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下——浮生何欢
浮生何欢  发于:2015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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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来呢?”柒孜烨收敛了惊讶的表情。

“我说过他会来的,不过既然你这么不希望他来,那我就告诉你假如他不来会怎么样。”秋槿眼里闪过一抹厉色,“我同样会进攻夜莺教,只不过会麻烦些而已,并且我还会亲自去找他。”

原来,这不仅是个陷阱,还是个无论如何她都会赢的陷阱。若是箫弄弦来了,那么夜莺教就得完蛋。虽然夜莺教也不是那么好对付,但她一定做了周详安排,而对付箫弄弦,则还有自己。虽然自己肯定不会杀他,但也不知道到时候秋槿会耍什么把戏,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箫弄弦死了,那么这样的话秋槿就完全赢了;而假如他不来,那么夜莺教同样也会面临一场灾难,而且秋槿还会亲自去找他,那么秋槿依然是赢家,唯一的不同就是前者会让箫弄弦怀着被心爱之人杀死得痛苦而去,虽然他也不知道在箫弄弦心里自己有多重。后者则完全没有自己的存在。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的计划会成功?”柒孜烨冷冷地看着她。

“当然!”秋槿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过他连假死都瞒着你,你还向着他?而且之前因为蛊虫的原因他可是你的仇人,你竟然能够爱上他?”

柒孜烨面无表情地听着,待她说完才道:“你不用挑拨,我不会杀他,我说过了。”

“我没有挑拨,只是疑惑而已。”秋槿嘴角忽然扯出一个冰冷毫无感情地笑容,“但是我也说过,你会杀他的。”

柒孜烨玩味地看着她,蹙起了眉。

天空飘起了雪,伴着寒风落了下来,体态轻柔,却也寒冷凛冽。天地间一片雪白,无端透出几分圣洁的气息,银装素裹,好不漂亮。

梧桐宫大殿前,女子茕茕孑立,美丽的面容拢着一层寒霜,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白色的衣裳让她仿佛与周围融为一体,却也更显孤单寂寥。雪花打上了她的脸颊,被体温融化,顺着面庞流淌,好似泪滴。

白茫中,一道身影渐渐显现,款款而来,姿态悠闲,绛紫的颜色成为雪地中最夺目的色彩。

衣袂被风轻轻扬起,摇摆出几分飘逸的气息,却因那颜色而多了邪魅。嘴角挂着慵懒惬意的笑,几多不羁,几多自信。含笑而精光内敛的睿智双眸,略微上挑的眼尾明明增添几分魅惑,却在此刻硬是看出几分狠厉,就连那梅花也有了冰冷的味道。

“箫弄弦,好久不见。”如往昔一般冰冷的语调,却似乎带上了几分别的情绪,杀意凛然。

站定,他含笑望去,仿佛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杀意,熟稔地打着招呼,好似久违的朋友,“数年未见,秋宫主别来无恙?”

“无恙,劳箫教主挂心了。”冰冷的声音,略含讽刺,“不过箫教主似乎不太好啊,平白死了一次,却似乎没什么人相信。”

“哪里,只要我的目的达到就行了。”箫弄弦轻笑,意有所指。

秋槿心中冷笑,“哦?那不知道箫教主的目的可达到了?”

“你猜。”抬眸间,一抹杀意稍纵即逝。

“这我猜不到,不过我知道,今天过后,夜莺教将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秋槿面不改色,却在说到最后,一抹厉色闪过。

箫弄弦牵了牵嘴角,看上去冷冷的,“消不消失,可不是你秋宫主说了算!”

“哦?是吗?”秋槿轻蔑地笑了,“把人带过来!”话音落,便有女子押着柒孜烨走了过来,依然是作为慕尘言时的面容,而那僵硬的姿态似乎被点了穴道。

箫弄弦瞬间把他打量了一遍,见没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倒是柒孜烨,看到他后眼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后便是复杂。

箫弄弦!他来了!他真的来了!那,这是不是代表自己对他是重要的?可是,可是秋槿她……他不该来的啊。

看见柒孜烨眼里地急切和担忧,箫弄弦安慰地笑笑,“别担心,我来带你走。”那般温柔的神色,好似春天百花齐放的瞬间,柔软而美丽,触动到人心里头去。

柒孜烨愣了愣。

“走?没那么容易吧!”秋槿一声冷笑,右手挥出,雪色的白练带着一抹银亮飞了过去,迅速且突然。

“秋宫主如此热情,箫某如何承受得起?不如先行告辞,改日再续?”箫弄弦双臂一展,向后倒飞,利刃紧追他而去,翻腾得白练后,一双冷如坚冰的眸子紧盯着他,毫无感情。

“箫教主太客气了,还是就此留下,聊一聊往日之事吧。”手臂一甩,白练直击对方面门。

“何事?当日刺杀之事吗?那倒不必,我知道并非修罗宫所为。”讥讽的笑容,好似嘲笑一般。他知道这事是秋槿做的,并且嫁祸给修罗宫,为的就是不让自己怀疑慕尘言是梧桐宫的或是别的什么人。既然如此,那他便如她所愿,免得她再耍出什么新花样。

秋槿脸色微微一变,当下也不再费话,专心与他斗了起来。

仿佛不想她静下心来,趁着间隙,他嘲讽着问道:“秋宫主就是这般招待客人的吗?”

“你不是客人,你是我的仇人!”冰冷且笃定的声音,强烈地恨意随着话语的出口而在雪地上蔓延开去。

箫弄弦冷冷一笑:“我何时与你有仇了?”

见他这般态度,秋槿愈加愤怒,“听你这意思是没仇了?”

“当然。”

“呵!”秋槿怒极反笑,“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不知箫教主可还记得数年前那个盗犬涅盘’的女子?”

经她一提醒,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幕浮现在脑海里,“是你?”他没想到,当年那名看上去尚有些稚气的少女竟然就是秋槿。看轮廓依稀有着当年的影子,只是因为气质与那时大相径庭,所以才没把俩人联想到一起。

“终于想起来了?”秋槿讥讽地笑了。当年她是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因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梧桐宫的宫主,偷盗别人的东西若是传出去会有损梧桐宫名声。

“救你一命也算仇人?”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仅秋槿愣了,柒孜烨也愣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秋槿脸色一变,不由停了下来。

“你可知‘涅盘’之名从何而来?”箫弄弦也后退了几步。

“凤凰每五百年于火中自焚,经历巨大痛苦后方可重生,届时可去除一切自人间带来的疾病灾厄,痛苦磨难,是为涅盘。”秋槿一边思忖一边说道,忽然,她神色一变,看向了箫弄弦,“莫非……”

“没错,凤凰浴火重生是为涅盘,而那起死回生的‘涅盘’,乃一命换一命。”箫弄弦冷冷地说道。当年,他并不是因为舍不得才不愿将“涅盘”借给秋槿,而是因为这所谓的起死回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这也是他不给隐夜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活着的终究比死了的重要,虽然难过,却也是亡者所期望的,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就算撇开这个不说,你救活了那个人,那你又怎么知道,他愿意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到时候你死了,痛苦的,内疚的,自责的,不过是你救活的人,这样,你又何其残忍?

仿佛受到了什么打击,秋槿不可置信般地摇摇头,喃喃道:“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这几年地恨,这几年地痛苦,这几年地处心积虑,其实,都是她自找的?所谓的仇恨,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不,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柒孜烨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样。难怪,难怪当日他会拒绝隐夜,还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原来,有时候别人地拒绝,也许就是一种保护。

“就算如此那又怎么样!”秋槿忽然厉声喝道:“你为了救我又如何?若不是因为你不给我‘涅盘’,他又怎么会死?所以,他一样是你害死的!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不仅如此,我还要毁了夜莺教,还要杀了他,”秋槿回身一指,“让你也尝尝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

分开不久的俩人再次缠斗在一起。雪地中,俩道身影飘飘忽忽,乍触即分,一旋一跃,一挥一划,迅捷优美仿若舞蹈,每一次动作,都带起雪花在身周飘舞,迷蒙中增添了几分冷冽,几分缥缈。

“毁了夜莺教?别做梦了!”见对方不再客气,他也不再有所保留。

“不妨告诉你,自你踏入梧桐宫起,我的人,便开始攻打夜莺教了!”冰冷又带着些许报复成功的得意笑容,秋槿地动作更加凶狠。

箫弄弦也笑了,“是吗?你认为有胜算吗?”

“当然!”秋槿的表情仿佛胜券在握,“我早就在夜莺教安插了内应,就算没有胜算,他也会变成有胜算!”

“呵,”箫弄弦一声嗤笑,“内应,杨鹰吗?很可惜,他已经被我杀了,在天亮之前。”

什么?杨鹰被他杀了?秋槿惊愕地瞪大了眼,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安排进夜莺教的人,“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冷了面容,她沉声问道。

第六十四章:缘灭

“一开始,一开始我就知道。”所以,他才故意放他进来,想知道他到底是谁的人,想干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秋槿,于是他便将计就计。木森跟他的时间不短了,他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对夜莺教的忠心,当时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戏罢了,因为怕穿帮还有走漏消息,所以事先并没有告诉木森。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把梧桐宫一起端掉!却没想到会出现后边一系列的事情。

而他这一次假死,是为了给夜莺教做一次清理。他想知道哪些人忠于自己,哪些人不是。

至于此次的进攻,他早就猜到了,所以事先做了安排,木森也在,可以说是完全不用担心。

秋槿再掩不住震惊得神色,不敢相信自己精心计划的一切早在一开始便被人洞察,而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般演着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戏码还沾沾自喜,其实不过白费力气。

惊愕过后,秋槿忽然调转了方向,往柒孜烨那边掠去,眼中,是义无反顾地决然,还有憎恨,“那我就杀了他!”

俩人同时一惊,柒孜烨是惊讶,箫弄弦是惊恐。

那仿佛有生命般的白练系着一柄锋利的宝剑向柒孜烨袭去,情急之下,箫弄弦把玉箫掷了出去!空气被划破,好像被撕裂得布帛,那前端的利刃直奔秋槿后心,卒不及防之下,轻微一声响,利刃便透胸而出,穿膛而过,带出一串血珠。同时,箫弄弦也挡在了柒孜烨面前,挥手格开了利刃。

一切仿佛都被放慢,白色的身影缓缓向后倒去,紧盯着柒孜烨的双眼诡异而又不甘。喷洒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裳,令飞在空中的衣袂好似蝴蝶受伤的翅膀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地舞动,却最终,归于平静。流淌的鲜血融化了她身下的雪,在一片白皑中,好像一朵盛开得花,生命之花。

“没事了……”箫弄弦转身解开了柒孜烨的穴道,喜悦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便凝固在了脸上。眼中,一抹错愕突兀而刺眼。

鲜艳的红滴落在俩人中间的空地上,一滴一滴炸开,在雪中绽放出妖娆而醒目的花。而随着它地盛开,被带走的,是珍贵的生命气息。

仿佛被什么控制,柒孜烨神情木然,此刻才猛然惊醒过来,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匕首刺入了箫弄弦的胸膛,顿时好像受到惊吓般猛然松开了双手。神色惊慌,却又立刻变为了恐惧。

“箫弄弦!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柒孜烨慌乱地扶着箫弄弦,抱着他慢慢滑坐在地,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中是浓浓地恐惧和自责。是昨晚,昨晚秋槿对他下了蛊,所以方才才会被她控制。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秋槿会那么笃定自己会杀了箫弄弦。

“哈哈哈哈哈哈!”蓦然,血泊中的秋槿爆发出一阵大笑,疯狂却又透着一丝悲凉,“我说过,我说过你会杀了他的!我说过的!哈哈哈哈哈哈……”

“秋槿!”柒孜烨赤红了双目,“秋槿”二字说得咬牙切齿,紧盯着她的目光几乎可以在她身上灼出几个洞来,神情更是狰狞。他顺手拿过掉在一旁秋槿的剑,掷了出去。

利刃划破冰冷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分毫不差地正中其胸口!

疯狂地笑声一窒,秋槿瞪大了双眼,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接着口中溢出一大摊鲜血,几个抽搐过后,便没了气息。只是眼眸依旧大睁,仿佛死不瞑目。

“尘言……不,我应该,叫你,柒孜烨……”这一边,箫弄弦挣扎着出声了,胸口的匕首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淡淡的一层朦胧的蓝光在此刻显得那么的诡异,那么的冰冷,也那么的,刺眼。

柒孜烨回过了头,眼眸已有些湿润,“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云霞谷。”

“不,没用的……你忘了,这把匕首了吗?”箫弄弦的目光看向了自己胸口。

柒孜烨脸色一白,他没忘,他当然没忘,这把匕首是带毒的,而且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并且没有解药……“不!不可以!你不可以死!你不会死的!我不允许你死!”柒孜烨蓦然情绪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吼叫,然而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才能明明白白地体会到自己是不能失去他的。

箫弄弦虚弱地笑笑,仿佛蝴蝶最后一次煽动翅膀,如此哀伤,如此让人不舍,却也如此脆弱,如此美得惊心,“尘言啊,我还是……习惯叫你,尘言……尘言,不、不要伤心,别哭。”

原来,不知不觉间,柒孜烨的脸上已有了泪水。

“我一直……不知道,你、你对我究竟……是不是真心,现在……我知、知道了……”已有些变黑的鲜血自开合的嘴唇边溢出,顺着下巴流淌,蜿蜒出刺眼的痕迹,“只是……可惜……”他们不能在一起了。

“不,不,别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努力保持平静的声音依然控制不住地哽咽,他每说一句,自己的心便难过一分。凭什么?他凭什么可以让他到这时候依然想着自己?自己带给他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频繁地刺杀。如今,自己还亲手杀了他,即便是被秋槿控制,但他能问心无愧地说与自己无关吗?不能。他受不起,真的受不起……

更何况他连自己的真面目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又算什么呢?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箫弄弦继续道:“我知道,你,带着面、面具,我不保证,在、在看到你,真面目后,会依然、依然对你是……同样的感情……但是,我还、还是,想看到你……本来的,面目……”与他在一起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还是陷进去了。可是,若连对方真实面目都没有看到过,又何谈爱呢?虽然他无法保证自己在看到他本来面目后会对他依然抱有相同的情感,但他也不想违心地说不在乎,因为那不可能。与其骗人,倒不如实话实话,即便,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就是骗了他也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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