸回家了。

“走吧。”郁盛泽见状，好笑的扶住他的手臂，径直走向门口。

段楚一愣，下意识的去看排长的队伍。哈瓦星系虽然是帝国制，可是郁盛泽更遵循战士规则，就没见他摆出皇子的身份。

“阁下，七少爷，可以进去了。”普雷斯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一直看大屏幕介绍的段楚，还以为他是在考虑采购那些植株呢。

段楚没想到郁盛泽考虑的这么周到，不由扬起笑，和郁盛泽一起进入店内。

丛芳斋一次虽然只招待二十名客人，可是里面却非常大，比起段楚之前在伊维萨见过的园艺店，相差何止十倍。

一位年轻端丽的女侍应生走上前，看到两个气质迥异的男子，身后还有一个明显是助理的低级战士，扬起笑脸，恭敬的问：“两位需要看什么植株？普通的还是契者大人培育的？”

“有已经成熟的雪凝果和赤星果的母树吗？”段楚问。

女侍应生下意识的仔细打量段楚，没等开口，浑身忽然一寒。她不由一个激灵，就注意到一旁的男子气势更加冷峻，连忙微笑着说：“这两种是只供给契者大人的，您二位，必须出示契者身份的晶卡才行。”

段楚点了点头，女侍应生眼睛一亮，神情也变得更加恭敬，带着两人前往一个珍稀植株的培育间。

“咦，九……”一个清朗的男子嗓音拔高又顿住。

段楚循声看去，不远处走来一个完全陌生的温雅男子，看向郁盛泽的眼睛充满了惊喜。

“何跃斌，是你。”郁盛泽点了点头，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喜怒。

不过何跃斌看起来十分的高兴，他看到一旁的女侍应生，挥了挥手：“我来招待就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少爷。”女侍应生难掩面上的惊讶，却还是连忙退了下去。

何跃斌笑容满面，却又带着点矜持的问：“殿下，我们可是好久未见了。您这次来丛芳斋，不知道要采购什么？其实您完全可以联络一下我，我们可以给您送去。或者像前几次，由奥利尔派人来拿。”

段楚只觉得这个何跃斌似乎太过热情了，也不像是因为郁盛泽的身份想巴结，是真的非常高兴看到郁盛泽，而且两人似乎很熟稔。他不由狐疑的看向何跃斌，见他眼底几乎掩饰不住的爱慕，心下了然。

郁盛泽皱了皱眉，沉声：“我需要买赤星果和雪凝果已经蕴养成熟的母树，如果有凝神剂的原材，契者培育的也各要三份。”

何跃斌终于看向了站在郁盛泽身边的段楚，目光闪烁了下，又笑着问：“这位就是您刚刚结契的契者吗？”

他问完，见郁盛泽微一点头，笑脸不变的对着段楚感谢说：“我听说了航舰上的惊险，真是多亏了您，谢谢！”

段楚几不可查的皱眉，只觉得对方的说话方式令他不喜。不过，他不了解郁盛泽对何跃斌什么态度，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何跃斌见段楚沉默，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人也更放松的说：“植株现在都有，不过赤星果和雪凝果的母树，用空间钮容易损伤。殿下，不如我安排人直接送去，”他顿了顿，探寻的问：“是莫尔莱吧？”

郁盛泽点了点头：“对，直接记在我名下，到时候和奥利尔结账。”

何跃斌笑得神采飞扬，低头拨通了通讯环，通知店内的侍应生准备植株，结束通话后，看了看段楚，又对着郁盛泽诚恳的邀请说：“殿下，我们这么久没见，又是第一次见到契者大人，不知是否有荣幸，邀请你们一起用餐。”

段楚注意到，郁盛泽犹豫了下，看向他，似乎想征询他的意见。

“盛泽，你们既然久别重逢，那你就去吧。”段楚了然的笑了笑，看到何跃斌难掩喜色，一脸歉意的回拒：“何先生，我就不去了，多谢你的美意。”

跟在两人身后的普雷斯急得满头大汗，七少爷这是在做什么呢。眼前这人明显对九皇子心怀爱慕，他竟然把自己的战士推出去！

何跃斌一怔，连忙说：“契者大人，我是真心想要邀请你……”

段楚摇了摇头：“只是我还有事需要处理，抱歉，我和普雷斯……”

他话还没说话，郁盛泽的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不容回绝的说：“一起回去。”

段楚以为他不高兴了，低声解释：“我明天要去契者学院报道，想把这些植株先栽种好。你……”

段楚看到郁盛泽眼里显而易见的不悦，不由停住不语，心下却很奇怪。他是真的担心明天报道后，顾不上带回来的植株。可他也不想耽误郁盛泽和何跃斌之间的相处。

怎么说这么多天，郁盛泽也一直陪着他，军部的休假可不会太长。段楚甚至有点懊恼，之前没考虑到，郁盛泽既然想找一个非伴侣的契者，极可能是有了动心的对象。他应该多留给郁盛泽有点私人空间的。

“何跃斌，把植株送到莫尔莱，交给奥利尔就可以了。”郁盛泽冷着一张脸交代完，不等何跃斌反应，拉住段楚转身就离开。

普雷斯大大的松了口气，连忙跟在两人身后。

段楚余光看到满脸失落的何跃斌，又看了看郁盛泽凌厉的侧脸，忽然觉得，他恐怕是猜错了郁盛泽的心思。

一路沉默着到了莫尔莱的私宅，段楚看郁盛泽还是不开口说话，不由讪然的道歉：“盛泽，对不起。”

郁盛泽忽然顿住脚步，目光冷厉的看向身后的普雷斯，骇得普雷斯连忙退出了大厅，甚至还把急忙赶来的奥利尔拉了出去。

段楚看到普雷斯这样的表现，越发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心中更加抱歉。

郁盛泽见状，拧起眉，拉住段楚的手，坐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你为什么和我道歉？”郁盛泽沉声。

段楚茫然的看着郁盛泽，忽然想起之前他说过不用这么客气，更加的不自在。似乎从意识到郁盛泽可能会有心上人开始，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就是，我有点自以为是了。”段楚非常坦然的剖析了下自己，歉意的解释：“我以为你是想接受何跃斌的邀请。”

郁盛泽赞同的点头：“我的确是打算接受何跃斌的邀请，如果你同意的话。”

段楚惊讶的眨眼，难道战士的伴侣人选，还要契者同意？

手忽然一紧，段楚低下头，看到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忽然意识到他竟然傻乎乎的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由大囧。不过没等他解释，郁盛泽的疑惑传入耳边。

“什么战士的伴侣人选？”

段楚动了动手指，不好意思的解释：“我说的是何跃斌，其实这样的事情，当然是你喜欢就行，不用顾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