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下——浮生何欢
浮生何欢  发于:2015年09月28日

关灯
护眼

“你觉得我骗你有好处吗?你觉得我跟你们去救人能有什么目的?”他干脆不解释了,直接挑明了问。

所有人都沉默了,秋风拂过,扬起了他们的发丝衣袂,在阳光下飘然舞动。

“那就走吧,尘言。”纪无率先打破了沉默。

桓肆风虽然还是不赞同,但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确实想不出他能有什么目的,也看不出他在说谎或有什么隐瞒,但是他总觉得他有些奇怪,尤其是昨日他看自己的目光,仿佛知道什么一般,而且刚开始他看到自己出现时的神情,就像突然见到多年未见的朋友般,但他后来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人。而且看纪无对他的态度,似乎很不一般,他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无端的,舌尖似乎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

崇山峻岭,怪石嶙峋。群山间,一座山崖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头,看上去异常险峻,站在下面,极大地压迫感扑面而来,刀削般的崖壁上‘落燕崖’三字深刻清晰。

传说,这座山崖高的连燕子停在上面往下看都会因为害怕而掉下来,有位剑客不信,便前来一观究竟,结果还没等靠近,便远远地见一只燕子掉落下来,于是那人惊叹之余在这崖壁上刻了‘落燕崖’三个字。

看着面前的山崖,纪无皱起了眉。虽然对落燕崖有所耳闻,也他也知传言多为夸大,却不想今日一见虽然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但也异常的高耸,而这种高度以前的自己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若要上去却需靠别人了,而影苍独自还可以,若带上自己,怕是上不去。

桓肆风看了看眼前的落燕崖,又看了看纪无,正准备开口,却见对方将视线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尘言,怕是要麻烦你了。”目光含着歉意。幸好他来了,不然就麻烦了。

“没事。”慕尘言不以为意。

桓肆风愣了愣,有些落寞地回过头,没有说话。

想了想,纪无对影苍说道:“你留在这里,如果一个时辰后我们还没有下来,回去告诉庄主,让他派人来。”

影苍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知道这样地决定没有错,便颔首答应了。

“麻烦你了,尘言。”纪无示意可以走了。

山崖上,跃动着一黑一金两个身影,正极快得往崖顶赶去,若仔细看,还会发现黑影怀里抱着一人,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矫健的身姿。

崖顶,朔风凛冽,嚣狂地在耳边呼啸,刮得脸颊微微地疼。前方崖边,纪湘被绑在一块大石上,身上还是当日的喜服,但此刻看去,却只有狼狈。见到他们来了,本有些萎靡的脸上立刻绽放出光彩,惊喜地看着他们,“肆风!哥!”

纪无对她安慰地笑了笑,同时看到她没事也松了口气,“湘儿,别怕。”

“我们来带你回去。”桓肆风。

在距离纪湘不远处的山崖边缘,站着一名女子,清媚的容颜无甚表情,一双妙目正遥望远方,不知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眉眼间笼着淡淡忧悒。衣裙被吹得猎猎飞舞,发丝也被风扬起,在空中纠缠,单薄的身姿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缥缈的姿态仿佛随时都会化作一股青烟羽化成仙。

不过,这些都在他们到来后,烟消云散,“哦?带她回去?你们想怎么带啊?”女子嘲弄地笑着。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桓肆风不想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呵呵,很简单,只要你娶我,只要你只爱我一个,我就放了她。”繁千梦说出了一个让人愕然的条件。

“不可能!我绝不会娶你!”桓肆风断然拒绝,语气强硬,但在看到繁千梦变了脸色后,又放缓了语调,“千梦,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可能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手呢?”桓肆风试图说服她。

听到这个问题,繁千梦忽然自嘲地笑了,“我为什么不能放手?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放不下你?明明已经不可能了,却还是奢望着能够再在一起,还是想着,我们能跟以前一样,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我被折磨的快要发疯了。”褪去了尖刻的外衣,女子哀伤得让人想要哭泣,那双注视着桓肆风的湿润双眼,满满的全是爱恋,让他自己看着都有些不忍。

第四十二章:过往(一)

“肆风,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女子央求着,哀伤而卑微,然而,爱情不是求来的,也不是别人施舍的,是你情我愿,自然而然产生的。这般做法,既为难了自己,也小觑了他人。即便你求来了,别人施舍了,可是到头来,你自己都会疑惑,那是爱情吗?不是,那是你放弃的自尊和别人的怜悯,这样的“爱情”,你会满意吗?如果爱对方,那就应该在分开后,谁也不牵绊谁,大大方方地道一声:珍重。

“千梦,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桓肆风看着她,有些无可奈何。

“怎么不明白?我爱你,你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有感情,我们依然可以在一起,不是吗?”女子看着他,眼神无辜而认真,还带着点疑惑,好似她不明白她的想法哪里不对?

“如果就因为我对你有感情,我们就应该在一起,那我对很多人都有感情,我是不是都要跟他们在一起?千梦,现在我对你的这种感情已经不是爱情了,如果非要说,是内疚,为我当初离开你让你痛苦。这样,你明白吗?”桓肆风企图让她明白他们已经不可能了,然后放了纪湘,这样以后即便不来往,也不至于变成仇人,因为从心底里来说,他是不愿意和她为敌的,若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这种感情更多的是内疚,可是她却不理解。

“内疚?”繁千梦忽然呆住了,身子晃了晃,楞楞地看着他,好像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对,内疚。”桓肆风看着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不能再让她误会了,否则不仅害了她,也害了自己,害了纪湘。

看着那双没有感情的双眸,或者说对自己没有感情的双眸,繁千梦心中地悲怆渐渐渗了出来,然后扩大,包裹了整个心脏,仿佛一只手般用力地拧捏着,疼痛而又哀伤,难受得无法呼吸。她大口地吸着气,企图以此来缓解难过,她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出来,却都,不过徒劳。

原来,到头来她只得到了他的内疚,呵呵。她一直对自己说,他还爱着自己,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一直这样相信着,于是慢慢的,她也就这样觉得了,可是今天她才知道,不是这样,那都是自己臆想的,或者说,她一直在自欺欺人,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一滴水珠徒然掉落地面,溅开小小的水花,仿佛一颗打碎得心脏,毫无预兆地,没有停顿地,不给任何挽留机会地,碎了。

繁千梦看着地面,头发遮挡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似乎在看着那已经被地面吸收的泪水,然后,一滴,两滴,接着有水珠掉落。忽然,她低低地笑了,沉闷的笑声自喉间发出,悲恸而自嘲,然后,愈来愈大,愈来愈大,到了最后,那苍凉又哀伤地笑声尖锐而刺耳,伤感的气息蔓延到了每个人心里。

桓肆风看着她,沉默不语,目光复杂。

忽然,女子止了笑,手臂毫无预兆地抬起,白色的衣袖被风吹起,一抹光亮自指尖飞出,自奔她身后,纪湘而去。

“铛!”,一颗石子飞来,截断了银针的去路。绑着纪湘的大石后,一名黑衣男子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竟然直接用银针射向纪湘逼自己出来,她就这么肯定石头后面有人?明明很小心,不该被她发现。

这边,纪无和桓肆风因为她突然地动作被揪起的心放了下来,但随即又蹙起了眉,因为他们的计划失败了,那么接下来,怕是不能安安稳稳地收场了。

“桓肆风,你何其残忍?”女子依然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只是语气却好似平静。

好似而已。

你何其残忍,打破了她为自己编织的幻境,让她被那碎片割得体无完肤;你何其残忍,利用自己对你的感情,让她忽略身后没有丝毫防备;你何其残忍,在她悲恸欲绝的时候竟然让别人去救你的未婚妻。桓肆风,你好狠!

该说他残忍吗?或许吧,可他只是为了救人。那该说她活该吗?也许吧,可爱人也有错吗?

“主意是我出的。”除了刚开始对纪湘说了一句话后一直沉默无言的纪无开口了。

原来,在他们刚上来时,发现女子正望着远方发呆,便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虽然他们不知道繁千梦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但他们还是决定试一试,于是就让慕尘言从其他地方绕到纪湘那里,他们吸引繁千梦的注意,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你?”女子抬起了头,又是那种讥讽,厌恶,憎恨的表情,“主意不错,我也确实没有发现背后有人,可惜,在你们还没有上来时,我就知道你们来了几个人。嗯?怎么才三个,还有一个呢?不会躲在哪里准备偷袭吧?”女子嘲弄地笑着。

纪无蹙着眉,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很不舒服,“他在崖下。”

“哦。”女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是准备一会去通风报信的吧?可惜,你们怕等不到那时候了。”女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方才她的悲伤,她的眼泪,都是他们的幻觉。

“你非要这样不可吗?”桓肆风看着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无力感。

相比之下,女子倒显得无所谓多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是这样婆婆妈妈的人。”女子嘲弄着,“不过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真的不考虑我刚开始说的吗?”

“我认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他知道,如今,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可不要后悔。”女子诡异地笑着。

皱着眉,猜想着她在玩什么把戏。

“既然如此,那这解药也就没用了。”女子轻松地说道,随手抛出去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转瞬便落到了山崖下,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解药”二字让三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难道为了方便制住他们,繁千梦早在周围布了毒?!几人不约而同的想到。

似乎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女子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可没那闲工夫在这里处置毒。不过,”女子看向了桓肆风,轻牵起得唇角绝美却又恶毒,“那可是你最想要的解药呢,而且只此一份。”

桓肆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瞬间煞白了脸色,倏忽又露出了惊愕得表情,“是你?!”

纪无疑惑夹杂着惊讶地看着他。他中毒了吗?怎么没听他说起过。

慕尘言看着他们,不明就里。

“呵呵呵呵,”女子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是,也不是。”她给了这样一个答案。

桓肆风表情阴晴不定,愤怒与内疚两种情绪在眼中纠缠。繁千梦好似没有看到,对着纪无几乎是愉悦地表情说道:“纪无公子,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也来吗?”但在那眼瞳深处,依然萦绕着浓的化不开地怨恨与厌恶。

纪无皱着眉,没有说话。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见他没有答话,便自顾地说道,“那是四年前,我第一次遇见他,在武林盟主的选举擂台上……”

冬日寒风瑟瑟,刺骨地冷,几乎没有人愿意在无事的情况下跑到外面受冻。但在一个广场之上却聚集着许多人,且气氛热烈,群情激昂,半点没有寒冬腊月在外受冻的瑟缩景象。

中央的擂台上,一抹飘然的身影潇洒隽(jun)逸,金色的衣衫仿佛太阳散落的碎片化就,在这萧瑟的冬季看上去倍感温暖,也异常耀眼。俊美无俦的容颜含着自信地微笑,一双眼眸睥睨世人,整个人端得是狷狂自傲,潇洒不羁。

“承让。”站定一处,对着被打下台的男人抱拳,自有一番年少轻狂的姿态。

周围哗然,议论此届武林盟主非他莫属,毕竟现在已几乎无人上台了,更有不少女子被其出众的外貌和有礼地举止所吸引,频频送着秋波。而他也都欣然接受,并回以微笑。真真是风流倜傥。

一道身影越过众人落到台上,身姿娉婷,容颜清媚,白衣飘飘宛若谪仙,下巴微抬,自有一番骄傲,“绮罗宫宫主,繁千梦,请公子赐教。”目光中几许挑衅。

看着她,公子的眼中闪过一缕华光,然后悠然微笑,“我非为这盟主之位而来,只欲一见如花娇颜。”正说得女子一愣,他已飘然下台,“在下认输。”于是,广场再一次哗然。

这般情形若看不明白那便白在世上走一遭了。这位公子不爱名利爱美人,来此也只为一睹美人芳容,而先前也有女子上台,虽然礼让有加却依然被打下台来,然这次却是自行认输,加上前面一番说辞,其心不言而喻。

而这,也确实符合公子的风流做派。

“之后的事便顺理成章,俗套却是真实。我被他吸引,对他倾心,而他也满心满眼全是我。我们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日子。”

可是,跟很多人一样,当开始的激情散去,剩下的,便只有平淡。

不知是否可以说是物极必反,他开始对她不再那么关心,不再那么满心满眼全是她,所有的一切都与以往背道而驰,最终,他提出了分开……

第四十三章:过往(二)

“我不懂,为什么?我们明明不久前还那么好,那么爱着对方,为什么突然就要分开?”繁千梦不解地看着他。对着那目光,桓肆风无言相对。

那时的他,年少轻狂,浪荡不羁,对于繁千梦他也不知那究竟是不是爱,因为她并不是第一个。但那感情并不是假的,对她也是特别的,也是不同于其他人的。

“之后你离开了,我很伤心。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你父亲去世了,所以你回家了。”

那段时间她几乎日日以泪洗面,后来知道他离开是因为父亲去世后,她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她觉得,是因为父亲去世了,所以他心情不好,才会那样,才会离开,所以她来到了风焱山庄。

“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女子的目光忽然变得暴躁怨毒起来,恶狠狠地看着站在一起的俩人,嫉妒疯狂地蔓延。

当她满心欢喜地来到风焱山庄,以为可以重修旧好的时候,他却告诉她,他不爱她了……

“我知道,老庄主去世了,所以你心情不好才这样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她看着他,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可是,他,却踩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不是,”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是因为我爹去世。”

忽然间,周围静默了,她楞楞地看了他好半晌,才听到颤抖嗄哑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问道:“那是,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爱你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简单,他说的就这么简单,简单直白坦率的残忍。

可是她不相信,她不相信就这么简单,于是她暗中观察着,也不知是否因为女人的直觉特别准,最后真的,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

“你没有想到吧?你那藏着掖着的秘密,被我发现了。”看着变了脸色的桓肆风,繁千梦开心地笑了,带着一丝报复的疯狂。

是啊,无怪乎他藏着掖着,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不是真的。

“你知道,是什么秘密吗?”繁千梦看着纪无,仿佛恶魔的诱惑,邪恶而残忍,阴森而恐怖,拉着你,永堕地狱。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