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不得不离开了呢。
但是,从歌觉得这一切已经足够好了。
既然亲眼看见舒牧能够果断的拒绝秦郝的道歉,不会再受到纠缠,从歌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剩下的路,舒牧能够走得很好。
他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出色的重新出场不是吗?
那样优秀的舒牧理所当然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而对于自己来说,临走前能够得到舒牧这样的担忧,虽然很心疼也很愧疚让他这样伤心,但是同时自己也真的是非常感谢和满足。
已经值回所有。
微笑着,从歌的身形渐渐彻底消失。
舒牧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
“牧牧,你怎么了?”舒母焦急的敲打着舒牧的房间门,她刚才在距离很远的另外一个房间都听到了儿子的惊呼声,生怕舒牧出了什么事。
隔了很久,急到她差点忍不住要派管家去取备用钥匙了,舒牧的房门才缓慢的打开。
看到儿子惨白的脸色还有不得不倚着房门才勉强能支撑起自己的模样,舒母吓得立刻要叫家庭医生。
舒牧制止了她。
“妈,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出口。
他感觉很痛,从心脏蔓延到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血管,难以描述的感觉充盈在他身体的每个细微之处。
他只是……
怎么可能“只是”呢?
明明是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没有任何准备的。
……
舒牧不是傻子,从歌表情中每一丝每一毫的痛苦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更是记得之前完成了黎仁青世界的任务以后,系统那异常的错误提示声,还有从歌那时间长的超人意料的成长过程。
何况当时从歌还一脸不舍的想要拖延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
原本不以为意的事情,这个时候都能够串联起来了。
从歌一定是偷偷地与系统做了什么交易,强行让本该进入下一个世界的他直接回归到了现实世界不说,还强制修改了凝身道具的法则,让一直是处于任务中灵体状态的他能够直接转换成实体的状态继续生活下去……
从歌硬生生靠自己的力量帮助他完成了“心愿”。
就是不知道从歌究竟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但是猜也能猜到,那代价必定不小……
与系统打交道了这么久,舒牧知道除去从歌这个被它衍生出来的灵动的意识,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冷冰冰的类似程序一样的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与它求情什么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对系统而言,可能从它那里得到东西的唯一方法就是等价交换。
然而,从歌,这么一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家伙,他哪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出和系统交换呢?违反规则把他放出来必定不是一件小事,要能与此等值的东西……从歌哪里会有。
除了他自己。
想到这种可能,舒牧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紧紧的揪起来了,甚至不能呼吸。
他只能一遍遍的安慰自己从歌和系统明明是一体的,这种可怕的假设怎么可能会成立。
只是心中还是留下了阴影。
曾经他以为回到现实会是自己唯一的心愿,除此之外再无遗憾,但是现在舒牧才发现,失去从歌这同样是他所完全不能忍受的。
他曾经以为从歌对他只不过是一种暂时的依恋而已,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确实错了,错的还很彻底。
没有不是拥有非常真挚的情感,怎么能够下的了这么大的决心?
从歌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是认真的,不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他比那些所谓的大人们用情都要深得多。
……
失去了从歌的生活让舒牧很不习惯。
他已经习惯了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一个小尾巴跟在自己的身后,回回头就能看见他。
他也习惯了心情高兴的时候有人分享,心情烦闷的时候则有人分担。很多时候他会很高兴的“自言自语”,然而在转头的时候渐渐停了声音……会听他说话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总是很担心从歌,未知的境遇才最让人心惊,正是因为不知道从歌究竟会遭遇什么,他的心总是高高的提起,完全没有办法落下。
处理公务时,如果不小心走了神,收回神智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面前的白纸上写的都是从歌的名字,间杂着两三个“软萌萌”。
那个他最初给从歌起的代称。
如果这不是喜欢……
舒牧愕然的发现,他已经不能自欺欺人了。
就算一遍遍的自言自语自己和从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存在,舒牧发现,他还是不能否认,他对从歌抱有的那种感情,名字叫做喜欢。
和他曾经以为是大人对于小孩子的呵护所不同的,与从歌的感情相呼应的,喜欢。
如果……如果从歌能够再次出现……
舒牧觉得,他会紧紧的抓住从歌的手再不放开。
……
舒牧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个奢望居然还会有再实现的一天。
简直就像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然后特意拯救他一样。
一年以后的一个普通的下午,舒牧下楼的时候,看到母亲在招待一位陌生的年轻男人,因为角度,他只能看见那个人的背影。
看到舒牧,舒母微笑着招呼他过来说道:“牧牧,过来认识一下新搬过来的邻居。”
舒牧心中了然。
他家附近的那栋别墅最近在说要换新主人,一直在接洽中……现在看来,悄无声息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扫了一眼桌子上放置的精美手工点心,舒牧难得的心情好了一点。这位新邻居倒是一个有趣的人,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打听过的,上门拜访的时候选的竟然就是他母亲最喜欢的小礼物。
然而当那个新邻居应声微笑着转头看过来,露出半个侧脸的时候,舒牧先是一愣,然后再顾不得什么形象,也不愿再慢腾腾的走下去,反手撑起楼梯的扶手就这样跃了下去,在年轻男人脸上的喜悦褪去,变为惊慌,迅速的站起来想要接住自己的时候,抢先轻巧的落了地,然后顺势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什么新邻居,这分明就是又长大了几岁的从歌!
自己失而复得的……恋人。
——正文完——
从歌番外
从歌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但从有记忆以来,他就自然而然的知道自己不过是系统的一个意识。
连名字都是自己随便找了喜欢的两个字拼凑着起出来的。
而系统呢?系统也只是被制造出来的……
他并不知道究竟是谁制造了这个系统,进而产生了他,他所清楚的只有系统里既定好的程序和任务,当然还有有关任务的知识。
他知道自己将会迎来一个人类作为主人,然后和他一起做任务。
这就是他和系统的使命。
但是在那个主人出现之前的时间是那么漫长……作为一个意识存在的他能做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翻看系统里存储好的知识。
久而久之,他对于人类这种生物产生了巨大的兴趣……他试图照着那些知识来改造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像是一个人类,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成功,直到有一天他真的迎来了他的主人——舒牧。
一开始他并没有觉得舒牧对他会有什么不同——他仅仅将舒牧当做系统持有者那样普通的对待而已,同时把他当做一个样本在他的身上进一步的探究真正的人类的样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进,随着更多的相处,随着陪伴着舒牧经历过一个个的世界,从歌发现自己变了。
他渐渐的懂得了人类的情绪,也渐渐的能够感受到舒牧的心情。
他不愿意再将舒牧仅仅当做人类的一个代表去看待,舒牧就是舒牧,他与所有人都不同。
他会给自己温暖的拥抱,他会坏笑着揉自己的头发,他会打趣的喊自己“小家伙”……
他甚至不愿意将舒牧再看做是终将在他的历程里昙花一现会消失的主人……怎么能够容忍将来在舒牧完成所有任务离开以后,会有一个新的主人拥有他呢?
他想要的主人只有舒牧,唯一的,永远的。
尽管他知道这不可能。
从歌没想到这些妄想只是一个开始,一步一步的,在懂得更多了以后,尤其是在见识到和自己与舒牧的境况相似的银泽和凌风起的事情以后……他就渐渐地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思了。
从一开始的懵懵懂懂,到最后的恍然大悟,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他居然就自己逐渐弄明白了“爱”这个就算是在人类的世界里也算是谜题一样的字。
但是舒牧……对他并没有抱有同样的心思这个事实他也是最清楚不过。
除了他的喜欢会让舒牧不自觉的逃避以外,甚至于因为他和系统同为一体,他的存在对于舒牧来说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有他在身边,舒牧就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
这是一个不能共存的问题。
对于舒牧来说这难以抉择,但是看见舒牧偶尔从心里泄露出来的失落与疲累,从歌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帮助他做下这个决定。
他选择了舍弃自己。
在舒牧的任务远没有结束,在他不可能以正常的方式回归现实世界的前提下,从歌利用自己从之前那么多世界和任务中积攒下来的能量和系统做了交易。
他是系统所滋生出来的意识,但是同时他也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对于系统来说,它并不会去辨别这个交易者与自己究竟有什么渊源,它要的只有能量。
违反规则所需要补充的能量。
但是这样的交易需求的能量实在是太多了。
从歌不介意自己失去好不容易长大的身体,愿意重新回到气团的状态,但是他介意系统连自己的“情感”这部分能量都要拿去,让他从此以后变成毫无感情可言的冷冰冰的纯意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就与系统本身没有什么不同了。
但是……如果这样能够让舒牧从此达成心愿的话……从歌觉得自己就算痛苦也能够咬着牙接受。
他还是选择了交易,尽管这意味他和舒牧的永别……没有了情感的他,也就已经不能够算是从歌这个人了,作为从歌的他,从此只会存在于舒牧的记忆里。
虽然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没有遗憾。
……
从歌一直抱着这样悲伤的念头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舒牧面前的前一秒。
有一个意识体悄悄地同他一起承担了这次剥除。
原本对于一人来说太严苛的份量分成两份以后居然让人刚好可以承受……当然这只是对于从歌来说。
那个突然出现帮助他承担了一半能量剥除的意识体很明显现在被狠狠的伤了元气,尽管尚且不足以致命。
从歌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居然能够在系统空间内部看见除了自己和舒牧以外的另外一个意识体,尽管这种事情现在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在对方的主动共同沟通之下,他才渐渐明白了这个意识体的情况。
与自己一样,它同样是被系统所滋生出来的意识……他们几乎产生于同时。
但是与尚且懵懂愿意乖乖听话的自己不同,它本性上更倾向于强大自己去掌握和控制系统。
由于这样的差别,当他们都还虚弱的时候,冷冰冰的系统自然会选择扶植自己来成为主意识,而它却只能藏在暗处,静静潜伏。
甚至不敢出现以防被系统抹杀。
而后来,它更是害怕会被排斥出去。
一个系统当然只能够有一个主导。
但是现在,它却看到了一个契机。
或者说是系统的一个漏洞。
与其让自己回归到原始状态混混沌沌却依旧占据主意识的位置,它宁愿选择来帮助自己承担一部分的能量剥除,然后在自己的有意退让下成为系统的新的主意识。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一个系统只能够有一个主意识,当然。
在自己的有意退让下,它可以直接占据主导,从而让系统也没有办法拒绝它,而自己呢?在系统只能有一个主导意识的排斥下,在它对系统的暂时限制下,自己可以……脱离系统。
这既是它为了成为系统主宰所做的交易,也是对于自己这个“同胞兄弟”的成全。
从歌哪有什么不可以应许的呢?
没有了舒牧,他只想逃离这个系统。
而离开之后,哪怕他只能够在舒牧看不见自己的情况下静静地跟在舒牧身边,那也是让他感到幸福的。
只要每天都能够看见。
……
刚刚离开系统的日子里,从歌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能量被剥除了一半,只能维持住自己的身形,与这世间寻常的阿飘也没有什么不同。
他甚至没有能力让自己快速飘到舒牧的身边。
但是很快地,从歌就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召唤着自己,甚至于渗入到自己体内充实着自己。
在这种力量的支持和拉扯下,从歌最后还是来到了舒牧的身边,终于能够默默的看着他。
而他也终于发现,原来这种力量是思念。
当舒牧满脸温柔地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当舒牧不自觉的喃喃念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那种力量都会忽然增大,然后更温暖的汇聚到他的身体里。
从歌简直是欣喜若狂的发现,舒牧愿意接受他了。
真好……舒牧居然如此思念着自己。
真不好……自己竟然还不能够真正的回到他身边。
耐住性子,从歌一点点的积累着这些能量。
只要想象着未来,他就感觉自己拥有无尽的动力。
舒牧看着自己“长大”,所以对自己年幼的样子心有隔膜,没关系,他可以在凝实身体的时候把自己的外貌调大几岁;舒牧在这世界上最尊重的人是他的母亲,没关系,仗着是阿飘的状态,通过这一年他对舒母很是了解,他完全可以努力让阿姨也喜欢他……
碎碎念着,从歌满心憧憬。
待到终于可以圆润自如的让自己长久的凝实住身体而不溃散以后,从歌没有半点停歇,利用多余的能量给自己置办了一个身份,又寻找机会搬到了舒牧的身边。
他要给舒牧一个大大的惊喜。
请说“我不爱你”?不不不,现在他唯一的任务是要说:
“我爱你”。
番外完